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第十五章 卓安其實一直不懂為什么蔣悅?cè)痪湍敲磁路匠帘?,怕一個比自己小了三歲的黃毛丫頭,跟在他身側(cè)那么多年了,眼看著他對自己爹娘也沒多懼怕,往往都是所有人怕著他,難得也有個讓他怕的人。 再瞧一眼,還是想不通,若說方沉碧安靜沉穩(wěn),府里的四小姐也是這性子,怎不見蔣悅?cè)慌滤敕郑?/br> 卓安如何也想不通,只得陪笑道:“我的大小姐啊,難怪婆子丫頭都說您是七魂九竅的主,您看您滴水不漏的,好事壞事都給您算了個清楚,難怪三少爺都要忌您三分?!庇质莵砘卣f笑一番,卓安才一路小跑的回去報信兒去了。 卓安走了,方沉碧朝翠玉吩咐:“我們先去給大少爺請安,待我去上課時候,你幫我把匣子里的銀子銅板全都匯到一個錦袋里頭,我回頭要用?!?/br> 翠玉點頭,知道她意思,反問:“小姐需要用錢的話也不必客套,我那里還有些存著呢,急得話先拿來用無妨,總之要先治好了奶奶的病再說?!?/br> 方沉碧點頭應(yīng)是,道:“翠玉,謝謝你?!?/br> 兩人收拾好了之后便出門往慈恩園去,進門之前翠玉緩了腳步,只覺得昨日那一幕又放在眼前了,尷尬的直燒臉。 可見身側(cè)的方沉碧倒是沒什么不妥,她不好多說什么,就跟著一并徑直進了院子,與門口的李婆子招呼過,便進去里間了。 方沉碧進去時候,蔣煦的藥剛剛煎好,寶珠正收拾屋子里面東西,見她掀簾子站在門口,只得僵僵的招呼了聲,又覺得有些面上掛不住,便又出去忙了。 “少爺,昨日我來取練字的冊子。”方沉碧站在門口含笑,只等著看了蔣煦的反應(yīng)再進屋里不遲,蔣煦撇她一眼,嚶了一聲,方沉碧這才進了里面去。 寶珠的藥還沒送來,方沉碧走到暖炕前去收拾東西,只覺得有似乎有風吹進來,暖暖的很新鮮,便抬頭往上看去,但見了頭頂上敞開的窗子,倒是她先愣住了。 蔣煦的眼睛一直盯著方沉碧,想著這么大的孩子懂得的也不多,應(yīng)該也不會如何,可心里總是攪著一股子勁兒,說不上為什么就是渾身都不舒服,再加之早上又滑精,現(xiàn)下腿軟力虛的只能靠在床邊。 進門前,翠玉去后院給方沉碧到的手爐尋極快燒紅的炭火,等著再進屋子里,就看見蔣煦披著棉袍靠在床邊,目色有些茫然的看著窗前的方沉碧這一幕。 她與馬文德一家都希望方沉碧最終能博得大少爺歡喜,不管怎么說都是件好事,可眼下她心里也計較著,若是到了日后,大少爺真的鐘情于方沉碧,這故事會是怎樣的一個走向?幸福,抑或者是一場可預見卻不可阻擋的悲劇? 翠玉暗自打了幾分精神,心里嘆道:切莫管著這么多無關(guān)輕重的閑事,又有誰不是帶著一肚子委屈過活,出身好的短命,命長的又窮,佛祖是瞧著這人間呢,總不會將什么好的妙的都許了一個人的。 方沉碧嘴角彎了彎,轉(zhuǎn)過身,朝翠玉道:“去看看湯藥好了沒有。” 翠玉當下暖爐,麻利出去辦事去了,方沉碧拿著書冊,走到蔣煦窗前翻了幾頁:“少爺,我總寫不好,昨晚上回去練了一個時辰,也不見起色,又不知道原委,您幫我瞧瞧。”說罷又將書冊遞了過去。 蔣煦垂頭,幾絲碎發(fā)落在消瘦的臉頰邊,蒼白的臉上有了認真的神色,看了看,道:“你手小手腕沒勁兒,執(zhí)筆不牢是肯定的,許是等著大一點就好了?!?/br> 方沉碧笑笑點頭:“以后我日日都來這屋子練字,少爺可是允了?” 蔣煦抬頭看她,本是想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下去,梗了半晌,輕應(yīng):“隨你吧?!?/br> 過了小會兒,翠玉端著藥碗進門,藥味頓時彌漫滿整個屋子,可隱約之間他聞到一股子淡淡清香,側(cè)頭朝翠玉手里的銀盤子上一瞧,藥碗旁側(cè)還放了碗東西。 “大少爺您看,這西嶺菊是小姐特意給您備下的,這菊本就是可順著藥湯一并服下,雖算花茶可不化藥,而且味道也好,您待會兒試試看,看嘴里還有苦味不?!?/br> 翠玉說著把藥碗遞給方沉碧,再遞上小勺,方沉碧舀了一口試試藥溫,方才把藥端給蔣煦:“溫度剛剛好。” 蔣煦點點頭,接過藥碗幾口喝了下去,雖說這么多年來可能他喝的藥比他喝的水還多,可苦味總是不變的,幾口下去,蔣煦俊秀的眉毛都打成一結(jié),只管抿嘴緊緊蹙著。 “試看看,你用它漱口就成?!?/br> 蔣煦接過方沉碧遞過來的茶杯,輕嗅,一股子甜絲絲的芳香氣味涌向他鼻尖。見他含了一口,方沉碧連忙遞過小銅盆,方便蔣煦吐出口中的水。 茶剛?cè)肟?,香卻微微有點澀,在口中搗了一遍之后再吐出,口中的苦藥味道已經(jīng)散的差不多,也有少許茶水滑進喉頭,他咂咂嘴,確是感覺到過了一會兒之后茶水會轉(zhuǎn)甘,唇齒流香,滋味也不錯。 蔣府里伺候的人從來不缺,底下的丫頭婆子每日都只是重復工作,只做不疏忽既可卻也少了份真心在,都是千篇一律的用些腌梅子糖塊糊弄他,他本是最厭惡糖做的甜食,甜到嗓子發(fā)干,膩的要命。 嘗了杯子里的西嶺菊,倒是讓蔣煦中意的很,也覺得方沉碧的確是比別人更上心,心里不由得流過暖意,于是朝方沉碧點點頭,抬眼瞧她:“聽說是你自己想跟著悅?cè)凰麄円黄鹑W讀書識字的?” 方沉碧應(yīng)是,蔣煦倒是奇了怪了,像是她這個年紀,喜歡讀書寫字的并不多,府中的小姐們多半是被強迫著去的,就怕日后出閣到了夫家目不識丁丟了蔣府的臉,這才去學。 可方沉碧不一樣,她雖是小姐,卻也名不正言不順,說白了無非也只是個童養(yǎng)媳而已,她不學也絕對沒人多說什么。 “怎么想著要去讀書識字?女孩子家繡撲蝶不好?你不喜歡?” 方沉碧接過茶杯,探過身子將帕子靠過去幫蔣煦擦嘴,人貼近,蔣煦又聞到那股熟悉的淡香,縈繞他鼻尖,實在是好聞極了。 方沉碧垂眼,動作輕手輕腳,蔣煦只可見她睫毛很長,沖著陽光射進來的方向,洇成一小灘光影落在小臉上,饒是好看。 “蔣府院子里那么多女眷,人人繡花撲蝶,大少爺看了不膩?”方沉碧撩眼,笑著瞧他,倒是有一番女孩子家的嬌嗔模樣,不等蔣煦答話,又道:“等著沉碧能讀會寫,少爺不能讀書耗神便由我誦書代勞,豈不比繡花撲蝶更有用處?” 蔣煦一定,竟不知方沉碧讀書識字是為了自己著想,心頭剛泛出喜來,反復一合計,興頭上的喜悅又乍然冷下來,表情不覺得緊繃:“你也覺得我終日臥床,比不得其他人來的自由,來的有用,所以看來很可憐是不是?” 方沉碧知曉蔣煦這人本是個敏感又善疑之人,自尊心總是高高在上,可現(xiàn)實卻與他的自尊心并不成比例,于是落差的產(chǎn)生足夠讓他變得焦躁而又斤斤計較,說是可恨卻又可憐。 “少爺不覺得有個能談天說地的人很難得嗎?”方沉碧站在窗前,輕聲道:“可憐這個字可不適合用來說少爺,少爺懂得很多,只愁是沒人能聽懂,能跟著對上幾句。可很多人都是什么也不懂,也沒有想找個人說話的想法,這種人才是可憐。” 蔣煦不得不承認,方沉碧是個能輕而易舉便引起他注意的人,這與年齡無關(guān),單純是她身上的某種氣質(zhì),或是那些聽起來簡單卻又在理的說法,抑或者為人處事的德行,總能讓他不由自主的提起精神重新審視她,看清她。 頓了頓,蔣煦莞爾:“那你倒是幾時能學到可為我誦書的份兒?” “我學的很努力,少爺不用等上太久,以后我日日來描紅練字,少爺若是身子不乏了,也跟我一并練著玩,權(quán)當是可憐我等著我快點學好讀字,好不好?!?/br> 蔣煦點點頭,清瘦的臉上方才第一次帶了笑容:“那你可要快點,我可沒那么多耐心?!?/br> 方沉碧亦是帶笑,答他:“少爺放心?!?/br> 臨出慈恩園之前,方沉碧還特意交待了下課之后晚歸這件事,蔣煦沒有多問,只當是允了。等方沉碧走了之后,蔣煦方才細細品味起來,尤其因著最后方沉碧告假的事輕松愉悅的很,她肯這么做,實打?qū)嵉淖屖Y煦深覺自己在她眼中還不是一個行將就木之人,而是個坐在院子里使喚丫頭婆子的少爺,是主子。 翠玉本以為方沉碧并不會跟蔣煦提起燒香這碼事,見她說了倒為她捏一把汗,生怕性情陰晴不定的蔣煦一口拒絕,可到頭來卻又是猜錯,蔣煦分明是心情愉悅的給了假,真是讓翠玉想也想不到方沉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方沉碧穿了一套鵝黃色的緞面棉袍,身上裹著赤色翻毛厚襖,遠遠從院子深處走過來。卓安本是一早就在這條從慈恩園往前院的路上守著的,見人似乎正往這邊走,喜滋滋的往前跑,見了等得無聊倚在漆柱邊的蔣悅?cè)恍÷暤溃骸吧贍?,來了,人過來了?!?/br> 蔣悅?cè)辉缇偷鹊貌荒蜔?,一聽卓安這話,樂得趕緊翻過鵝頸靠蹲在桂樹后面朝小路另一端張望,卓安跟著翻過去隨在蔣悅?cè)簧磉?,諂媚道:“少爺,您說夫人能答應(yīng)讓您出府嗎?” 蔣悅?cè)惶裘?,滿臉自信:“若是不扯著她,我娘反倒不樂意讓我出去了,她定是覺得我肯定拿陪方沉碧燒香做借口,出去撒歡兒才是真格的,適逢她在里頭這一算計,也算給我個臺階,又讓方沉碧安下心來在府里帶下去,不是兩全其美嗎?” 卓安聽著犯了糊涂,又問:“難道少爺不是打算出去放風,是真的要陪著小姐去廟里上香?” 蔣悅?cè)灰徽?,暗惱自己說走了嘴,而后狠狠拍了卓安腦袋一巴掌,斥道:“蠢物,我一個男人家的陪女人上香去干嘛,這還用問?” “那……”卓安還是不懂,本準備再問問,可見蔣悅?cè)粰M眉冷對的模樣,什么好奇也都吞盡肚子里去了,再挪眼一瞧,猛地搖蔣悅?cè)桓觳玻骸吧贍敚藖砹?,到跟前了?!?/br> 主仆兩人這才站起身,佯裝正打廊子那頭過來,穩(wěn)穩(wěn)的下了臺階朝前頭兩人招呼:“方沉碧?!?/br> 方沉碧和翠玉聽見人喚,連忙調(diào)了頭瞧,但見是蔣悅?cè)?,于是面上帶笑:“是你,打哪過來的,怎從這廊子里穿過來的?” 蔣悅?cè)槐粏栒。@條廊子本不是通向他的含春園,而是從蔣叢的淺云苑直接通過來的,他一大早不從自己院子出來,倒是從平日里最厭的蔣叢院子過來,任誰都會覺得奇怪。 卓安倒也機靈,忙道:“少爺養(yǎng)的虎皮鸚鵡早晨飛不見了,這不滿院子的找呢,小姐,您可看見過沒有?我家少爺平素最喜那鸚鵡,可是舍不得呢。” 方沉碧搖搖頭:“那鳥兒若是飛不見了可是活不了的,本就是屋子里養(yǎng)著的嬌貴物?!?/br> 卓安跟著道:“可不是,白白養(yǎng)了那么久了?!闭f罷提身走向翠紅:“我說翠紅姐,幾日不見, 你怎的容光煥發(fā)的,倒是小姐屋子里給了你什么好吃好喝的,把你養(yǎng)得越□□亮了?!?/br> 翠玉杯卓安甜嘴蜜舌說的滿臉笑容,便跟著打前邊先走,方沉碧和蔣悅?cè)桓诤竺妗?/br> “卓安一早給你帶的話,你可知曉了?” 方沉碧點點頭,神色暗了暗:“你怎么知曉我奶奶害病這事,院子里都沒人跟我說一聲,若不是你說我還不知曉?!?/br> 說到這蔣悅?cè)坏故切奶撈饋?,話說這也是卓安無意間聽老太太屋子里傳出來的,人究竟怎樣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帶話過來的人道:無大礙,只是燒的身子沉了,躺了幾日。 他回頭便真的半路攔著人家問個沒完,再跑到大夫人屋子里說起燒香這等子虛烏有的假話出來??梢娏朔匠帘踢@么問,也不知道該怎么答才好,就連他也看得出,奶奶和娘都不想告訴方沉碧這事,只當著傳開了沒辦法,只能順著她意思走,做個人情。 “方沉碧,我是不是很厲害,沒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蔣悅?cè)慌呐男馗?,自命不凡的朝著方沉碧使勁兒鼓吹自己,方沉碧瞧他彎彎嘴角:“的確很厲害?!?/br> 便是她也十分清楚,入了蔣家就算是成了這里的人,當家的本就不樂意讓她跟家里還有太多牽連,若是能給面子通融些已是不易了,而蔣悅?cè)恢獣赃@事,顯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不問也猜得出。 “我聽說城北有座福音寺,據(jù)說靈得很,你就去這座里拜拜吧?!狈匠帘厅c點頭,可她心里卻是再想著另一樁事。 用過早飯,蔣悅?cè)痪透蠓蛉巳チ宋葑永?,其余的人回各自院子。大夫人坐在暖榻上,扯過蔣悅?cè)粩堅谧约簯牙?,疼得不得了:“我說小祖宗,你這是折騰個什么,且不說你道聽途說的把這事傳的滿院子人都知曉,還非要再跟著參合一腳進來作甚?還嫌不夠亂?” 蔣悅?cè)灰彩蔷鳎饺绽飳χ咸痛蠓蛉?,只管什么撒嬌耍橫的招數(shù)都有,保準將兩人收復的服帖。 “娘,您就允了吧,您允了我這次跟著她出去,我日后肯定聽話,好好跟著夫子讀書識字,以后也盡量少生事出來,讓您安心。” 劉婆子和兩個丫頭站在一邊,聽見蔣悅?cè)贿@話都掩嘴偷笑,劉婆子朝著大夫人道:“夫人,您看看少爺,年紀不大可是門檻兒精得很,這還學會了討價還價了?!?/br> 大夫人無奈笑道:“可不,看他說的挺好,人家嘴里還咬著下文沒吐呢,若是我不允了,待會兒肯定沒個好話?!?/br> 劉婆子吩咐巧月去端果盤過來,又轉(zhuǎn)向蔣悅?cè)恍枺骸吧贍斂墒钦娴囊阒叫〗闵舷悖亢螘r這么有耐心來著。” “是啊,倒是你陪她去上香,還是她陪你去耍瘋?cè)??”大夫人跟道?/br> “還不都一樣,管誰陪誰,反正是一起出去,只管多帶幾個人,也沒什么大不了,將來長大了我也得出門辦事,怎的現(xiàn)在就跟個籠中鳥一樣,飛出去還能不回來了怎么著?”蔣悅?cè)豢∑G的小臉繃得正緊,眼看是要鬧脾氣了。 “回頭你父親回來了,見我縱容你,也少不了一頓教訓,你可愛聽?” 蔣悅?cè)粚τ谧约旱母赣H比起母親奶奶算是多了份敬畏,可他也清楚,自己父親到底還是嬌慣他的,蔣茽本就是溺愛老來得子又巧獨活的兒子,就算想嚴苛管教,卻也總狠不下心。 “母親,這后院大事小情本都是您做主,現(xiàn)在又拿父親壓我,不如直白跟我說不允就是了,既然母親不允,我這就找奶奶去說個道理。”說罷甩袖便作勢要走。 大夫人見狀趕緊往回拉他:“真是拿你沒辦法,小祖宗你就別給為娘的添麻煩了,還當著這院子里的事情不夠我頭疼的?” 蔣悅?cè)晦D(zhuǎn)眼,一臉賴相:“那母親到底允不允?” 大夫人嘆息:“允,不過要多帶幾個人,出門了可別想著跟著那幾家的少爺耍瘋耍的昏了頭,想著鬧出了禍事,你父親可也是下得了狠手的,再說也丟了我們蔣家的臉面,你自當是有點分寸,也讓我放心你出去。” 蔣悅?cè)灰娪袘?,笑銜嘴角:“謝謝母親。” “先等著,話我還沒說完,你不一定非要陪著沉碧燒香,可切莫與她走散,到底她是別縣過來的,又人生地不熟,還是個姑娘家,你若丟了她自己跑去瘋,回來我也不饒?!?/br> “遵命,母親大人?!?/br> “晚飯前得回來,不可貪玩。” “我知道了。”話說出口,人已經(jīng)沖出屋子沒了影。 蔣悅?cè)槐臼谴饝?yīng)方沉碧等她下了課在門口約見,可得了他娘的允又拿了銀子之后,早就是得意忘形過了頭,已是不樂意多等一刻,只管讓卓安到書房里去尋方沉碧出來。兩人見面之后便在東側(cè)門乘了同一頂轎子出了蔣府。 第十六章 卓安從沒見蔣悅?cè)荒敲锤吲d過,臉上笑意掩都掩不住,主子高興他做下人的自然能落了個好臉瞧著,他也跟著樂和。 “方沉碧,你說我們先去福音寺燒香,再去北巷的廟市吃吃玩玩你說好不好?” 方沉碧瞧蔣悅?cè)灰荒樑d奮神色,就知道燒香不過只是借口,可她本也沒打算去廟里燒香,求神告佛的哪里有什么用,奶奶臥床害病需要的是銀子找大夫看病。 她身上的錢并不夠多,因著身在蔣府里吃穿不愁,無需銀子傍身,大夫人讓劉婆子送來的銀兩也不會太多,加之送了劉婆子一些,余下的便更少了。 可她既不能問馬德勝借,也不可能動用翠紅的私房錢,蔣煦那里就更不可指望,唯一能開口的也只有身側(cè)這一人而已。 于是她故作思索了片刻:“少爺不是陪我給奶奶上香來的嗎?為什么要逛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