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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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照顧大姐,甚至連張瑞云陪嫁的貼身丫鬟海棠都被調(diào)去了林母房中。感謝林母的高瞻遠(yuǎn)矚,陸秀穿越的這段時間才總算沒人過來打攪,讓她得以從容完成了跟張瑞云記憶的融合。 每天窩在房間里不出去也不是個辦法,融合了張瑞云的記憶,陸秀終于大著膽子走出了房門。 運氣不好,竟然兜頭就跟林鳳麟打了個罩面。那家伙果然如預(yù)料中那樣迅速移開了視線。 在張瑞云的記憶里,他就從來沒正眼看過她一眼。每次見她,都仿佛害怕沾染了什么惡心的東西一般,避之惟恐不及。 趁著這個機會,陸秀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他一眼。能夠騙到張父,林鳳麟果然長了一張大jian若忠的臉,干凈清秀,一臉的正氣,一眼看去,甚至讓陸秀忍不住想到古板的老學(xué)究。那眉頭微皺,故意移開視線的表情,非但沒讓陸秀生氣,反而讓她覺得有些好玩。 如果不是害怕不小心刺激到他,害他做出什么危險的舉動讓自己一尸兩命的話,陸秀真忍不住想逗逗他。 大概是感受到了陸秀的視線,林鳳麟糾結(jié)了片刻后,終于轉(zhuǎn)過了頭來,表情一臉的不耐煩:“有事嗎?” 語氣冷淡至極,就差直接在臉上寫上“我討厭你”五個大字了。 “沒事!就是看你長得英俊瀟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混蛋!果然沒忍住! 話說出口,陸秀立刻警惕地后退了兩步,她到現(xiàn)在還對意外流產(chǎn)的意外二字耿耿于懷。 張瑞云生性害羞,打死也不可能說出這種沒臉沒皮的話來,林鳳麟果然一愣,皺眉,一臉難以置信地打量起了她。 陸秀朝他微微一笑,昂首挺胸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外面的雪還沒化開,因為意外二字,陸秀根本不敢走到外面去,只能在內(nèi)宅隨便走走。此刻,她無比慶幸當(dāng)初張父堅持沒讓她纏足,不然,沒了丫鬟的攙扶,她根本出不了門。 就像林家的大姐一樣。 大概是想看雪景,大姐在丫鬟的攙扶下裊裊婷婷地走到庭前,還沒站多久就被丫鬟扶著坐了下來。然后,另一個丫鬟立刻體貼地端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 陸秀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每天喝燕窩,真的不怕重金屬中毒嗎?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是二十世紀(jì)初,重金屬那么高端洋氣上檔次的東西想添加也沒處找,立刻自嘲地一笑。 “想喝嗎?想喝的話,廚房還有!”她正準(zhǔn)備離開,身后忽然響起了一個好聽的男聲?;仡^,發(fā)現(xiàn)林鳳麟正冷笑著望著她。 第3章 陸秀當(dāng)時就在心中罵了無數(shù)遍cao。張瑞云怎么說也是張家的大小姐,什么山珍海味沒吃過。那一個瞬間,她真的只是下意識地?fù)?dān)心重金屬問題而已,林鳳麟這句話弄得她好像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土老冒一般。 果然,丫鬟那邊響起了一陣竊笑。自從林鳳麟把準(zhǔn)備離婚的打算公之于眾,這幫丫鬟已經(jīng)把嘲笑張瑞云當(dāng)成了人生樂趣。 每當(dāng)聽到丫鬟們的竊笑,張瑞云總會下意識地縮成一團(tuán),仿佛恨不得縮成一個小點,直接消失在她們面前,陸秀卻面不改色,依舊挺直了腰桿。 她先是皺眉望了一眼那碗燕窩,這才轉(zhuǎn)向林鳳麟,笑道:“不!謝了!我對金絲燕沾滿了毛跟糞便的口水一點興趣都沒有!就算清理得再干凈,也改變不了上面沾上過臟東西的事實!” 這話殺傷力驚人,原本還在有滋有味喝著燕窩的大姐頓時一陣干嘔,黑著臉把剩下的半碗塞到了丫鬟手里。 陸秀望著林鳳麟,繼續(xù)面不改色地科普:“知道金絲燕的口水是怎么來的嗎?說白了,就是吃進(jìn)去的蟲子消化過后的產(chǎn)物。原本不過是令人作嘔的蟲子,進(jìn)了金絲燕的嘴里再出來,就成了珍貴無比的燕窩。這個過程,就像原本不學(xué)無術(shù)的富家子,留洋之后再回來,頓時就身價百倍一樣。以為化成了口水,別人就認(rèn)不出你是蟲子了嗎?就算所有人都被蒙蔽了,但總有人能夠看清楚本質(zhì)!” “嘔……”大姐腦補能力驚人,竟然這樣就吐了。 幾個丫鬟頓時緊張地圍了過去。 明明被罵,林鳳麟?yún)s并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味地打量起了陸秀:“看不出來,你指桑罵槐的本領(lǐng)不錯!” “知道在罵你就好,總算你還有點自知自明?!标懶泓c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 林鳳麟終于意識到了不對:“你今天怎么了?吃錯藥了?” “沒,只是不打算再忍你了?!标懶銖娜莸溃澳悴皇窍腚x婚嗎?我同意了,不過我有個條件,孩子我寧死也不會打掉。離婚后孩子跟我姓,與你們林家無關(guān)。只要你同意,我馬上簽離婚協(xié)議?!?/br> 陸秀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要離開林家,但是離開前先得拿到離婚協(xié)議書。不然,等她以后進(jìn)入演藝圈,要是不小心被翻出舊賬,免不了麻煩重重。她可不想重蹈這個時代那位著名的因情自殺的女星的覆轍。 “你是說真的?”林鳳麟聞言,果然眼前一亮。 “當(dāng)然!不信的話,我們馬上去書房立字據(j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由在望的關(guān)系,林鳳麟的態(tài)度竟難得的和顏悅色了起來。心情愉快地帶著陸秀進(jìn)了書房。 鋪開紙張,前面部分簡直下筆如有神,顯然這些字句已經(jīng)在他腦海中回蕩過無數(shù)遍了。寫到孩子的問題,他卻忽然停下了筆,弱弱問道:“孩子……你真的打算生下來?” “那是當(dāng)然。這么大的孩子已經(jīng)會動了,我不想死,也沒你那么恨的心。除了生下來,沒第二個辦法。孩子跟我姓是為了你好,你那位眼高于頂,想來也不會愿意養(yǎng)一個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吧!如果你想要孩子,你們兩個以后還有的是機會?!标懶阈θ轁M面。沒想到許微柔那討人厭的清高性子,在這里卻成了她爭取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的有利條件。 果然說中了,聽到這話,林鳳麟立刻乖乖就范。 “青春損失費,精神損失費我就懶得跟你討要了。但我的嫁妝是我父兄的財產(chǎn),不能白白給你,你得照價賠償于我!” 林家雖然缺德,卻并不缺錢,這一條也乖乖答應(yīng)了。 “對了,將來孩子長大,不能是個黑戶,你得替我去警察局單獨立戶!只要拿到戶籍卡,我立馬走人!” 民國的法定婚齡是男十八,女十六,但成年卻跟日本一樣,要滿二十歲。陸秀也不確定單獨立戶的事情,林鳳麟能否做到。反正她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拍某部片子的時候聽過一個專家的科普,保甲連坐之類的麻煩得要死。 “你要單獨立戶做什么?”林鳳麟動作一頓。 陸秀答得干脆:“安身立命!不然,以后我為孩子置辦的產(chǎn)業(yè)是寫在你名下,還是寫在我那幾個哥哥的名下?” 林鳳麟瞪大眼睛望著她,那一瞬的表情仿佛聽到一只小母雞發(fā)誓要跟蒼鷹一樣飛上藍(lán)天。 “你做不做得到?”陸秀懶得理會他的蔑視,皺眉問道。 “你不打算改嫁?”林鳳麟的表情有些奇怪。 陸秀沒有回答,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協(xié)議書上的最后一行字:自離異后,雙方恩斷義絕,從此脫離夫妻關(guān)系,嗣后男婚女嫁,各聽自由,兩不干涉。 “是,跟我無關(guān)……”林鳳麟苦笑,看表情竟有幾分不甘心。果然,就算離婚了,他也依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張瑞云命運的主宰。 “單獨立戶的事,你做不做得到?”陸秀冷眼望著他,繼續(xù)剛剛的問題。這個問題至關(guān)重要,是未來一切的根本,不強調(diào)不行。 大概從來沒見過張瑞云露出如此強勢的表情,林鳳麟竟有些失神,半天才答:“我盡量試試。” 陸秀當(dāng)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卻也沒辦法。 不管怎樣,這婚還是得離。確認(rèn)無誤后,雙方簽字蓋章。 拿到離婚協(xié)議書,陸秀長舒了一口氣,仿佛終于甩掉了一樁大麻煩。 看到她一臉輕松,林鳳麟臉上的表情越發(fā)奇怪了。 陸秀懶得理他,昂首挺胸,大步走出了書房。 這天下午,林府出奇的平靜。大概沒人想到張瑞云會如此干脆地答應(yīng)離婚,連原本預(yù)料中,會為了大姐的事過來向她興師問罪的林母都沒有過來。 一個人對著雪景枯坐實在無聊,又不想繼續(xù)繡那幅會引起不好回憶的鴛鴦戲水枕套,陸秀只得去書房跟林鳳麟借書消磨時間。 挑來挑去沒什么想看的書,最后在林鳳麟驚異的目光下抽出了英文版的肯明斯詩集。 “你看得懂嗎?這本書我可是只有這一冊!”果然,一臉緊張,表情仿佛生怕陸秀為了泄憤把那書拿出去燒掉。 陸秀哭笑不得,只得隨意翻開一頁,當(dāng)場給他念了一段。她的英語水平雖然比不得他這種留過洋的,但好歹當(dāng)年大學(xué)時也是過了英語六級的。而且口語還從小受到老師的稱贊,雖然因為經(jīng)??疵绖。谝粢呀?jīng)被潛移默化成了美式。 這首詩很不錯,加上下午的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驅(qū)散了一直揮之不去的寒冷,念著念著,陸秀的心情竟也跟著好了起來。 念完,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念的竟是那首著名的《我將你的心帶在身上》。我將你的心帶在身上,用我的心將它妥善包藏。(i carryyour heart,i carry it in my heart.)這分明是最佳的分手告白。 caocaocaocaocao…… 林大文豪向來心細(xì)如發(fā),看著他那慢慢由驚異轉(zhuǎn)為柔軟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往著陸秀最不希望的方向想去了。 陸秀欲哭無淚,落荒而逃。裝逼不成反賣蠢,說的就是她。 至于突然暴露英語水平這一點,她倒是一點都不擔(dān)心。她家里那四個哥哥,每個都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她不會反而顯得奇怪。實在不行,還可以說是跟在哥哥身后偷學(xué)的。反正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離開,等到他們意識到不對,肯定已經(jīng)找不到她了。 問題是,她怎么就偏偏念了那首?。∨?,是林鳳麟不好,他肯定經(jīng)常翻到那一頁,所以才會一翻就中!cao!一想到他可能曾經(jīng)對著許微柔念過同一首詩,她就覺得惡心得不行。她此刻,簡直恨不得對著身體的原主以死謝罪! 可惜,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郁悶也來不及了。 郁悶難平,陸秀難得做了一件幼稚的事,撕下那一頁,丟進(jìn)了燃燒的火盆??粗鞘自娫诨鹧娴奶蝮孪禄癁榛覡a,心情才終于稍稍好了些。 燒完,她還特意一點點撕掉了沒撕干凈的毛邊,想讓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書的主人卻恰在這時推門進(jìn)來了。 “喂,你干什么?”看到火盆中那一頁依然保持著形狀的紙灰,他立刻撲過來,一把從陸秀手中搶回了書,“把書還給我!” “你……這是微柔從美國留學(xué)回來時帶給我的書!”他漲紅了臉,死死抱著書,滿臉的委屈。 驚天爆料?。∵@么說來,竟然是女追男,果然,不能小覷這個時代的小白花??!也是啊,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男女間的關(guān)系,如果女方?jīng)]有給夠足夠的暗示,又怎么可能發(fā)展得下去? 還以為他會暴怒,會發(fā)狂,甚至搞出能夠?qū)е乱馔饬鳟a(chǎn)的意外,沒想到他卻只是一臉委屈,就像一只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的狗狗。陸秀被腦海中的這個比喻惡心到了,急忙轉(zhuǎn)移話題:“你進(jìn)來怎么不敲門?” 沒想到,他更委屈了:“這是我家,敲什么門?” 陸秀苦笑,不客氣地提醒道:“你忘了,我們剛剛才簽過離婚協(xié)議。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如今應(yīng)該被定位成客人與主人了。雖然客隨主便,但是起碼的尊重你還是要給我的!” 林鳳麟愣愣望著她,又露出了那副仿佛不認(rèn)識她的表情。 也對,他們兩個原本就不認(rèn)識。 “你有事嗎?如果沒事,那就出去吧,我不習(xí)慣房間里有個陌生人?!?/br> 林鳳麟站在原地定定望著她,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半天,才幽幽問道:“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你會英文?” 陸秀用故作天真的表情笑著反問:“你會說中文,我為什么要在你面前用英文?” 林鳳麟一震,臉上的表情剎那間多了幾分苦澀:“是啊,既然會說中文,為什么要用英文……” 他有些失神地喃喃著,抱著那本詩集轉(zhuǎn)身離去。 “等一下!”陸秀叫住了他。 他驀地轉(zhuǎn)身,表情竟有幾分驚喜。 陸秀指了指他懷里的詩集,露出小鹿斑比的眼神哀求:“那本書能留下嗎?我還沒看完!這個下午就靠它了!我保證不會再燒里面的詩了!再討厭也不燒!” 明明是許微柔送他的寶貝,他卻毫不猶豫地遞了過來,渾然忘記了陸秀剛剛才燒掉了里面的一頁紙。 文人果然都是些感性的動物。接過詩集,陸秀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了一聲,還以為他跟許微柔的關(guān)系到底有多么情比金堅,卻原來,不過如此! 第4章 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被張瑞云看輕,單獨立戶的事林鳳麟辦得干凈利落。 拿到嶄新的戶籍卡,陸秀激動得差點撲過去抱住他親一口。有了這東西,就等于未來有了保障。不然,要是讓一幫老封建發(fā)現(xiàn)她出現(xiàn)在大熒幕上,麻煩肯定一籮筐。有了這個,這世上就沒人能管得了她了! “你……你真的要走嗎?”林大文豪還真是博愛啊,這態(tài)度再明顯不過了。 #跟老婆離完婚才發(fā)現(xiàn)我愛上她了腫么辦?# “我們都已經(jīng)離婚了,我還繼續(xù)留下來做什么?你把嫁妝錢還給我,我就走。”陸秀臉上面不改色,心中卻狂喜不已,不枉費她這幾天故意的撩撥??偹銥閺埲鹪瞥隽艘豢趷簹?! 張瑞云又不是同時代,另一個跟她有著相同經(jīng)歷的女人。那個女人雖然不得丈夫的歡心,但好歹是前夫父母認(rèn)定了的媳婦,為他們生了長孫,后來更是被收為義女,無論如何家中都有她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