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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之黛玉為妻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少時賈政進了《歸省頌》,眾人稱贊不已,元春又賜瓊酥金膾給寶玉和賈蘭,別人都不曾得,有多少人心中不快黛玉不知,卻清楚定有人為此不樂。

    作完詩就是看戲,她不耐此富貴,可巧陶小菲又奉皇后諭旨來尋,便告罪回房。

    如陶小菲前言,這回送了許多彩頭并瓊酥金膾等物。

    陶小菲笑道:“娘娘接連解開數(shù)十個燈謎兒,憑那燈謎多高深娘娘都猜得了,反倒是先前娘娘寫在花燈上的燈謎有一多半兒未曾被人猜出,瞧著眾人絞盡腦汁地猜了無數(shù)都不曾正確,太上皇和皇上不約而同地稱贊娘娘大才,和皇太后都賞下許多東西,連同彩頭各分出一半,娘娘命小給姑娘送來,一起樂樂?!?/br>
    黛玉聽了,頓時眉開眼笑,好不得意,她自然不是為了區(qū)區(qū)幾個彩頭,而是得意于和皇后娘娘聯(lián)手作弊未曾被人發(fā)現(xiàn)的樂趣。

    劉嬤嬤等人在旁邊抿嘴一笑。

    黛玉不愿去前頭看熱鬧戲,遂翻看彩頭打發(fā)時間,她拿起一件,陶小菲便在旁邊說明其來歷,道:“這個茜牙詩筒是猜得皇太后之燈謎所得,這個旃檀佛是北靜王府上的,這塊澄泥硯是忠順親王府上的……姑娘莫小看這根嶄新的明黃絳子,其實是姑娘先前猜中皇上燈謎所得的彩頭兒?!碧招》撇粫f皇上命戴權準備了一匣zigong娥太監(jiān)做的荷包彩絳充當彩頭。

    黛玉一驚放下,問道:“先前我猜的那燈謎是圣人所作?”

    陶小菲笑著點頭,黛玉連說自己不敬之極,她可是沒少嫌棄那首五言詩之簡單。

    想了想,想起聽皇后說的當今之性情,她便問陶小菲道:“如今賞燈結束了不曾?”

    陶小菲搖頭道:“回家省親的娘娘們先退了,太上皇和皇太后乏了亦去歇息,皇上和皇后娘娘帶著諸皇子公主王妃等仍在宮中看花燈放炮仗,得過了子時才散呢,諸位省親的娘娘們丑時三刻才從娘家起駕,這一夜怕宮里都不得歇?!?/br>
    黛玉看了一下天色,剛過亥時,遂命紫鵑取出一盞小巧的白紗燈,又從彩頭里隨便拈了一物作謎,寫完掛在燈上,又命雪雁從箱子底翻出一對沉甸甸的赤金梅花餅,一并遞給陶小菲,含笑道:“得了圣人和娘娘如此多的彩頭,無以為報,故拾人牙慧,謹作燈謎一首,同彩頭一起進上,供圣人和娘娘于月下一樂?!?/br>
    陶小菲先是愕然,隨即笑出了聲,道:“倘或圣上猜得了,定然龍顏大悅?!?/br>
    皇后此時站在廊下,卻沒和長泰帝一起,概因長泰帝正在猜燈謎,旁邊的太監(jiān)捧著許多到手的彩頭,她先問陶小菲道:“玉丫頭做燈謎的時候你在跟前不在?”

    陶小菲會意,忙道:“在呢,林姑娘拈物作詩時,小的就在旁邊。”

    皇后笑道:“既這么著,你就去找戴權,將這燈兒和彩頭一起送到陛下跟前,就說倘若陛下猜得了謎底,送出去的彩絳可就是奇貨可居的奇貨了?!遍L泰帝今日亦猜了許多燈謎,得了許多彩頭,不管他是否猜對,燈謎的主人都說猜對了。

    陶小菲笑嘻嘻地去了。

    戴權聽他不經(jīng)意地道:“林姑娘隨手拈了一只琉璃盞做燈謎,小的就在一旁的?!?/br>
    笑罵了陶小菲一句,戴權親自呈與長泰帝。

    誰知黛玉這首燈謎做得極淺顯,不用戴權提醒,長泰帝就已經(jīng)猜得了,笑納了那對沉甸甸的赤金梅花餅,拿給皇后看。

    皇后扭過頭偷偷笑了好一會,轉過身正色道:“陛下大才,這兩塊金餅值五六百兩呢!”她聽黛玉說往事時提起,這對赤金梅花餅原是她幼時在揚州時,一家鹽商送的生辰之禮,寸金寸斤,小小的一寸黃金重約一斤,何況這梅花餅更大一些?少說得有五六百兩銀子。

    長泰帝嘆道:“倘若人人都如靜孝這丫頭善解人意就好了?!?/br>
    俗極而雅。

    皇后聞言,立時便知他嫌這些彩頭雖然貴重者多,但都不如真金白銀實用,不由得捧腹大笑。她朝戴權使了個眼色,戴權記在心里,悄悄傳與眾人知道,次日依舊是賞燈宴,彩頭果然都換成了金銀元寶等物,重則三五十兩,輕則二三兩,少有玩物器具。

    長泰帝大發(fā)其財,命人熔了鑄作金銀官錠,暫收私庫,以備國庫無銀時所用。

    出了正月初十衛(wèi)若蘭就進宮當差了,出繼后,二房唯有他一人,在衛(wèi)伯府里只覺得格格不入,索性眼不見為凈,進宮當差,反能博得長泰帝的青睞。

    在長泰帝跟前當差的時間愈久,衛(wèi)若蘭愈明白長泰帝之吝,愈覺國庫之空虛,如今只盼著自己給舅舅的那幾個法子,驗看過后足以累積財富,呈給長泰帝,彌補國庫之空虛,免去北疆兵士及災荒中百姓沒有銀錢采買糧食衣物所受的苦頭。

    衛(wèi)若蘭不覺想到自己手里那一大筆銀子,因其中有黛玉的一筆,那筆銀子既沒法子存進錢莊,又不能用來置辦房子地,一是怕黛玉到時候需要時自己一時之間沒法子籌措出來,二是衛(wèi)若蘭自己的銀子也怕引起別人的懷疑,不敢輕易露出來。但是,這些銀子就這么放在手里著實可惜,衛(wèi)若蘭左思右想不得良策,值班七日后出宮,找到了林濤。

    林濤亦不敢擅自做主,讓妻子去榮國府悄悄地問黛玉。

    元春省親時丑時三刻才離開,黛玉錯過了困頭,緩了兩三天才回過神,正看劉嬤嬤收拾元春所賜之物,能用的東西留在外頭,不能用的收進箱中。她的比邢夫人、王夫人多幾樣,在宮綢四匹、宮緞四匹、紫金錁十錠、銀錁十錠的基礎上,多了寶釵等姊妹們得的寶硯新書。

    元春深知黛玉如今地位非比尋常,不敢輕慢。

    然在寶玉擇偶之上,元春依舊是左右搖擺,拿不定主意,心想若寶釵有黛玉之出身地位及恩寵就好了,或者黛玉有寶釵之穩(wěn)重賢惠及財富,這樣自己就不用難以抉擇了。

    元春的這些想法,黛玉絲毫不知,若是知道必定嗤之以鼻。她父親臨終前都不強求她必須嫁作他人婦,唯恐她沒有娘家依靠受了委屈,元春倒好,一面挑三揀四,一面又想讓自己和寶釵優(yōu)點集于一身,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聽了林濤家的話,她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第030章

    黛玉深知長泰帝缺錢的程度,其吝嗇好財何嘗不是為國為民?遂讓林濤家的轉告衛(wèi)若蘭,取二十五萬兩銀子私獻與長泰帝盡心于郊外的雪崩之災,剩下十萬兩則用來買地。

    她雖非口不言財?shù)那甯咧?,但對錢財亦不十分看重,足夠悠然度日即可。

    “那錢原是爹不放心,方既借且投地放在衛(wèi)公子那里,留了票據(jù)與我,難為衛(wèi)公子用心,本錢翻了兩三倍,并沒有瞞過我們。其實,我一人一身,又不愛那些錦衣華服珠寶玉翠,除了調(diào)養(yǎng)身子,便無極大的開銷,算上身邊人,能花幾個錢?何況我年年都有俸祿冰炭節(jié)禮可領,盡夠了。那些錢于我而言乃是錦上添花,但于國于民來說,卻是雪中送炭,何不效仿爹爹行事?哪怕這點子錢只是杯水車薪,也算是我的心盡到了。我留下的十萬兩銀子,就在膏腴之地多多買些良田,或是賃與貧困百姓,或是收留無家可歸的饑民,所得的糧食亦能捐與軍中做餉,或是賑濟災區(qū),自己缺錢時亦可留作開銷,也算是一條后路?!?/br>
    地在手里,錢亦在手里,永遠不會消失,反倒是存在錢莊里不妥,雖說年年都有一分利息,三十余萬兩銀子就有三萬余兩的利息,但誰能保證錢莊屹立不倒?黛玉幼時在江南聽父母感慨過一家大錢莊犯事,許多人擠兌錢莊,最終仍有人沒能拿回本金。

    她心里很感激長泰帝和皇后,若無他們,自己焉能如此逍遙自在?

    父親仙逝后,朝中沸沸揚揚地給父親請封謚號,雖然最終因太上皇之故未能如愿,但長泰帝十分有意,只是不敢違背太上皇的旨意,黛玉卻記著這份恩德。

    知恩圖報,方是正道。

    況且長泰帝手里的錢沒有用作自己揮霍,登基兩三年來從未大興土木,修繕皇宮也是極為吝刻,若不是宮中貢品多,怕連新衣裳都未必年年做,省下來的錢不是命心腹送到了邊疆將士手里,就是買了糧食種子運到各處天災之區(qū),減免了許多百姓流離失所的命運。他對自己苛刻,卻免去了不少貧瘠之地的繁重賦稅,足見其英明神武。

    自始至終黛玉都沒想過給榮國府,哪怕她知道為了建造大觀園,榮國府處處捉襟見肘,在吃食衣物并胭脂水粉筆墨紙硯上就能看出來一點眉目,只因自己住在賈母院中,下面不敢怠慢自己和寶玉,仍如往常一樣,三春姊妹們就沒這么好的待遇了。

    她覺得,與其任由榮國府揮霍落不到好,真真不如進獻上去用在實處。

    在林濤之妻驚訝、贊嘆、感慨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目光中,黛玉微微一笑,又道:“倘若買不到齊整的上等好地,也可以多費些心思,買下大片無人耕種的田地,我記得朝廷有開荒三年不必交稅的定例,那么亦可三年不收地租,三年后再酌量收租?!?/br>
    林濤家的點頭道:“姑娘說得不錯,膏腴之地良田一時半會不好買到手,荒田卻很多。很多荒地本來不是荒地,但因滄海桑田,經(jīng)歷過重重天災人禍,導致荒廢了大片,好好整治幾年便是好地,幾年沒種莊稼亦有肥力,偏許多達官顯貴之家不稀罕那樣的地?!?/br>
    黛玉笑道:“我也是看了許多地方志才知道有這些?!?/br>
    林濤家的問道:“姑娘拿定主意了?”

    黛玉頷首道:“再無更改。”

    林濤家的有悲有喜,道:“老爺若是在世,知道姑娘的所作所為,一定十分歡喜,說姑娘胸懷氣度不遜男兒,可惜老爺走得早,來不及給姑娘安排終身大事,姑娘只能靠自己了。我回去就跟林濤說,讓他把姑娘的話傳給衛(wèi)公子知道?!?/br>
    提起林如海,黛玉亦是淚珠瑩然,滿心傷感,拭了好半日的淚,強笑道:“我許久不曾哭了,偏mama來招我。也跟衛(wèi)公子說,如若他同意,你們明兒就過來把會票拿去交給他?!?/br>
    想了想,又說道:“這些錢的來路名正言順,經(jīng)得起人查,衛(wèi)公子不必畏懼人言,躊躇不前,爹爹留給我的錢我已有了之前的決定,請他千萬費些心,也得托他獻與當今。他自己的錢想買地便買地,想存錢莊便存錢莊,自己拿主意便是?!?/br>
    林濤家的答應了,離去后,劉嬤嬤方與其他人魚貫而入。

    雖然黛玉并沒有讓她避開的意思,但她卻覺得事關機密,自己還是不在跟前的好。

    提到留在衛(wèi)若蘭處的錢,難免想起亡父,黛玉頗有些悶悶不樂,晌午別的沒吃,只拿精心熬制的靈芝蓮心百合湯泡了半碗飯,草草用過。

    李時珍編著的《本草綱目》中曾對靈芝草有所記載:靈芝味苦、平,無毒,歸心、肝、脾、肺、腎五經(jīng),益心氣,活血,入心充血,助心充脈,安神,益肺氣,補肝氣,補中,增智慧,好顏色,利關節(jié),堅筋骨,祛痰,健胃。

    靈芝又名“不死藥”,其效靈通,能治愈萬癥,尤其適合體質(zhì)虛弱,氣血不足者。

    王老太醫(yī)給黛玉開的藥膳方子里就有許多和靈芝、燕窩、紅棗有關,反倒不建議她常服人參rou桂,這道湯便是其中之一,清肺熱,止咳平喘,補氣養(yǎng)血,安神養(yǎng)心,適宜常服。

    黛玉如今用的靈芝皆是宮中賜下來的上等貢品,足夠每日所需,不必驚動榮國府。

    飯后散完步,黛玉回房午歇,丫鬟們皆去自便,獨幾個嬤嬤和宮女在外間做針線,滿室靜悄悄的,窗外的鸚鵡也合上雙目。忽見寶玉揭了繡線軟簾進來,劉嬤嬤微微蹙眉,起身含笑道:“我們姑娘覺得渾身酸疼,正歇息,寶二爺去別處頑會子再來找姑娘說話。”

    寶玉聽了,頓時滿臉關切,放低了聲音,道:“meimei可是前幾日累著了?越是酸疼,越該起來松快松快才是,不然反倒睡出病來。”

    “二爺不是大夫,等詢過大夫再說,忙了這么些時候,竟是讓我們姑娘好生歇歇罷?!彪m說劉嬤嬤不屑榮國府的種種無序無狀,亦覺察出許多不堪,但對寶玉這份發(fā)乎于內(nèi)心的關懷卻很受用,寶玉性子有些古怪,前所未有,不過比那些心懷不軌的暗地里算計的人強了十倍,就是因賈母溺愛,不通世故,縱使不出大格兒,也有些難入眼,不敢讓他近黛玉之身。

    比起許多大戶人家的爺們,寶玉已經(jīng)是極出挑的一位了,他對女孩子愛敬源自天性,不摻雜一點兒利益糾葛,難怪像寶釵這樣無情的人都心動難消,每逢寶玉來找黛玉,便見她后腳跟過來,偏又讓人挑不出什么錯。

    寶玉卻是舍不得離開,自行擇椅落座,看著宮女做針線,笑道:“那我就等meimei醒來,實在是沒別處去,見了別人只覺膩得慌。”

    劉嬤嬤看了他一眼,一面端詳手里的針線,一面道:“二爺可又在我們跟前撒謊,沒的讓人笑話。聽說昨兒個二爺大著膽子只帶一個小廝出門,怎么今兒就說沒地方去了?虧得府里老太太不知道。昨兒三更半夜的,不知道是誰賭咒發(fā)誓,好容易才哄好了人?!?/br>
    一個丫頭罷了,倒拿出賢妻良母的款兒,早就有人私底下傳得人盡皆知了。劉嬤嬤心中冷哼,極不喜歡那個叫襲人的丫頭,天天和寶玉同衾而睡,背地里沒少說自家姑娘的不是。

    丫鬟和奶娘陪侍年幼的少爺在大床上安歇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兒,但小小年紀就勾搭少爺做出茍且之事就讓人覺得惡心了。尤其襲人還是那種面上十分賢良規(guī)矩以此陶冶教育小丫鬟的人,結果私底下竟是這樣一副做派,其里外不一的本性倒不如那些直來直去的爽快。

    寶玉一聽,就知自己去襲人家并和襲人說的話叫她們知道了,笑道:“嬤嬤怎么知道?”

    劉嬤嬤語重心長地道:“二爺自以為瞞得住外人,卻不知自己屋里就像個篩子,處處都是窟窿,有哪有一句話一件事別人不知道?二爺也該尊重這些姊妹們了,不能因老太太溺愛就當成小時候一樣,出來進去沒個忌諱。別人屋里我們管不得,我們屋里是不許的,下回二爺可別莽莽撞撞地進來,姑娘大了,理當自珍自重。世人多心,二爺是爺們,自然無所顧忌,偏生姊妹們沒這樣的福分,但凡名聲略有一點子不好了,不知道得受多少的罪過呢!”

    寶玉最是聽不得這些話,忙道:“那就把姊妹們都留在家中,橫豎咱們家養(yǎng)得起,好好的清凈潔白女兒,用不著受人家的氣。”

    劉嬤嬤失笑道:“二爺又說孩子話,養(yǎng)得起?憑什么養(yǎng)呢?二爺只想著府里少不了二爺吃喝花用,難道姊妹們也有一樣的待遇?二爺想留姊妹們在家,焉知她們想留在家中任人恥笑?二爺總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喜好,枉顧姊妹們的想法。再說,便是二爺和姊妹們都愿意,府里老爺太太們能答應?與其等到年紀老大無人問津,亦或者只能挑別人剩下不要的,倒不如二爺此時替姊妹們著想些,別壞了姊妹們的名聲,早些幫襯他們尋個終身之靠?!?/br>
    這是劉嬤嬤的肺腑之言,賈家的爺們多系不堪之人,姑娘們倒是好的,哪怕是木頭似的迎春和年紀小的惜春,都強過爺們十倍,可惜都被府里的名聲所累。但是,若用心籌謀,憑著這樣的人品才貌,三春姊妹還是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

    迎春和探春乃是庶出,不往上高攀,往下面找有的是人家愿意娶進門。

    至于惜春,雖是東府嫡出的小姐,但因東府不像話,也只能尋個門第根基差不多的人家。

    黛玉已經(jīng)十二歲了,迎春比她大三歲,探春和她同年所生,惜春只比她小一歲,姊妹幾個都到考慮終身大事的年紀了,尤其是迎春。

    可惜話不投機半句多,寶玉顧不得等黛玉醒來然后講典故給她聽,急急匆匆地說還有功課未做,跳起身就往外走。雖然他極厭老婆子,也時常給寶釵一干人等沒臉,但面對劉嬤嬤這樣出身的老嬤嬤,他卻不敢失禮,因而劉嬤嬤說了這么多他都沒翻臉,只是離開罷了。

    見他出門,寶釵也便沒進東廂房,腳下方向一轉,去探望病中的襲人,倒比寶玉還早一步,看到寶玉回房,遂說說笑笑,好不快活。

    見此情狀,對襲人不滿正要發(fā)作的李嬤嬤沒敢生事,免去了一場風波。

    寶玉離開后,黛玉便翻身起來,原來她并未熟睡,寶玉來時就醒了,因不曾梳洗便沒有出聲,伸手挽了挽散亂的青絲,兩頰漾著薄暈,笑道:“二哥哥向來聽不得那些話,下回他再來,嬤嬤繼續(xù)這樣嘮叨,三兩次后,保管他不再來了。”

    嘆了一聲,道:“姊妹們一年大似一年,自然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肆無忌憚了?!?/br>
    幼時天真爛漫,年紀越長,憂愁越多,也不知是喜是悲。

    黛玉不由得怔怔出神。

    劉嬤嬤道:“我說的那些話未必有用,我是寶二爺向來討厭的死魚眼睛,又不是姑娘說的。只需姑娘在寶二爺跟前提起經(jīng)濟學問,那才是保管寶二爺不愿意來?!?/br>
    “若為這個緣故就在寶玉跟前提我自己都不喜歡的世俗經(jīng)濟,淪為庸俗一流,那我成什么人了?別說寶玉了,連我自己索性都瞧不起自己。”黛玉搖了搖頭,走下床,挽發(fā)洗手凈面,“雖然寶玉許多想法與世人格格不入,但有些兒卻極有道理,朝廷上那些一心為國為民的賢臣良將自不必說,可熱衷于功名利祿的人的的確確多是沽名釣譽之徒、國賊祿鬼之流?!?/br>
    說得劉嬤嬤也笑了,仔細一想,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不過黛玉的心思更晶瑩剔透些,并沒有將這些為官做宰的人相提并論,而是分了高下。

    主仆二人打機鋒時,林濤已將黛玉之言告知了衛(wèi)若蘭。

    回思山風中飄飄欲仙的少女,衛(wèi)若蘭佩服不已,效仿亡父散去萬金,這是何等胸懷?沒有紅樓夢中榮國府的欺凌和束縛,走出宅門的世外仙姝一展別樣風度。

    木石前盟,寶玉有福。

    衛(wèi)若蘭心中忽然涌現(xiàn)無數(shù)酸澀。

    因一時半會買不到合適的地,京城附近的上等良田早就被達官顯貴所圈占,他又不能遠離京城,只能吩咐心腹下人悄悄往外地打探,遂對林濤道:“那會票原只寫明我借的五萬兩和林公投的十萬兩份子,雖談及販賣磚瓦木石后的利息,終究未曾寫明,因此林管家回頭告訴林姑娘,不必急著將會票與我,等有了莊田可買再說。林姑娘一句話就將幾十萬兩銀子送了出去,難道我還怕林姑娘明兒拿會票問我要錢不成?”

    林濤一笑,應了。

    等他離開后,衛(wèi)若蘭算了下自己手頭離的銀子,心想黛玉這樣的弱女子尚且心系民生,略盡綿薄之力,自己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兒如何能落在她后面連她都不如?自己當初掙了銀子時只想著攢下萬貫家財,見識未免落于下乘。

    出繼后,上無父母管束,下面萬事都隨自己心意,衛(wèi)若蘭此時并未在衛(wèi)伯府,而是自己在外頭的居所,進庫命人將黛玉說的二十五萬兩銀子單獨搬出來,同時又將自己在販賣磚瓦木石時所得的利潤搬了出來,湊成整數(shù)四十萬兩銀子。

    次日估摸著朝會已散,衛(wèi)若蘭便遞了牌子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