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吻淡淡的，輕輕的，真像個長輩。

    不知為什么，衛(wèi)薇心口驀地有些慌亂。她不太懂陸崇文這話的意思，這會兒只是愣愣看著他，眼圈兒有點淡淡的紅。

    那模樣迷惘又可憐，還是讓人心疼。

    陸崇文嘆了一聲，那手已經(jīng)抬起來了，頓了頓，又生硬的插回褲兜里。他交代說：“我先走了，那邊還在開會?！边@回語氣和緩了許多，像平時的他了。

    “哦?！毙l(wèi)薇仍是愣愣點頭。

    陸崇文坐進(jìn)車?yán)铩?/br>
    衛(wèi)薇站在外面看著他。

    車?yán)锖芎?，她根本看不清里面?/br>
    衛(wèi)薇還是不安。

    她蜷了蜷手，彎下腰，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下來，陸崇文偏頭望著她，眉眼淡淡的，說不出緣由的，似乎透著些疏遠(yuǎn)與隔閡。

    “崇文叔?！毙l(wèi)薇終于喊他，小心翼翼的試探。

    陸崇文笑了笑，安撫道：“回去上課吧。”

    衛(wèi)薇不動，還是那樣看著他，固執(zhí)而倔強(qiáng)。

    女孩眼里濕漉漉的，仍舊像某種可憐的小動物，讓人心里軟極了。

    陸崇文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快去吧，別耽誤了?！甭曇羧崛岬?，軟軟的，似乎已經(jīng)沒有在生氣了。

    衛(wèi)薇這才心下稍安，她直起身。

    忽的，旁邊竄來一個人，叫道：“就知道你們兩個有一腿！”

    衛(wèi)薇一怔，望過去——

    是付嘉的母親。

    陸崇文蹙眉下車。

    這個女人在辦公室里就不對勁，他留心到了，沒想到現(xiàn)在冒出來。

    付嘉母親還是在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你們兩個的齷齪事情就不要隨便牽扯到我兒子身上，他根本承擔(dān)不起！”

    又指著衛(wèi)薇說：“就你這樣還想跟我兒子在一起？”

    殘忍如刀子一樣迎面而來，衛(wèi)薇呼吸一滯，她僵硬的低下頭。

    陸崇文擋在衛(wèi)薇前面，面容沉峻，眉眼間全是不悅。

    “這位女士……”他冷冷開口，正要怒斥什么，身后的衛(wèi)薇扯了扯他的襯衫，又輕輕喚他：“崇文叔?！?/br>
    陸崇文明白衛(wèi)薇的意思。這是她喜歡的男孩的母親，她不希望他為難這個女人。

    沉默片刻，陸崇文轉(zhuǎn)頭對衛(wèi)薇說：“趕緊回教室吧?！?/br>
    衛(wèi)薇不動，只是低著頭說：“崇文叔，你先走吧?！?/br>
    她還是擔(dān)心他會為難這個女人……

    兩個人僵持著，陸崇文頓了頓，一言不發(fā)的坐回車?yán)铩?/br>
    后視鏡里，衛(wèi)薇就站在那兒，身影越來越小。

    固執(zhí)的讓人心疼，又讓人難受。

    陸崇文沉默的移開眼。

    *

    陸崇文沒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去王清予那兒。

    王清予最近難得正經(jīng)上兩天班，見到他來，明顯非常意外：“陸哥哥，你怎么來我公司了？稀客啊……”

    “滾！”陸崇文不耐煩的坐下來。

    “呦，心情不好?！蓖跚逵栊Φ囊馕渡铋L，又故意拿話揶揄他，“也是，你這幾天心情都不好?！?/br>
    陸崇文不愿理會這些，他只是低下頭，懶洋洋的點了支煙。

    白色煙霧繚繞升騰起來，男人漆黑的眼眸就冷冷藏在這些后面，顯得越發(fā)深邃，越發(fā)遙遠(yuǎn)。

    “王小二，你幫我查一個人的底細(xì)，找找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标懗缥睦淠恼f。

    一聽這話，王清予有些好奇了：“誰啊？惹到你身上來？”

    陸崇文說了個名字，王清予完全摸不著頭腦：“樊平？這人是誰？聽都沒聽過?！庇趾闷娴溃骸澳愀陕锊蛔约翰?？陸哥哥，你要弄他可比我簡單多了……”

    陸崇文吸了一口煙，淡淡的說：“我不方便?！?/br>
    王清予聽明白了。

    他哼了一聲，沒好氣道：“看來這回準(zhǔn)是又替你那小女朋友跑腿！”說到這兒，他就來氣：“陸哥哥，你累不累啊？養(yǎng)個女人，跟養(yǎng)個女兒似的，又得哄著，又得瞞著，上上下下什么都打點了，得罪了多少人吶，還什么都不讓她知道，嘖嘖，我看著都替你累！”

    “哎，你跟姓衛(wèi)那小丫頭最近到底怎么樣？她是不是要高考了？”王清予笑著問。

    陸崇文瞥了他一眼，將煙掐滅了，起身說：“這事兒今天就替我辦了，別讓我催你?！?/br>
    “知道?！蓖跚逵杷齑饝?yīng)下來。

    ☆、第三七章

    王清予這事辦得很快，當(dāng)天晚上就給陸崇文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頭他氣憤抗議：“就這么一個人，你還讓我費勁？他在外頭欠下一屁股債，都不用我花心思，身上早就不干凈了，還以為多難的事兒呢……”

    陸崇文只是笑，懶洋洋回道：“行了，你看著辦吧?！?/br>
    那邊王清予還在嚷嚷，陸崇文嫌煩，直接把電話掛了。

    已經(jīng)有些晚了，他這會兒還在公司加班。

    陸崇文在椅子上沉沉坐了一會兒，眉眼里有些倦色，良久，才按下內(nèi)線叫林思琪進(jìn)來。

    老板還在加班，員工是絕對不會走的。

    林思琪敲門進(jìn)來：“陸董，有什么事？”

    拿出支票夾，陸崇文低著頭寫了一張支票，邊寫邊吩咐說：“思琪，你幫我去辦件事?！?/br>
    他今天的字有些龍飛鳳舞，似乎跟他的心情一樣，有些不耐煩。

    簽上自己的名字，陸崇文特別交代道：“別告訴任何一個人，讓對方也記得保密。”

    “好的，陸董?！绷炙肩鳑]有多問，只是接過支票。

    視線不經(jīng)意拂過上面的數(shù)字，林思琪默然，還是沒有多問。

    這天陸崇文到很晚才走，還是司機(jī)送他。

    “陸先生，去哪兒？”司機(jī)問。

    陸崇文看了眼腕表，頓了一頓，說：“去愚園路?！?/br>
    他在那邊還有一棟別墅，他這幾天都住在那兒。

    *

    陸崇文今天還是不在。

    衛(wèi)薇下了晚自習(xí)回來，看著空空蕩蕩的公寓，聽著悄無聲息的一切，她忽然有些難過，又有些委屈。

    她好像做錯了什么，可是下午的時候，陸崇文還笑著摸過她的腦袋，跟以往一樣，衛(wèi)薇以為他已經(jīng)不生氣了。

    他還說，如果真想和付嘉談戀愛，也等上大學(xué)吧。

    衛(wèi)薇那個時候想著，等回來跟陸崇文解釋一句的，可是，他不在。

    他還在生她的氣。

    他生氣的時候，不會發(fā)脾氣，只會不理她。

    立在門廊底下，衛(wèi)薇怔怔發(fā)呆。

    或者，陸崇文大概是真的不想理她了，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公寓里，不管了……

    她欠他的那些債，這人大概也不要了。

    衛(wèi)薇低下頭，忽然有些無措。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她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她更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兒。

    衛(wèi)薇復(fù)習(xí)不進(jìn)去一個字。

    她對著那些書，腦子里昏昏沉沉的，一團(tuán)亂麻。

    忽然，有開門的聲音，衛(wèi)薇一愣，連忙趿著拖鞋跑出去。

    陸崇文回來了。

    站在細(xì)碎的門廊燈光下，整個人眸色淺淺的，透著說不出的疏離與涼意。

    見到衛(wèi)薇，他彎起唇角，淡淡笑了笑。

    那份笑意還是讓人心涼。

    衛(wèi)薇怔怔站在那兒，不敢上前，只站在那兒看他。

    也不敢喊他。

    陸崇文走過來揉了揉她的腦袋，說：“我回來換件衣服。”

    公寓里有他的衣帽間，西裝、襯衫、領(lǐng)帶、體恤衫分門別類的放著。

    衛(wèi)薇還是一怔。

    陸崇文往臥室走，她不知所措，也只有傻乎乎跟著走過去。

    他身上還是今天的那套深色西裝，靠的近的時候，能聞到淡淡的煙草味。

    他一直抽某個牌子的煙，衛(wèi)薇原來覺得嗆人，可今天卻隱約有一股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