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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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什么“征東大將軍”,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從古至今并無不同。 那么果然也只有用當年太宗陛下的法子來試一試了。 葉顏想到這里,便冷笑一聲道:“諸位好大的口氣,如此大刺刺地來我大宋的地盤撒野,貴國國主可知道么?” 那被簇擁到中間的紅袍男子聽得這話,不由得轉頭看來,卻并不答話,仍是神情倨傲地端坐馬上,倒是那馬前侍立的大鼻子漢子傲然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對我們將軍說話?” 葉顏冷笑了一句道:“看來閣下等果真是來自蠻夷之地,不通禮儀。既入了江湖,便要按著江湖規(guī)矩來,還稱什么將軍?若是要擺將軍的譜,倒不如別遮遮掩掩地跑到這江南來,何不大大方方地到汴梁面見我大宋皇帝去。如此鬼鬼祟祟,偏偏還要恥高氣揚,恰如跳梁小丑一般,沒得讓人恥笑。” 她平素話不多,但此刻說起這個來,居然也是侃侃而談,且頗有氣勢,那大鼻子漢子頗有些惱羞成怒,率先朝著那紅袍漢子稟告道:“將軍,這小丫頭口齒伶俐,不如讓屬下先去教訓她一頓?” 那紅袍男子倒是個有眼色的,看出葉顏氣質出眾,加上此前得到了密報,心中本已有些懷疑她的身份,正在那里疑惑的時候,偏偏這大鼻子漢子自家撞了上去,故此,他倒是樂得有人出頭,自己躲在旁邊圍觀下虛實,便只點點頭道:“好吧,你去處理?!?/br> 那大鼻子漢子似乎對此已經(jīng)習以為常,也不多言,只拱手施禮退下,便就直接朝著葉顏撲來。 葉顏甚至連坐起身都沒有,只抬手一劍揮出,便見劍光一閃,一聲慘叫響起,那漢子便如同個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斜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雖然沒有人敢上去查看,但已經(jīng)可以想象他的結果是什么了。 那紅袍男子見了這個陣仗,倒是有些吃驚,這時候他座下卻忽然又轉出兩個人來,一個男子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了幾分年紀,看功夫也算是有幾下子,可惜面容盡毀、雙腿殘廢、拄著雙拐,竟是個不良于行的人。另一個倒是個乍一看上去挺漂亮的女子,可惜左右臉頰上各有三道血痕,在她的美麗之上,平添了幾分恐怖,她雖然看上去是在笑,但卻好像無時不刻都在哭。 這兩人看了葉顏一眼,便朝著那紅袍男子道:“努兒海武功忒不濟了,連這等小姑娘都打不過,不如讓屬下等再試?!?/br> 那紅袍男子見到居然是在路上招攬的大宋江湖人,心中愈發(fā)歡喜,忙不迭地準了,那兩人便齊齊站在了葉顏跟前。 葉顏抬頭一看,正想著說自己不對身有殘疾的人出手,那拄著雙拐的男人卻忽然道:“閣下是葉顏?” 葉顏點了點頭道:“閣下又是誰?” 那男子慘然一笑,腹腔中一陣低沉的共鳴,愈發(fā)滲人了起來,原來,方才聽著他聲音有異,并不是錯覺,這回仔細觀察,他發(fā)聲的方式果然異于常人,卻竟是用腹語說話的。 他笑了一回,方才繼續(xù)道:“好,好個九天玄女。我們兩個你不認識,但我們的四弟‘窮兇’極惡云中鶴你必定認識?!?/br> 葉顏略一思忖,總算想起那個在汴梁城外被她一劍拍飛、后來被追命拖走收監(jiān)的yin賊,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抽,緩緩道:“原來是四大惡人。” 那女子也笑道:“不錯,我們便是‘天下四惡’,但是被你這丫頭一算計,老三和老四都被朝廷鷹犬抓了去,現(xiàn)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這是我大哥‘惡貫滿盈’,我便是‘無惡不作’。” 葉顏聽到這里,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你們,想不到不但四處為惡,居然還投奔了他國,倒真不負你們這惡名。既然如此,你們是一個一個的上,還是兩個一起來?” 那“惡貫滿盈”冷笑一聲道:“你這小丫頭,少瞧不起人,待我段某人,先來領教?!?/br> 他說完,果然揮動雙拐,風一樣地沖過來,開始了攻擊。 葉顏不躲不閃,仍坐在原地,看著云淡風輕,卻已經(jīng)在觀察這人的武功套路。 此人雖然全身殘疾,但武功卻走得是剛猛一路的套路,看著居然跟大理段家的內功心法有幾分相似,這人也剛好姓段,莫非,他同段譽那小子還有幾分關系? 可惜段譽已經(jīng)背著他的神仙jiejie跑走了,不然,倒是可以詢問一二,現(xiàn)下,便只有擒住了他,交給神侯府去料理了。 這位段大惡人身體雖然有殘缺,但是動作卻是不慢,她心念轉動間,他的拐杖已經(jīng)攻到。 中了“悲酥清風”,只能圍觀的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捏了一把汗,正在擔心這嬌滴滴的小姑娘被這大惡人一拐打傷,卻忽然見到那號稱“惡貫滿盈”的大惡人驚呼了一聲,便即斜飛了出去,也倒在地上不動了。 那號稱“無惡不作”的女子,見了這個情形,不由得大駭,一面大呼“老大,你覺得如何了?”一面卻也呵斥了一聲,上前道:“小丫頭,葉二娘前來領教?!?/br> 她一出手,卻是一柄細細的薄刀,看著也是有幾分功架,但無奈,到了葉顏這里,卻都不夠看了。 眾人見她只坐在原地,便料理了三個人,有兩個還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四大惡人”之首與之二,不由得駭然。 那紅袍男子也十分驚恐,不過他看葉顏并不起身,以為她到底是中了他們的那“悲酥清風”之毒,眼珠一轉,便命座下所有武士上前,大聲喊道:“務必將那丫頭生擒。” 眾武士雖然忌憚葉顏的武功,但無奈上峰有命,又見到她并未主動出擊,且對那段延慶和葉二娘并沒有下殺手,便也壯著膽子朝前殺來。 他們的運氣可沒有那么好了,下一瞬間,所有的人都被拍飛了出去,摔在地上,人事不省,更有幾個武功不大高的,當場便已經(jīng)喪了命。 到了這個時候,葉顏才緩緩站起身來,朝著那紅袍男子走去,那男子左顧右盼,見到再無人可用,方才嚇得滾落馬下,哀求道:“女英雄饒命,在下是西夏皇族,名叫赫連鐵樹,若是女英雄今日肯放過我,待我回到西夏,定會厚厚賞賜……” 他話沒說完,已經(jīng)讓葉顏一劍柄拍暈,便是在這個時候,只聞一串兒馬蹄聲響,一隊輕騎又現(xiàn)身在了林中,看裝束竟有些似官差打扮,但又不完全像,眾人中,也有見多識廣的,已經(jīng)認出,這是汴梁神侯府的人。 再看當先的兩人,一個身著黑衣,一個身著青衣,卻是兩個少年。 有人認出黑衣的那個是四大名捕中的冷血,但青衣的那個便看著眼生了。 只有喬峰一看,便知道,這正是才入了神侯府數(shù)月,近來風頭漸盛,還替神侯府同他接洽過的顧惜朝。 如此,對葉顏身份的猜測愈發(fā)篤定了些,或者,此人,倒是可信的。 且不論喬峰如何想,顧惜朝和冷血一來,便即分工,一個將中毒的眾人拖走到安全之所,打算“救治”,一個將被葉顏拍飛的西夏一品堂人士拖走收監(jiān)。 只剩下喬峰沒有人管,葉顏便微笑著上前,解開了他的xue道,親手將他扶起來,帶著歉意道:“方才,委屈喬兄了,喬兄之事,我已知一二,不知道喬兄可有興趣,借一步說話?” 第72章 鱸魚 葉顏將喬峰引至一旁,卻也并沒有多說他身世之事。只把顧惜朝搜羅來的情報,摸出來一摞兒遞給了他。 看著他那樣一個鐵骨錚錚的大漢,居然捏著那一疊子紙淚流滿面,葉顏卻并沒有半點對其側目的意思。 因著這一切,本就是個悲劇。 若是沒有那一場殺戮,他現(xiàn)在定然是會在遼國過著恣意而富足的生活。但現(xiàn)在,他卻成了被殺父弒母仇人養(yǎng)大的他國孽種。 殺人的固然是可恨,但背后挑事兒的那個人更是該死之極。 這件事往小里說,是濫殺無辜,往大里說,那就是挑撥本就劍拔弩張的宋遼關系。 其用心之險惡、心思之歹毒,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只是因著時間太緊,那個人隱藏得也太深,這幕后的主使人到底是誰,神侯府還并未查出來最終的結果。 不過,線索還是有的,就是要等待些時日罷了。 而且既然事已至此,只是氣憤也于事無補,若是好生思量,這事兒也并非全然都是壞處。喬峰生為遼人、但長于宋土,或者日后處理大宋與遼國之事時,更多了一種法子。 葉顏心中思量著日后之事,倒是有了幾分心得,預備跟小花通個氣,再一道兒去跟皇帝弟弟建言,只是這卻都是后話了。 且說喬峰看完了那信,雖然激憤難耐,但他的心中還是有很多疑慮,等他過了剛剛開始的那個勁兒,心緒平靜下來之后,便提出了要去當年他父母慘死的地方看看。 這原本也是在葉顏的意料之內的,故此她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提醒他,莫要忘了真正的殺父仇人是誰? 動手的人不過只是刀子,那幕后假傳消息、挑撥離間的人,才是真的兇手。 且此事雖則是他一家一人之悲劇,也未必不是宋遼之間的悲劇,在這種時候,他的舉動和選擇,都至關重要,萬望不能沖動魯莽、中了歹人jian計。 喬峰經(jīng)過了最開始的憤怒之后,現(xiàn)下已經(jīng)能夠很冷靜地思考問題了。 他對葉顏說的這些話也并無異議,甚至主動提出要神侯府的人隨著他一路追查。 葉顏看出他現(xiàn)在孤身一人、勢單力薄,只略想了想,終究還是替他給諸葛小花寫了封信。 又跟顧惜朝打了個招呼,額外叮囑了幾句。 因著以她對小花的了解,對于喬峰這種人才,他一定是會誠心以待,有什么要求都會盡量滿足的。 而論起對這些事的熟悉度和本身擅長的方向來看,陪著喬峰去追查最終真相的那個人,多半就是這倒霉孩子了。 不過,說不定,這事兒對她來說是件無聊又煩悶的倒霉事兒,但對那孩子來說,卻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兒呢。 那人本就善于揣摩人心、運籌帷幄,這事情交給他,必定十分妥當。 于是,葉顏果斷在信的最后,加了一句“惜朝聰慧機敏,可堪此任”,算是輕輕推了一把,給小花解決了選人的難題,給喬峰找到了極好的助力,并且讓顧惜朝有更寬廣的舞臺可以施展才華——這是涉及兩國邦交的大事,總比蹲在大宋到處抓小偷強盜更高端罷。 葉顏壓下了心中那點子莫名涌上來的愧疚,如此勸說了自己一番,然后便面無表情地將這封信封緘,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地將正殷切地看著她的青衣少年給出賣了。 不是說她不想同去,只不過是經(jīng)此一事,葉顏覺得,比起這種勾心斗角、彎彎繞繞的東西,她更喜歡的果然還是直來直去的武力對決。 那么,就把這事兒,留給擅長它的人去做吧。 喬峰對于葉顏知會神侯府,請他在姑蘇暫時幾日等候,順便再同親自負責此前他身世秘密有關情報的顧惜朝繼續(xù)尋找線索的安排十分滿意。這半日下來,看著他同顧惜朝的相處也看起來很是融洽,葉顏便徹底放了心,只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后,便同眾人告辭,朝著下個地方進發(fā)。 自姑蘇城出來,原本葉顏想著繼續(xù)北上,但出城之時,見到路邊有許多桃實叫賣,這才記起,她出宮游歷,居然也半載有余了。 出來的時候,桃花還未開,此時此刻,桃樹卻已經(jīng)結了果實,倒也真是日月如梭。 想起桃花,不免便又想起上一次出海時遇到的那自稱“青衣客”的少年來。 據(jù)說,他就是出身桃花島的。 原本那“海上銷金窟”的事情結束之后,因著他中了奇毒,她本來是托了太傅諸葛小花等人照顧的。 不過,還沒得小花等人將他帶到汴梁去尋訪名醫(yī),這孩子半路上居然就自己跑了。 也不知道他在那種情況下是怎么醒來的,又是如何從功夫奇高的小花和他的那幾個愛徒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倒也真是奇事一樁。 小花后來查明這孩子出身桃花島,曾拜了異人為師,很是有些來頭,想必是有大造化的,便就沒再多加搜尋,只由著他去了。 葉顏記得當日楚留香介紹海上諸多有名島嶼的時候,曾經(jīng)提過,那桃花島便就在松江口出去的那一片海上,乃是個世外仙島般的存在,因著遍植桃樹,四季桃花盛開而聞名。想來,必定是個美輪美奐到讓人牽腸掛肚的地方。 也不知道那孩子回家了沒有? 既然此地離著那桃花島不遠,不若順路去瞧瞧。 左右,她出來就是四處游歷的,并沒有什么必須要去的地方,也并不趕時間,這么個傳說中的地方,既然已經(jīng)如此接近,就去看看便是。 打定了這個主意,她轉頭朝著松江而去,預備直行至碼頭,買舟出海。 松江府離著姑蘇城并不甚遠,葉顏策馬緩緩而行,不出一日,便已到得了松江府外。 卻見到府城內外,人來人往,居然是一派十分熱鬧的景象。 葉顏心中好奇,隨便問了人,方才知道因著已入了秋,此時正是吃鱸魚的好時候。 正所謂“秋風起,鱸魚肥”,天下間鱸魚最肥美者便在松江府。 故此,秋風一起,天下喜愛美食、特別是愛食鱸魚之人,便都蜂擁而至。 而整個松江府,鱸魚最出名的地方,便是秀野橋。 可惜烹制這鱸魚最拿手的那一位,卻輕易不下廚。 因著這一位并不是尋常的廚子,乃是聞名天下的“擲杯山莊”的莊主左輕侯,左二爺。 這位左二爺不但掌法聞名江南,那一手燒制鱸魚羹的廚藝更是天下聞名。 不過,并不是誰都能吃到這美味的鱸魚羹的。 因為這位爺不但身份尊貴,他的脾氣更是有些特別。 若是看著你不順眼,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會給面子。但若是看對了眼,不要說洗手下廚了,便是把腦袋送出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據(jù)說,被左二爺看著順眼到能夠讓他親自下廚作羹湯的,普天之下,只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就是名滿天下的“香帥”楚留香。 能夠同楚留香做朋友的人,當然也不是尋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