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麟拉著賀mama往酒店走，在經(jīng)過本地官員的面前。

    “小李啊，你回去吧。小齊，準備點心茶水?！?/br>
    小齊點頭，當?shù)毓賳T也趕緊說再見走了，周麟讓司機在樓下等著，一會用車。

    帶著賀廉mama進去，小齊伺候前伺候后，一直伺候到賀mama坐到沙發(fā)上，小齊泡茶燒水的一臉賠笑。

    這位看著不起眼的中年婦女，絕對是個大人物。不然周副市長也不會畢恭畢敬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雞湯真好喝

    給周麟準備的房間很豪華，里外套間，周麟洗把臉趕緊出來，先醒醒酒，保證頭清目明的，脫了外套就穿一件白襯衫，袖子也卷起來了，周麟覺得現(xiàn)在他有些狼狽，稍微酒醉之后，頭發(fā)沒整理，衣服穿一天也皺了，一天內(nèi)最狼狽的時間里見了最重要的人。

    身經(jīng)百戰(zhàn)了，什么人都見過，他現(xiàn)在還有點心跳加速，緊張。

    深呼吸，保持笑容，出來了。

    賀mama看他出來了，趕緊站起來去關(guān)窗戶。

    “你這孩子，頭發(fā)濕著就往外走，喝酒出汗，風(fēng)一吹還不感冒了。”

    關(guān)上窗戶看著周麟，頭發(fā)滴水，袖子卷起來了，領(lǐng)口也解開了、“快去穿上外套?！?/br>
    “不冷?！?/br>
    “吃飯沒有？快把這湯喝了，用的是你拿來的蟲草燉的。他爸和賀廉不愛喝，說什么看著蟲草毛毛的，你不怕吧，沒事，我沒把蟲草盛里邊，烏雞蟲草湯，好喝得很，你快嘗嘗?！?/br>
    也不倒，直接擰開蓋子推給周麟，熱切地看著他，周麟端起來喝一口。

    “很香。”

    “都喝了啊。香就全喝了。你這孩子也太瘦了?！?/br>
    賀mama掃視了一眼周麟白襯衫下的腰，白襯衫貼身，顯得他的腰很細，長得真不錯，特別精致的五官，乍一看覺得不錯，越看越覺得這鼻子，眉眼，嘴巴，都特別好看。比乍一看還好看。

    耐看型的，這樣的人有福氣。

    “大晚上的，您怎么過來了？是我招呼不周，應(yīng)該是我先去拜訪您和叔叔的?！?/br>
    “你工作忙嘛，我在家里呆著也沒啥事兒，賀廉一直說你今晚有應(yīng)酬，肯定喝酒，我就琢磨給你熬點湯啥的，喝完酒喝點這個舒服?！?/br>
    “感覺胃里舒服不少?！?/br>
    周麟乖乖的笑著，賀mama一聽眉開眼笑的。

    “不忙了回家，阿姨給你做好吃的?！?/br>
    “好。那就麻煩阿姨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我也是你，，，啊，那個我是你阿姨，他爸是你叔，都挺期待你回家吃頓飯的?！?/br>
    周麟聽出這話里的意思了，變相的承認了他和賀廉的關(guān)系。

    太奇怪了，賀廉的父母不反對？

    “其實我是想讓你回家住的，這么一看，這里比咱們家條件好的多。你住在這應(yīng)該比在咱們家里舒服得多。工作也方便。想吃什么和阿姨說，你也別怕回家，他爸不會說別的。賀廉平時欺負你嗎？他對你好嗎？你工作累不累啊。看你這么瘦肯定特別辛苦吧，你喜歡吃什么呀，認床換地方了你能睡得好嗎？”

    周麟突然覺得，特別暖。

    他父母都沒有這么詳細的問過他的生活細節(jié)，只會問最近工作怎么樣？得到還行的回答就不會再去問了。

    賀廉mama特別認真的詢問他的口味，喜好，問他辛不辛苦。真的就像是父母對待孩子，真正的叔叔伯伯家里的阿姨嬸娘問他，最普通的一種關(guān)懷方式。

    “咱們這邊多雨，一下雨氣溫就低，天氣一放晴氣溫就高，你包里記得放把雨傘，也要拿一件外套。早晚的下雨冷了就穿上。別感冒了，別停著，趕緊把湯都喝了。明天我再給你燉點別的。你愛不愛吃甜的？我和鄰居學(xué)了一個甜湯，也做給你吃啊。少抽點煙，少喝點酒，多吃飯，記得了嗎？ ““知道?！?/br>
    周麟用力點頭。

    “別嫌我啰嗦啊。我更年期，他爸就煩我嘮叨，你說說，家里就我和他爸，我不和他說話，我和叮當說話嘛，叮當也不會說話呀。叮當是咱們家的貓。他爸一嫌棄我嘮叨，我就不給他做飯吃。他爸就去下館子，我也不給他錢，他爸就沒辦法了，我說再多他也不敢出去吃了?！?/br>
    “更年期沒過嗚？有沒有找醫(yī)生調(diào)理一下？ ““吃著藥呢，有時候一吃藥血壓就有些高。我心煩了就愛給賀廉打電話嘮叨，賀廉就嗯嗯嗯的聽著，我說半小時，他給我嗯嗯嗯，死孩子，和他爸一個德行，就會敷衍我。他敷衍你不？他敷衍你你就罵他，罵他一頓下次他就老實了。”

    “和我回京城吧，我找個專家給您看看。吃點藥，也調(diào)理調(diào)理。”

    “嗨，那多麻煩。我妯娌，就是賀廉他小嬸，你知道的吧。她給我?guī)Я瞬簧偎?，我吃了效果挺好的。你別聽我說話不喝湯啊，快喝?！?/br>
    推了一下周麟，催促著他快喝，周麟趕緊咕咚咕咚的喝湯。

    賀mama一臉的笑。

    “我就愛看你們吃飯，哎喲，慢點，都滴答到衣服上了。多大人了還和小孩差不多?！?/br>
    拿出紙巾給周麟擦胸前的衣服，特別認真的，有些抱怨有些好笑，仔仔細細的擦。

    周麟要接過紙巾，被賀mama拉開手，就這么伸著手等著，等賀mama擦干凈了，才放過他。瞄了一眼保溫桶，還剩少一半。

    “都喝了吧啊。”

    周麟摸摸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喝不下了？ “

    “恩?！?/br>
    “沒幾口了，撒泡尿就沒了，別覺得撐?？旌??！?/br>
    周麟有點哭笑不得，這是撒泡尿就沒有了的問題嗎？賀mama還真是大實話。

    “剩飯長麻子。”

    直接笑出聲，這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家長糊弄不愛吃飯剩碗底孩子的話，剩飯長麻子，一個米粒一個麻子，都吃了長大了才好看。

    都這么說了，好孩子就不能剩飯。撐？撐了也沒關(guān)系，都喝了吧。

    “后天一早讓賀廉來接你，中午在家里吃飯，行嗎？ ““好。我一定去?！?/br>
    賀mama看著笑著的周麟，抬手摸了摸周麟的胳膊。

    “周麟，賀廉對不起你，你別記恨他。”

    周麟皺了一下眉頭，對不起？記恨？

    “我們倆很好，沒有冤仇。阿姨，你這話從哪說的？ “賀mama很想說那不是三年前他把你給強暴了嗎？但是，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事兒再提起來多尷尬，周麟也多難受啊。

    “你這個孩子好，心里敞亮，賀廉就是一個混蛋，他要在欺負你，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揍他?！?/br>
    “他做什么了讓您這么生氣？難道他以前有未婚妻？女朋友？還是說，他有孩子？ “賀廉不會是有事兒隱瞞著自己吧，他離過婚？離過婚也沒關(guān)系，難道他有一個孩子在老家？秘密的沒有人知道？這時候了他早就應(yīng)該和自已說啊。

    “什么孩子？你們倆有孩子？收養(yǎng)的嗎？ “賀mama眼晴瞪得比周麟還大。

    周麟覺得雞同鴨講，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沒孩子。我們倆沒這打算。工作都挺忙的，等過些年再說?！?/br>
    “哦哦，不急不急。我是說幾年前他對不起你那事兒，這事都過去了，你們也在一起了，你就別想以前的事情了。好好的在一塊?！?/br>
    前幾年對不起自己的事情？難道是夜總會的那一夜？也就那一夜有的交集，其實還不是賀廉的錯，是自己拖得他進的房間。到賀廉mama這里怎么就顛倒過去了？也不知道賀廉到底是怎么說的，這時候還是不分辨這事兒的原委了。聽著吧。

    周麟淺笑，點頭。

    “賀廉這人吧，有時候挺好的，有時候特別混蛋，我和他爸生氣了，他會跟我說，你怎么怎么不對，他爸怎么怎么有理。我不是真的想吵架是我更年期了，還問我血壓怎么樣啊，有沒有心煩啊，潮熱汗出，吃藥沒，有沒有改善？最后繞繞的就把我饒暈了，放下電話之后，我都忘了為什么給他打電話。但是，我真的心情不好了，他還會很細心的安慰我?！?/br>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小的兒子

    “有時候覺得他特別貼心聽話，但是他還會給我來一句，在心理學(xué)上我這是什么心里作出的反應(yīng)，話到嘴邊想夸他，又想罵他把我當病人了。沒出國的時候，他放假就喜歡往外跑，我和他爸不支援他的旅游經(jīng)費，這死小子就給別人補課賺旅游資金，前天放假第二天就沒影了。曬得漆黑的回家，一問他利用一個暑假跑了西藏，要么就被他小叔接走去了軍區(qū)大院，一群小子到處瘋。

    出國之后，更沒影了，一年年不回家，功課忙啊，要么打工啊，要么他參加什么義務(wù)活動，他很少黏我們，做事也有分寸，也沒真的犯過錯，很多時候他都不用我們管，看起來真沒脾氣，其實他發(fā)火的時候特別倔。

    他的房間他的東西不讓別人動，十三四歲的時候吧，他爸的同事帶來一個小孩，七八歲正是最淘氣的時候，去他的房間了，把他的書本給撕了，他回來之后直接換了門鎖，整天鎖著門，他爸火了就訓(xùn)他，他沒頂嘴，正好周末，他就在房間里寫了兩天毛筆字，一個月沒和他爸說話，他爸終于忍不住了主動和賀廉說話，賀廉原諒他爸那都快兩個月了，他的毛筆字寫了足有半米高，一張一張的宣紙，大字小字，用了一張一米的紙寫了忍，氣死我了。免崽子，他忍，他忍啥？老子教訓(xùn)兒子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

    高三業(yè)那年他突然迷上了佛法，我和他爸一直擔(dān)心，這小子不會要出家吧，性子從那段時間突然變了，特別和善，別的圓滑，比以前的脾氣還好，從那之后根本就看不到他生氣。跟他說話，他永遠會坐在那靜靜地聽，帶著笑容聽，從來不插嘴也不多話。眼鏡度數(shù)一天天增加，但是他這脾氣是一天天摸不透。別看我是他媽，也不明白他。

    他要是和你冷戰(zhàn)，你千萬別跟他嘔著脾氣，不搭理他。他敢一個月不理你。你不理他他就不理你，八頭牛拉不回來。氣的你牙疼他還該干嘛干嘛，就是不理你。那時候都想把他揪成兩段。大嘴巴啪啪的揍他，讓你個死小子給我冷戰(zhàn)?！?/br>
    周麟聽笑了，賀廉還沒有這個時候，沒有跟他冷戰(zhàn)的機會。

    “快高考的時候，他小叔一直很希望他參軍，直接考軍校，我們也希望他考軍校，他說他志向不在這，想學(xué)醫(yī)。學(xué)醫(yī)也行啊，考軍醫(yī)學(xué)校多好，他說他對臨床醫(yī)生沒興題，就報了冷門。都不看好，他就堅定不移就要學(xué)這個。打定主意了誰也勸不了。好在出國深造了，目前發(fā)展的挺好，聽說還是你幫他找的地方開心理診所，我和他爸挺感謝你的。你們的工作什么的我也不懂，就是，你們倆在一起了，互相謙讓著?！?/br>
    賀mama摸了摸周麟的頭發(fā)，看見周麟對她笑，賀mama忍不住笑了。

    “沒事了就回家，想吃啥和我說，阿姨給你做。賀廉和你嘔著脾氣你就給我打電話，我罵他。在一塊了就好好的，我和他爸都沒啥意見，本來是他對不起你，他不對你好不行?！?/br>
    “咱們是一家人，不要見外，別和我客氣。周麟，你是我和他爸最小的兒子?！?/br>
    周麟真沒想到，賀廉mama會說這種話，驚訝之余是感動。

    賀廉人不錯，他的父母也好。

    他一直羨慕潘革，他的父母那么支持，黃凱的父母也都同意，所以潘革有一段很完美的感情。

    他現(xiàn)在也很幸福，感覺非常好，能有一份父母支持的感情，得到的溫暖好多。

    賀廉的mama也許沒有潘抗美的貴氣，自己母親的精致高貴，最普通最平凡的女性，就和全國那么那么多的母親一樣，不會太保養(yǎng)的就像三十幾歲的女人，也沒有苗條的身材像少女，稍微有些胖，頭發(fā)有些白，眼角眉梢有皺紋，愛說話叨叨幾句，手上也有老繭，穿的也不流行，夜里降溫還穿了一個厚厚的外套，看見高官了還會有點畏縮，非常普通的一位中年女性，但是，她帶來的溫暖，最貼心。最踏實。

    真的是一位普通的母親給他的感覺，絮絮叨叨之間都是疼愛，言語里都是關(guān)心，動作里是真誠。

    湯其實不是特別好喝，有些寡淡油膩，按照平時他是不喝的，但是他感覺這是最好喝的，哪怕是喝撐了他也喝，mama做的飯，好多年沒吃過。小時候家里有保姆，長大了母親那邊也有仆人。他mama的手永遠細長白凈，就不是洗手作羹湯的手。

    賀mama說話散碎，想到什么說什么，東一頭西一頭，一會說他爸，一會說以前，一會督促他喝湯，但是，真正的家人在一起閑聊不都這么說話嗎？沒有主題，就是閑聊。

    潘革說，我去我丈人家，特別忙，防止我老丈人別揍我家凱子，丈母娘身體不好，還要陪著老丈母娘看霸王別姬注意她別情緒激動心臟病犯了，還要和老丈人聊軍事問題，去一天了特別累得慌，但是吧，還是很高興。那種高興說不出，雞飛狗跳的忙碌的很，也不知道自己忙啥，走的時候看見他們老兩口送我們出門，覺得明天還來，必須來。

    周麟也感受到這種最踏實的溫暖，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絮絮叨叨，這不就是家里發(fā)生的事情嗎？

    父母說說鄰居家里怎么怎么，說說你爹你媽干了啥，說說菜價房價，說說這個月花了多少，說說看上什么東西了。

    沒有軍事，沒有時事，沒有官場，商場，沒有爾虞我詐和各種算計，有時候你覺得煩，可是，這就是生活。你巴不得父母多嘮叨幾年，八十歲了，九十歲了，他們還在嘮叨著你，多穿衣服啊，多吃飯啊。

    林木說，我額吉是草原最美的女人，她唱著最好聽的蒙古長調(diào)，做最好吃的烤全羊，穿最好看的蒙袍，她手上的老雖都是最漂亮的。那種母愛就像草原一樣寬廣博大。褪去了繁華，沒有各種名牌化妝品，沒有精細化妝，她頭發(fā)花白，淳樸又善良，美麗又自然，站在那對你笑，你覺得她是世上最偉大的母親。

    賀廉mama何嘗不是世上最美麗的女性，寬容，慈愛，心軟，善良，樸實，做飯好吃，就連她手上的繭子都是歲月的累積磨出來的。擁有世上母親所有的最好品德。

    也許不夠美，也許不夠高貴，也許沒有頂級廚藝，也許不會跳舞出入各種上流社會的機會，但是，白發(fā)，老繭，微胖的身體，絮叨，這就是母親。

    他一直認為自己的母親活得灑脫，性子烈，她選擇遠走拋棄一切，過她想過的生活，也不錯，他已經(jīng)大的不需要母愛了，不再是摔疼了需要mama安慰的年紀，他大了，獨立了，成年很久了，早就是他一個人他不需要也不再渴望。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也沒必要再去找回。

    可今天，他看著賀廉的母親，覺得他被溫暖著。

    是一種三十八灰的溫暖，讓人眷戀，卻不會燙著。很真實，很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