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她余光瞥了眼桌旁侍膳的湘蓮,只恨不能把話說清楚。 不過話說回來,現(xiàn)在她也還不是他的女人呢咳咳……聽起來真是有點別扭。 心里憋了一肚子話卻不能解釋,裴秀珠只能嗯了一聲。 哪知緊接著,卻見他咳了咳,忽然問道,“你,好了沒?” 裴秀珠一頭霧水,“什么……” 話還沒完,余光卻見他瞥了瞥自己的小腹…… 她咯噔一下,忽然反應(yīng)過來。 是在問……她的月事? 心間忽然起了絲不太妙的預感,原本月事已經(jīng)走了的她面不改色的撒謊道,“還沒?!?/br> “妾身還沒好。” “那何時能好?” 他居然又追問。 “大約要后日?!?/br> 裴秀珠心間慌的一批,面上強撐淡定。 要不是怕太離譜,她還想再多說幾天的。 房中似乎有些熱,叫人不太自在,她作勢扇了兩下團扇,試圖緩解尷尬。 好在,蕭景曜沒再問什么,只是道了句,“那,本王后晩過來。” 便起身往房門外走去。 裴秀珠忙起身相送,待那高大身影走遠,方漸漸緩過神來。 他說后晩過來? 那是……果真她猜的那個意思嗎? 心間滿是難言的復雜滋味,丫鬟們卻齊齊圍了上來向她道起了恭喜,“主子,王爺?shù)囊馑际且鷪A房吧?這是好事呀!” 紅豆又有些不解,壓低聲問她,“主子不是今早就已經(jīng)好了?為何要同王爺說后日?” 裴秀珠無言看她。 后日?后日她還嫌早呢,剛才為啥不干脆說大后日呢? 人生明明有那么多有趣的事,為什么就不能跳過圓房這茬呢? 自打看過娘給她的畫冊,她一想到自己也要做出畫上的那些事,簡直就…… 太羞恥了!?。?/br> ~~ 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天。 大約因為心里有事,裴秀珠早早便睡不著了。 在榻上翻來覆去一陣,倒把自己折騰餓了,于是索性起床去了小廚房,給自己做了碗熱干面,煮了鍋甜酒雞蛋。 勁道的面條拌上芝麻醬跟醬油,綴以蔥花咸菜丁辣米油,濃香四溢,咸辣可口,別提多好吃了。 再喝一口熱乎乎的蛋酒,頓時化解了口中綿膩,實在舒服。 如若能再來根麻辣鴨脖,就完美了。 裴秀珠邊吃邊遺憾的想,不知道這輩子還能否再享受道辣椒的快樂。 當然,她也不是小氣人,自己享受美味的同時,不忘打包一份送去前院。 不過這熱干面食材簡單,蕭景曜喜不喜歡,她就不知道了。 ~~ 此時的前院,剛下朝回來的某人正對著食盒皺眉。 碗中的是什么? 醬糊糊一坨面條,連配菜也沒有? 似是看出他的猶豫,福厚趕忙解釋道,“王爺,這是王妃才剛叫人送來的,興許也是京城沒有的美味,您不妨嘗嘗?” 說著恭敬奉上筷子。 她做的? 蕭景曜這才接過筷子,勉強嘗了一口。 嗯,不嘗不知道,原來這其貌不揚的面,竟然很好吃。 芝麻醬的香醇混合著恰到好處的咸味,再與些許的辣味融合,纏綿唇齒之間。筋道的面條沾滿了芝麻醬,直叫人停不了口,就連小小的咸菜丁蔥花芫荽末,吃到也讓人驚喜。 別說雖是一大碗面,但他一口接一口,居然很快就吃完了,叫人頗有些意猶未盡。 福厚見狀,趕忙捧出食盒里的蛋酒,他又一碗喝下去,腹內(nèi)十分熨帖。 眼看他把飯吃完,福厚忙招人上前收拾碗碟,一面笑贊道,“要不還是王妃知道王爺?shù)目谖?,看似簡簡單單一碗面,別人卻做不出來?!?/br> 蕭景曜頷了頷首。 他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她做的飯菜,無論形式還是味道,都可謂十分獨特,叫他這從前本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如今卻越來越離不開了。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 吃罷早飯,裴秀珠正有些無所事事,卻見管家來稟報說,榮安縣主送了禮物給她。 這叫人有些意外,這位jiejie怎么忽然送她東西? 只聽來送禮的人道,“縣主恪守禮數(shù),先前因縣馬喪期未過,一直未能來拜見王妃,然心間惦念京城各位親朋,自從定州歸京之時,預備了許多禮物,今日先遣小的來敬獻,待過幾日,便親自前來拜見?!?/br> 裴秀珠聽明白了,榮安縣主這是為了重回京城皇家圈提前刷人氣呢。 她便也照禮數(shù)回道,“有勞jiejie惦念,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改日jiejie得空,一定來坐坐才好?!?/br> 送禮的人應(yīng)是,便將禮物一一放下,有定窯白瓷,松醪美酒,花羅蜀錦,還有幾盒上好的驢膠。 待來人一走,丫鬟們立刻涌上來給她當起了軍師—— “無事不登三寶殿,榮安縣主忽然給您送禮,是不是有什么事?” 裴秀珠根本沒當回事,“不過親戚間走動,沒聽出來么,她又不是只給我一個人送了?!?/br> 湘蓮依然憂心忡忡,“可奴婢擔心,若那秦霜兒所言為實,這榮安縣主是在故意跟您套近乎?!?/br> 裴秀珠仍不以為意,“親戚嘛,套近乎就套唄。” 湘蓮恨鐵不成鋼,“可奴婢擔心,她是為了王爺……” 有道是隔墻有耳,不敢把話說得太明,湘蓮只好轉(zhuǎn)而引導道,“您想想那日秦霜兒所說,眼下,這位縣主又是寡居,萬一她對王爺有所圖謀……” 裴秀珠嗐了一聲,“萬一就萬一,不過就府里多個人吃飯,王爺家大業(yè)大,還不至于養(yǎng)不起。” 湘蓮目瞪口呆,“您,您未免也太大方了些……” “那是?!?/br> 裴秀珠大方的笑了笑,起身查看那幾箱驢膠,倒并未發(fā)現(xiàn),此時,有人正登上抱廈。 昨日吃午飯時,蕭景曜似乎將一枚扳指隨手放在了飯桌上,今日要去武場時才發(fā)現(xiàn)不在身邊了。 本想著左右無事,順路過來找找,沒成想倒意外聽了回墻角。 不知為何,聽見房中主仆們這一番對話,他忽然有些舉足不前,頓了頓,索性掉轉(zhuǎn)方向,原路出了院門。 福厚在他身后急忙跟上,院中值守的丫鬟也不敢出聲。 所以從頭到尾,裴秀珠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 她此時的注意力都在驢膠上,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些驢膠品質(zhì)都很不錯,忽然來了主意,吩咐道,“櫻桃荔枝,去取些核桃紅棗黑芝麻,枸杞冰糖黃酒來?!?/br> 正想吃些甜品,就順手做個驢膠糕吧。 兩人應(yīng)是,趕忙去了。 紅豆湘蓮卻頗為遲疑,“主子,您不會要用這些東西吧?您就不怕有……不好的東西?” 裴秀珠無奈看她們,“你們話本子看多了吧?她光明正大送來的東西,真要放了什么,她自己首先就脫不了干系。再說了,她害我做什么?對她有什么好處?” 湘蓮再次恨鐵不成鋼的提醒,“您是王妃,王爺?shù)恼弈?!?/br> 裴秀珠道,“就算把我害死,她也坐不上我的位子啊?!?/br> 身在這個時代,夫君又是皇子,這輩子不可能只娶她一個人的吧。所以,她就姑且把蕭景曜當成“室友”好了。 他若心里真有別人,她也攔不住,管好自己就成了。 不動心,也就不會生氣,樂樂呵呵吃好喝好,不比整日提心吊膽爭風吃醋來得強? ~~ 出了后院,蕭景曜直接去了武場。 正在射箭,卻見左長史鄒延來稟報公務(wù)。 “王爺,黃河沿岸的幾個郡縣都已開工筑堤修建水庫,朝廷前期撥款已經(jīng)到達?!?/br> 一切照計劃進行,蕭景曜頷了頷首。 須臾,他忽然問道,“如果一個女子不為夫君拈酸吃醋,便是夫君要迎娶別人,也能十分大方接受,這說明什么?” 鄒延哎呀了一聲,贊道,“這不就是自古以來男子所追求的賢妻之范?不過……” 他忽然一個轉(zhuǎn)折,引得蕭景曜問道,“不過什么?” “不過這都是男人們的幻想罷了,世上哪有女子不吃醋呢?” 鄒延搖頭嘆道,“如果女子不吃醋,只能說明一件事,她根本不喜歡自己的夫君。因為不喜歡,所以才能做到大方?!?/br> 蕭景曜了然。 下一秒,羽箭卻脫了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