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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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球,你回答mama啊……”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聲音竟可以如此凄厲。 “杜雪懷,你給我滾出來!” “杜雪懷,你這個混蛋!你答應了去去就回的!你給我滾出來!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 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感受到身體的溫度一點點流失,她的心也在一點點變涼。她忽然意識到,她十月懷胎拼死生下的兒子,她原本打算要白頭偕老的丈夫,很有可能都已經(jīng)不在了…… 第130章 (三更) 陸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救生艇上的,恢復意識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朱橫的懷里,手里依然死死拽著那只缺了耳朵的玩具熊,身上的衣服卻已經(jīng)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溫暖柔軟的毛毯。 大概是感受到了陸秀眼神中的恐懼,朱橫連忙解釋:“沒辦法,濕衣服穿上身上會凍壞的!你別誤會,給你脫衣服的不是我,是她!” 他用目光指向一位白發(fā)蒼蒼的白人老太太,大概因為耳背聽不到動靜,加上年紀大了又行動不便,老太太跟她的老伴直到最后時刻才姍姍來遲。注意到陸秀的視線,老太太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陸秀這才意識到,毛團正躺在老太太的懷里睡得正香。此時海上的氣溫已經(jīng)降了下來,老太太甚至脫下自己的披肩裹在了小家伙的身上。 “謝謝……咳咳……”陸秀用英語道了聲謝,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估計剛剛不小心嗆到了水。 朱橫連忙替她順氣。 喘勻了氣,陸秀讓朱橫幫忙拿來行李箱,從里面拿出換洗的衣服,裹在毯子里換好了衣服,接著便從老太太懷里要回了毛團,抱著孩子愣愣地發(fā)起了呆。 從海里撿回來的玩具熊依然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毛團醒來,認出了這是雪球的東西,咿咿呀呀地伸手想要抓。陸秀怕她被弄濕,將玩具熊藏到了座位底下。小家伙根本還不明白此刻的狀況,竟跟往常一樣,哇哇大哭了起來。 可惜,這一次,陸秀不可能再跟往常一樣滿足她的要求了,非但沒有滿足她的要求,反而還跟著她一起哇哇大哭了起來。直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 大概是頭一回看到陸秀哭,毛團竟被嚇得閉了嘴,一臉震驚地望著失控的陸秀,接著,竟把懷里的小兔子舉了起來,似乎是想借此安慰陸秀。 陸秀接過小兔子,想起這原本是雪球的最愛,頓時哭得越發(fā)厲害。見安慰無效,毛團似乎竭力想要保持鎮(zhèn)定,可惜,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小嘴一撅,哇哇大哭了起來。 望著母女二人的互動,朱橫長長嘆了一口氣,默默將視線移向了眼前黑沉沉的海面。 雖然剛開始還能聽到落單的乘客的呼救聲,但沒過多久,便連呼救聲都聽不到了,眼前只剩下漆黑一片的海面,耳畔只剩下海浪拍打救生艇的聲音。他明白,這樣的狀況下,父子二人生還的可能性到底有多低。 他承認自己討厭杜雪懷,討厭到恨不得這世上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但他同樣也敬重他,敬重他的為人,敬重他為混亂的上海灘帶來的一切,更敬重他為了陸秀所做的一切。在他看來,他可以英年早逝,但絕對不是以現(xiàn)在這種方式。 海難?這不是一個適合滬上霸主杜先生的落幕方式! “他活著!他一定還活著!如果他這么容易死,他就不是杜雪懷了!”不知被怎樣一種情緒控制,朱橫竟一把抓住了陸秀的肩膀,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篤定語氣道。 陸秀原本正沉浸在悲痛之中,聽到這話,哭聲頓時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死死盯住了朱橫的眼睛。 “他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雖然我不知道當時船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他一定會帶著雪球毫發(fā)無損地回來!”此時船員剛好對著天空發(fā)射了一枚求救的信號彈,朱橫漆黑的眼睛映著信號彈的光芒,一剎那竟亮得令陸秀有些無法直視。 “真的嗎?”陸秀那顆原本已經(jīng)絕望的心也在剎那間被那雙眼睛照亮了,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朱橫的手。 如果沒有先前的蝴蝶效應的話,她或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恐懼,然而,事實早已證明,就連活到八十多歲,無疾而終的人都能輕松被她蝴蝶掉,更何況杜雪懷這樣原本就會英年早逝的存在了。 朱橫用力點了點頭,抓緊了她的手,目光灼灼:“當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杜先生嗎?他答應了會把雪球帶回來,那他就一定會回來!記得嗎,你們不是還要在美國補辦婚禮嗎?” “對啊,他還欠我一場婚禮……”陸秀想哭,臉上卻浮現(xiàn)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朱橫的安慰還是起到了不少作用。雖然心中依舊仿佛正被無數(shù)只小貓在抓撓一般又疼又亂,但她起碼不像剛剛一樣難受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冷靜下來,她才注意到毛團竟然已經(jīng)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忙抱起她,拼命揉著后背替她順氣。見陸秀恢復正常,毛團終于安靜下來,很快便蜷在她的懷里沉沉睡去了。 望著那張依然帶著淚痕的小臉,陸秀一陣內(nèi)疚。自己真不是一個合格的mama,如今杜雪懷跟雪球已經(jīng)不在身邊,自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怎么能在這種時候像個孩子一樣不管不顧地大哭? “對不起,mama錯了……”她抱起毛團,將臉貼在了她依舊滿是淚痕的小臉上,閉上眼睛輕輕蹭了蹭。 毛團感受到了她的碰觸,在睡夢中發(fā)出一陣舒服的哼哼。 夜半時分,海上忽然風浪大作,將不少救生艇吹得東倒西歪,險象環(huán)生。所幸此時輪船距離海岸線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距離,救援來得比大家預想中快得多,凌晨時分,就在大家以為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救援的船只及時出現(xiàn),將漂浮在海上的救生艇一只接著一只撈了上去。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jīng)仿佛剛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為了防止毛團感冒,一上船,陸秀便打開行李箱替小家伙換了衣服。皮箱的防水性不錯,救生艇又不過只是遭到風浪波及,并沒有真的沉進水里,所以,里面大部分東西都幸運的沒有弄濕。 因為跑得急,兩個孩子的大部分東西都留在了船上,箱子里只有幾套換洗的衣服。偏偏濕透的剛好是毛團的衣服。陸秀沒辦法,只能替她換上了雪球的衣服。 看著跟雪球打扮得一模一樣的毛團,想到父子二人還生死未卜,陸秀頓覺悲從中來,眼淚又不自覺地開始往下淌。知道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她擦干眼淚,拿出奶瓶,希望能從救援者手中要到一點能夠喂飽毛團的東西。 小家伙此刻終于已經(jīng)意識到雪球不見了,正緊張地東張西望,似乎是想從人群中找到雪球的蹤跡。自從陸秀把她從垃圾堆里撿回來,她就一直跟雪球形影不離,除了被綁架的那段時間,還從來沒有分開過,大概在她眼里,雪球已經(jīng)是她的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救援人員十分熱情,得知船上有嬰兒,立刻弄來了熱牛奶。毛團吃飽喝足,迅速把雪球忘到了九霄云外,躺在陸秀懷里,再度沉沉睡去。 陸秀抱緊了毛團,望著腳邊的行李箱,眼神有些發(fā)直。出來的時候大包小包,前呼后擁,東西多到一輛小轎車都裝不下,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只剩下懷里的孩子跟眼前這個不大的皮箱了。 所謂世事難料莫過于如此了。 不幸中的萬幸,她至少沒有身無分文?,F(xiàn)在這個時間,大蕭條的余波還沒徹底消散,大街上依然到處都是失業(yè)的流民。她一個華人女子,又帶著一個嬰兒,如果沒點錢防身,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想到這里,她小心翼翼地把皮箱拎到了身旁。肯定沒人會想到,這個小小的皮箱里竟然放著足夠在美國買下一家工廠的巨額財富。 雖然這個時代的美國銀行動不動就關閉破產(chǎn),存款的安全性極低,但遠渡重洋,又不可能把杜雪懷的黃金全扛過來。所以,陸秀跟杜雪懷商量之后,把所有的移動資金全都換成美金,存進了花旗銀行。此刻,存款憑證就安靜地躺在她腳邊這個不起眼的皮箱之中。 當初杜雪懷拿出這個丑不拉幾的皮箱的時候,陸秀還曾吐槽過他的品味。當時他的回答是:“丑點好,丑點安全。這么丑,萬一要是我們落了難,只剩下這個箱子,也沒人會搶?!?/br> 沒想到,竟一語成讖。 正發(fā)呆中,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杯熱茶,抬頭一看,果然是朱橫。 “你只想著喂飽孩子,忘了你自己了吧!”見陸秀接過茶,朱橫又笑著遞過來一塊巧克力。 陸秀喝了茶,卻拒絕了巧克力:“我沒胃口?!?/br> 可惜,朱橫沒給她拒絕的余地,直接把那塊巧克力硬塞進了她嘴里。 陸秀味同嚼蠟地咽下巧克力,一口口喝著熱茶,終于感覺冷得仿佛剛剛從冰柜里鉆出來的身體漸漸暖和了起來。 “謝謝……”她很想對朱橫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可惜臉上擠出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跟我之間,客氣什么?”朱橫說著,甚至不由分說,從陸秀懷里搶過了毛團。 之前折騰了整整一夜,大人們累得夠嗆,可憐的小家伙也不例外。毛團顯然累壞了,此刻睡得正熟,換了一個懷抱,竟然都沒醒。 空出了雙手,陸秀終于有機會拎起皮箱,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上面的海水。這箱子長得雖然丑,卻很結實耐用,被海水泡了這么久,竟然都沒變形。 “錢都在我這里,他們要是上了岸,身無分文,該怎么辦才好?”陸秀一邊擦著皮箱,一邊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朱橫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們是誰,連忙安慰:“杜先生神通廣大,又會說英語,沒事的!” 陸秀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纯茨唐恳呀?jīng)見底,拜托朱橫照顧毛團,起身去廚房找牛奶。走到廚房的轉角處,忽然聽到耳畔響起了一陣壓低了聲音的對話,認出那是“東方公主號”上的船員的聲音,陸秀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不會有問題嗎?聽說他們要打撈沉船……” “能有什么問題?到時多塞點錢,偷偷把尸體弄出來就行了。一幫偷渡的豬仔而已,沒人會在乎他們的死活?!?/br> “可是,那么多人……” “你當時鎖門的時候怎么沒想到這一點?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 為什么短短十分鐘的距離,杜雪懷卻用了一個多小時?為什么他們那么多人,卻連派個人回來報信都做不到? 陸秀倒吸了一口涼氣,剎那間明白了所有的來龍去脈。 第131章 陸秀屏住呼吸,死死抓住手中的奶瓶,生怕一不留神,奶瓶就會從顫抖的手中跌落,弄出響動驚到正在對話的二人。 二人大概以為自己所在的位置十分隱蔽,依舊在懊惱地談論著他們的小秘密。 “誰能想到那幫混蛋會突然想到要打撈沉船?早知道就乖乖付罰款了……” “那可是兩百多人??!你哪來的錢付那么多罰款?這次真是倒了血霉了,明明都快靠岸了,竟然遇上這樣的事情!說吧,你能湊出多少錢?” “我……我還有兩百美元?!?/br> “兩百?你開什么玩笑,這點錢夠干什么?上一趟不是賺了兩萬多?” “沒辦法,為了騙那幫豬仔上船,我可是花了不少錢。” “呵呵,你當我白癡,那幫愚蠢的黃皮猴子一個個都比豬還蠢,不倒貼給你錢就不錯了,還拿你的錢?” “好吧,那些錢都被我輸光了……” “天!那可是整整兩萬美元!” “你也別忘了,那可是整整一個月的旅程……我原以為很快就能賺回來的,誰能想到,竟然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船沉了也就沉了,反正公司有保險??墒钦l能想到,這么倒霉,那船上竟然會有一條價值四十萬美元的項鏈。好好的,摩根家的大小姐跑我們的破船上來做什么?摩根啊,竟然真的是那個摩根,我還以為只是同姓!” “四十萬??!我們拼死拼活,一趟才賺十幾萬,人家一條項鏈就是四十萬。要是能夠娶到她,這輩子就發(fā)達了。” “哈哈哈,就憑你?你還是先想想該怎么抹平這次的事情吧。不然,別說娶富家千金了,別去監(jiān)獄坐電椅就已經(jīng)不錯了!” “你覺得擺平這次的事情需要多少錢?” “起碼這個數(shù)!” “哦,天吶!這次的事情不能光我們自己背,得讓公司董事會的那幫吸血鬼也出出血!” “不!不行,不想死就乖乖閉嘴!這次的事情要是捅出去,那幫混蛋肯定會拿我們當替罪羊!” …… “東方公主號”隸屬于美國伯恩輪船公司,那是一家聲譽良好的上市公司,不僅在三十年代獨霸美國航運業(yè),在遙遠的未來,也在世界航運業(yè)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陸秀做夢也沒想到,那樣的大公司私底下竟會做著如此血腥的貿(mào)易。 原來閑人免入的貨艙中,真正裝載著的竟是那樣的“貨物”…… 很多人只知道罪惡的奴隸貿(mào)易,卻不知道“賣豬仔”比奴隸貿(mào)易更加邪惡。華工的遭遇甚至比黑奴還要凄慘。奴隸是奴隸主的私產(chǎn),不到萬不得已,奴隸主一般不會把人往死里折騰。但豬仔不同,他們只是普通的契約勞工,因為遠渡重洋,甚至都沒人會在乎他們的死活。于是,往往會被派去從事最危險的工作,有些工作的人員折損率甚至高達70%,加上漫長海上旅途中的死亡率,可謂是貨真價實的九死一生。 就算僥幸捱到契約期滿,重獲自由,此時大部分人也已經(jīng)年老殘疾。加上又有《排華法案》的存在,能得善終的華工寥寥可數(shù)。 陸秀拼命咬著嘴唇,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要怒吼的沖動。她下意識地探向迷你手槍所在的位置,恨不得馬上沖出去把說話的二人打成篩子,然而理智卻告訴她,這么做只會白白為自己惹來麻煩。 她還有毛團,她不能死在這里。而且,他們的身后還有伯恩輪船公司的董事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干掉這兩個小嘍啰有什么意思?要找就找事情的罪魁禍首! 牙齒咬得實在太緊,片刻后,她的嘴里就已經(jīng)泛起了陣陣腥甜味。她真慶幸自己剛剛吃了朱橫給的巧克力,不然她真懷疑自己會不會因為體力透支暈倒在這里。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那兩人的聲音才終于徹底消失了。 為了安全起見,她繼續(xù)在黑暗中躲了一段時間,這才動作僵硬地從剛剛的藏身處走出來。此時,她的眼神已經(jīng)冷得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意識到自己表情不對,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努力恢復到剛才那失魂落魄的表情,然后才抓著奶瓶,繼續(xù)往廚房的方向走。 她回到原來的位置,把裝滿了熱牛奶的奶瓶遞給朱橫,讓他放在懷里保溫,然后緊張地在甲板上尋找起凱特·摩根的蹤影。 這位大小姐顯然被嚇得不輕,此刻正靠在一位中年男子的懷里低聲啜泣。那名中年男子長得跟凱特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著名的摩根二世。雖然人到中年,卻依舊氣宇軒昂,銳氣逼人,舉手投足間的感覺總讓陸秀莫名想到杜雪懷。 “凱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她驚呼一聲,飛奔過去,一把摟住了凱特的肩膀,眼淚霎時仿佛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