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覷了他一眼，問：“你是負(fù)責(zé)哪塊的？”

    男人答：“我叫趙定偉，是大副，主持甲板日常工作，協(xié)助船長監(jiān)督安全和船舶航行的?！?/br>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先負(fù)責(zé)安排調(diào)度。等下我會親自到cao作室來的?！?/br>
    我心頭一動，他意思是要親自航船了嗎？之前停船的指令也是他下的，為何沒過多久他就改變主意了，而且看情形是打算將船長的命案暫時歸置一旁。

    等那大副聽令下去著手安排后，高城就轉(zhuǎn)眸掃過瘋子與阿蠻，淡淡無情緒地開口：“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你們最好都呆在船艙里，否則我會直接把你們攆下船?！闭f完拉了我手就大步而離，一路疾行回艙后才松開我，徑自走到案臺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金屬圓盤。

    我好奇地上前看，發(fā)現(xiàn)上面外圍一圈刻了字，但已經(jīng)很模糊。詢疑出聲：“這就是你說的航海羅盤嗎？”他點了點頭，“是時候它上場了。”

    “那陳勇和船長的死……”

    他快速轉(zhuǎn)身再次拉動我，邊走邊說：“等起航后再跟你細(xì)說?！?/br>
    當(dāng)我們走進cao作室時，見已有兩名船員正在調(diào)試，那大副也正在列?？吹轿覀兞⒓闯雎暣蛘泻?，并走過來講述具體事宜，他手上還拿了一個類似電子儀器的東西，從表面看與羅盤有些類似。只是高城放在衣兜里的比較復(fù)古一些。

    這是我看到高城的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一面，在大副陳述完后，他就開始井井有條地排布，并走到cao作臺前沒有任何遲疑地開始運行按鈕，動作十分熟練，看得那兩位船員都目瞪口呆。

    發(fā)動機響，船緩緩起航，速度由慢變快，最后變成勻速行駛。這時高城才吩咐大副和輪機長去查看別的部門情況，cao作室內(nèi)終于只剩下我們倆。他側(cè)目看過來，“有什么想問的問吧?！蔽覔u了搖頭，“沒什么好問的了，已經(jīng)都想通了?！?/br>
    “哦？”他挑了下眉，丟下一句：“說說看。”就回轉(zhuǎn)頭凝目前方。

    我沉吟整理了下，才開口：“在陳勇突然猝死時，你從未懷疑過瘋子，因為瘋子根本沒有動機要殺人?？善凶C據(jù)都往他身上靠，這時候你就將曲心畫列為了懷疑對象?；蛘?，你從未真正完全信任她，既然落景寒都能知道她偷偷把秋月白放走，你怎可能一無所知？所以你將她仍然帶在身邊，有顧念落景寒的意思，也有引以為餌吊出秋月白之意?！?/br>
    一口氣講了一大段，不見他表情有變，就當(dāng)是默認(rèn)了我的判斷。于是我頓了頓，又再繼續(xù)：“原本以為一切盡在你掌握，甚至在我畫影之前你就已經(jīng)將真正的兇手鎖定為船長了。因為當(dāng)時我可能因注意力全在你身上而沒去留意周旁，但你的敏銳不會忽略周旁的環(huán)境，所以你一定看清當(dāng)時站在陳勇兩側(cè)的人一個是謝銳，一個是船長，通過我的畫影進一步得到證實。但沒想就在這轉(zhuǎn)瞬之間，船長被殺了，并用了異曲同工的手法把嫌疑轉(zhuǎn)嫁阿蠻?！?/br>
    在這時，第三個人不可預(yù)期地出現(xiàn)了。高城或許并不震驚，但給了他徹底將人挖出的念，所以責(zé)令停船全員審查，安排落景寒以死逼出曲心畫秘密。這一步步都井然有序在進行，但當(dāng)曲心畫道出幕后事時，他卻立即改變了主意。我深想了想，覺得落景寒誑了曲心畫，他根本就沒截取到通訊，不是他能力退步，而是秋月白對他們這般了解，怎可能不防備？

    所以她與曲心畫的聯(lián)絡(luò)一定是絕密不可知的，另外她還在暗中cao縱著船上的別人。界此，高城想到了她的動機，如果目標(biāo)不是為了扳倒他，那么只有一種可能：阻止這趟航程。

    而船長作為全船領(lǐng)航人，在此之前全都由他在掌控方向。高城嚴(yán)重懷疑，船長在眾人沒察覺時慢慢將方向偏移了，所以他要親自來cao作，并且不打算用之前船長用的那個電子羅盤引導(dǎo)方向?？此@刻面色沉冷，就知道自己猜得已是八九不離十。

    既然他能遁入我的思維空間，所以后面也就不再多復(fù)述了，相信已經(jīng)都被他獲知。

    “小竹子，你現(xiàn)在這邏輯與心理術(shù)的能力很是見長，但有一點你分析錯誤的。促使我立即起航的原因不是怕那只手伸長到來阻止這趟航程，而是觸須在延及你。要讓我遏止于此，很簡單，”他旋目看我，“只需扣住我的弱點?！?/br>
    我就是那個弱點。

    但凡在這航程里我出任何事，不用費任何功夫，就能致使高城走那條秋月白一直想他走的路。所以這兩條命案，曲心畫的背離，第三只手的暗藏，終極目標(biāo)是我。

    秋月白或者阿月，她們在合體之后，從沒改變過要讓高城至狂成魔的決心。心穆然而沉，假如我不來，那么高城就沒有可被牽制的，或許就……

    第253章 難消心頭之恨

    “小竹子，過來?！?/br>
    他突然朝我招手，我本站在離他幾步遠(yuǎn)外，聞言乖覺地走到他身邊。他將我往身前一攬，頭擱在我頂上道：“這是驅(qū)動桿，這是方向軸，這是……”一個個在介紹著cao作盤上每一個按鈕以及cao作桿的功能，我雖不明白他為何起意要告訴這些，但還是有認(rèn)真去聽。等到半小時后，他松開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道：“現(xiàn)在由你來cao作，我去旁邊瞇一會。”

    “?。俊蔽殷@愕。

    “別啊，跟著我羅盤上的方向行進就不會錯?！闭f完他就轉(zhuǎn)身走至旁邊的一張單人睡榻躺了下去，還真的閉上了眼。絕對相信他是在說氣話，雖然我不知道他在氣什么，但把這航海的攤子丟給我一個連新手都談不上的人，是為懲罰。

    他有這個膽，我卻沒。立刻軟了聲音要求：“高城，還是你來吧?！?/br>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地道：“小竹子，你有這潛力，我相信你?！比缓蠓藗€身背朝我，不再有任何動靜。我欲哭無淚，明明前一刻還是緊張氛圍，怎么這刻就急轉(zhuǎn)直下，變成我僵硬著手控在cao作桿上。哪怕腦中他剛才細(xì)說的內(nèi)容并沒忘，也是心驚膽顫。

    可憐我連開車都不曾有過，如今卻是直接行船，高城也委實看得起我，就不怕我把這船給開翻身了。心念一晃過，立即懊惱地默呸，不能烏鴉嘴。凝聚心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直直盯著正前方。不知過去多久，驟然感覺身后氣息浮動，緩轉(zhuǎn)過頭，只見高城神清氣爽地站在那，眼色清明，咧了咧僵硬的嘴角：“你醒了??？”

    他掃了眼cao作儀盤，“不偏離航道，勻速行駛，適應(yīng)的不錯?！?/br>
    我引以為謬贊，縮回手：“換你來吧?！币娝α诵Σ]再推辭，接手而過，我這才往后退離些暗自擺動已經(jīng)僵到幾乎抽筋的臂彎。他一定不知道這過程我是怎么熬過來的，眼看夜色昏暗，心頭各種懼怕都涌了上來，黑茫茫的江面，仿佛無數(shù)的獸張著巨盆大口。

    “我以為你會拉停，或者中途叫醒我。”高城突然道。

    我怔了，“可以停船？”他說：“假如你都已經(jīng)怕到六神無主了，為什么不停船？”

    好吧，還不至于到六神無主，我只能慶幸這點。至于中途喊他，不是沒有起過這念，但在轉(zhuǎn)頭看他明顯消瘦的背影后沒開得了那口。

    艙門輕敲，回轉(zhuǎn)頭見是落景寒在外，他推門進來。面色仍見蒼白，氣色不好，走過來時輕喚：“城哥?！备叱瞧沉怂谎郏扒闆r如何？”我本還以為是在詢問他的身體，卻聽他答：“一切就緒，只等魚上鉤?！?/br>
    心漏跳半拍，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局被悄悄設(shè)下了？豎起耳朵聽后文，想從他們的交談中來獲知，哪知兩人一問一答間沒再開口，靜默而立。氣氛是低迷的，高城的氣息之外，全是落景寒的消沉之氣，他單單就是站在身側(cè)，我就體味出了一股深濃的悲絕。

    覺得想打破點什么，可是找了半響詞匯最終還是干澀而問：“曲心畫呢？”

    落景寒似怔了怔，隔了兩秒才轉(zhuǎn)眸看我，好像這才意識到我是在問他，嘴角很快牽起一抹笑，無盡嘲諷：“我哪里知道啊?！蔽疑斐鍪郑摽盏卣谠谒劬η?，“寒，別用這么悲傷的眼來笑，難過就是難過，這里就只有高城和我，不用偽裝堅強?！?/br>
    他還是笑著將我的手抓下來，搖著頭說：“女人就是善感，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復(fù)雜呢?！闭f完松開我又對高城道：“城哥，我去守著?！?/br>
    高城輕應(yīng)之后落景寒就轉(zhuǎn)身出去了，看著他消沉的背影，我忍不住鼻間酸澀，輕問：“你不擔(dān)心他嗎？”高城嗤笑：“寒是沒說錯，你想得太多了。男人或許會有難過，但絕沒有你說的那無謂的偽裝堅強，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可以了，用不著擺在臉上。至于他對曲的情感，無需替他掛慮，他自己會處理好的?！?/br>
    “怎么處理？就此割舍嗎？”我問得有些沖，雖然我對曲心畫無好感，她對我也從無善意，但卻是看著落景寒與她這一路走來的。兩人嘻笑怒罵追逐承影，曾有多歡快，這時就有多悲離，即使不體念曲心畫，我也體念落景寒。而高城的口吻太過淡漠了，他難道不知道落景寒因為對他的忠誠，是會真的將這段感情割舍的嗎？

    但高城回了我一句：“能割舍的，就證明愛得還不夠深，又何必攪?yán)p？”他將我的心念全都堵住了，只剩訥訥的疑問：“你是不是……已經(jīng)將曲心畫從你同伴行列剔除在外了？”完全就只當(dāng)她是一顆棋子在布局謀劃，是這樣嗎？

    “如果是，你覺得她現(xiàn)在還有自由嗎？”

    所以，高城其實還是顧念曲心畫的，因為這趟渾水是他把她拉下去的。若非大半年前或者更早他早先安排曲心畫接近秋月白，這后面所有的棋都下不了。那在這過程中，以曲心畫那耿直的個性會跟秋月白交心當(dāng)屬正常，又如何能將所有的責(zé)任都推到她身上呢。

    因與果擺在那，高城并非像表面那般冷漠，尤其對他的這幾個同伴。他對落景寒也絕不是我剛才所認(rèn)為的那般，或許真的是他們男人有男人表達傷痛的方式，與女人是不同的。

    心念電轉(zhuǎn)，不由脫口而問：“那么秋月白呢？”

    氣息驟沉，高城一字一句寒了的音：“抽筋剝骨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我怔然看著他，到底還是怨怒難平的，一切的一切都從她而起。之所以會問，是因為我要確定這個人在他心中還是不是同伴，而我一向與世無爭，卻唯一有殺人沖動就是對她。一個人瘋狂到可以將愛泯滅，只求強大、同生、成魔，這本身就妖魔化了。

    一聲尖嘯劃破長空，震顫我兀自沉頓而想的心，幾乎是驚跳地回轉(zhuǎn)頭，發(fā)生了什么事？身后cao作桿迅猛拉動聲傳來，“在這看著船停止后下閘了再出來?！背亮钤诙?，只見身影疾速掠動而出艙。我心急如焚，可不能撇下這里不管，船在行進，這個cao作室關(guān)系到整船人的命運。船已經(jīng)在緩速下來，要不了十分鐘應(yīng)該就能停下來，可是我心頭卻越來越慌，因為那嘯聲越見凄厲，像及了當(dāng)初的高城。

    但不是他，我確定。然后，有個念在某處滋生，越滾越大，那嘯聲像悲鳴的狼嚎，是……阿蠻！而致使阿蠻如此的，必然是有人激怒了他，以他的能力不大可能受傷，那么傷的那人只有，瘋子。我理智地分析著這些，指節(jié)握得發(fā)白，終于船停了，拉下閘，疾步而沖。

    明明船頭至船尾只隔了近約五十米左右，可我跑在艙外走廊里，覺得那段路長到讓人抓狂。終于看到人了，目光四掠，不見瘋子！連甲板上、人縫里都不見。等等，我腦中一直念著是瘋子出事，所以第一直覺去搜尋他身影，可晃過兩秒驟然發(fā)覺不對，不光是瘋子，那圍聚的十來個人中，不但沒有瘋子，也沒有阿蠻，甚至連高城都不見。

    人呢？他們?nèi)ツ牧耍?/br>
    有個聲音在心底冒出：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嘯聲早就停下了嗎？

    在那短短等待的十分鐘里，我想集中精神在停船上，可嘯聲一下一下刺激著耳膜，但是就在我拉閘前，嘯聲停止了，這一路跑來也沒再聽到。

    我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也不管拉的人是誰，急聲問：“他們?nèi)四兀俊?/br>
    那人像是被我的態(tài)度給嚇傻了，話也說不出來，怔怔地用手指了方向。我懵懂轉(zhuǎn)眸，他指著船外？突然雙眼睜大，船外？我一把揪住他衣領(lǐng)，“你說什么？我問你高城他們?nèi)四?？你亂指什么？”對方失措地開口了：“我沒亂指，親眼看到那個頭發(fā)凌亂的人先被船務(wù)長給扔進了江中，然后那個高個子就發(fā)瘋了，與船務(wù)長打了起來。后來楚先生趕過來，問我原委后竟然也跳下了江去，后面就接二連三跟中邪了般全跳下去了?！?/br>
    “全部？”對方驚懼地點頭。終于明白這人不是被我的態(tài)度給嚇傻，而是被這一幕，不止是他，在場的其余船員都傻了。聽到一個尖銳的怒吼聲在響：“那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拿救生工具出來救人?。　焙鸪鰜砹?，才知道是自己的聲音。

    我有種說不出的憤怒，但這怒從何來又不知該怎么表達，就恨不得……也跨欄而跳下江去。在我一聲震吼后，有人如夢初醒，慌亂地去取救生裝備，我沖過去抱起一個救生圈和抓了一件救生衣，邊跑邊穿著，突然有人在喊：“上來了上來了，快過來幫忙！”

    腳步猛地一頓，扔下東西拔腿而跑。

    第一眼就看到了高城，他已經(jīng)拽住了船上扔下去的繩索，目光劃轉(zhuǎn)間，看到他竟夾著瘋子，而瘋子沉閉著眼。撥開擋在身前的人一把抓住繩子，用力向上提，心中清明：出事了。

    第254章 感情用事的大忌

    離了一臂之距后，高城把瘋子給先托了上來，旁人我一起合力將人給翻了上來。但覺繩子一輕，高城竟然又跳下水去，我怔怔看那漾開的漩渦，他的人已不見。

    不過轉(zhuǎn)瞬耳邊又有人在喊：“看那！快，把救生圈扔過去。”

    循著視線看過去，在十幾米遠(yuǎn)處有人從水里冒出。幾乎船上我所認(rèn)識的人，全都在水下！謝銳、落景寒、曲心畫三人幾乎是攪成一團，也看不出來誰在帶著誰，突的水下冒出一人，我定睛而看，正是高城。他游上前拉開了落景寒的手，將曲心畫給帶了往船邊送，然后再返轉(zhuǎn)去接落景寒和謝銳兩人。

    看著這情形，不由慢慢瞇起了眼，阿蠻呢？

    從他們僵硬的行動而看，落景寒本身中毒不說，謝銳與曲心畫也似乎受傷了，否則無需高城這樣一個個來回地去接。我能想到會傷他們的就只有之前狂嘯而出的阿蠻，可是這所有人中不見阿蠻。瘋子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阿蠻不可能撇下他不管。

    正思念間，突的水中爆出一聲響，一條黑影脫水而出，在空中旋轉(zhuǎn)一圈，落下時點在漂浮水面的救生圈上，又再拔空而起。只不過幾個回落，人就到了近前，我見機把韁繩甩過去，他在空中一把抓住，也不用我去拉，直接自己借力回到了船上。

    他穩(wěn)住身形后一個箭步?jīng)_過來，彎腰去探瘋子的呼吸。事情緊迫，我還沒來得及去探看瘋子情形，只是在將人拉上來時有觸及他脈搏，能感覺到在跳動。但見阿蠻探指過后就去拉開瘋子衣服，還沒等我看清他所欲為何，突聽旁后傳來異動，直覺回頭。

    看到高城幾人都已上岸，曲心畫縮在他身后雙手抱肩渾身顫抖，落景寒滿臉是水僵站在那搖搖欲墜，被高城扶了一把才站穩(wěn)。唯獨謝銳一人倒在地上，卻沒人上前攙扶，他的眼鏡也不知去了哪，頭發(fā)覆在臉上很是狼狽，直直而瞪向那處，“寒，為什么？”

    “為什么？”落景寒重復(fù)他問，轉(zhuǎn)而怒喝：“我也想問你為什么？是什么泯滅了你的心，讓你忘了與城哥的兄弟情誼，去聽令一個瘋魔了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要置城哥于何地？”

    “他該死！”阿蠻陰惻惻的聲從旁而起，我心頭一沉，沒反應(yīng)過來已見黑影從側(cè)疾速閃過。他掠向的是謝銳，帶了殺氣，出的是殺招！但就在離謝銳半米之處，高城身形掠動攔住了，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一個攻一個防圍繞著謝銳而展開。

    只聽落景寒在道：“他鐵了心要拆散你跟小夏，城哥你又何必再保他?！?/br>
    到此我若還沒看出他們之間有罅隙，真的是腦袋抽了。然而不單單只是罅隙如此簡單，落景寒前后的話，再聯(lián)想之前在cao作室時他與高城的對談，似乎有些事已經(jīng)昭然。

    但是我這刻根本靜不下心來分析，因為阿蠻出招，招招都是殺招，他是真想置謝銳于死地。能致使他如此的，只有瘋子。我甚至都不敢低下頭去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瘋子，明明探到還有脈搏的，他……怎么了？

    視線下移，從瘋子沉閉著眼的臉上往下，當(dāng)視線觸及到他肚腹處時，瞳孔急劇收縮。轉(zhuǎn)而我瞪大眼，那是什么？趨近俯視，在瘋子的肚子和小腹處冒出兩個黑色三角，那材質(zhì)像及了鐵片金屬，血已將他衣褲染紅，可因之前被外套遮著沒看出來。等等，瘋子有穿一件很寬大的外套，這金屬三角是怎么插進他肚腹處的？

    我略一遲疑伸手而觸，只剛剛碰及就聽落景寒在旁急喊：“小夏，別拔！”驚異抬頭，見他跑過來對我搖頭，“不能拔，拔了會血流不止，船上的醫(yī)護設(shè)備來不及搶救?！?/br>
    心沉了沉，我問：“這是什么？”就我剛才觸摸的感覺，又并不是金屬的鐵片，材質(zhì)有點像塑膠。落景寒眼神縮了縮，答：“塔羅牌?！?/br>
    我怔住，是牌？那瘋子肚腹就露了這么一個小三角，豈不是幾乎整張牌都插進去了？等等，他說什么牌？塔羅牌？我環(huán)轉(zhuǎn)回頭，看向那處垂倒在地的謝銳。

    d組，一個人一種身份。

    高城是堪輿師，落景寒是通訊師，曲心畫是藥劑師，這些我都親眼目睹見證過。包括秋月白的巫師身份，也與她本身表現(xiàn)的相一致，唯獨謝銳的身份，我一直沒想明白，直至這刻，恍然而悟。

    塔羅牌，占卜師。

    名為占卜未見得就一定是占卜，也可以是……飛牌如刃！

    “阿蠻?！蔽逸p喚，沒等來回應(yīng)，狂怒：“打打打！是要打到人真的死了才肯停止嗎？救人啊！”吼完我就彎腰去攬起瘋子的頭，他全身冰冷，幾乎感覺不到氣息。就在我使力拖起時，忽覺手上一空，瘋子已被黑影攬抱起大步而走。

    激戰(zhàn)終于停下了，阿蠻冷硬的背影猶帶著煞氣，“如果瘋子死了，我會要全船人陪葬?！贬萑鐏碜缘鬲z的魔音，帶著江中的水汽飄來。

    我站起身回頭看了看高城，不管他能不能看懂這刻我眼神里傳遞的意思，都轉(zhuǎn)過身大步而追阿蠻。并非將人抱進之前那間艙房，我緊步跟在他身后，本想問這是要帶瘋子去哪，卻見他停在了一間艙房前，抬腳就是猛踹艙門，門應(yīng)聲而開，視線流轉(zhuǎn)立即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醫(yī)務(wù)室，室內(nèi)有位醫(yī)務(wù)人員睜著驚惶的眼瞪著我們。

    阿蠻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將瘋子放在了醫(yī)護床上，開始替他除衣，用撕的。但在牌插入身體附近，阿蠻并沒蠻力對待，一個箭步拉了那醫(yī)生過來，寒令：“用剪刀把傷口附近的布料剪開?！贬t(yī)生在被威脅下立即行動了，手雖顫抖，還是很快就將牌四周的布料剪開了。

    阿蠻又再命令：“止血藥和消毒藥拿來?！?/br>
    醫(yī)生面上一僵，坦言：“這牌如果拔出來會動到血管，恐怕光止血藥是不行的，需要立即輸血搶救才行。但船上血漿各種血型的配備不多，怕是……”后話遲疑，也聽出來其危險性了。但阿蠻不管，眉眼一橫兇相畢露：“立即準(zhǔn)備?！?/br>
    醫(yī)生在遲疑，門前傳來高城的聲音：“按他說的做?！彼哌M艙內(nèi)，先看了眼床上的瘋子，再回看我，把我往身邊一拉了道：“先跟我去換了衣服再過來?！?/br>
    被他提醒了才知低首看自己身上，這才發(fā)現(xiàn)外套幾乎也全濕了，是之前翻抱瘋子和阿蠻上岸時帶來的水汽撲面所致。我搖了搖頭，“我沒事，先救瘋子吧。”但醫(yī)生卻道：“女士最好回避一下吧，因為要先替?zhèn)邔⑸砩系臐褚路枷瘸ゲ拍芫戎巍！?/br>
    我身體一僵，原來高城要帶我走的意思是這，尷尬地點頭退出艙外。很快艙門就被里面關(guān)上，模糊的窗玻璃里人影在動。手上一緊被帶著走了兩步才怔然回神，來到高城艙房后，他松開我就自行去換衣。

    到這時我才問出心頭的疑問：“你是不是早就懷疑他了？”

    “自你畫影后?！备叱谴?。我愣了下，“是因為我的畫影？”他點點頭，“行為邏輯是不受主觀思維影響的，當(dāng)一件事存在兩種可能時，就必然得從兩個方向去論證，從而獲取最接近真相的可能。小竹子，你還是犯了感情用事的大忌?！?/br>
    我……確實是，在一個命題出來時，思想已經(jīng)自覺選擇了偏向，站在陳勇身側(cè)的有兩人，但一側(cè)是謝銳，我下意識就將他先排除在外，而把目標(biāo)鎖定在了船長身上。反而高城并不對謝銳存念護衛(wèi)之心，而做到公平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