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出了房間，誰知卻落了滿頭的灰。

    賈母見到，捧腹大笑，忙道：“你快別過來了，我身邊有人扶著呢，你愛干凈，趕緊叫人燒了熱水，仔細(xì)洗洗頭、洗洗澡，洗完過來吃飯?！?/br>
    黛玉方告罪回房，洗頭洗澡。

    晚飯后，臨睡之先，湘云今日作詩未曾十分盡興，便想著做東再起一社，拿白日里海棠社里限定的作詩的日子不當(dāng)一回事，打發(fā)人告訴各處說自己明日在園內(nèi)擺螃蟹宴，請眾人吃螃蟹、賞桂花、做菊花詩，連同賈母等人一起。

    黛玉十分納罕，忙問過來傳話的翠縷。

    既要請賈母等人，史湘云自然派遣最得力的丫鬟來正院，順便來黛玉房里。翠縷原是榮國府的家生女兒，和紫鵑等人都一處長大，極是親密，聞得黛玉問，便笑將緣故道來。

    原來史湘云想做東的消息先送到了蘅蕪苑，寶釵知道后便去瀟、湘館找湘云，擔(dān)憂她手里沒錢，又怕保齡侯夫人抱怨她，又不能為做一回東道就回保齡侯府問嬸娘要錢，也不能問賈母要，說得史湘云也躊躇起來，一時不得妙策，寶釵建議她索性拿螃蟹做主菜，自己家下人田里養(yǎng)著極好的肥螃蟹，叫他們送幾簍來，另備些果碟酒水即可，后者亦是寶釵一力承擔(dān)。

    翠縷來時，姊妹二人正在擬菊花題。

    黛玉失笑道：“本是姊妹們的頑笑，經(jīng)你們姑娘和寶姑娘這么一弄，倒成大場面了。”

    翠縷道：“就是這么說，我心里也納悶兒呢。三姑娘跟我們姑娘一樣，手里都沒錢，幾個月才攢下幾吊錢，今兒三姑娘弄的那詩社只幾樣果品酒水，沒見誰嫌棄，誰稀罕吃那點(diǎn)子?xùn)|西？怎么到寶姑娘嘴里竟變成這樣了，偏我們姑娘有興頭，感激得不得了?！?/br>
    說完，徑自去了。

    黛玉這里一宿無言，次日早起，湘云親自來請賈母等去賞桂花。

    人一多，話便多，本來清清靜靜的園子瞬間熱鬧異常，黛玉隨著賈母略吃了一點(diǎn)螃蟹的夾子rou，揀了個小巧的海棠蕉葉凍石杯自斟自飲了一杯酒，便去看墻上綰著的題目，拿起筆連續(xù)勾了三個題目，不多時就做出來了。

    經(jīng)謄寫后評選，黛玉一舉奪魁，前三甲皆是她做的詩，旁人都贊公道，黛玉心里雖然極是得意，嘴里卻少不得謙遜一番。

    接著吃螃蟹，又做了一回螃蟹詠，這回卻是寶釵做出絕唱。

    寶玉仍是壓尾，不以為意。

    新近在丫鬟中風(fēng)頭正盛的小紅走過來，因說鳳姐服侍賈母等，不曾好生吃，特特地來要東西，湘云忙叫人裝了十個極大的螃蟹，小紅叮囑道：“奶奶說了，多拿幾個團(tuán)臍的?！?/br>
    眾人和小紅不熟，裝好后也沒留她。

    吃喝時，眾人不免想起平兒來，李紈道：“那是個好丫頭，我原說她好體面模樣兒，誰見了不說是奶奶太太，偏生落在屋里使喚，命著實(shí)不好，誰知她竟是有福氣的，早早兒地出了府，做了正經(jīng)的掌柜娘子，再過幾個月，她那兒子都周歲了，也不過來給咱們磕頭請安。”

    湘云道：“可不是，上回我送幾個jiejie戒指，原想給她的，誰知她不在，便給小紅了?！?/br>
    迎春卻道：“這話卻不對，平兒便是進(jìn)府來，也是該給二嫂子請安，再往上就是老太太和太太們，咱們這里見不見她都無妨?！?/br>
    李紈聽了笑道：“聽聽，這才多久，就知道護(hù)著嫂子了?！?/br>
    迎春低頭一笑，擺弄眼前的酒盅，又親自掰了一個螃蟹。鳳姐雖待邢夫人態(tài)度依舊，到底不如以往那般目中無人了，眼里心里只顧著王夫人了，她偶爾也去東院里請安，見迎春跟邢夫人學(xué)習(xí)如何管家理事，少不得湊了一回趣兒，她是嘴甜心巧之人，一來二去，婆媳姑嫂倒是比往日親密了幾分，她也想著迎春說一門對賈璉有益的好親事。

    迎春本是心中有丘壑的人，嘗到了甜頭，膽氣愈壯，也便不再退縮，對邢夫人和鳳姐都上了心，每常閑了，做些精致針線給她們婆媳和大姐兒送去，今兒聽李紈的話，如何不清楚李紈總是在眾人跟前抬舉平兒卻貶鳳姐的心思。

    眾人聞聲見狀，都是一笑置之，不曾放在心上。

    邢夫人和鳳姐知道了，都在自己屋里對心腹大丫鬟道：“不枉疼她一場，也知道在人前說幾句人話了?！庇纱丝梢姡畔倍藢τ合惹暗牟粷M。

    第二天賈母還席，來了一個劉姥姥，跟著又熱鬧了兩天，等不到結(jié)束，黛玉就啟程出京。

    那幾只鸚鵡自然隨行。

    可巧秋圍在即，御林軍再次巡山戒嚴(yán)，劉嬤嬤下車同云青說明緣故。

    云青想了想，對著黛玉之車行了禮，溫言道：“皇后娘娘交代了，倘或靜孝縣主來廟里祭祀林公，仍叫縣主上山，等到秋圍時接縣主下山去看狩獵?！?/br>
    車內(nèi)陪伴黛玉的紫毫代黛玉致謝。

    上了山，進(jìn)了廟，見過百苦大師等人，黛玉依舊入住先前的住處，行虛小和尚過來聽喚，攥著黛玉給他的糕點(diǎn)，笑道：“檀越，上回那位男檀越昨兒也來了，住在師父的禪院里，師父吩咐小僧跟檀越說一聲，仔細(xì)沖撞了倒不好?！?/br>
    黛玉便知是衛(wèi)若蘭了，含笑答應(yīng)，忙命人將僧袍僧鞋分送各處，一秋一冬兩套衣裳單給行虛，叫小太監(jiān)送去。

    行虛眼圈兒一紅，哽咽道：“小僧舊年才穿了新衣裳，沒想到今年還有新衣裳穿。雖然師父教導(dǎo)小僧說不能為外物所擾，但是小僧仍然歡喜得很?！?/br>
    黛玉摸了摸他的光頭，笑道：“你還小，不嘗遍紅塵滋味，如何出世入門？”

    行虛一想不錯，便不再因得到新衣心生歡喜而憂了。

    行虛走后，黛玉重新更衣梳洗，正擦拭濕漉漉的頭發(fā)，忽見鸚鵡兒撲棱棱地飛來，大叫道：“壞人！壞人！壞人來了，姑娘快躲躲！”

    黛玉納悶道：“什么壞人？你們原是這山廟的鳥兒，廟里哪有什么壞人？”

    驀地想起這幾只鸚鵡抓的金冠，莫不是這壞人說的是金冠之主？仔細(xì)想想，廟里除了自己這一行人，也只衛(wèi)若蘭了。念及于此，黛玉忙將自己的猜測說給劉嬤嬤聽，問道：“那個金冠嬤嬤帶來了不曾？若帶來了，叫小太監(jiān)拿去問問，趁早兒還了?！?/br>
    劉嬤嬤自告奮勇地道：“這事不能叫別人知道，我去。”

    那金冠黛玉不許進(jìn)自己屋里，劉嬤嬤就收在自己房里，又怕留在府里叫人看到，出京時就帶過來了，裝在盒子里拿到衛(wèi)若蘭所居之所。

    衛(wèi)若蘭吃了一驚，難掩心中喜悅，作驚訝之態(tài)道：“前些日子確有一只鸚鵡趁我不妨抓了我的冠去，原來落在了林姑娘手里？”想到這里，衛(wèi)若蘭心里暗贊那幾只鸚鵡，好鳥兒，不愧是好鳥兒，明兒弄些好食物與它們吃。

    劉嬤嬤卻有些不信，道：“是在我手里。公子那冠是什么模樣？有什么精奇之處？”

    衛(wèi)若蘭聞言笑道：“也沒什么精奇之處，金子還罷了，分量輕得很，也就工藝精巧，倒是上頭鑲嵌的一顆紅寶石略重些，乃是陛下賞了給我的。”

    劉嬤嬤聽了，方打開盒子。

    衛(wèi)若蘭看過后接在手里道：“正是這個，我道再也尋不回來了，心里可惜了好幾日，天緣湊巧，竟在林姑娘手里。只是我心中有一個疑惑，那鸚鵡抓了我的冠去，怎么反倒落在了林姑娘手里？林姑娘又怎么知道是我的？”

    劉嬤嬤尚未回答，就聽窗外鸚鵡道：“壞人！壞人！嬤嬤快跑！”

    劉嬤嬤指著窗外道：“這幾只鸚鵡兒和我們姑娘熟，常從鐵網(wǎng)山飛到京城里找我們姑娘頑，故那金冠落在我們院子里。又因它們天性通靈，認(rèn)出了公子，我們才知道。”

    衛(wèi)若蘭感激不盡，隨手將盒子放在旁邊，向劉嬤嬤道謝。

    劉嬤嬤道：“我也有一個問題請公子解惑?！?/br>
    衛(wèi)若蘭忙道：“嬤嬤請說?！?/br>
    “好好兒的，這些鸚鵡口稱公子壞人作甚？雖知它們?nèi)缃衿桨?，但是我們養(yǎng)了它們這些日子，最怕被人捉了去?！眲邒叱蛄诵l(wèi)若蘭一眼，猜測其中緣故。

    鸚鵡隔窗道：“壞人！壞人！壞人捉我！”

    劉嬤嬤眸子里閃過一抹精光，衛(wèi)若蘭心叫不好，道：“先前瞧著這幾只鸚鵡眼熟，正好一門輕功大功告成，就想試試功夫，才捉了它們，見是廟里的鸚鵡，喂了一頓食水就放它們走了，也是那時抓了我的冠以作報復(fù)?！?/br>
    得到解答，劉嬤嬤不再逗留，懇切地道：“既如此，明兒還請公子對它們手下留情。”

    衛(wèi)若蘭自是一口答應(yīng)。

    第046章

    確認(rèn)金冠是衛(wèi)若蘭之物，業(yè)已還給他了，黛玉微感詫異，很快就說知道了，渾然沒放在心上，眼睛只瞅著窗外的景色，可巧昨兒山里下了一場薄雨，殘留著雨后刺骨的寒意，各色落葉飄進(jìn)院內(nèi)被秋風(fēng)吹亂，翩翩如黃蝶起舞，恰似詩畫合一。

    不知不覺，父親竟已走了二年了。

    一年三百六十日，七百余日就這樣如流水一般逝去。

    猶記得父親臨終前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再看院中陣陣寒風(fēng)拂過，遺留下絲絲蕭瑟，黛玉心里涌上無數(shù)的感傷和懷念，只手搭在案沿，怔怔地落下淚來。

    不等雪雁等人上前解勸，她忽然命人支起畫架，取出畫筆顏料，親自調(diào)色，動作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昏暗，房內(nèi)掌燈，黛玉停下筆來。

    這畫兒畫得十分精妙，技法雖有些滯澀，但極得西洋油畫的精髓，看上去只覺得人物陳設(shè)在光下顯得明暗、凹凸皆有致，幾欲破圖而出。

    雪雁等人就著燈光一看，驀地覺得眼澀心酸，那畫布上赫然便是林如海強(qiáng)撐著病體教導(dǎo)黛玉的景象，半坐于榻，身披厚氅，兩鬢斑白如霜，手上無力導(dǎo)致書籍掉落在被上，已是十分蒼老枯瘦的臉上卻滿滿的都是慈愛之色，凝望著床前的少女。

    少女未露正臉，眾人看到她瘦弱異常的背影，以及她強(qiáng)忍著的哀傷悲涼之氣。

    回頭再看黛玉時，她臉上亦是淚痕斑斑。

    黛玉一面凈手洗臉，以水來掩飾剛剛流出來的淚，一面低聲說道：“這幅畫兒就叫憶父罷。明兒帶回去叫能工巧匠用心裱好了仔細(xì)收著，什么時候我想父親了，什么時候請出來一看，免得隨著歲月一日又一日的流逝，漸漸地忘記了父親的模樣和言行舉止?！?/br>
    聽了這句話，將將服侍黛玉收拾妥當(dāng)?shù)谋娙讼粶I下。

    行虛小和尚忽然進(jìn)來打破了這樣的場面，許是跑得急了些，臉上漾著團(tuán)團(tuán)紅暈，脆生生地道：“檀越，那位男檀越叫小僧送謝禮過來?！?/br>
    男檀越？不就是衛(wèi)若蘭？

    黛玉疑惑轉(zhuǎn)頭，瞅著兩手空空的行虛道：“什么東西勞煩小師父送來？小師父回去告訴那位公子一聲兒，原是廟里的鸚鵡淘氣，與其他不相干，不必如此?！?/br>
    行虛盯著自己的手好一會，哭喪著臉道：“小僧只顧著吃檀越給的果子，忘記拿東西了。”

    黛玉聽了，忙軟聲安慰。

    好半日，行虛才收了眼淚，道：“小僧這就去拿來?！辈坏洒煊耖_口，就轉(zhuǎn)身跑出去。

    劉嬤嬤搖頭道：“這小和尚忒可愛了些，到底年紀(jì)小。姑娘晚上只顧著作畫，一午一晚一點(diǎn)兒飯食不曾進(jìn)，進(jìn)點(diǎn)兒克化得動的湯食，叫人溫在爐子上?！睙o論如何她們都不會忘記黛玉的身體，奈何黛玉沉浸在作畫之中，充耳不聞，她們亦知作畫者的癖好，方?jīng)]搖醒了她。

    黛玉亦覺腹饑，點(diǎn)頭一笑，雪雁拿手巾墊著，快手快腳地呈了上來，黛玉瞧著好，用得極香，才用了半碗nongnong的小米粥，就見行虛小和尚搖搖擺擺地捧著一盆蘭草進(jìn)來，隨著他的動作，風(fēng)吹過，淡淡的清幽溢滿禪室。

    竟是一株蘭草！

    黛玉忙命雪雁接過來，無心再用飯食，放下飯碗，親自湊到蘭草前，仔細(xì)打量。

    這是一株上品蘭花，黛玉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無花而幽，其葉凝翠，而且頗有未經(jīng)修飾的天然野趣，盆內(nèi)泥色尚新，似乎是剛剛從山中移來，不曾沾染人間煙火俗氣。

    梅蘭竹菊四君子，蘭香第一。

    黛玉看完，極口稱贊，喜不自勝地道：“好清雅！這花兒好，實(shí)在好得很。這么些年在府里，我竟沒能見到一株如此清雅的蘭草，蘅蕪苑里頭的香草多倒是多了，可惜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臭男人的手、聞了多少臭男人的氣息，早失去了天然和干凈。雖說眼前這株天生天長，山里才是它最好的去處，偏生我是個俗之又俗的俗人，見它被移到人間花盆里，竟覺欣喜?！?/br>
    劉嬤嬤笑道：“我就知道，無論什么，姑娘都有一核桃車子的話?！?/br>
    黛玉橫了她一眼，盯著蘭草不愿意移開目光。

    行虛小和尚聽得一頭霧水，但不妨礙他把自己該說的話一一道來：“檀越，那位男檀越說，今兒入山查看有沒有大蟲，打算將之打去給佛祖請安，免得作踐莊稼，叨擾百姓，可巧就在懸崖峭壁上見到了這一簇蘭草，清雅異常，略可配檀越一二，特特移到盆中，以作謝禮。”

    黛玉聽了這番話，臉上一熱，燈光下紅暈漸生。

    好一會兒不知說什么話來回答行虛，黛玉伸手拍了拍兩頰，令其血色褪卻，方道：“哪里就值得這樣了？”原想說衛(wèi)若蘭太用心了，忽覺不妥，又咽了下去。

    行虛小和尚不知她心里的想法，圍著蘭草轉(zhuǎn)了一圈，納悶道：“山里到處都是草，蘭草不也是草？男檀越送一盆草給女檀越作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頑，看著也沒什么趣兒，還不如我們廟里廟外的菊花兒呢。啊，我曉得了，能喂兔子！”

    眾人齊齊莞爾，黛玉也被他逗得笑了，仔細(xì)解釋草與蘭草之異。

    若是別的東西，她定然就當(dāng)場婉拒了，畢竟那金冠本就是衛(wèi)若蘭的東西，自己受謝禮有愧，偏生他的謝禮是這么一盆蘭草。留著，無禮亦無理，退回去卻實(shí)在是舍不得，正躊躇間，聽劉嬤嬤道：“姑娘留下就是，不然人家以為咱家對謝禮不滿。”

    黛玉猶未言語，就見行虛小和尚一溜煙地跑走了。

    衛(wèi)若蘭聞得黛玉極愛，握了握拳頭，頓覺心滿意足，不枉他這兩日踏遍鐵網(wǎng)山，覓得這株奇蘭。鐵網(wǎng)山這么大，又密林深布，哪里說遇到就遇到了。

    深山野林之內(nèi)，懸崖峭壁之上，蘭草頗多，卻都平平無奇，只這一株堪稱上品，姿態(tài)清逸奇絕。衛(wèi)若蘭亦出身王公貴族，自然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移植到盆內(nèi)，連一口氣都不敢喘，就怕吹出來令蘭草凋零，失卻雅氣。

    忽一眼看到案上金冠，衛(wèi)若蘭拿起來看了又看，決定日后就常以此冠束發(fā)。

    卻說因金冠而得奇蘭的黛玉，夜間猶舍不得入睡，靜靜地坐在床上，欣賞燈下蘭草，越看越愛，越愛越看，幾乎都想起來揮毫潑墨，將之入畫了。

    想到送蘭草之人乃是衛(wèi)若蘭，而衛(wèi)若蘭又名為蘭，黛玉心頭起伏不定，腦海里不覺浮現(xiàn)出諸如“尋得幽蘭報知己，一枝聊贈夢瀟湘”“不以無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瑣；氣若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等語。

    念及于此，黛玉愈覺臉熱心跳，不敢深思，忙忙地蒙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