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還剛剛睡醒的蔣悅?cè)粚@一切還一無所知，卓安不敢講實話是因著又怕主子去慈恩園里鬧，不但害了方沉碧，連他和自己也一并連帶了進(jìn)去。

    而想到昨晚的事卓安也納罕不已，到底大少爺從不跟自家少爺鬧口角，昨日也不知怎的就那么訕訕開口問蔣悅?cè)?“聽說你讀書從不見長進(jìn)，現(xiàn)下總算知曉原因，原是心里總想著一肚子齷齪念頭，說是你將來能成蔣家的掌家，這天大好事給了你你可敢當(dāng)？”

    當(dāng)時蔣悅?cè)灰彩呛鹊枚嗔?，隨口亂嚷嚷娶媳婦之事，好在大少爺沒聽到別的，本是想信口嘲弄他一番，誰知醉酒的蔣悅?cè)坏故钦娓曳戳丝冢瑔枺骸靶珠L都能娶得一房，緣何我不能夠？說到底我也只強不差?！?/br>
    這一句確是觸到了蔣煦心頭尖兒上，他想也不想揮手便是一巴掌上去。

    可卓安最知曉蔣悅?cè)贿@話意思，他還只是個孩子，對于蔣煦床底不能的事根本就不懂，他也不是明嘲暗諷，只是信口一說而已，可這一說竟惹出這等大的麻煩。

    而他不知道的是方沉碧之后又因為他們兄弟之間的間隙受了多少無妄之災(zāi)。

    作者有話要說：更完，送分稍后，勿急。

    27第二十七章

    隔日蔣悅?cè)坏哪X袋就似塞了發(fā)面的饃饃再灌了水感覺快要脹裂開來了一般,他掐了掐額際坐起身清了清嘶啞的喉嚨,早就守在帳外的卓安連忙撩開帳簾探進(jìn)半個身子送進(jìn)一杯溫?zé)岬姆涿鄄?道：“少爺定是口干的很,喝了這杯會好上很多?！?/br>
    蔣悅?cè)汇露慕舆^茶杯仰頭喝盡,而后揉了揉眼睛瞧著茗香還不在屋子里便問卓安：“昨兒你可是一直跟在我身邊來著？”

    卓安點頭：“那是自然，小的一直都跟著少爺身邊的?！?/br>
    蔣悅?cè)挥謫枺骸澳俏铱煞裾f了做了什么丟丑的事兒了？”

    卓安想了想,猶豫了半晌又跟著搖搖腦袋：“沒，沒有,少爺就是喝多了走路不穩(wěn)來著,別的也沒啥了?！?/br>
    蔣悅?cè)粚ψ堪策@話并不全信還犯著合計，他總覺得似乎總有許多場景對話盤旋在自己腦袋里頭，跟唱大戲似得再像真的不過了，而隱約想起挨打那個場景他便不自覺的伸手去摸自己嘴角，果不然疼的厲害，蔣悅?cè)徊唤揪o了眉毛。

    卓安見勢趕緊上前扯掉蔣悅?cè)坏氖?，膽?zhàn)心驚道：“我的大少爺啊，您可別摸了，這是昨兒您醉酒回來被門口的門檻給絆了個跟頭摔得，瞧著還腫著呢，快別摸了，我剛才讓茗香去廚房煮幾個白水雞蛋來再剝了皮給您揉一揉消腫?！?/br>
    蔣悅?cè)坏挂膊皇谴镭?，他總覺得事出蹊蹺，怎的會有比做夢還像是真的的事兒，若讓他現(xiàn)下默出昨晚跟方沉碧和蔣煦之間的對話他也不成問題，于是他朝卓安道：“方沉碧人呢，之前不是說送了我生辰禮物怎的見了我醉連東西都不打算給我了?！?/br>
    卓安梗了梗，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其實昨兒開宴之前方沉碧就吩咐馬婆子過來給送東西來了，本是想著人前送了怕不自在又惹口舌遂想等著蔣悅?cè)煌砩匣亓宋葑幼约阂粋€人瞧著就成，誰知道后來犯了這么大個麻煩，蔣悅?cè)痪谱戆ご蚧亓宋葑诱l還敢把那東西端過來，于是花囊就被卓安給放到八寶柜子的抽屜里收起來了。

    再加之方沉碧昨日挨了罰，卓安一大早跑去打探消息，方才知曉她被關(guān)在思過房罰跪一整夜，卓安心里除了惋惜還有后怕，若讓蔣悅?cè)恢獣赃@事原委怕是兄弟兩個再動起手來也說不定，不過瞧著昨兒晚上大夫人過來一遭也沒什么風(fēng)聲傳出來，心頭的石頭也算是落了下來，了不起找了方沉碧當(dāng)替罪羊關(guān)一關(guān)算作平息風(fēng)頭倒也算是個還不錯的結(jié)果。

    蔣悅?cè)磺谱堪餐掏掏峦滦念^更是納罕，忙要穿衣穿褲出去，卓安沒法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忙道：“少爺這是急個什么，東西在小的這里收著呢，方小姐本是想讓您回屋子的時候瞧一眼見個好的，誰知道您醉的厲害還摔破了嘴角，小的就直接伺候您休息下了?！?/br>
    蔣悅?cè)宦勓源笙玻读俗堪残渥樱骸翱靹e說廢話，東西呢？東西在哪？”

    卓安回身去取，等著把小布包拿出來交給蔣悅?cè)凰忝Ψ_看，才只看了一眼，就歡天喜地的把布包里的東西舉起來，喜上眉梢：“沒想到這丫頭的手這么巧，縫的比我身上的這只還要精致?！?/br>
    卓安順目一瞧，撇撇嘴沒做聲，心里暗道，這花囊哪里比少爺身上的繡的好了？手頭功夫明明粗糙的很，一看就知道是新手縫的，若說勉強算個花囊都有難度。想著又看了蔣悅?cè)灰谎郏约盒念^五味雜陳，不禁又嘆。

    “卓安你瞧著花囊的香味很獨特，可不是我那幾個姨娘jiejie愛用的俗氣味兒，你聞聞這味兒我最喜歡不過了，方沉碧還真是挺了解我的?！闭f罷七手八腳的把綁在自己腰間的花囊給卸了下來丟在一邊，再系上這個新做的。

    卓安漠然的瞧著蔣悅?cè)粴g天喜地可沒空管那花囊到底是什么世間少有的香，也管不得方沉碧到底了解自家主子幾斤幾兩，只是暗地里愁著要怎么把昨晚那一股腦的事兒都給消停下來。

    等著午時去前廳用飯，無人知曉蔣悅?cè)蛔旖堑膫悄睦锝o碰得來的，等到聽聞原是他昨晚喝多了跌跟頭都跟著掩面偷笑，只有老太太心疼的要命把蔣悅?cè)粨г趹牙镆豢谝粋€祖宗的喚著，可蔣悅?cè)滑F(xiàn)下想的不是這個，他不懂為什么方沉碧還是沒來前廳用飯不知她到底怎么了。

    遂吃過飯之后便跟著自己母親回了院子，大夫人見幼子嘴角的傷也是心疼的很，探手摸了摸青紫處疼的蔣悅?cè)恢蓖蠖?，她輕嘆搖搖頭：“只管看你以后懂不懂分寸二字如何來寫，還莽撞不懂事不？”

    卓安站在一邊猛朝大夫人使眼色，大夫人領(lǐng)會，又問：“昨晚的事你可還記得？”

    蔣悅?cè)粨u頭：“記不得了，娘要是訓(xùn)我吃酒誤事的事兒可就別再多說了，我一早起來便給茗香和

    卓安念叨的到現(xiàn)在還耳根子發(fā)疼，又逢宿醉之后頭疼的厲害，就算你們不再耳提面命我也不敢再多喝?！?/br>
    大夫人莞爾點頭：“要真的有記性才好，別管只耍嘴皮子糊弄我?！?/br>
    蔣悅?cè)恍Γ骸拔也挪桓夷??！?/br>
    正在這時門口劉婆子進(jìn)門道：“夫人梨園的方小姐過來了?！?/br>
    大夫人跟卓安都是一怔，大夫人朝劉婆子道：“讓她在偏房等著我，我這就過去?！?/br>
    蔣悅?cè)患{罕：“娘叫方沉碧進(jìn)來說話就好，為何要約見偏房，可有什么是不該給我聽了去的事？”

    “你就好生在這里等著我回來，我教沉碧東西倒也無聊的很，你個爺們跟著在旁邊聽不覺不自在？聽話，你且先等在這兒。”說罷欠身下了地由著劉婆子引著先出去了。

    蔣悅?cè)蛔谂簧闲念^心急火燎，他想見方沉碧哪怕是當(dāng)面道句謝謝也是好的，于是起身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卓安見了勸道：“少爺是男子，平素可不好跟著女人家家的總攪在一起，不然外面人該傳少爺整日泡在胭脂堆里沒個出息樣子?！?/br>
    蔣悅?cè)宦勓圆凰骸拔乙簿椭桓匠帘套叩纳跃o一些，哪里是泡在胭脂堆里，若是別人愛說盡管讓他們?nèi)フf，痛快了嘴口又能如何了得？”

    卓安忙道：“自是那些下三濫愛無端生事的閑人嘴賤，鉆愛說些下巴磕嚼著，雖說只是痛快了嘴口可到底也是不好聽不是?！?/br>
    正說著，蔣悅?cè)凰α怂π渥?，不耐道：“娘去了這么許久也不見回來，我去瞧一眼到底是怎的了?！?/br>
    卓安見他如此，忙著追了出去，卻扯也扯不住蔣悅?cè)坏牟阶?。等到了偏房隔著門隱約聽見里面有人說話，蔣悅?cè)怀砗蟮淖堪蝉久济?，卓安便嚇得不敢出聲，蔣悅?cè)毁N著耳朵靠過紙窗上去聽，果然聽見里面是娘的聲音。

    “也不是我說你，平素我可是當(dāng)你是自己女兒一樣疼著，也算是器重你，喜歡你，可昨天的事到底讓我跟著失望了一把，不管如何怎可由著一奶兄弟在院子里動起手來，幸好是沒讓外人瞧見，但說讓自家院子里的人瞧了去也是里子面子都給丟光了。

    你雖小但也是個七竅玲瓏的孩子，我不說你應(yīng)該也知曉院子大子女多夫人多事也斷然少不了，我主著這個家也想著日后有人幫扶著我，所以才教你栽培你希望你樣樣做得好。”

    方沉碧端正的跪在地中跟著點頭，并不說話。

    “昨夜里的事情悅?cè)豢墒亲磴铝耸裁炊加洸坏?，你就?dāng)這事沒發(fā)生過也別再提起給他個因由鬧事，選你過去伺候大少爺，到底是因著你聰慧可人又會察言觀色知進(jìn)退，可萬萬不是讓你進(jìn)來離間兄弟之情，或是由著兩人反目成仇來的。

    到底悅?cè)桓隳隁q相仿他又黏你，我還指望你也能引著他往好處了走，我也會念你這份人情，而大少爺那里自是要做的更好，怠慢不得，你終究是他屋子里頭的人，他是你頭頂?shù)奶炷闳粝牒弥^下去說到底還得指望他給。”

    蔣悅?cè)宦勓孕念^一燒，忙要往里闖，卻被身后的卓安扯住胳膊，低聲道：“少爺聽小的一句，這功夫前外別進(jìn)去?！?/br>
    再聞大夫人又嘆道：“過來，讓我瞧瞧你的臉，怎的還腫的這么厲害……”

    原本被扯住的蔣悅?cè)辉俾牱匠帘桃舶ち舜颍芍堪苍趺闯对趺醋Ф寂蛔?，提身推了門就邁了進(jìn)去，抬眼往方沉碧臉上一瞧，頓時火冒三丈：“娘，你只道是什么都知曉卻跟著一堆的人瞞我欺我，本還以為都是些夢里的壞事，原來全是真的。他打我不夠連著別人也要跟著遭殃，難道他病著身子鬧著性子是我們虧待了他什么還是由著他心情不好什么人都可以拿來撒氣，今日是我遭殃方沉碧倒霉，他日會不會輪到娘跟奶奶身上也說不準(zhǔn)。

    娘生的兒子說到底也是兒子，娘又幾時在他面前討過好臉色瞧著，難不成是做娘的還虧欠了他個做兒子的不成，若不是生在蔣家論他這種早是死了幾百次不少了，憑什么可由著他如此霸道？”

    大夫人被蔣悅?cè)贿@么一說，心頭也酸澀起來，喉頭一緊，忙阻：“你別可在叫喚了，這事就這么了了吧，你哥他拖著這身子也不容易，只管你這個做弟弟的多擔(dān)待一點，容娘這里消停些日子吧。”

    蔣悅?cè)宦勓灾坏檬且磺坏呐饹]地方發(fā)，他年紀(jì)雖小卻也知曉娘在兄長那里從來都是低三下四的份兒，蔣煦將自己身子孱弱終日臥床飲藥的不如意悉數(shù)都怪罪在娘的身上，又逢娘本身也覺得虧欠了他，到如今母與子的位置倒像是調(diào)了過來。

    再看方沉碧腫脹的臉頰，火又一下子竄了上來，他扯了方沉碧的手，道：“娘，你倒是真像說的那么喜歡她緣何又送去給哥那屋子里跟著遭罪，左右她也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不如送給我屋子里去才好，我自然不會虧待了她?！?/br>
    “少爺……”

    “悅?cè)弧?/br>
    方沉碧掙了掙，抬頭瞪著蔣悅?cè)恍念^又惱又氣，冷聲道：“少爺胡說些什么，還不趕快放手?！?/br>
    蔣悅?cè)徊灰溃骸澳铮揖褪窍矚g跟方沉碧在一起讀書識字，哥屋子里頭也有寶珠伺候并不少人，他若喜歡人多你只管多撥給他幾個丫頭就成，我只要方沉碧?！?/br>
    大夫人聞言惱了，拍了桌子站起身道：“你倒是還覺得事小，怕鬧不起來是不是？現(xiàn)下全院子的男女老少滿算著丫頭婆子奴才都睜著眼瞧著你，你們兄弟可倒是唯恐天下不亂，鬧也鬧過了還不大算消停？道是預(yù)備讓我這老臉往哪里擱，日后你們兄弟又怎么在這個家立足？你可是長了腦子想過？”

    大夫人越說越氣，又想起那面還有來鳳這事梗在一邊，本是她幫著求來的，又要壓制那個得意的三姨太，遂心情低到了谷底：“也怪我平素對你管教得太松，讓你長了這么大竟還不懂什么是分寸。

    既然你今兒提起這事頭，我倒也把后話先跟你說個明明白白，不管你怎么覺得都好，方沉碧從進(jìn)門那一刻到她死都得是你哥屋子里頭的人，你若覺得她好只管跟她一起讀書識字我也倒不攔著，若還是心里念著別的你就趁早死了這個心兒才好，免得到時候失望?！?/br>
    “我不依，娘，為什么方沉碧只能給哥不能給我？”

    蔣悅?cè)辉捯魟偮?，只見大夫人身形抖了一抖，惱然的揮手給了方沉碧一記耳光，聲響回蕩在屋子里遂不算大卻也十分清晰，大夫人的眼卻是看向蔣悅?cè)坏模骸暗故亲屇阒獣允裁词钦萍以撚械呐e止德行的時候了?！?/br>
    說罷桃花眼一挑，瞥見卓安便又是揮手甩了他一記耳光，卓安被打得一怔，等著醒過味兒來急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饒：“夫人息怒，都是小的沒伺候好少爺讓少爺鉆了牛角尖惹了夫人動氣，小的錯了，小的日后一定不敢再犯這錯誤，再也不敢了。小的一定會好好服侍少爺，讓少爺日漸出息再不混沌懵懂?！?/br>
    方沉碧亦然跟著跪在的卓安身邊跟著道：“夫人息怒，沉碧錯了，沉碧日后一定恪守己責(zé)不敢再犯錯了。”

    大夫人青著臉看向啞然的幼子一字一句道：“生在這個家你就該知曉有很多事情并非你自己可以做得了主的，由著你吃得香穿得好叫你一聲主子你才是主子，若是你覺得主子做的容易，那你應(yīng)該去瞧一眼你哥緣何生成這般性子，為娘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可以依賴的兒子，滿心就期望著你能如我所愿，現(xiàn)下你卻是這般扶不起的墻頭爛泥的架子，讓我如何不失望不生氣？”

    說著揮手指了指跪在她面前頭不敢抬的卓安和方沉碧，又看向蔣悅?cè)唬溃骸澳阌肋h(yuǎn)記得，他們是奴你是主，保不住自己奴才的人也不配被叫做一聲主子，你若犯錯受罪的倒霉的只會是你屋子里的奴才，莫要因著自己一時的任性固執(zhí)害了他們，到時只管是沒有你后悔的藥吃?！?/br>
    說罷朝著身后的劉婆子道：“方沉碧只管是還沒徹底思過清楚，再送去思過房給我跪上兩日兩夜，若是讓我知道還有誰敢去送棉被子我連著那人一道不饒。卓安平素跟著主子身側(cè)只管討好逢迎討嬌混吃混喝卻不記著自己本應(yīng)該做些什么，又教著主子不學(xué)好不明事理也一并送去思過房跪一宿，這月的月例銀子全扣，憑他自己尋思到底該不該到底對不對去?！?/br>
    蔣悅?cè)宦勓悦r道：“娘別惱，我不要方沉碧就是，你也別罰卓安，都算我錯還不成，我現(xiàn)下只管什么性子都沒了，什么記性分寸都有了。”

    大夫人冷曬，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你道是說出口的話還可隨便收回?你若這樣日后還有誰可聽你話信你行？劉婆子把兩人帶走?！?/br>
    劉婆子上前，應(yīng)聲道：“老奴知曉了，這就去辦?！?/br>
    方沉碧被劉婆子扯起身子，她與僵直站在原地的蔣悅?cè)灰暰€相對，說不清是幽怨還是埋怨，只道是楚楚可憐又欲言又止，著實似一條極細(xì)的絲線一圈圈的纏牢了他的心，讓他只覺得一呼一吸之間都不得放松，快要被勒斃了一樣。

    便是如此你來我往之間，蔣悅?cè)煌蝗幌胪噶艘患?，原來套在他腦袋上的那個鎏金發(fā)亮的蔣家三少的光環(huán)卻是如此脆弱，紙糊一般禁不起一點質(zhì)疑與反抗，最大的用處也只不過是給那些窮怕了的老百姓瞻仰著崇拜罷了，簡直百無一用。

    方沉碧只是沒能想到從離開思過房到又回來也沒差多久，只是這一次又多了個伴兒，卓安瞧著方沉碧垂眼跪在自己身邊面無表情，唉聲嘆氣替自己主子說話：“小姐也莫氣我們?nèi)?，少爺他人還小，性子直來直往又簡單他也想不到兜了一圈回來反倒是連累了小姐，少爺若是知道如此打死也不會多說那些話，他也是怕小姐在慈恩園里受氣遭罪的?！?/br>
    方沉碧動也沒動，維持那個僵直而死氣沉沉的姿態(tài)像是被點了xue被注了漿成了石像了一般。卓安見方沉碧不聲響，以為是她心里生恨正氣著，于是又道：“小姐都沒看見少爺那道那只花囊時候的樣子，若說小的伺候少爺這么久也沒見少爺樂得如此程度過。怎么說少爺還是很珍視小姐送的東西的，若是重視人自然連著她送的東西也一并重視，這道理小姐應(yīng)是懂得的。”

    卓安也記不得當(dāng)初自說自話說了多久，他只是很清楚的記得方沉碧是一句也不曾應(yīng)道，只顧跪在那仿佛不存在一般。說道累了乏了膩歪了，卓安閉了嘴心頭上也都生出對方沉碧的滿心不樂意。

    因著卓安被罰跪不在蔣悅?cè)簧韨?cè)伺候，大夫人只得讓平素很是放心的劉婆子跟在蔣悅?cè)簧磉吽退匚葑?，蔣悅?cè)贿@一路也不聲不響，劉婆子看了也是心急，于是勸道：“少爺也莫急，夫人只是小懲那兩人只管是會遭點罪，卻也不會傷胳膊傷腿兒的?！?/br>
    蔣悅?cè)坏椭^又走了一段，突然抬頭問劉婆子：“嬤嬤，我成為蔣家的掌家是因著我本是蔣家的兒子還是因著我娘想讓我如此？”

    劉婆子知曉大夫人那一番話是真的進(jìn)了蔣悅?cè)恍睦?，遂笑道：“若讓嬤嬤我說，少爺這兩樣自是都占全了的，您可是蔣家嫡子也是你娘心頭最倚重的兒子，就憑這這深宅大院的掌家也一定是掐在您手里的?！?/br>
    蔣悅?cè)徊欢?，卻也不愿再多問，只是雙目遲滯無神，邊走邊喃喃道：“也不知你爭我奪的到底哪里好，而人人都想掌的這個家又能掌到什么時候去？”

    劉婆子忙勸：“少爺話可不可如此說，這便是錯，是大錯。”

    蔣悅?cè)灰膊欢嗾f，只管閉了嘴跟著，心里卻更沉了許多。

    再說蔣煦聽聞方沉碧又被送進(jìn)思過房罰跪便是連臉色都未變一下，他倚在床頭翻來覆去的看著方沉碧之前臨摹的那幾張貼子，寶珠端藥過來就聽蔣煦問她：“寶珠，你可是有什么東西要交給我過？”

    寶珠聞言愣了愣，隨即笑道：“少爺這是要什么？”

    蔣煦抬眼看寶珠：“要那人托別人捎給我卻留在手上的東西?！?/br>
    寶珠聞言，略略色變，遲道：“少爺，寶珠……不知……您……”

    蔣煦突然笑道：“不管是燒掉了還是扔掉了倒也不要緊，左右也不是什么好物，你若不喜看見不

    喜留只管拿去處理掉，只是別讓我再第二次知曉你背著我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來，你該知道我不喜別人這般待我的。”

    寶珠垂頭聽著已是聽出一身的汗出來，忙顧著點頭不敢多說。等著從大少爺屋子里出來，急忙著往自己屋子里頭跑，只顧自從爐灰里扒出燒了大半的那只花囊咬牙啐道：“活該你也有今日，只管是得罪了我也好不了你?！闭f罷站起身將燒壞的花囊扔在地上猛踩一通。

    再說梨園屋子里頭的丫頭婆子得知方沉碧又被關(guān)進(jìn)思過房里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馬婆子和翠紅更是急的沒了方向，死拖活拖把馬德勝給扯了來說什么都要他去跟大夫人說說情去。

    馬德勝在屋子里走了幾圈就是不吭聲，倒是急壞了馬婆子，她惱道：“還不去？再等著夜里涼了那孩子定是得大病一場，大夫人發(fā)了話出來讓李婆子也不敢再送東西去，真真跪上一整夜還不要了她半條小命？”

    馬德勝抬頭，一臉的褶子揪在一起：“不可去，說什么也不能出不能說?！?/br>
    “為什么不能，若是連我們都不出頭你還指望誰能給那孩子出頭？”

    馬德勝纏不過自己老婆，只得無奈道：“大夫人這是殺雞儆猴也不過是做給三少瞧著的，你當(dāng)是真的打算罰沉碧和卓安？畢竟三少年紀(jì)還小這一嚇頂過好話說了三千六，再說現(xiàn)下也是要好生栽培三少的時候了，要不可是怕來不及了。”

    馬婆子聞言模棱兩可的瞥了一眼翠紅，納罕問：“緣何來不及？”

    翠紅倒是聽院子里有人提及，遂輕聲問馬德勝：“總管說的可是西巷來的那位夫人？”

    馬德勝微微點頭，湊過來道：“說不準(zhǔn)就這幾日院子里可能又要有好事成了，現(xiàn)下三少是嫡子是寶貝疙瘩卻也不保日后新入府的那位夫人會不會再添一位小少爺，若是如此的話我剛剛的話還算危言聳聽嗎？”

    馬婆子聞言似懂非懂：“原是大夫人急了?！?/br>
    馬德勝笑著搖搖頭：“急了好，急了好，夫人急了才會栽培沉碧，這算是咱們的機(jī)會也跟著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