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馬氏怔怔在妝臺前坐了,青梅紅杏兩個看著馬氏臉色陰沉,都不敢出聲,只立在她身后。過了好一回,馬氏方才長長出了口氣,一眼瞥見青梅紅杏兩個還在身后站著,眉眼就有些立起來,冷笑道:“都愣著等賞嗎?還不要水去!”青梅連忙答應,急步走到門前喊來小丫頭去打熱水。 紅杏有意討好,湊到馬氏身邊,取了濕面巾輕輕替馬氏擦面頰上的眉黛痕跡。馬氏瞥見紅杏,想起方才謝逢春垂眼看她的時,氣更大些,朝著紅杏道:“你去把你們?nèi)媚镎垇恚嬖V她有好事!”說到有好事三個字時,近乎咬牙切齒。 紅杏聽著又要叫自己去請三姑娘,想起昨夜三姑娘那做派,心中十分不愿,又不敢同馬氏說,只得答應了,放下面巾,回身出去請玉娘。 馬氏這里等來了熱水,重又凈面梳妝,才裝扮停當,玉娘也隨著紅杏到了。初夏節(jié)氣,她身上穿著丁香色窄袖羅衫,襟口袖口繡著米白的丁香,下系魚肚白紗裙,臉上一絲脂粉也沒有,雙鬟上也不過用鑲著米粒大珍珠的銀鏈子繞了繞,繞是這樣的淺淡裝束,也叫人瞧著眼前一亮。想著到那日月娘就要被她比下去,馬氏心中刺痛,只是想著和謝逢春合計好的盤算,只得咽下這口氣,又暗自發(fā)狠道:最好這個小丫頭給選上,不然可怪不得我心狠。一jian生子,給人做妾也抬舉了她! “女兒給娘請安。不知娘急著喚女兒來有什么吩咐?”玉娘像是沒見著馬氏臉上陰陰沉沉地,移步向前,盈盈一福,到底馬氏也是四十來歲的婦人,當了十幾年的家,就是心口堵著氣,臉上也勉強擠出個笑模樣來,向玉娘招手道:“過來我瞧瞧?!?/br> 玉娘見馬氏叫她,走過去由著馬氏拉了她的手,將她上下打量了。果然馬氏又道:“你小小年紀怎么穿得這樣素凈。過幾日是你大姐夫的外祖父生日,請了我們一家子去吃酒。我同你爹爹商議了,你到家也沒見過親戚呢,正該去露露面兒。只是既然去吃壽酒,就該裝扮得喜慶些兒,你花一樣的年紀,正該好好裝扮起來?;仡^我?guī)闵暇I緞莊上看看,你自己挑些衣料,好好做幾身衣裳?!?/br> 玉娘聽了,推辭道:“娘,爹爹前些日子賞了女兒一匹茜色小梅花綾,女兒還沒用呢,回頭就做起來,沒幾日也就得了,娘不要破費了?!瘪R氏雖知道謝逢春不聲不響就送了東西過去,這會聽著了,還是不由自主哼了一聲,陰陰陽陽地笑道:“你爹爹賞的是你爹爹賞的,我送是我送的,一兩件衣裳,我還賞得起?!庇衲锫犞@樣說,垂眼答應了:“是?!?/br> 馬氏看玉娘不再推辭,也不耐煩再同她啰嗦,揮手令她回去。玉娘屈了屈膝,回身才走到門前,就聽得外頭腳步響,緊接著門簾子往內(nèi)一卷,就沖進來一個少年,十**歲年紀,中等身材,眉清目秀,正是謝懷德。 謝懷德一晃眼瞧見個女孩子,急急停住腳,才沒同玉娘撞著,又見那女孩子盈盈一福,口稱二哥,這才回過神來,指著玉娘,向馬氏道:“這個是三meimei?”自打玉娘回家,馬氏因不喜歡她,總不叫她往跟前來,連晨昏定省都裝個大度給免了,謝懷德又是十九的少年了,已搬到了外院住,不大在馬氏跟前盤桓,是以謝懷德竟是第二回見著玉娘。且頭一回見面時玉娘一直低著頭,謝懷德只覺得這個三meimei舉止婉轉,倒沒看清長相,今日猛然相見,竟是眼前一亮,哪里像個庵堂里長大的土丫頭,很有幾分華容婀娜。 馬氏見著謝懷德眉目就柔和起來,招手叫他過去,拉了他在身邊坐了,笑吟吟問:“我的兒,你這樣匆忙做什么,看走得一頭汗。”一面拿著帕子替謝懷德拭汗。謝懷德瞥見玉娘在,臉上一紅,避開了馬氏的手,自己接帕子擦了。馬氏看著玉娘依舊立在門前,眉頭微微一皺,緩聲道:“你也回去歇著,再耽擱一會,天也熱了,你們小姑娘家家的受不起這個。”玉娘聽說也就退步出去。 馬氏見謝懷德又看了玉娘幾眼,就有些不喜歡,無奈這個兒子是她寵慣的,對著他一點臉色也擺不出來,只得拉著他問些學里瑣事,又叫丫頭煎茶拿果子來與他吃。謝懷德一面吃茶一面道:“吳家那里,娘要去自己去,可別算著我?!瘪R氏啐道:“胡鬧!吳家雖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可人家有親眷在京里做官呢!日后你哥哥考舉人,中進士,若是有人照拂一二,豈不便宜?!?/br> 謝懷德聽說,嗤笑道:“說起吳家,吳桉一輩子就個舉人,有什么出息。吳樵倒是做到了禮部尚書,可他那兒子,同爹爹一般年紀,至今不過是六品的戶部主事,再向上怕也有心無力。他那個孫子,在鴻臚寺做著贊禮郎,也不過是個九品。自己且照顧不全,還照顧我們這種拐了彎的親戚?我勸娘省省事罷。” 馬氏聽著謝懷德說得頭頭是道,不由就問:“我的兒,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明白?”謝懷德將手上的棗泥餡綠豆糕往盤子里一擲,拍了拍手,笑道:“吳家少奶奶齊氏的侄子齊瑱同我要好,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br> 馬氏聽著這句,又喜又怒,忙道:“我的兒!你如何不早說!那齊瑱人品怎么樣?他今年也有十六了,家里可曾給他說了親事?他房里可有人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事,請假一天。后天雙更補上。 ☆、第11章 夜遇 謝懷德不由唷了聲,他在馬氏跟前素來沒個正形,膽大妄為,就笑:“敢情娘要給齊瑱做媒?那小子年紀不大,心氣兒卻高,只要自己瞧上的,所以還沒定呢。娘不如把人選說了兒子知道,再讓兒子掌掌眼,兒子可知道那小子心思,有兒子參謀,指不定就成了?!?/br> 馬氏正待告訴他,轉念又覺得這個小兒子沒個正形,若是在齊瑱面前吐了口,日后親事就是成了,只怕月娘在齊瑱面前也難抬頭,話到了嘴邊,也就改了口,只道:“你休管是哪家的,總是你不知道的。我的兒,你即同他好,如何從來沒聽你在娘跟前提過?!?/br> 謝懷德在椅上側著身,理了理袍子:“兒子又不止他一個好友,好端端提他做什么?娘即要知道他,過幾日我請他回來吃酒,娘遠遠瞧了就是了?!闭f了立起身來,又向馬氏笑道,“娘,兒子在外頭瞧見一對玉鐲子,水頭甚好,原想買了來送娘的,只是手頭不太方便,只得忍痛放下了?!?/br> 馬氏啐道:“在你娘面前還搗鬼,什么送娘的,又想你娘的銀子才是真!你說你同你哥哥一般,都是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例,你哥哥照料著一家子還有富余,怎么到你手上就不夠呢了!等你成親了,可拿什么來養(yǎng)你媳婦!我是沒銀子的?!痹捠沁@樣說,還是去取了一張二十兩的銀票來交在了謝懷德手上。 謝懷德接了銀票,往袖筒里一揣,挑眉笑道:“娶媳婦急什么,等我中了舉人,再慢慢兒選就是了,必定挑個才貌雙全的來服侍娘?!瘪R氏聽了這話,臉上才綻開些笑模樣,謝懷德已然提腳出門去了。 謝懷德這里帶著書童離了謝宅,不多時就到了北街仙居樓,早有小二在門前看著,認得是開糧鋪的謝家二少爺,忙含笑過來,請個安:“二少爺好,齊少爺正在二樓等著呢。”話音未落,只見臨街的一扇窗戶一開,探出個人擲下幾顆松子來,正落在謝懷德腳前:“阿德,可來得遲了,該罰酒?!敝x懷德把眼一笑,道:“吃酒罷了,我還怕你不成。”說了上了二樓,早有書童在樓梯前接了,引著謝懷德進了間雅間,里頭早坐了個少年,又有兩個脂濃粉膩的妓家作陪。 見著謝懷德進來,那兩個妓家盈盈站起,對著謝懷德拜了拜,左右引著謝懷德坐了,方才拿著松仁擲謝懷德的少年,生得身形高大,拍手笑道:“這人來得晚,該先盡三杯?!敝x懷德右手邊那個年齡稍小些的執(zhí)了酒壺來就替謝懷德斟酒,又笑道:“謝少爺請用酒。” 謝懷德把人看了眼,一口干了,那妓家又要斟第二杯,謝懷德拿手擋了:“干喝酒沒意思,你且唱個曲兒來聽聽?!奔思抑恍φf:“齊少爺叫了我們姐妹出來,沒說要唱曲,不曾帶得家什。”齊少爺挑了挑眉,將妓家的手一捻,妓家以為齊少爺有意調(diào)弄,正要撒嬌賣癡,不想齊少爺忽然就把臉一沉:“哦?不唱曲,叫了你們來做什么?”妓家不料方才還笑微微的齊家少爺忽然翻臉,頓時臉上通紅,厚厚的脂粉也遮蓋不住。 妓家口中的齊少爺,正是馬氏瞧上的齊瑱,今年不過十七歲,功名未就,仗著三代單傳,家中祖母母親溺愛,倒是養(yǎng)成了脾氣,素來我行我素慣的。這兩個妓家是他叫了來侑酒的,倒是沒有旁的意思,這回聽著她們?nèi)鰦勺霭V,頓時就翻了臉。 還是謝懷德看著這樣,插口道:“罷了,你們姐妹坐遠些,我同齊少爺有話說,你們只管撿平日唱慣的細細唱來?!眱蓚€妓家忙起身,在一側坐了,那個年紀小些的先唱了一曲《翠裙腰》: 曉來雨過山橫秀,野水漲汀洲。闌干倚遍空回首。下危樓,一天風物暮傷秋。乍涼時候,西風透。碧梧脫葉,余暑才收。香生鳳口,簾垂玉鉤,小院深閑清晝。清幽,聽聲聲蟬噪柳梢頭。為甚憂,為甚愁?為蕭郎一去經(jīng)今久。玉臺寶鑒生塵垢,綠窗冷落閑針銹。豈知人玉腕釧兒松,豈知人兩葉眉兒皺!他何處,共誰人攜手,小閣銀瓶殢歌酒。早忘了咒,不記得,低低耨。掩袖暗含羞,開樽越釀愁。悶把苔墻畫,慵將錦字修。最風流,真真恩愛,等閑分付等閑休。 謝懷德取來酒壺自斟自飲,一邊又把齊瑱仔細打量,齊瑱叫他瞧得發(fā)毛,擲了根鴨骨過來:“瞧什么呢?莫非你今兒轉性了?離小爺遠著些,小爺可沒斷袖分桃的癖好?!敝x懷德笑道:“我娘今兒打聽你,怕是要招你做女婿。我那meimei,素來得我娘喜歡,性子可不怎么柔順,你娶了她,只怕日后沾惹不得這些。”說著朝著坐在角落的兩個妓家一抬下顎。 齊瑱聽了,也不當真,只道:“是絕色不是?是絕色任性些也無妨,我只讓著她就是了?!庇终溃骸叭粽媸莻€有顏色的,倒是真要著緊安排后路了。今上登基六年了還不曾選過秀,如今宮中高貴妃獨寵,又有子傍身,李皇后勢微,巴不得有新人來分寵。今年是來不及了,早在來年,至晚后年,必定要選一回的。選了進去,要是有造化做個宮人,還有出來團聚的一天,要是沒造化,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一世都耽擱了?!?/br> 齊瑱說的謝懷德自然知道,他也猜著謝逢春馬氏好端端忽然將玉娘接回來,十有**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玉娘今年不過十四歲,就是拖到后年,也剛十六歲,正在本朝選秀下至十四,上不過十八歲,三族無罪人的規(guī)矩中。 齊瑱不知謝家的盤算,他那事不關己自然就將選秀一事拋開了,拿著別的事來同謝懷德說,飲了一回酒,又叫兩個妓家唱了幾首新鮮曲子,看著天色將晚,這才打發(fā)了兩個妓家回去,各自散了。 且說謝懷德回家,先去見馬氏。馬氏剛吃了飯,正用茶,看著兒子帶了一身酒氣進來,忙令青梅泡濃茶來與他解酒,又問:“你同哪個在吃酒?”謝懷德接了茶,笑道:“我今兒見的人,娘也想見呢,就是齊瑱?!瘪R氏聽著齊瑱,不免打起精神來問了幾句。謝懷德揀能說的說了幾句,又想起齊瑱說的選秀的話來,信口道:“娘接三meimei回來,可是打算送她去選秀的?” 馬氏不料謝懷德忽然問起這個,想著他到底是個念書的,自然知道外頭的事,也就認了,又道:“娘這也是為了她好。三丫頭的出身總是提不起,日后說親,要點臉面的人家哪只眼睛瞧得上她的出身。一個jian生子,只好給人做妾,一樣是做人小妾的,倒不如往高里掙扎去,指不定還能給家里爭口氣,她自己也光輝?!?/br> 說來謝懷德同玉娘攏共見了兩回,連話也沒說上兩句,哪里來的兄妹情誼,但是聽馬氏這樣大喇喇說來,還一副全是為著玉娘好的模樣,一時竟是無話可說,只不好在馬氏跟前露相,就拿旁的話來支應了回,不免言語疏懶。馬氏只當謝懷德帶了酒意,就道:“你進房去歇息罷!”謝懷德答應起身,就要出去,馬氏又把他叫著,令紅杏出去點個燈籠送謝懷德回去,又吩咐說:“你喝了酒,路上走慢些,仔細腳下,別摔著了。”謝懷德唯唯,轉身出去。 馬氏看紅杏整日打扮得伶伶俐俐的,以為她要勾搭謝逢春,實是冤枉了。紅杏雖是一心巴高望上,想要翻身做主的人,卻也不蠢。她知道馬氏妒忌,孟姨娘更是個厲害人物,怕是斗她不過,且謝逢春也是年過四十,沾上謝逢春真是半分好處也沒有。倒是謝懷德正當少年,更未娶妻,要能先占住他的寵愛,未必不能做第二個孟姨娘。所以一聽著馬氏叫她送謝懷德,只以為得了機緣,高高興興答應了聲,出去備了燈籠守在門前,看著謝懷德出來,就要引路。 不想謝懷德卻是伸手將紅杏手上的燈籠一拿:“我不用你伺候,你服侍太太罷?!本故亲约耗弥鵁艋\照著一路就往前院去了,紅杏哪里肯放過這個難得的機緣,連忙跟上,口中道:“太太命婢子送二少爺?shù)?,婢子不敢躲懶?!币宦冯S在后頭,不想謝懷德好端端地忽然就站住了,紅杏收腳不及,就撞在了謝懷德背后。 這一撞,紅杏心上鹿撞一般,含羞抬頭就要請罪,就見謝懷德瞧著兩三丈外那座亭子。亭子兩旁多種翠竹,月色下竹影婆娑將小亭遮了一半,隱約可見里頭一個少女,廣袖羅裙,身影綽約,仿佛月精花妖一般。 謝懷德沒出聲,紅杏倒是一眼認了出來:“天都這般時候了,三姑娘悄沒聲在這里做什么,沒的嚇人一跳?!敝x懷德按了按眉間,回頭看了紅杏一眼,頗有些不耐煩:“你跟著我做什么?莫不是你不把我這個二少爺放眼里,將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紅杏不料謝懷德一些兒情面也不講,臉上漲得通紅,正要將馬氏抬出來,就聽玉娘的聲音道:“原來是二哥,都是我的不是,我看著今日月色好,想在這里坐一會,不想竟驚著了二哥。請二哥寬恕一二?!奔t杏如今對著玉娘有幾分懼怕,聽著她說話,竟是不敢抬頭,悄悄往后挪了幾步,躲在了謝懷德身后的陰影里,巴望著玉娘不要瞧見她。 謝懷德見是玉娘,像是松了口氣,也笑道:“是我膽小,倒叫三meimei笑話了。”因見玉娘立在月色,裊裊婷婷,當真當?shù)蒙夏莻€玉字。這樣的顏色,別說是小小的陽古城,就是整個東安州怕也尋不出幾個來。要是玉娘去參選了,初選是必過的,州選怕也不在話下,只不知是有造化的怕就是沒造化的那個。 謝懷德終于起了不忍之心,有意提點幾句,若是她明白了前景還情愿,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了,又因紅杏跟著,不好說得太明白,就道:“三meimei如今也回家了,日后可有什么盤算沒有?” 玉娘黑漆漆眼眸一轉,從謝懷德身后的紅杏身上掠過:“爹爹同娘即接了我回來,想來會將后事都安排好了,我做女兒自然都聽爹娘的安排,不敢自作主張?!敝x懷德有意再提點幾句,不想玉娘橫里走開幾步:“我出來時也沒同秋葵秋紫她們說,這會子怕找我呢,我先回去了,二哥請便?!?/br> 謝懷德看著玉娘要走,轉過身將燈籠桿子塞在了紅杏手上:“我用不著這個,你送三姑娘回去?!辈淮t杏開口,抬腳便走。 玉娘看著謝懷德大步流星過了亭子,閃過月亮門,轉眼就瞧不了見人影,這才回身道:“勞煩紅杏jiejie送我一程?!奔t杏哪敢說個不字,莫說這是謝懷德開了口的,她既要奉承謝懷德,自然要將他交代的差事辦好了;更何況,這些日子來,這個看著軟綿綿嬌滴滴的三小姐行事琢磨不定,叫人心里一些底也沒有。所以看著玉娘往前走,連忙趕上幾步,走在玉娘身前側,拿著燈籠替玉娘照明。 玉娘帶著紅杏走得人影兒不見之后,自亭子的陰影里又走出來個婦人,拿著團扇半掩著粉面,不過片刻也消失了身影。 ☆、第12章 毆傷 月娘不喜玉娘,一來是因為孟姨娘,馬氏生了多少暗氣,月娘自然不能瞧孟姨娘的女兒順眼;二來,一個外室生的jian生子來家沒幾日,連那個小家子氣的大嫂馮氏都夸她溫柔知禮,更別說謝逢春幾次回護,月娘有些有些嫉妒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玉娘素來不同她紛爭,但凡月娘惱了,玉娘便避讓些,所以除了玉娘到家第一日鬧了場之外,這些日子倒也相安無事。 自謝逢春說了要馬氏帶著玉娘一同去吳家的壽宴,因為怕月娘不喜歡,怕月娘鬧騰,馬氏使人先瞞著月娘,不想因替玉娘制衣裳,又打首飾,動靜略大了些,便鬧出了事。 那些丫頭婆子們看著馬氏給個外室女做衣裳打首飾,其中雖有明白事理的,知道三姑娘這回要出門做客,做幾件衣裳,打些首飾也是常情,不然走在外頭,庶女衣裳頭面不光鮮,丟的也是馬氏的臉面,一個不慈總是跑不了。 可其中就有愛生事的,知道二姑娘不喜歡三姑娘,索性拿著這事到月娘跟前討好,悄悄告訴了月娘身邊得意的大丫頭綠意,只說是:“太太是個公允的,二姑娘三姑娘一樣的看待,老爺可是一心抬舉著三姑娘,吳家是什么人家,也是三姑娘去得的嗎?”那綠意起先倒也知道厲害,不肯去學了月娘知道。不想來人又說:“我只替二姑娘不服氣。我們二姑娘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嫡出,竟叫那個外室女憑這個壓過一頭去?!庇U著綠意漸漸皺起的眉頭,拿手指了指臉。 綠意自然知道這是說月娘顏色上不如玉娘,一塊兒出去做客,只怕是人的眼睛都看著三姑娘去了。月娘是個任性的,綠意是她丫頭自然也是不能讓人的,看不大上玉娘出身,竟是將話學給了月娘知道。 月娘本就瞧著玉娘不大順眼,叫那些話一刺,哪里還能忍耐。她倒還知道不能同謝逢春鬧,卻不能放過玉娘,只帶了綠意,畫扇兩個丫頭就闖到了玉娘房中。 說來巧得很,馬氏給玉娘新做的兩套裙衫,不早不晚,偏在這個時候得了,送到了玉娘房中,玉娘還沒來得及看,就擱在了桌上,月娘雖不稀罕兩套裙衫,也覺得刺目,過來就將兩套裙衫拂在了地上,冷笑道:“那個賤丫頭呢?叫她給我滾出來?!痹捯粑绰?,寢室門上的簾子一動,玉娘從里頭出來,身上穿著淺黃雙縐刺繡交領羅襦,臉上依舊一絲脂粉顏色也沒有,雙眼亮晶晶地從月娘身上掠過,輕聲緩氣地道:“不知我房里哪個丫頭得罪jiejie了,惹得jiejie這樣大怒,說來meimei知道,也好把人交給jiejie處置。” 月娘不想素來忍氣吞聲,避讓她三分的玉娘竟敢拿話堵她,心口一股子邪火撞了上來,直沖過去,就在地上那兩套新衫裙上踩過??粗履飦韯輿皼埃鲅绢^自然該護著主子,秋葵這里喊著:“二姑娘,可不能動手啊,三姑娘不是故意頂撞你的?!蹦_下卻是紋絲不動,還是秋紫咬牙沖了上來,擋在玉娘身前。 月娘重重一掌就摑在秋紫臉上。月娘愛染丹蔻,兩個手都留得長指甲,這惡狠狠一出手,竟是在秋紫臉上劃下了三道血痕。只這一下,玉娘房中頓時人人噤聲。月娘性子嬌縱,口頭行動上從來不肯讓人,可親自動手傷人卻也是頭一回,看著秋紫臉上皮破血綻,一下也有些手軟,氣勢上卻是一點不弱,反罵秋紫道:“你這個賤蹄子是我謝家的丫頭,卻吃里扒外一心護著個外頭來的小賤種,便是爛了臉也是你自找的!”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玉娘本叫秋紫護在身后,看著月娘這樣咄咄逼人,出口侮辱,再忍下去,只怕在謝府,是個人都能踩到她臉上來,所以將秋紫往邊上推了推,走上幾步看著月娘道:“不知jiejie口中的小賤種是哪一個?jiejie這樣賤字不離口,莫不是將娘素日的教誨都拋在一邊了嗎?還是jiejie聽著哪個底下人這樣說話?jiejie就該去回了娘,將這樣沒規(guī)矩沒教訓的人攆出去才是?!?/br> 月娘再沒想著素日里和軟溫婉的玉娘竟敢開口反駁,說的話又直捅她心窩,她總不好承認是馬氏平日里私下這樣罵孟姨娘的;可要不承認有人教唆,就是她不聽教誨了。月娘才因秋紫半臉的血消下去一些的火氣又沖了上來,抬手又要打,不想這回玉娘竟不閃不避,反走上一步,幾乎同月娘臉對臉站著。玉娘要比月娘小上一歲多,個子卻比她高些,這一逼近,頗有居高臨下的態(tài)勢。又因她逼得太近,月娘反倒沒了動手的余地,只聽玉娘:“jiejie莫不是還想動手?jiejie要教訓meimei,只管教訓便是?;仡^meimei見著爹,自然要向爹回稟,謝謝jiejie的教導之恩?!?/br> 月娘聽著玉娘竟是要將事鬧到謝逢春那里去,不禁有些氣短。玉娘剛回家那日,她也是來找玉娘鬧了場,還沒傷人呢,不過砸了些東西,謝逢春就將她喜歡的那匹茜色梅花綾給了這個小賤種,這回傷著了人,玉娘這個小賤種又是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只怕謝逢春那里更會偏心這個小賤種。 月娘越想越是氣苦,又不敢再同玉娘鬧下去,只能恨恨一跺腳,啐道:“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不過是個粉頭□□在外頭生的野種,我只看你能得意到幾時?!绷R完轉身要走,她身后的綠意一時沒閃開,正同她撞個正著。 因秋紫忠心護主做對應,她這里叫玉娘逼得啞口無言自己的丫頭也不知道出頭幫一幫,這回又那么一撞,便把不曾在玉娘身上瀉出的那口氣都出在了綠意身上,抬手就是一掌,也摑在綠意臉上,狠狠罵道:“你個賤蹄子,平日里抬舉你一二就以為自己是個人了,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個奴兒出身,能不能提起來!”一面罵一面拿眼角去斜玉娘,看著她雪白的臉上慢慢一片紫漲,秋水眼中水汪汪地要落下淚來,這才覺得出了一口氣,帶著丫頭們揚長而去。 看著月娘去了,玉娘這才回身去扶秋紫:“讓我瞧瞧,傷得怎么樣了?”秋紫拿手捂著臉,一個勁的搖頭:“婢子沒事,不過劃開點皮,過幾天就好了,萬幸沒傷了姑娘的臉,不然婢子罪過可就大了。”玉娘聽著秋紫這句,神色間略見怔忪,片刻又道:“如此說來,我更該好好謝你了?!?/br> 一旁的秋葵看著玉娘竟是一改往日逆來順受的模樣,不過幾句話就將月娘遣走,不由有些后悔害怕,有意挽回,趁著玉娘同秋紫說話,早親身去打了水來,向玉娘道:“姑娘且讓一讓,待婢子給秋紫洗一洗臉,上些藥。”秋紫也道:“婢子還是回房去洗罷,別臟了姑娘的地?!庇衲锏溃骸澳闶菫槲覀?,我哪有嫌你的。且總要叫我看看,傷在哪里,我才安心?!?/br> 秋葵忙笑道:“正是呢,姑娘慈悲,你就別矯情了?!卑粗镒显谝紊献?,絞了手巾來給秋紫擦臉。濕漉漉的手巾才一碰著秋紫臉上的傷口,秋紫疼得就是一哆嗦,清洗了幾回,秋紫臉上的傷就露了出來,三道血痕,皮也翻了開來,露出底下的rou來,傷得頗重,就是傷好了,只怕也要留下疤來。 秋葵的本意不過是要在玉娘跟前獻一回殷勤,猛然看秋紫傷得重,到底了起了惻隱之心,又有些后怕和僥幸。虧得秋紫擋了一擋,要真?zhèn)巳媚?,二姑娘那里有太太護著自然沒事,她們這些跟前服侍的哪一個脫得了干系。莫說老爺不能放過她們,就是孟姨娘也不能干休,打一頓拉出去賣了也是有的。 因此秋葵更加小心些,對著秋紫又說了許多安慰的話,無意間一抬頭看見玉娘象是叫秋紫臉上的傷唬著了,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雙眼黑黢黢的,忙叱道:“你個丫頭是死的嗎?還不扶姑娘進去!這樣的事也是姑娘看得的?嚇壞了姑娘,仔細你們的皮?!?/br> 曉娟正捧著洗臉的銅盆在一邊伺候,聽著秋葵這樣罵,忙扔下銅盆過來扶玉娘。她手才一搭著玉娘胳膊,就覺著玉娘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也就怕了,三姑娘要真嚇出好歹來,孟姨娘還不把她們都吃了,將玉娘扶進寢房,又倒熱茶來與玉娘吃。玉娘抖著手接了,喝了幾口茶,臉上才略略好些,看著曉娟道:“我這里沒事了,你去請孟姨娘過來,我有話同她說?!?/br> 曉娟答應一聲,出來到了秋葵跟前,先附耳同秋葵說了。秋葵看了看秋紫,想了想,輕聲道:“你去請了來,旁的都不用說,只消說三姑娘要見姨娘就是了。”三姑娘在太太跟前是不得臉,可三姑娘的親娘孟姨娘在老爺跟前說話比太太還好使些。三姑娘這時要請孟姨娘來,必然是要告二姑娘的狀,再由孟姨娘去告訴老爺,這遠比三姑娘自己到老爺跟前哭訴好使。只是這是兩個姑娘之間的事,不管她們要怎么折騰,她們做丫頭的都不能攙和在里頭,,不然太太二姑娘不能拿三姑娘如何,發(fā)落了她們還是輕而易舉的。 作者有話要說: 阿冪家里忽然上不了網(wǎng)了,拎著筆記本跑到咖啡館才更新的。所以,潛水的看在阿冪這么辛苦的份上,都冒個泡唄。 ~~~~(gt_lt)~~~~ ☆、第13章 告狀 曉娟去了不一會,就引著孟姨娘過來了。曉娟膽小,因著秋葵的提點在孟姨娘跟前果然是一字不漏,所以孟姨娘進屋來瞧見秋紫臉上敷藥的模樣也是唬了一跳,拿著團扇一拍:“你這孩子好端端得怎么傷了臉?傷得怎么樣了?可請了大夫沒有?女孩子家家的頂要緊的是臉面,大意不得?!?/br> 叫孟姨娘這一長串兒一說,方才還一滴淚沒有的秋紫眼圈兒一紅險些落下淚來。秋葵忙把她一扯,賠笑道:“姨娘,姑娘在房里等姨娘說話呢?!庇殖读饲镒弦幌?,“你臉上才上了藥,仔細將藥粉沖了,對傷口不好?!鼻镒线@才勉強忍住淚,也道:“姨娘快進去罷。婢子沒事?!泵弦棠锇亚镒洗蛄繋籽?,嘆息了聲,挑了簾子進去。 玉娘寢房門上的簾子才一落下,就聽得里頭嗚咽一聲就傳來了玉娘的哭聲,顯見得方才玉娘也是嚇著了,在月娘跟前不過強撐著,這回見著生母,自然委屈起來。而后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其中夾雜著幾句說話,仿佛說的是什么血淋淋的,什么象做了噩夢一般,又有孟姨娘的勸慰聲絮絮叨叨,好一會才停了下來。 就見簾子一動,孟姨娘打里頭走了出來,眼兒也紅紅的,臉上脂粉也沖掉了些,比之往日的花嬌柳媚,終于有了幾分三十來歲婦人的模樣。孟姨娘拿著帕子擦了擦眼淚,掃了眼秋葵秋紫:“去打水來服侍你們姑娘洗臉,回頭再去廚房要碗定驚茶來。好孩子,今兒你救了你姑娘,我絕不忘記你的恩德。” 孟姨娘前頭那句話是吩咐秋葵的,后頭那話是謝秋紫護著玉娘,不等秋葵秋紫答話,孟姨娘拿著帕子捂了臉就開始哭了起來:“我可憐的三姑娘,打小在那樣清凈的地方長大,見的都是善男信女,只當這世上人人都是好的,幾時受過這樣的驚嚇?!彪m是痛哭著,也是聲氣婉轉,口齒清晰,字字句句指的是月娘蠻橫兇狠,玉娘卻是平白無辜受了驚嚇,一路就哭了出去,顯見得是往謝逢春那里去告狀了。 卻說孟姨娘拿帕子捂著臉,哭著就往謝逢春前頭的書房去了,她在謝宅這幾年,哪一天不是花枝招展,粉面含笑的模樣,忽然就這樣哭哭啼啼起來,引得多少人側目,又聽她口口聲聲可憐的三姑娘,不免揣測三姑娘如何了。 說起來謝家家下人等都覺得這個剛接回來的三姑娘容貌且不說了,性情溫婉和順,行動舉止也恬靜,說實在的,還挺招人喜歡。要不是她面貌同孟姨娘有五六分想象,說她是孟姨娘親生女兒只怕沒有多少人肯信。今兒看著孟姨娘忽然哭起三姑娘來了,知道孟姨娘愛掐尖要強的,猜測著怕是太太偏心了二姑娘,孟姨娘不忿,硬要出頭。偏有愛生事的,冷笑道:“你們知道什么!太太再偏心,也不是個狠毒的,太太要是個狠心的,孟姨娘是什么出身?早提腳賣了,哪里還讓她整日這樣妖妖夭夭的生事。倒是她?!闭f了伸長了手臂,比出了兩個手指,“雖不是孟姨娘生的,性子倒是更像些,三姑娘剛到家時的事,你們都忘了不成?!闭f得眾人恍然大悟,待要看是誰說的,回過頭去時,早瞧不見人影子。 且說謝逢春正在書房里看上個月的帳,忽然聽著門前嗚嗚咽咽的哭聲,心中不耐煩,正要喝問幾句,就聽著跟班金保道:“原來是孟姨娘。姨娘且站一站,老爺在里頭看帳呢,待小的回了老爺再請姨娘進去?!?/br> 謝逢春在男女情分上甚是薄情,不然也不能在馬氏有孕時將孟姨娘贖身出來,兩個人在外頭雙宿雙飛,又在馬氏要發(fā)落孟姨娘時,將她護了下來??梢f他對孟姨娘情重,偏又接連納了衛(wèi)姨娘余姨娘兩個,更別說出外談生意時逢場作戲的粉頭也有兩三個??稍谥x逢春這里對孟姨娘的情分到底不同些,聽她哭得可憐,心中一軟,正要叫孟姨娘回去,回頭他到她房里看她,就聽的孟姨娘在金保婉轉哭求:“你去稟告老爺,三姑娘在這家里快沒地方站了,她若是給逼走了,妾日后如何都不要緊,只怕是辜負了老爺?shù)囊黄嘈??!?/br> 謝逢春聽到這里,將手上賬簿一扔,大步走到門前,將簾子一掀開:“你進來?!泵弦棠锫犃诉@話,象是得了救星一般,淚盈盈道:“是?!本蛷慕鸨I磉呑哌^,進到了書房。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講明白,不許再哭!”平日里孟姨娘撒個嬌,哭幾聲,謝逢春也樂得哄她幾句,這回聽她在外頭說得嚇人,哪里耐煩哄她,看她捏著帕子又要啼哭的模樣,出聲喝止。 孟姨娘能十幾年如一日攏著謝逢春,自然知機,捏著帕子抬了淚眼向謝逢春道:“論理婢妾不該說二姑娘不是,可二姑娘這回也太過了。便是三姑娘哪里錯了,她做jiejie的教訓幾句,就是拿著戒尺打三姑娘手心幾下,也是分內(nèi)的??啥媚锊辉撓胫獨媚锏哪槹 E⒆蛹壹业?,沒了臉,可怎么是好?!闭f了拿著帕子擋了臉又哭。 謝逢春起先聽是月娘同玉娘又鬧了起來,也沒往心里去,知道必然是月娘無事生非,孟姨娘不過是過來撒個嬌,要他給玉娘出氣罷了??傻降自履锸堑粘?,又是jiejie,就是教訓meimei教訓錯了,也不好為了這個去教訓月娘的,正想拿上回得的白玉環(huán)去哄孟姨娘。不想孟姨娘下頭的那句“女孩子家家的,沒了臉,可怎么是好?!本彤斢衲锏哪槼隽耸?,倒吸了一口涼氣,霍然立起身拉,將孟姨娘的手一拉:“玉娘的臉怎么樣了!” 孟姨娘擋著臉的手叫謝逢春扯了下來,露出哭得花容憔悴的臉來,臉上脂粉叫淚水沖去了大半,眼兒哭得腫腫的,看著楚楚可憐,若是平日,指不定謝逢春就要軟語溫存了,可這回子謝逢春現(xiàn)在哪有心思憐惜她,又逼問道:“玉娘的臉到底怎么樣了!可請了大夫沒有?大夫怎么說?” 孟姨娘這才委委屈屈地道:“若不是秋紫那丫頭忠心,我們玉娘的臉這回子就沒法看了!二姑娘要打玉娘,是這丫頭擋在了玉娘身前,半邊臉都叫二姑娘打爛了。婢妾過去一瞧,這嚇得啊,要是傷在玉娘臉上,真是沒法活了。”說了又拿著帕子擋著臉哭了幾聲。 謝逢春聽著是玉娘沒傷著,長長松了一口氣,跌坐在玫瑰椅上,只覺得后心都叫汗?jié)窳?,不由嗔怪孟姨娘說話嚇人。孟姨娘正含淚道:“老爺是沒瞧著秋紫丫頭的臉,婢妾看著魂都飛了??蓱z三姑娘也嚇得厲害,抱著婢妾哭了好一會。婢妾這心里疼得呀。不是婢妾逾越,憑怎么樣,二姑娘也不能這樣往臉上去的?!?/br> 謝逢春雖沒見著秋紫的臉,可看孟姨娘哭得可憐,也自心軟,不由叫起了孟姨娘小名:“胭紅,我知道你們母女委屈了,二丫頭是沒規(guī)矩,我定會好好教訓教訓,女孩子家家動手動腳的成什么體統(tǒng)!” 話音未落,就聽著馬氏在門前冷笑一聲道:“一個賤妾跑在老爺跟前說姑娘的不是,又是哪家的規(guī)矩!”話音未落就見簾子一掀,馬氏走了進來,臉上陰沉沉的,雙眼惡狠狠地朝著孟姨娘剜了眼。 孟姨娘原本坐在謝逢春身邊,見著馬氏進來,盈盈從椅子上起來,剛要上前同馬氏見禮,叫馬氏剜了一眼,不敢向前,反而瑟瑟縮縮往謝逢春身邊靠了靠。謝逢春剛從孟姨娘處聽著月娘如何跋扈如何狠心的話,又看見馬氏這樣氣勢洶洶闖進來,全不把自己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里,又將孟姨娘嚇得如避貓鼠一般,頓時兩處怒氣并成一處,向馬氏冷笑道:“怪道二丫頭這樣跋扈,動不動就出手傷人,原來是你這個當娘的教的好!” 馬氏叫謝逢春這一句話氣得仰倒,指著孟姨娘道:“你這個賤人!平日里調(diào)三斡四的,我都不與你理論,你倒是得了意,還要壞我月娘名聲!真以為我是個好欺負的嗎?!今兒你要是不拿出些實證來可就怪不得我了!” 孟姨娘叫馬氏罵得臉上通紅,滿眼都是淚,拉了謝逢春的袖子哭道:“老爺,再給婢妾一個膽子,婢妾也不敢污蔑二姑娘。老爺太太若是不信,只管叫了三姑娘房里的秋紫秋葵來問問便是,再有二姑娘房里的綠意也在。便是二姑娘,三姑娘也能做證。但凡查問出來婢妾有半句不實,婢妾聽憑太太處置?!?/br>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謝逢春是最標準的那個時代的男人,賢妻美妾,至于女兒們,那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為什么大家都潛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