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袁有方聽見這兩句,似笑非笑地瞧了眼齊王:“這也容易,只是您也知道圣上日理萬機,再沒有拿這等小事啰嗦著圣上的道理,您且緩緩,待得圣上得閑,奴婢一定替您傳到。” 齊王又不是個傻子,怎么不知道袁有方這些話不過是些推脫之詞,竟是拿他當(dāng)孩子哄了,他本是鳳子龍孫,雖叫乾元帝打壓了這些年,到底氣性仍在,再憂心愛子安危,便是身在危墻,也忍氣不住,站起身道:“既然接世子進宮與貴太妃相見是小事,那還辛苦袁少監(jiān)走一趟,就說孤求見圣上。敢問袁少監(jiān),哥哥要見弟弟,是小事么?!” 雖袁少監(jiān)是奉了乾元帝旨意的,要將齊王留在清涼殿中,可齊王再無權(quán)無勢,也依舊是個還是親王,并不好太得罪他,是以當(dāng)時就答應(yīng)道:“您稍候,奴婢這就替殿下傳稟去?!闭f了正要轉(zhuǎn)身,不想齊王妃忽然從蒲團上爬起身來,撲過來一把抓著袁有方胳膊道:“你去替我傳稟,我要見殿下!我要見殿下!”話未說完已是淚如雨下。 齊王不意自家妻子竟是如此失措,忙過來攙扶,又勸道:“你莫怕,我這就去求見圣上。圣上愛惜兄弟,人所共知,又怎么肯虧待子侄呢。”說著面上露出一絲微笑來。 自乾元帝踐祚之后,齊王每辦一件差使都要出些岔子,而朝中臣子多的是知道乾元帝與齊王從前恩怨的,看著這樣怎么不明白乾元帝這是記恨齊王從前與他爭斗,要與他計較,只是先帝尸骨未寒,不好橫加罪名,只能這樣作弄,好壞齊王名聲。眾人有明白乾元帝心思,道他情有可原的,也有道乾元帝量窄的,大多不過是私下議論罷了。 可這世上多的是趨炎附勢之徒,就有些官員為著討好奉承乾元帝,屢屢上本彈劾齊王。客氣些的道齊王昏聵無能,難當(dāng)大用,請齊王居閑職,不要耽誤國家大事;刻薄些兒的,竟有直罵齊王尸居余氣,是為官蠹祿蠹的。更有狠毒的,竟是暗搓搓提起乾元帝從前遇刺的事來,道是:“這都是天佑大殷,是以才保得圣上無恙?!?/br> 齊王原有賢名,可哪經(jīng)得起這樣眾口鑠金,沒幾年折騰下來,自是名聲盡毀。說來齊王原本是永興帝最心愛的兒子,自是養(yǎng)得驕傲,哪里經(jīng)得起這樣的磨搓,不僅志氣全無,老得也格外快,雖比乾元帝只大著兩三歲,沒幾年竟是差著十余歲的模樣。 而乾元帝因不肯聽從御史們參劾,一力保全齊王,便叫他得了孝悌的名聲去,是以齊王才有此言??梢惨蛑@個名聲,若是他執(zhí)意求見乾元帝,乾元帝又怎么好一意拒見。 齊王妃叫齊王勸得這幾句,她是經(jīng)過齊王與乾元帝交鋒的,怎么肯相信,含淚道:“王爺,不是妾不信著您,可殿下那里曾說過,妾可常去她那里坐坐,想來殿下也算金口玉牙,不能哄妾的。” 到底是齊王妃少進宮的緣故,只以為便是謝皇后再有心機手段,與他們無有不解之仇,又未必知道他們做了甚,且都是為人母的,總比乾元帝好說話些。而乾元帝愛惜這個皇后如珠如寶,朝野哪個不知道,若是得著謝皇后開解幾句,許就能叫乾元帝放過阿康去,是以一心想見玉娘。而萬貴太妃是聽著齊王妃竟做此癡心妄想,又驚又怒,待要叱呵幾句,一眼瞥見袁有方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只得隱忍。 她這番欲言又止,叫袁有方瞧見了,將萬貴太妃瞥了一眼,慢吞吞地道:“齊王殿下,到底是先見圣上,還是先見殿下,您給個準話,奴婢好去傳稟?!?/br> 齊王扶著齊王妃與袁有方道:“在袁內(nèi)侍瞧來,我們夫婦不能同時面圣嗎?這是哪個的意思,袁少監(jiān)竟敢言之鑿鑿?!?/br> 這話就將乾元帝帶了進來,袁有方倒也不敢再啰嗦,左右他就是將話傳到,乾元帝與謝皇后未必肯見他們哩。再則,乾元帝令他來時,也不曾說過不許傳稟的話,是以又軟了聲氣,忙先請罪,又笑道:“奴婢這就去,這就去?!闭f了將拂塵一甩,轉(zhuǎn)身出殿。 袁有方先去求見乾元帝,將齊王言行加油添醋地與乾元帝回了,乾元帝想也不想地答應(yīng)了。袁有方又小心翼翼地道:“圣上,齊王妃要見殿下,您看,奴婢要不要去傳稟?” 乾元帝自是知道齊王妃用意,可在他心上一力以為玉娘生性軟糯嬌怯,最是肯替人周全的,唯恐她叫齊王妃蠱惑了,轉(zhuǎn)過頭來替他們求情,到時若是答應(yīng)了她,倒是前功盡棄,若是不答應(yīng),又見不得她委屈神色,索性不叫她見也就是了,因此就道:“不許齊王妃打擾皇后?!?/br> 袁有方起先聽著乾元帝肯見齊王,還有些忐忑,待聽著乾元帝不許皇后見齊王妃,要笑不敢笑,垂頭答應(yīng)了,恭恭敬敬地退了出來,回在清涼殿,把乾元帝的口諭傳了,齊王妃聽著乾元帝不叫她見皇后,身上仿佛沒了力氣一般,跌坐在蒲團上,呆了呆,把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指縫中落下。 齊王與齊王妃感情甚篤,看著她這般,自是憐惜,正要安慰幾句,一邊的袁有方已淡淡地道:“殿下,圣上等著您呢?!饼R王情知,這回是自家求見,若有耽擱,如今乾元帝正尋自家岔子,只怕立時就好壓個不敬的罪名下來,只得忍痛拍了拍齊王妃的肩,隨著袁有方走出殿去。 袁有方:“朕的皇后,素來羸弱、言不高聲、行不張揚、怒不動刑,她礙著你們母子甚了?把這個的流言來害她?!還是你們,對皇祖父心懷不滿,所以借朕的皇后來生事?” 齊王迷迷糊糊間聽著乾元帝夸贊著玉娘,想要笑一笑,笑乾元帝將蛇蝎當(dāng)做羊羔,一張口,竟是噴出一口血來,鮮紅滴滴地落在棋坪上,身子一軟,緩緩地滑落在地,再聽著乾元帝將個怨恨延平帝的罪名扣在他們頭上,待要辯解已是有氣無力,掙扎著張開眼,看向乾元帝,又看著乾元帝在他面前蹲下,身,臉上帶些笑容:“你要問景康嗎?他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知道阿意曲從,陷親不義是為不孝,所以親自出首,你合該高興!”齊王聽見這句,哪里還撐得住,雙眼一閉向后直直倒下,竟是昏死過去。 ☆、第396章 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雖道場上人極多,可叫這和尚一鬧,這時已是肅靜無聲,只聽那和尚字字句句說得清晰。說來也是奇怪,這人分明是個宏大的嗓門,當(dāng)時又是艷陽高照,可人人只覺著后心深寒,有膽小的,牙關(guān)竟是打起戰(zhàn)來。道錄司僧錄司兩個主事臉上也變了顏色,掌心都沁出汗來:好好一個祈福的法會,如何鬧起鬼來!這鬼還是從前的護國公李源! 道錄司的主事只覺著頭皮也緊了起來,當(dāng)時就喝問道:“你是哪個李源?!可是從前的護國公么?”地上那和尚哀聲道:“正是信男?!贝搜砸怀?,滿場嘩然。 說起李源名字,百姓們未必知道,可提著護國公府倒是無人不知。說來護國公府也是百年公府,一朝倒下,自然是眾說紛紜,雖有人道他是罪有應(yīng)得,便是皇帝冷淡了皇后也不能使出這等魘鎮(zhèn)手段來;可也有說不大肯信的,只道李源怎么能知道自家兒媳婦做甚呢?不過是受了糊涂婦人連累罷了。哪成想李源的鬼魂今日忽然在大庭廣眾道是自家在地獄受那碾盤之苦,可見當(dāng)年不曾冤枉他哩! 不想“李源”又道是:“信男不該聽了賤內(nèi)的讒言,行此大逆不道事。信男固然是罪有應(yīng)得,然身死罪消,信男非為巫蠱案受刑。”這話說得眾人都驚詫起來,難道他還有甚更大的罪孽么? 果然就聽那“李源”又道:“信男怨恨沈如蘭未能及時救援以至我兒彰武戰(zhàn)死,是以假造沈如蘭通敵書信,要他的性命,好為小兒報仇。如今被他在閻羅面前告準,是以受無盡苦刑。”說了將他如何將書信藏入沈如蘭書房,又是如何哄騙先帝,說得詳細分明。因李源自承巫蠱案是實在前,已叫世人把他另眼相看,是以再聽著他說出為何要害沈如蘭,又是如何屈害沈如蘭時,竟是無人不信,一時唾罵聲四起,更有人道先帝殺李源滿門殺得好,這等jian惡之徒合該受此報應(yīng)。 兩個主事再沒想著能引出這段公案來,正要問李源來尋他們做甚,不想那“李源”忽地大叫一聲道是:“呀,不好!他們來捉拿我了?!鄙碜铀埔晃裁撍聂~一般往上一躍,轉(zhuǎn)而跌倒在地,掙扎得幾下就不動了,仿佛死了一般。 離著這和尚最近的僧道立時過去查看,當(dāng)眾將那和尚身子翻轉(zhuǎn)過來,卻看他雙眼緊閉,牙關(guān)緊咬,卻是依舊有呼吸,不過是昏了過去。兩個主事當(dāng)時取了熱茶來與這和尚灌下,良久方蘇,再問他前事,竟是一些兒也不知道了。 莫說和尚前事不知,便是說話的聲音也與“李源”呈情時迥異,到了這時自是無人不信方才是李源的鬼魂附在這和尚身上,如今李源已叫鬼差捉回去了。因這個作惡反害了自身的教訓(xùn)是親眼所見的,便是不信地獄報應(yīng)的人也要動搖,何況彼時民風(fēng)淳樸,倒是使人心都警惕了些,道是:“這才是蒼天有眼不可欺哩,做得壞事,便是生前不報,死后也要受苦,不如得饒人處且擾人罷?!币粫r倒是民風(fēng)醇和了些,這是旁話表過不提。 又說“李源”在眾目睽睽下嚷出他是如何陷害的沈如蘭,兩個主事如何敢瞞,當(dāng)即收了道場,一同進宮求見景晟,將這番變化奏上。到底事涉先帝,兩個主事唯恐新帝嗔怒,卻不知這出戲原就是景晟受了太師太傅點撥之后與景寧磋商出來的,便是那和尚也是景寧從京外尋來的擅能口技的戲子。 什么鬼魂附身,什么昏厥不醒,不過都是一場戲。好叫眾人知道李源刁惡狠毒,先帝不過是受了他蒙蔽方才誤會了沈如蘭。而將巫蠱案先拋出,也是叫眾人有個先入為主的印象,認定李源不是好人,這樣再聽得“李源”說出陷害沈如蘭事后方有“哦,果然如此。”之嘆。 如今看著事諧,景晟依舊裝個才知道的模樣,因著“李源”的鬼魂是在祈福的法/會上認的罪,也好說個證據(jù)確鑿了,自是要替沈如蘭昭雪,感嘆一回,方使人急召太師、太傅,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等人來見,使兩個主事將此情又說了回,方道:“原來沈如蘭是叫李源屈害。沈如蘭即是冤枉的,如今還要諸卿商議個章程來?!敝T人領(lǐng)旨退出。 又說太師太傅們聽著李源鬼魂認罪一事,知道必是景晟手筆,念及景晟年紀,能將使辦成這樣也算難得了,都有些欣慰,在眾人商議時,太師就道:“如今即知沈?qū)④娚砻善嬖?,合該格外加恩。”太傅也道:“?dāng)年抄沒的家產(chǎn)也要發(fā)還他的后人,總該細細查訪,固然尋著后嗣要緊,可也不能使人冒充了去?!?/br> 到了這時大理寺卿羅士信不免將翠樓比了出來,道:“這婦人自陳是沈氏,總有七八分準信哩?!倍Y部尚書卻嘆道:“便是沈如蘭之女,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是嫁了人的,沈氏家產(chǎn)分一注與她也就是了,總要男丁來承繼哩?!?/br> 太師又說:“當(dāng)年沈氏有兩個不足十六的男丁是發(fā)往西北去的,應(yīng)當(dāng)奏明圣上將人尋回。若是這倆人還活著,自是再好不過,若是死了,便是本族無人了。本族無人了,旁支難道就沒有了嗎?選一個來做沈如蘭嗣子也就是了。”諸大臣也都贊同,細細討論一回議出了章程,道: 沈如蘭復(fù)冠軍將軍加太子少師銜,使有司尋沈如蘭及其族人尸身。沈?qū)④姎w葬沈氏祖墳日令趙王代為祭奠;沈氏遺孤復(fù)其戶籍,舊宅與家產(chǎn)田地盡數(shù)賜還。 太師太傅們攜了章程來見景晟,將章程承與景晟看,先道是:“沈氏即是受屈而死,只復(fù)其位怕不能叫天下人心服,是以臣等以為,遷葬日使趙王殿下主祭,他是先帝親子,您的哥哥,如此作為,也顯得朝廷公允,以安天下人心?!本瓣勺允屈c頭,含笑道:“卿等周到?!?/br> 而后二人又把沈如蘭侄兒若是尋回了該如何安置,若是都死了又該做甚打算也回了景晟,景晟聽了嘆息一聲道:“只望上天垂憐能保沈氏一線血脈?!?/br> “李源鬼魂”在法/會上認罪,莫說是大殷朝僅見,便是前朝也沒有這樣的故事,一時眾說紛紜,不過一日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販夫走卒就沒不知道的,人人都等著看朝廷作何處置。又過得三日為沈如蘭平冤昭雪的詔書就下來了,因李源一門都死絕了,這樣處置也罷了,真細究起來,固然李源心存歹毒,先帝也有失察哩。 又過得四日,宮中傳太后懿旨來,召沈如蘭之女沈昭華覲見。 翠樓本就是個膽怯的,聽著太后召見就生出了懼怕,只不敢不從。是以離著宮門越近就越怕,倒是自稱喚作秀云,奉了太后旨意來接翠樓的宮人看著她害怕,安慰道:“太后娘娘為人最是慈悲哩,你只管放寬心,依禮參拜就好?!贝錁悄笾磷幽憫?zhàn)心驚地稱是,又壯起膽子覷了身邊秀云一眼,見她圓圓臉上都是笑容,只是一雙眼不住地往她臉上看,心上更是害怕起來。 因是椒房殿的宮車,押車的又是椒房殿的掌事大宮秀云,司馬門的內(nèi)侍侍衛(wèi)連著查也沒查就將宮車放了進去,一路行到椒房殿前,宮車停下,那秀云先在小宮人的扶持下下了車,方喚翠樓出來。 椒房殿是大殷朝歷代皇后居處自是氣勢宏大壯麗,翠樓連著細看也不敢,垂了頭跟著秀云往殿內(nèi)去,因一路上秀云回頭瞧了她好幾眼,直嚇得翠樓腳下如飄云一般地隨著秀云進了內(nèi)殿。一聽得秀云口中喊出太后娘娘來,翠樓已是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磕起頭來。 自景晟下了替沈如蘭昭雪的詔書,阿嫮本就是裝病,自然就痊愈了,耐著性子又將養(yǎng)了兩日,便下詔召見沈昭華。她與景晟言說的是:到底叫千嬌萬寵長大的女兒家吃著那些苦頭,總要給她些體面,景晟聽說自然答應(yīng),只怕阿嫮勞神,強壓著她又歇息了兩日,方許她下旨。 說來阿嫮要見翠樓,一是要看看這個以后要用自家名姓活下去的表妹到底是甚模樣,二則,也是要再為沈昭華爭取一二。不想這“沈昭華”竟是膽怯若此,還不等秀云將話講完已是自顧磕起頭來,哪里有半分高門貴女的氣派,偏還頂著她的名頭,叫阿嫮如何喜歡得起來,便道:“下跪就是沈昭華么?抬頭我瞧瞧?!?/br> 因翠樓怯懦,是以對旁人的喜惡格外敏感,阿嫮這短短一句就叫她聽出不喜歡來,哪里敢抬頭。 秀云看著阿嫮已將眉頭皺起,知道她不喜歡,忙趨前幾步在阿嫮面前婦俯了身道:“娘娘,奴婢以為您別瞧了,怕別沖撞著您?!卑⒁话櫭嫉溃骸盀樯??”秀云如何敢說跪著的那個婦人與您有些兒像哩,便笑道:“她在民間吃多了辛苦,面貌自然粗陋,怕污了您的眼?!?/br> 阿嫮瞧了秀云一眼,雖知道她說話不盡不實,可看著地下的“沈昭華”那等怯弱形容又實在提不起興來,便問:“我聽著你已做了光州知州的妾室,如今已有一兒兩女?”翠樓聽著妾室兩字,臉上已是一紅,不敢不答,顫聲道:“是?!卑粗錁沁@樣,眉頭皺得更緊,又問:“原配可還在。” 翠樓依舊垂著頭,回道:“早與老爺合離了?!闭f在這里,心上忽然一跳,倒將往事想了起來,齊瑱從前的原配可不是坐在上頭那位的嫡親jiejie么!難道,太后見她是要為自家jiejie出氣么?怪道那個秀云不住地看她哩,原來如此!想在這里,翠樓禁不住要抬頭瞧一瞧太后,可頭微微一動,依舊垂了下去,盯著膝下的地毯瞧,心中卻道:“我如今不只齊瑱的妾室哩,我是屈死的忠臣的女兒哩,便是太后也要講道理呀?!?/br> 不想阿嫮看著翠樓這樣,心火更甚,只是如今即叫她占了沈昭華的名頭去,總不好叫沈昭華繼續(xù)屈身做妾,是以強忍怒氣道:“你原是勛貴家的女孩子,合該明媒正娶與人做正妻去,如今即是陰差陽錯配了齊瑱又有了兒女,也不好另嫁的了。罷了,待得齊瑱進京,我與你二人賜婚,你可愿意?” 翠樓本以為太后是要為自家jiejie出口氣的,哪成想竟是要給她賜婚,喜出望外地叩頭謝恩,不免要看一看慈悲的太后面貌時,悄悄抬眼看去眼前的鳳座上已是空無一人。翠樓一怔,還不待她回過神來,方才引她進來的秀云已含笑走了過來,探手扶她:“太后娘娘鳳體欠安,歇息去了,吩咐我我送您出去?!?/br> 感謝 思想寶寶之母扔的一顆地雷 御醫(yī)雖說多是行走在內(nèi)廷,到底不是內(nèi)侍是皇家奴婢,也是堂堂天子臣屬,吃著萬貴太妃這一啐,臉上頓時由紅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紅,究竟不敢發(fā)怒,忍氣吞聲地道:“臣不敢?!比f貴太妃厲聲喝道:“即不敢,如何還在我面前跪著!滾一邊去!”又抬了頭與金盛道:“你去請皇后來,我倒有話要問問她,我的人請她下詔宣太醫(yī),如何她要打殺我的人!” 金盛委屈道:“貴太妃娘娘,殿下只是著將人送去宮正司教訓(xùn),何曾下過杖斃的旨意。便是盧少監(jiān)殞命,也是他辜負了貴太妃娘娘的教導(dǎo),咎由自取,怪得哪個呢?!?/br> 萬貴太妃叫金盛這番砌詞氣得更是惱怒,左右謝皇后打殺了盧雪,是要與她破臉的架勢,她還顧忌個甚,便指了金盛道:“狗奴才,哪個與你的膽子這樣頂撞我,莫不是你仗著皇后勢派,以為我就不能將你送去宮正司嗎!” 金盛撩了袍子在萬貴太妃眼前跪了,叩首道:“貴太妃娘娘息怒,您要見殿下,奴婢怎么敢攔呢?只是您怕要等到明兒了。您忘了么,殿下聽著您病了,原本就是要來的,是圣上言道,天暗風(fēng)寒,殿下素來體弱,萬貴太妃您又一貫兒慈愛,必不忍殿下辛苦,這才將殿下攔著。?!?/br> 萬貴太妃聽著金盛比出乾元帝這一番瞎話來,氣得手指發(fā)抖,卻也不好擰著這回子就要見皇后,忍氣半刻才道:“好!好!我明兒就恭賀皇后鳳駕!”說著又把金盛與御醫(yī)掃了一回,將袍袖一甩,轉(zhuǎn)身進內(nèi)殿去了。 金盛見萬貴太妃這幅形容,暗自搖了搖頭,一般是是側(cè)妃出身,萬貴太妃當(dāng)年手握著素有賢名的庶長子齊王劉燾,敬賢皇后又沒的早,宮中也算她一家獨大了,饒是這樣,她也沒能叫永興帝將她扶正。而皇后入宮時不過是個采女,上頭不光有個李庶人,還有高貴妃與陳庶人,一層層大山壓著,可謂勢弱,可這才幾年,上頭原先這幾位失寵的失寵,廢的廢,后位也落入她掌中,如今已算是六宮虛設(shè)。兩下里比一比由此就能知道,萬貴太妃與皇后兩個心機手段相差甚遠。萬貴太妃不曾親身領(lǐng)教過皇后的手段,以為皇后好性兒好拿捏,想借著她與今上別氣,可不自討沒趣。 因看著萬貴太妃進了內(nèi)殿,金盛便過來將御醫(yī)扶住,還嘆一聲:“您起來罷。”御醫(yī)恨恨地把袖子舉起來抹一抹臉,到底不敢口出怨言。金盛又把清涼殿中的幾個宮人內(nèi)侍挨個兒看了遍,似笑非笑地道:“好好服侍太妃娘娘,莫叫貴太妃娘娘病情加重了?!睂m人內(nèi)侍們聽著盧雪身為少監(jiān)都已被杖斃,何況他們,一個個都些膽寒,聽著金盛吩咐齊齊答應(yīng)了。金盛臉上這才露出幾分笑容來,轉(zhuǎn)與御醫(yī)嘆道:“我們走?” 御醫(yī)呆在清涼殿,叫四周冷風(fēng)吹著,如立針氈,聽著金盛這句,如奉綸音,連聲稱是拎了藥箱子隨在金盛身后出了清涼殿。順著石階下臺時,金盛因與御醫(yī)嘆息道:“不意貴太妃娘娘病得如此沉重,竟是胡言亂語起來?!庇t(yī)先是一怔,立時就明白過來,臉上做些苦惱神色來與金盛嘆道:“貴太妃娘娘想是外邪入侵內(nèi)感失調(diào),以至精神不屬,言語無當(dāng),下官才疏學(xué)淺,實在無能為力?!?/br> 金盛見御醫(yī)識趣兒,臉上隱約有幾分笑意,也點頭嘆道:“照說貴太妃娘娘日日禮佛,受神佛保佑,理應(yīng)神臺清明,如何會這樣,真真叫人想不明白。圣上知道,也要嘆息的?!庇t(yī)連聲稱是。兩個這一番說話就到了清涼殿下,又相攜著來椒房殿交旨。 乾元帝瞧著天色頗晚,不肯叫玉娘辛苦,自家過來見了御醫(yī),待聽著御醫(yī)言道萬貴太妃許是中了外邪,把鼻子哼一聲,道是:“知道了,你下去罷?!笨粗t(yī)連滾帶爬地退出去,便沖著金盛一勾手指。 金盛賠著笑趨近幾步,笑嘻嘻地道:“奴婢在?!鼻燮鹉_就踢在金盛膝蓋上。乾元帝這一腳并不重,金盛卻是趁勢跪倒:“奴婢惹著圣上動怒,奴婢該死。”乾元指一指金盛道:“你這狗奴才,當(dāng)朕不知道嗎?他的話是哪個教的?”金盛聽說便與乾元帝磕了頭道:“圣上明見萬里,猶如洞燭。只是奴婢也實在是氣不忿,咱們殿下是何等人,寧可委屈著自家也不為難人的,貴太妃偏說那些話?!闭f了便將萬貴太妃言行說了一回。因金盛知道,當(dāng)時多的是人證,是以竟無一字加減,饒是這樣,也叫乾元帝臉上鐵青。 乾元帝怒氣沖沖地道:“她以為她是什么東西?要皇后去見她?她也配!”轉(zhuǎn)臉與臉露委屈跪在地上的金盛道,“你起來,明兒你去見她,告訴她,是朕的旨意,叫她好生吃藥,待病好了,再與皇后相見,也省得沖撞了?!?/br> 這話兒十分刻薄,莫說萬貴太妃本就有了些年紀,在清涼殿這等苦地方呆久了,身子也有損傷,一氣之下,竟就真的病倒在床。說來,萬貴太妃這一場病不過是偶感風(fēng)寒,若是御醫(yī)們用藥得當(dāng),萬貴太妃又能按時吃藥,用不了數(shù)日就好起身的,不想萬貴太妃這一場病竟是始終不愈,直拖了半個來月也不見有起色。 萬貴太妃也是在宮中呆了這許多年的人如何不知道只怕是乾元帝或謝皇后做的手腳,可若是他們有意要她性命,不肯叫她痊愈,如何又不叫病勢加重?不待萬貴太妃想明白過來,乾元帝就下了旨,旨稱萬貴太妃病重,思念齊王與齊王妃,令齊王與齊王妃入宮侍疾。 旨分兩路,一路徑直下到了清涼殿,卻是乾元帝新?lián)芘c清涼殿的內(nèi)侍總管袁有方,親自告訴萬貴太妃知道。 袁有方年紀還輕,只在三十上下,身量兒頗高,白生生的臉龐,嘴唇卻紅,又極瘦,衣裳穿在身上仿佛套在竹竿上一般,若是盧雪還再生,瞧著他定然變色,原是在清涼殿下將盧雪攔了好半日的白面內(nèi)侍正是此人。 萬貴太妃聽著乾元帝旨令齊王夫婦進宮侍疾,立時知道乾元帝這是要將他們母子一塊兒關(guān)了,她原是有病的人,聽見這個,難能不急,直道:“我的病用不著他們!” 袁有方哪里管萬貴太妃說甚,自顧自慢條斯理地道:“您得多謝皇后殿下,若不是皇后殿下與圣上進言,道是:‘宮人內(nèi)侍們服侍得再周到,到底比不過親生兒女。倒不如將齊王與齊王妃宣進宮來侍疾,貴太妃看著兒子兒媳,心上先就輕省了。且如今又沒什么大事,齊王世子也將成人,總該叫他歷練歷練,齊王府日后總要交給他的?!ド下犞钕滤猿衫?,這才準奏。貴太妃娘娘,您能與齊王殿下母子們在宮中相聚可不是該多謝皇后殿下?!?/br> 萬貴太妃本以為是乾元帝自家量窄,不想竟是玉娘進的讒言,氣得渾身發(fā)瘋,咬牙切齒道:“真是要多謝她了!”她原是有病在身的人,再這一氣,病勢果然加重許多。 另一道旨意由昌盛捧著下到齊王府,且立等著齊王夫婦動身。 齊王妃把個極厚的紅封送與昌盛,又婉轉(zhuǎn)懇求,求昌盛留些時間與他們夫婦,叫他們能與兒女們交代一番,再來也好收拾些換洗衣裳。 昌盛將紅封推了回來,又笑道:“王妃您玩笑了,宮中甚沒有呢?您是去侍疾,又不是不回來了。若是您實在不放心世子與郡主,奴婢倒是有個主意,萬貴太妃到底是世子與郡主的祖母,若是有世子與郡主在眼前侍疾,這病啊許還能好得快些,您說呢?!?/br> 乾元帝待著萬貴太妃與齊王怎樣,齊王夫婦還能不知道么?這一番說是侍疾,可什么時候能出來,哪個也不知道。若是將一雙兒女帶進去,豈不是叫他們一起吃苦,再沒出頭之日。是以齊王夫婦聽見昌盛這句,哪里還敢再拖延,只得將王府長史與兩個側(cè)妃喚來,各自吩咐幾句,只叫他們務(wù)必門禁,不要與人輕易往來。看得長史與側(cè)妃們答應(yīng)了,夫婦倆這才忍痛出來。齊王府外已停好了宮車,車簾高高挑起,正等著齊王夫婦上車。 夫婦倆含恨忍淚上得宮車,齊王妃到底忍不住從車窗回看了眼,見永興帝御筆所制的匾額上齊王府三字依舊閃亮,想及自家這一去不知何時回還,不禁淚如雨下。 齊王心上知道這回大概是嚴勖冤魂纏住謝皇后這一流言叫劉熙起了疑心,雖無實證,可劉熙是什么脾性,哪管有沒有證據(jù)??粗约移拮勇錅I,心上十分后悔不該聽了萬貴太妃的話,探出手去將齊王妃的手抓住,遲疑了片刻才道:“是我們母子害了你們?!饼R王妃垂眼看著齊王覆在自己手掌上的那只手,又聽耳邊一聲嘆息,眼淚落得更急, ☆、第397章 各自 作者有話要說: 翠樓雖是記不得從前故事,可她還未足月就叫佩瓊送去了庵堂寄養(yǎng),打小兒寄人籬下。而那些尼姑們都是出家人,只以為眾生平等,并未拿幼小的翠樓當(dāng)個她們一般的成人看待,略有差錯就嚴厲管教,是以養(yǎng)成翠樓怯糯個性,慣回看人眉眼高低,是以聽著太后身上不好,便要顯出她殷勤來,忙道:“太后娘娘身子不好還念著妾,妾心上怎么過得去呢?” 因這話說得不倫不類,秀云心上就有些不耐:“便是這沈氏流落民間十八年,怎么連從前十?dāng)?shù)年的教養(yǎng)也丟了!”臉上卻是絲毫不露,只當(dāng)沒聽著翠樓的話,微微笑道:“齊太太,您隨我來。”說著也不管翠樓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自家轉(zhuǎn)身在前引路,翠樓見秀云不搭理她,自知自家哪里惹著她不喜歡了,又不敢問,急忙跟上。 出得椒房殿,秀云將翠樓送上宮車,這一回不再親送,吩咐跟車的內(nèi)侍好生將齊太太送回將軍府云云,翠樓還絮絮道:“太后鳳體欠安,可是要宣御醫(yī)的呀?!毙阍茝娮匀棠偷匦Φ溃骸耙研?,齊太太放心?!庇值?,“齊太太,出宮的時辰不好耽誤的?!?/br> 翠樓雖不十分知道規(guī)矩,可也知道外命婦們進宮的時辰是有定規(guī)的,果然不敢再說??粗鴮m車去了,秀云便返身回來見阿嫮:“娘娘,沈氏回去了?!?/br> 秀云的話才出了口,只看著一只茶盞落在地毯上,滾了幾滾,停在腳前,就聽著阿嫮怒聲道:“她也配姓沈!”因著太后發(fā)怒,殿中服侍的宮人齊刷刷跪倒。 說來也難怪阿嫮發(fā)怒,她少年時何等驕傲,寧折不彎,連著乾元帝的威勢也不在她眼中,后頭為著復(fù)平冤入宮,常年把一副嬌弱面孔來待人,可那不過是裝樣,骨子里依舊是從前那個桀驁不馴的沈昭華,不然也撐不下這十八年來。如今大仇得報,她卻已做不回沈昭華,叫人頂了她的名頭去。若這人行止大方端莊,也就罷了,總是自家用了她的身份,還她一個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偏這人軟糯得一攤泥一般,叫阿嫮怎么瞧得上,偏又不得不忍不說,還得抬舉她一二,這口氣怎么吞得下,是以勃然大怒。不說阿嫮不喜翠樓,只說翠樓自從知道自家不是風(fēng)塵出身之后,便覺著自家這半生都好象是出戲文,先是由貴而賤,連著自家是誰都忘了個干凈,若不是遇著齊瑱,還不知要淪落何處哩。雖是給齊瑱做妾,可齊瑱年少有才,脾性也有些兒急,可待她倒是好的,為著不叫她們母子委屈,這些年都不曾另取,是以心上倒也滿足。唯一不足的是,因她是妾,議婚未免連累兒女們要受人挑剔。不想天理循環(huán),那害她終身的李氏一門早遭了報應(yīng)不說,如今太后又肯給她做臉替她賜婚。自家日后能抬頭行走人前不說,幾個孩子也有前程,大將軍的外孫們,甚高門也配得哩。翠樓想在這里,臉上禁不住微微露出些笑容來,便是回在暫住之處,臉上的笑容也未斷過。 又說翠樓入宮覲見雖是阿嫮的意思,可景晟也欲借著此事叫天下人知道他們父子胸懷廣闊,知過能改,原本還預(yù)備著等沈氏出宮時再賞些東西過去,是以聽著沈氏入宮便遣了內(nèi)侍過去打聽著。不想內(nèi)侍不過片刻就回來了只道是也不知那沈氏說了甚,惹得太后勃然大怒,只與她說了幾句話就將人打發(fā)出去了。 景晟聽在這里,自是要細問,只是他打發(fā)去的內(nèi)侍進不得椒房殿內(nèi)殿,是以并不知道沈氏如何招惹了太后,只曉得沈氏出去后太后砸了杯子。因著阿嫮在兒女們面前從來是個溫柔和緩的模樣,極少動怒,是以聽著她惱到這樣,景晟先跌足嘆息道:“不好!” 當(dāng)時景寧聽著景晟這句,忙問:“圣上何出此言?”景晟跌足嘆道:“五哥,你不知道那沈昭華為人哩!都是我失算,倒害得母后吃著委屈。”說了便將自以為的原因與景寧說了。 原來即要昭雪沈如蘭,自然要報沈如蘭的生平與景晟知道,而提著沈如蘭又怎么能不提他的獨女沈昭華?都道沈昭華叫沈如蘭寵得跋扈異常,一點子委屈也不肯吃的,是以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就沒一個喜歡她肯與她交往的。想來沈昭華既有出身,性子也驕傲,若不是遭逢大難,怎么可能給個五品官兒做妾!沈氏屈身為妾十?dāng)?shù)年,自然懷怨,若一直是罪臣女也就罷了,如今身份盡復(fù),從前的委屈還能壓住嗎?今兒母后召見她,只怕那沈昭華心懷不平,仗著朝廷才昭雪她的父親,正要示恩懷柔,輕易不能治她的罪,言語中頂撞了也是有的,是以連著母后那樣寬厚的人也不能容忍,早早將她打發(fā)了出去。 景寧聽說,想了想道:“臣雖未親眼見過沈氏,便是從前性子激烈,可她經(jīng)過這些年的挫折,想來也該和軟些,哪還能如從前一般呢?是以臣以為母后動怒未必是為著沈氏。只若當(dāng)真是沈氏惹著母后不喜歡,也不能為著她父親的冤屈就縱了她去,給她些教訓(xùn)也是應(yīng)該的。臣以為,當(dāng)宣椒房殿內(nèi)侍總管來問。”景晟稱善。 不久金盛奉旨來見,聽著景晟問話,忙回道:“太后娘娘確是為著沈氏不喜歡哩,不過倒不是沈氏頂撞?!闭f在這里金盛又奉承景晟道是,“沈氏見著娘娘便五體投地地請安,自是感恩圣上為沈氏一門的緣故。圣上這樣仁德,沈氏但凡有一點子人心也不能頂撞娘娘呀?!?/br> 景晟叫金盛說得一笑,把拳頭抵了唇咳嗽聲,瞧了眼景寧,景寧臉上也露了些笑容,口中卻叱道:“一會子太后為著沈氏不喜歡,一會子又沈氏不敢頂撞太后,你這奴才說話不老實!”金盛忙請罪,又將阿嫮與翠樓的之間的對話與景晟回了。 聽著這話,景晟與景寧弟兄倒也恍然:歷朝的律法都禁止以妾為妻,雖民間偶爾也有妾扶正的,可大多出自是商戶人家,官宦人家?guī)缀鯚o有此例,旁的不說,只問哪個明媒正娶的嫡妻肯與扶正的妾室坐一起論交呢?而沈氏不同,若不是她家遇著這等變故,也不能落到這個地步。如今她即恢復(fù)了從前的身份,總不好再屈她為妾,更不能另嫁,也只能扶正了,只齊瑱的前妻到底是太后的jiejie,太后因此不喜歡也是有的。 說來新帝登基之后,給自家外家加恩再賞個爵位也是常有的,景晟登基之后,原要推恩謝懷德,賜他一個侯爵的,只叫阿嫮勸住了,道是謝家出身平常,身寸無功,堅持不允,景晟也只得罷了。這時看著阿嫮惱怒,以為是為著母家在這事上失敗了顏面的緣故,意欲加恩,好叫阿嫮喜歡,哪成想依舊叫阿嫮擋了下來,只道是:“沈家即是受屈,我加個恩也是應(yīng)該的,并不是為著此事不喜歡?!?/br> 景晟不免要問,阿嫮卻道:“我只嘆造化弄人,沈氏當(dāng)年也個出色人物,如今泯然眾人,替她惋惜罷了?!边@句倒將那句“不配姓沈”遮了過去,只是景晟心上依舊有些將信將疑。 又說這些日子以來,京都的街頭巷尾都在傳說祈福法會上李源冤魂自訴屈害沈如蘭,當(dāng)今皇帝年紀雖小,卻是明辨是非,為沈氏一門昭雪的故事,更有說書的在其中添枝加葉編成話本,連著閻羅殿中來沈如蘭是如何聲淚俱下地控訴,李源如何強辯又如何在閻王的鐵面直斷下認罪伏法的枝節(jié)也描補了出來。而沈氏千金忍辱負重,替父鳴冤的孝行也叫人夸贊,都說沈氏女可入本朝列女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