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常德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轉(zhuǎn)身進了屋。 外婆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胸膛起伏不定。常歡見狀,連忙伸手撫摸她的胸口。把她往屋里扶去。進了屋,桌上擺著一桌子剩飯剩菜。地上也是一地的雞骨頭,屋子角落里丟著一堆臟衣服。 常歡和外婆都沉了臉色,外婆徑直往里屋去。這間房子是常歡平時和外婆住的臥房。一進門就一股夾雜著惡臭的煙味傳來。進了屋才發(fā)現(xiàn),地上到處都是煙頭,床上的被子半拖在地上,常德正五大三岔地躺在床上睡覺。 眼前得畫面,就像一副定格的黑白畫,不停地在常歡和外婆面前放大、放大、無限放大。誰能想到僅僅才過一晚上,家里就被糟蹋成這樣子了? 常歡下意識轉(zhuǎn)頭去看外婆,卻見外婆面色鐵青,良久之后,深深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出了房間,常歡知道外婆心里傷心,但老人家一直這樣憋著很容易傷身體。連忙上前,扶著外婆的手,笑嘻嘻地說:“我扶你去隔壁房間睡覺啊,上次馮大哥來過之后,那床上的被子都是洗干凈了的。我給你鋪床,你好好睡一下?!?/br> 外婆拍著常歡的手,一句話都沒說。腳步卻越發(fā)的沉重起來,常歡看的心酸。但依舊嘻嘻哈哈的說著話:“上次我和馮大哥去城里,馮大哥還說有時間帶著你去開開洋葷呢。你好好養(yǎng)身體,養(yǎng)好了我們給他打電話,讓他招待我們?nèi)コ抢锿姘??!?/br> 外婆知道常歡的心思,對她無言的笑了笑。在常歡的服侍下吃了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 常歡在旁邊,給外婆打著扇子。 心里思忖著,加上華勝賠的錢她也有小幾十萬了。為了外婆的壽命著想,她一定要帶外婆離開這里,去城市里生活。 至于常德和項紅,她是不指望了。 但是怎么擺脫這樣的父母,卻是個難題。她得好好想一想,等外婆睡熟之后,常歡才打下帳子,關(guān)了門走出去。 隆吉芳正在廚房里燒火做飯,見常歡出來,忙笑了一下:“你mama去池塘里剖雞去了,餓了沒?” 常歡搖了搖頭,她走上前揭開鍋蓋看了看。見水還沒開,便轉(zhuǎn)身去罐子里掏了幾個雞蛋出來,準(zhǔn)備等會兒舀點米湯出來做個雞蛋羹。 她將雞蛋放在灶臺上,然后拿了個桶過來,舀了熱水又拿了塊干凈的毛巾放在桶里。她把擰干的毛巾遞給隆吉芳:“阿姨,你洗把臉,去屋子里睡一會兒。飯我來做就好了?!?/br> 隆吉芳站起來接過毛巾,本來一夜沒睡,用熱毛巾洗了臉,瞬間覺得舒服多了。但她看常歡是個小孩子,也就搖了搖頭:“沒事兒,你還太小了?!?/br> 常歡笑了笑,徑直往灶臺前一座坐,又說了句:“桶里的水有多的,你覺得身子不舒服的話,可以去廁所抹個澡?!?/br> 隆吉芳很愛干凈,聽了常歡的話心里有些心動。點了點頭,便提著水桶往廁所里面去抹澡。等她出來的時候,常歡已經(jīng)在蒸飯了。她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啥事情做,就站在那里發(fā)呆。 常歡見狀,把飯放進鍋里,然后對她笑了笑:“阿姨,你跟我來吧?!?/br> 隆吉芳不明所以,卻依舊跟著常歡走了。 常歡把她帶到外婆睡的那間屋子,對她抿嘴兒一笑:“家里只有兩張床,你將就擠一擠?!?/br> 這床估么著有一米八的樣子,隆吉芳看著床,只覺全身酥軟。還沒等她說話,常歡又對她笑了笑,一個人轉(zhuǎn)身出去了。 隆吉芳想了想,還是脫了鞋子躺在床上準(zhǔn)備小睡一會兒。臨睡前,她還迷迷糊糊地在想,真是可惜了這么聰明的一個娃娃啊,居然生在鄉(xiāng)下! 常歡在灶臺里埋了點木棒柴,又把海帶拿出來泡著,然后提著籃子準(zhǔn)備去菜園子里弄點新鮮的蔬菜來炒。當(dāng)季的菜只有絲瓜、茄子和土豆,常歡每樣弄了點就回了家。 這時候項紅也剛好從池塘邊回來,兩人相視了一眼,誰都沒開口說話。只是項紅剁雞的動作有點猛,整個屋子里都能聽見剁雞的聲音。 ☆、第34章 氣氛不太對,兩人沉默的做了一頓午飯。 吃中午飯的時候,大家都沒說話。項紅倒是一改常態(tài),親熱的往隆吉芳碗里夾菜。 隆吉芳看著碗里的菜忽然就沒胃口了,因為剛才項紅夾菜的時候,伸出舌頭把筷子從頭到尾的舔了一遍。 隆吉芳雖然是農(nóng)村長大的娃,可在城市里生活這么多年,她早就把一些陋習(xí)改掉了。項紅和常德吃飯喜歡舔筷子不說,還愛伸筷子在菜碗里翻來翻去的挑挑撿撿。聽著屋子的吧嗒吧嗒唆嘴聲兒,隆吉芳只覺得一陣反胃。 常歡和外婆也不喜歡常德和項紅這幅德行,幸好醫(yī)生囑咐了外婆最近不能吃辣。所以常歡炒菜的時候,特意裝了一碗不辣的菜在旁邊。 外婆皺了皺眉眉,沒好氣的說:“夾菜就夾菜,不要翻來翻去。還讓不讓人家吃了?!?/br> 項紅撇了撇嘴:“這什么雞啊,全是骨頭?!?/br> 常德倒是沒說話,只一個勁兒的啃著雞骨頭。 外婆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慢悠悠的問:“你們什么時候回去?” 項紅把筷子一放,當(dāng)即不樂意了:“媽,你說啥。我們那家里的破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咋,你嫌我們住在你家里了?讓我們回去也成啊,你得出錢給我們修房子?!闭f完話,她還不忘把外婆那一份菜里的雞腿夾給隆吉芳:“來,表姐你吃啊,別客氣?!?/br> 隆吉芳哪里吃的下哦,只忍著胃里的不適強顏歡笑。 常歡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項紅和隆吉芳身上。按理說,項紅無利不起早,這么巴結(jié)隆吉芳肯定是有所圖。 而且根據(jù)她剛才的話里來講,項紅肯定想和隆吉芳借錢。 外婆被項紅的話嗆了一下,心里難受。這一個兩個都不是省心的貨,老想著摳她的棺材本。她放下筷子,冷笑:“成啊,你去拿根棍子,先把我敲死。然后和你男人抬著我的棺材去政府門口跪著喊冤,看看有沒有哪個好心人施舍點安葬費給你們。” 這句話直接噎的項紅說不出話來,只瞪了瞪眼睛。然后又轉(zhuǎn)頭去討好隆吉芳去了,隆吉芳本來就憋著一口氣在胸口,見項紅湊自己很近,一口惡臭撲面而來。隆吉芳再也忍不住的捂嘴奔到院子里狂吐起來。 項紅連忙放下筷子,走了出去幫她拍背:“喲,咋了,表姐你不會是有了吧?” 隆吉芳翻個白眼,這幾天奔波勞累,又沒吃啥東西,吐出來的酸水。再加上項紅這個罪魁禍?zhǔn)自谂赃?,一時又想到那一口惡臭。胃里一陣翻騰,干嘔的啥話也說不出來。 常歡到了杯開水從里面出來,隆吉芳還沒伸手去接,就被項紅半路截了過去:“你走吧,我來照顧表姐就好了?!?/br> 常歡看看兩人,抿了抿嘴沒說話,就轉(zhuǎn)身離開。 項紅把水遞給隆吉芳討好的笑:“來,來,來,表姐喝口水。” 隆吉芳干嘔地眼淚都出來了,一抬頭就見項紅笑容滿面的湊到自己跟前。剛才那股惡心的感覺怎么也壓不下去,她忙捂著嘴,擺擺手:“你別過來,我想一個人靜靜?!?/br> 項紅有所圖自然不會聽話,她強制的把水塞給隆吉芳。隆吉芳哪里敢喝她給的水,只好去廚房里舀了勺冷水漱口。又洗了把臉,這才舒服了點。 項紅見她精神好了,又想湊過去。隆吉芳神色一緊,全身戒備的看著她:“你想干啥?” “嘿嘿?!表椉t搓了搓手,小聲說:“表姐,我想給你借點兒錢?!闭f著,她開始訴苦:“你也看到了我們家的條件,我們家的房子還沒有。這一次回來只有和我媽擠在一起,你看看歡歡那么大了,我們一家人老這么擠著,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想找你借點錢,你看看,你人這么好,又嫁到城里了,你肯定不忍心看我們一家人,擠在這么個土房子里?!?/br> 隆吉芳皺著眉頭,仔細地打量了眼項紅,才開口:“想借多少?” 項紅覺著有戲,表情一喜:“不多,不多,就借三萬塊!” “三萬?你也真敢想?”隆吉芳聲音驀然就提高了,她看著項紅冷笑:“據(jù)我所知,這些年你們在外面可是刨了不少錢???怎么舍得回來了?” 項紅一聽,心里就沉了下去。 看起來隆吉芳似乎知道他們在外面是做啥的,不過她又想,他們在外面都沒和家里的人聯(lián)系。她怎么會知道,帶著疑惑,她看著隆吉芳試探問:“你知道我們在哪里干活?” 干活?隆吉芳心里冷笑,項紅可真敢說??! 她嫁到外地,剛好有個老鄉(xiāng)也和她在一個廠子里上班。本來兩人好好的,可自從那老鄉(xiāng)知道她和項紅是表姐妹的時候,就開始疏遠她。 后來隆吉芳才曉得,原來那老鄉(xiāng)的親戚認(rèn)識項紅和常德。再她追問下,才很不好意思的說,項紅和常德在外地以碰瓷為生,坑了不少錢財。前不久兩人坑到了一個警察家屬,惹了一身sao,才灰溜溜的跑回了老家避難。 據(jù)她所知,項紅和常德兩個人這些年,在外面坑的錢財,起一棟磚房是完全沒問題。這干啥還要找她借錢,她覺得其中有貓膩,便沒答應(yīng)。 想了想,隆吉芳才說:“表妹啊,這三萬實在太多了。我就算嫁到了城里,可這城里的生活哪里是這么容易的?吃飯喝水買菜哪樣不要錢?在城里隨便一出門就要花錢。再加上我兒子明天就要高考了,我還得掙錢供他讀大學(xué)。你也要體諒體諒jiejie誒,我實在沒錢借你啊?!?/br> 項紅一聽,心里就不樂意。但還是扯皮:“你咋沒錢呢?你和姐夫都在電子廠上班,一個月最少能拿兩三千塊錢吧,你咋會沒錢呢?” 隆吉芳氣急,最討厭那些只逮著收入算,而不去算算人家生活又需要開支多少的人了。當(dāng)即臉色就黑了下來:“說沒錢就沒錢,你愛信不信!”話落,撞開項紅就往屋子里去了。 項紅在心里狠狠地罵了幾句,這才鐵青著臉進了屋。 常歡見兩人一前一后的進了屋,臉色都不太好。心想,這兩人可能是談掰了。 吃了飯沒多久,隆吉芳就找借口家里有事,不顧大家的挽留,一個人喊了輛摩托車就往城里去買票,當(dāng)天就回了家。 而項紅一下午就在罵罵咧咧的。常德不耐煩聽她說話。穿著拖鞋,燒著煙慢悠悠地往隔壁村子額茶館里去了。 外婆本來是個好脾氣,可最近幾個月發(fā)生太多事了。她心里本來就不痛快,看著項紅這個討債似的女兒,心里更加不痛快。當(dāng)即就鐵青著臉,罵道:“要在這里住下去,就收斂你那副破脾氣。你看看這家里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樣了?還不去收拾收拾!” 項紅吃軟怕硬,但外婆她偏偏不怕。當(dāng)即就努了努嘴:“我生了那個冤家不就是來干活的,你干啥做什么都指望我??!” 外婆一聽,當(dāng)即氣急。又見常歡不聲不響的在那掃地,一把搶過常歡手里的掃把朝項紅那邊扔去:“不干活就滾!” 常歡見外婆臉色發(fā)白,胸口起伏不定的喘著粗氣。當(dāng)即嚇了一跳,趕忙扶著外婆進屋找出藥喂給她吃。 看著外婆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好幾歲,常歡暗暗下定決心。她必須趕快把這對渣父母趕出去! 還沒等常歡徹底想出個辦法來,下午常德就笑容滿面的跑了回來。破天荒的給常歡買了支雪糕,還和藹可親的看著她:“常歡啊,你是不是考上白鹿洞書院了?” 看著常德那張似乎煥發(fā)第二春的臉,常歡心里有了計較,便拿過雪糕,甜甜一笑:“是呀?!闭f著,她還主動把通知書拿了出來,遞給常德:“你看,就是這個?!?/br> 常德像是捧著啥寶貝似得,喜滋滋的撫摸著這通知書。 今天在茶館里,他聽人家說常歡是個神童,可惜就是個女孩子了,不然以后肯定大有作為。他當(dāng)時還覺得不怎么樣,卻剛好有個外地人路過茶館,買了杯茶水喝。聽到村民們說話,當(dāng)即就攀談起來。然后曉得常德是常歡德父親,就親親熱熱的拉著他去一旁說話,還給了他一包嬌子。 后來常德才曉得,這人居然是個收藏家。 這是來鄉(xiāng)下淘寶了,而且那人告訴常德,白鹿洞書院的通知書都是國學(xué)大師親自畫的山水畫。拿出來賣的話,肯定能賣到2000塊錢。 常德當(dāng)時就心動了,覺得讓常歡一個女娃娃去讀個啥聽都沒聽過的學(xué)校。還不如把那通知書拿來賣了,還能得好幾千塊錢呢。 反正女娃娃讀那么多書,最后還是嫁給別人,就別這么浪費資源了。 常德拿著通知書,就感覺拿到了幾千塊錢。 那兩眼神亮的可怕,他把通知書往兜里一放,然后笑瞇瞇地拍著常歡的腦袋:“乖啊,通知書給爸爸。” 常歡:“…………。” 臥槽,放開那通知書,讓我來! ☆、第35章 拿了通知書,常德心情簡直不能太爽。 他抽著嬌子,一晃一晃地往茶館走去。準(zhǔn)備當(dāng)場就把通知書賣給那個收藏家。 常歡想了想,悄悄地跟在常德身后也去了茶館。眼睜睜看著常德把那通知書賣給了那人,而那個收藏家卻因為身上的現(xiàn)金不夠。讓常德和他一起去鎮(zhèn)上取錢。 常德被錢迷了心竅,還真準(zhǔn)備和那人一起去鎮(zhèn)上。 常歡見狀,連忙站出來,大聲喊道:“爸,你干啥要賣我的通知書啊!” 常德被嚇了一跳,看著常歡黑漆漆的眼睛忽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他吞了吞口水,還沒開口講話。站在他旁邊的那個收藏家,上前一步,滿臉虛偽的笑容:“小meimei,那通知書是你的?” 常歡見這人長的尖嘴猴腮,眼神不正,便曉得這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理這人,轉(zhuǎn)眼看著常德,再問了句:“你真的要賣我的通知書?” 常德被她看的不自在,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有些不高興:“小孩子不要過問大人的事情,去,快回去做飯?!?/br> 常歡心里止不住的悲哀,她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就這么站在兩人跟前,擋住兩人的路。 現(xiàn)在這個時候,茶館里的人很多。大家都被這邊的場景吸引了目光,有好事者曉得常德在隆福盛喪事上鬧的笑話,再結(jié)合常歡的話,不難猜出又發(fā)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