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焰看了看周圍的人，輕輕點頭。

    兩人回到后殿，朱祐樘才將那邊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其實他本來也不打算讓九焰知道，只是這種事情，瞞是瞞不住的，萬一自己不說，將來九焰從別處得知，反而平白對自己生出隔閡。

    “原來是這樣?！本叛娴?，“我明白了?！?/br>
    “你明白什么了？”朱祐樘疑惑。

    九焰起身，從旁邊拿過一本書給他，“我睡前看了一會兒這本書?！?/br>
    這是一本講歷史故事的書，卻不是史書，更類似于小說家言，里頭說的，都是些沒有證據(jù)的猜測和傳聞，不過倒是挺有趣的，有一部分跟史書一起看，真是意味深長。

    其中當(dāng)然也少不得君王的故事，君王身邊，少不得又有幾個奇女子。而這些奇女子，真可惜，幾乎沒有一個是君王們的皇后。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雖然九焰主觀上并沒有想這些東西，但是看了這本書之后，卻會潛意識之中形成一種念頭，繼而出現(xiàn)在她夢中，令她不安。

    這個時候，她高于常人的精神力，反而幫了敵人的忙了。

    因為普通人即便做了一個這樣的夢，也不會多想。反而是她，察覺到異常之后，不會將之當(dāng)成尋常，反而會去查探。

    對方兩邊都做了安排，最后查探的結(jié)果，自然會令她滿意。

    這樣說來，給自己找出這本書的人，也頗為有趣呢。

    朱祐樘將那本書拿在手里，道，“這件事我讓人去查?！鳖D了頓，又說，“今日之事，不會再有第二次?！?/br>
    人心不足，他雖然早就知道，卻總以為自己是能夠容忍的。只是對方步步緊逼，他卻不能一退再退。

    在這個皇宮之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朱祐樘之外，就只有仁壽宮的那一位，就是王太后也要稍遜一籌。

    九焰顯然也想明白了這一點，沉默片刻后道，“別太過，免得傳出去，你的名聲不好聽?！?/br>
    對于人來說，名聲就是個束縛力非常強大的東西。

    朱祐樘雖然是皇帝，但如果太過自我，恐怕也會引起朝臣的反彈。畢竟周太皇太后對他是有恩的，而且認(rèn)真算起來，也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情。

    ——給孫子安排房里人，充其量只能說明她替朱祐樘cao心，即便這并不是朱祐樘需要的，但有孝道在前，他便是不滿也只能忍著。

    朱祐樘眼中厲芒一閃，“我心里有數(shù)。”

    有些事情，其實根本不必要做得太過明顯。太皇太后已經(jīng)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為什么還會做這種事情？總不可能是閑得發(fā)慌，一定是有理由的。

    有理由就有破綻，只要抓住她的弱點，解決這件事情，其實非常簡單。

    朱祐樘很快收斂起神色，對九焰道，“不過，有件事情我倒是好奇得很。焰兒你即便擔(dān)憂我，用精神力一探便知，為何還要親自跑到前頭去？”

    九焰聞言不由一愣。

    是啊，對她這樣的人來說，神識妙用無窮，不應(yīng)該會忘記使用的。精神力與神識有異曲同工之妙，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便得到了精神力，按理說早已形成習(xí)慣。

    為什么當(dāng)時想都沒想，就要自己趕到前頭去呢？

    如果不是朱祐樘提起，自己甚至不會想到這個問題。九焰神色間滿是震驚。

    并不是因為答案，相反，答案是那樣清晰的出現(xiàn)在她心里，甚至令她無法忽視。

    只是因為太急切，太擔(dān)心，那一瞬間想著的就是要趕到朱祐樘身邊去，非要親眼看到他，親手觸碰到他，才能夠覺得安心。

    于是連自己還有精神力這種事情都忘記了。

    她吃驚的是，什么時候，朱祐樘對自己的影響力居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了？

    這一段時間，她的確感覺同朱祐樘更加親近了許多，但是卻并沒有多想，畢竟日日相處，親近些原本也不奇怪，何況她也答應(yīng)了朱祐樘，要學(xué)著去感受，學(xué)著去愛人。

    但——這樣就是學(xué)會了嗎？

    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某個時候，那所謂的愛情，已經(jīng)在她心中，種下了一個小小的種子，生根發(fā)芽，破土而出。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恍然大悟。

    不，也許，在她對朱祐樘點頭的時候，甚至在更早，她答應(yīng)朱祐樘進(jìn)宮，做他的妻子的時候，那種子就已經(jīng)種下了，只是等待著時機(jī)到來，汲取到足夠的養(yǎng)分，然后才能夠破土而出。

    九焰若有所悟。

    其實到現(xiàn)在她仍舊不是太懂得愛是什么，但她已經(jīng)明白了，為一個人方寸大失的感受。也許，那正是因為不能也不愿意失去。

    “焰兒？”見自己一句話，就令九焰陷入沉默之中，朱祐樘不由有些不安，猜測是否這句話說得太過唐突，或是太過直接，應(yīng)該暗示一下會比較好。

    九焰抬起頭來看著她，目光中有一種十分奇異的神采，“我想……阿佑，我已經(jīng)愛上你了?！?/br>
    她并不是扭捏的人，既然發(fā)覺了這一點，自然敢于承認(rèn)，甚至能直白的說出口。

    “什么？”朱祐樘吃驚得差點兒以為自己耳朵出現(xiàn)了幻聽，但是下一刻，他看著九焰，像是終于明白了什么，臉上露出一個幾乎算得上狂喜的表情。

    他雙手緊緊捏在一起，像是想說點什么做點什么，卻又努力的克制著，最后才伸出手，輕輕將九焰攬進(jìn)懷里，低低的喚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焰兒……焰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