第345章
孟辭不由警告地看了宋明禮一眼,渾身威儀氣場攝得宋明禮渾身一陣,忍不住往后縮了縮。 就在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思考孟辭會怎么大發(fā)雷霆整治他們的時候,孟辭卻低聲道:“我如何不曾娶妻?六年前,我迎娶祁陽長公主為妻,你們都不知道?阿杳的排位就在我孟家宗婦的位置上,無人可代替?!?/br> 宋明禮最為交好的一個,也是和他自己一樣愛作死的少年。 此時拿著筷子捅宋明禮,一面眼神挑釁。宋明禮一咬牙,繼續(xù)道:“可這婚禮不是沒成么?再說了,難道總督大人一輩子都不娶續(xù)弦?” 這話一問完,連空氣都稍微凝滯起來,所有人都以一種哀悼的眼神看著宋明禮。宋明禮也覺得自己作死得過頭了,只好再往后挪一挪,降低存在感。 孟辭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道:“且看罷。”左右戰(zhàn)事了了,給阿杳換一個身份恢復女裝,又是他的妻。 眾人見平日里嚴肅得不像是凡人的總督大人忽然這樣好說話起來,有個人壯著膽子道:“茶樓里說書先生便時常講祁陽公主,說是與大人青梅竹馬……” 孟辭執(zhí)杯的手一頓,眾人看向他,都疑心自己是不是眼花??偠酱笕四樕希坪蹰W過一絲微笑,黑而深的眸子里似乎泄出一點溫柔。 最終孟辭都沒有說什么,但是其余人都模模糊糊地猜測,什么斷袖,不過是總督大人深情罷了。對祁陽長公主念念不忘,所以一心cao勞戰(zhàn)事。 等到酒過三巡,孟辭便尋個借口溜了。 不知怎的,他今日的心情不錯,于是步子輕緩地朝帳篷走去。 才走了不過幾步,他又忽然頓住,轉身去自己哪里取了一個食盒的飯才,這才拎著飯菜走過去。 放置尸體的帳篷沒有,孟辭心里有什么慢慢沉下去,于是轉身去了顧遙的房間。 還是沒有人。 東西被收拾得空蕩蕩的,只有桌案上放著一個信封。 孟辭的臉色沉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但是他還是緩緩地打開了那封信,再逐字逐句地看完,這才坐在桌子前沉默。 * 顧遙這一路格外地順,但是她也是害怕孟辭會追上來,幾乎是沒日沒夜地趕路,兩天之后趕到上蔡城門外。 此時天光乍明,城外賣茶水的小販也初初張開帳篷,沒有行人,閑得在燈下打瞌睡。 顧遙翻身下馬,走進去,對小販道:“要一壺沏得釅釅的茶。若是有新蒸出來的糕點,也要兩碟。” 此時的城門還沒開,這個小販也是住在城外的,這才那么早地開了張。至于大多商販,得到開了城門才開始做生意。 小販一個瞌睡被趕跑,皺著眉不耐煩道:“這么早,哪來的糕點,面都沒發(fā)呢!” 顧遙也不惱,就干脆翻翻自己的包袱。她先前買了許多炊餅,想來還有余下的。 雖然又冷又硬,但是好歹有熱茶了。 顧遙就著熱茶啃完了最后兩個炊餅,這時天邊已經暈開點亮光來,待到一聲雞鳴,城門口想起窸窸窣窣的響聲來。 除了趕早的商販,起得最早的就是開城門的官吏了。 顧遙收拾了自己的包袱,慢悠悠地往城門口走。 恰好官兵拉開城門,顧遙也跨入城門…… 此時天色晦暗灰沉,雪白的刀光霎時亮起,宛如長虹劃破黑夜!顧遙下意識要閃躲,身子卻沒有刀劍快。 顧遙只覺得背后猛地一疼,劇烈的麻木感使她渾身的動作都遲緩起來。 此時她才有時間看到,這些開門的根本不是普通官兵,而是大內走動的禁衛(wèi)軍。 顧遙手底銀針颯地一下飛出,這些官兵訓練有素地一致?lián)踹^,幾乎不對他們有作用。 眼見著這些人逐漸逼近。 顧遙正要說話,瞳孔卻驟然一縮,失聲道:“阿梓!” 從晨光里走出來的少年身量單薄,穿著層層疊疊的厚重玄端,蒼白瘦弱得只有一把骨頭,像是隨時便是支離破碎地倒下去。 “姊姊?!倍盆鲗χ欉b笑了一下子,眉眼間的陰郁氣卻越發(fā)濃重,一層戾氣似乎蒙住了他整個人。 顧遙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心緒,低低道:“這便是你們設的局?”動了動自己還有炊餅干燥殘渣的手,“我奔波千里來,其實就是想看你一眼?!?/br> 她說得認真,此時卻忽然有點委屈。心里澀澀的,想和以前一樣哭出來,卻發(fā)覺自己已經不會輕易流淚了。 她就是害怕他被崔嬛cao控了,過得不好。否則怎么也不至于,親自將自己送到他們面前。 又嫌自己說得可笑,于是扯扯干裂的嘴角,“你想講條件,就講吧。”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 四處都飛快地明亮起來,但是重重重兵之下,根本安靜得像是永夜。 杜梓干咳一聲,蒼白的臉上浮起點紅暈,啞著嗓子道:“姊姊,說有人都說我失德,若是不把帝位交還給你,大齊必然國破?!?/br> 顧遙啞然。 “咳咳咳,所有人都知道我手里連真的傳國玉璽都沒有了。他們說玉璽在你手里,咳咳咳……”他臉上那種病態(tài)的紅越來越厲害,一雙干枯的眼睛也亮得詭異,“那么多年,玉璽一直在你手里,你卻從來沒有想過給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所有人都覺得我不過是個笑話!咳咳咳!” “……”其實最初是不愿意交出去的,那原本就是父皇藏著不愿意把朝野交付林修的,她決不會做那樣的事情??墒呛髞韷m埃落定,假玉璽其實反倒成了真玉璽,已經沒有拿出來的必要了。 就算拿出來,興許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如今之所以會把玉璽的事情拿出來說,不過是有心人推波助瀾罷了。 但是阿梓已經再這波瀾之中,根本不可能聽她解釋。 “阿梓,你才是皇帝。我便是回來那么多年了,也從來沒有復仇。其實若不是有心人刻意宣揚,我這一輩子都只是顧遙?!?/br> 這世間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塵埃落定,一旦塵埃落定,再不合理的事情也成為了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