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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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三嬸最明白世人的想法了,不管善惡是非,他們永遠同情最弱的一方,就像從前衛(wèi)伯把衛(wèi)若蘭出繼了,世人同情沒有資格繼承爵位的衛(wèi)若蘭,指責(zé)衛(wèi)伯沒有人父之慈,偏心繼室次子;但是如今衛(wèi)伯官場上不如意,而衛(wèi)若蘭卻是長泰帝跟前的紅人,極得恩寵,立刻便有許多人同情衛(wèi)伯,痛斥衛(wèi)若蘭無情無義,不肯幫襯生父。 程家老大程昱舍不得自己在京城的基業(yè),如何愿意遠離?獨程太太心疼女兒,忙忙地打點行李,安排心腹,送她去杭州老家,免受流言蜚語之?dāng)_。 程家之事就此了結(jié)。 衛(wèi)若蘭本就不曾放在心上,亦不打聽程婉之命運如何,利用休沐時機,一面讀書,一面教門下弟子習(xí)武,日子過得格外充實。 姜華因祖母大壽請了幾日假,衛(wèi)若蘭更覺自在。 不想,休沐的第七日一早,姜華哭喪著臉出現(xiàn)在他家門口,彼時天尚未亮,門沒開,他就蹲在大門口撓門,既不叩門,也不出聲。 衛(wèi)若蘭早起練完拳法,練習(xí)輕功時在屋頂盤旋,不妨瞧見了這一幕,心里一陣好笑,他想看姜華到底想干什么,故意不作聲,甚至吩咐門房晚些去開門,直到姜華蹲得腿腳發(fā)麻以頭撞門,才示意候在門邊許久的門房開門。 姜華沒料到門就這么開了,他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個跟頭,幸而被門房拉住。 見到站在前院的衛(wèi)若蘭,姜華高呼道:“師父,師父,快救救徒兒!” 衛(wèi)若蘭問道:“怎么了?誰欺負你了?”較之前面十二個少年老成的徒弟,習(xí)武以后的姜華很快就露出了本性,淘氣異常,常捉弄師兄們,被他狠罰了幾回才略好些,姜華此時匆匆忙忙地跑過來,撓門蹲等,渾然沒半分世家子弟的清貴。 姜華撓了撓頭,道:“昨兒是祖母大壽,家里來了好些親戚,遠道而來,暫時在我們府里住些日子再回去。誰知,姑奶奶家和姨奶奶家早十年就是破落戶了,平時連臉面都不要,靠奉承祖母過活,這一回來祝壽,見到了我,他們幾家的表姊妹各出奇招,可苦了我。幸虧我和師兄們都聽說了師父被人算計的事情,于是我面對她們或是在我跟前摔倒、或是在我跟前假裝崴腳等我去搭救的行為,我都不理論?!?/br> 尤其他姑奶奶家的表姐打聽到自己早起常去花園里練武,今兒就故意把丫鬟仆婦趕離身邊,假裝路過,然后失足落水,沉沉浮浮,嬌聲大呼,等他去救。他長于江南,確實精通水性,但是男女授受不親,他也不想看到表姐濕衣裹體之狀,免得被賴上,就遠遠走開了。 當(dāng)然,他姜華心地純良,不是那么無情無義的人,于是去上房請安時,順便告訴了陪祖母說話的姑奶奶,讓她趕緊打發(fā)婆子去水里撈人。 姜華哼了一聲,道:“沒想到,姑奶奶說我沒有人情味兒?!?/br> 衛(wèi)若蘭聞聲大笑,其他十二個弟子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問道:“小師弟,這么冷的天,水涼得很,你沒去救,又耽誤了那么久,人淹死了沒有?” 姜華沒好氣地道:“那水池只有兩尺來深,十來歲的姑娘陷進淤泥里水也沒沒過脖頸。”那幾家的姑娘都不是傻子,她們想的是榮華富貴,可不會真的跳進深水池里等救命,恐怕沒等到救命的人趕過來,自己就真的沒命了。 衛(wèi)若蘭笑道:“那你讓我救你什么?” 姜華想了想,道:“收留徒兒在這里住幾日,徒兒不回家了,祖母也是這個意思,免得她們一個個像狼見到rou,眼里冒綠光,我就是那塊被她們垂涎欲滴又相互爭搶的上等好rou!” 衛(wèi)若蘭點頭答應(yīng)了,隨即問道:“倘若你不得已碰到了你那些表姊妹,該當(dāng)如何?” 姜華嘻嘻一笑,道:“徒兒將會效仿師父,她們自作自受,是生是死都和我不相干。而且我祖母和娘親心里明白得很,那些姊妹們可配我不上,也沒想過從親戚家挑選。我祖母向來疼我母親,對我二嬸卻不假辭色,就是因為二嬸賴上了二叔,二叔不得不娶,以致早逝。” 衛(wèi)若蘭倒是想起了這段久遠的故事,也是聽人說的。 姜華的二叔姜護少年英才,亦是皇后的二兄,他原本已有了談婚論嫁的人家,剛提了親女方的祖母就死了,親事暫擱,兩家約定等出了孝再過禮。不想太上皇母族白家的一個小姐瞧上了姜護人物風(fēng)流,談吐雅致,在上元節(jié)時借賞燈人者眾多的情況故意撲到姜護懷里,又假裝崴傷了腳緊拉著姜護不放,后來尋死覓活,鬧得太上皇都出面了。 那時皇后尚未嫁進皇家,而姜老太爺亦不在京城,雖有姜老太夫人以及姜公、姜老夫人滿口的不同意,但是太上皇親自下旨賜婚,姜家不得不從。 原本和姜護談婚論嫁的少女被白家逼得自縊身亡,姜護成婚之時也曾尋死,被發(fā)現(xiàn)了沒有死成,但婚后日漸消沉,不足三十便郁郁而終,沒留下一兒半女??尚Φ氖牵o成親后不與妻子同房,世人便都指責(zé)他不善待嫡妻,說他既然娶了白家小姐為妻,就該善待她。 姜家失去一雙佳兒佳婦,恨極了白家小姐,他們拿太上皇沒辦法,可是卻拿出了許多當(dāng)時逼迫姜護就犯的世俗規(guī)矩,死活不放白小姐另嫁,如今白小姐還在姜家守寡受氣。 所以,衛(wèi)若蘭愈加堅定心思,絕不會受這等行為的威脅。 姜華暫住衛(wèi)家別院,和十二位師兄一同讀書習(xí)武,衛(wèi)若蘭徑自進宮當(dāng)差,轉(zhuǎn)眼間進了十月,距離黛玉出孝日期越來越近,而榮國府忽然來了幾家客人,皆遠道而來。 第048章 彼時已經(jīng)入冬了,黃花落盡,枯枝蕭瑟。 見到這幾家來的姊妹們,皆生得水蔥一般人物,尤以寶釵的堂妹名喚薛寶琴者最出色,明眸皓齒,嬌艷無倫,真乃第一等絕色人物。黛玉心里亦覺歡喜,次后又覺悲傷,旁人都有親戚或是投奔、或是作客,泣笑敘闊,何等熱鬧,獨她孑然一身,好不孤單,不免暗中垂淚。 劉嬤嬤勸了好一番,道:“姑娘快別傷悲了,雖然姑娘沒了父母,但是比起那無父無母又連寄居地方都沒有、連飯都吃不起的人,卻又強了百倍?!?/br> 黛玉破涕為笑,道:“聽嬤嬤這么一說,我倒覺得自己矯情了似的。” 拿起繡了蘭草的手帕正欲拭淚,經(jīng)人通報后,寶玉匆匆地從賈母房中過來,見狀就拍手大嘆,道:“我就知道,見到這么些人,meimei又躲在房里哭了。meimei快別傷心了,他們有親眷,難道我不是meimei的哥哥?和meimei比他們還親呢!” 一句話說得滿屋人都笑出聲來。 黛玉拭盡淚痕,道:“你不在外祖母房里和他們說話,過來作什么?” 寶玉道:“這不是怕meimei見到他們有親戚來心里難過么?既然meimei好了,我就回怡紅院跟襲人她們說一聲,叫她們趕緊過來瞧瞧寶jiejie的meimei、大嫂子的meimei和大太太的侄女兒,真真是天地間所有鐘靈毓秀凝結(jié)出來的!”說畢,忙忙地去了大觀園。 等他去后,黛玉凈手洗臉,對劉嬤嬤道:“依我看,人既多了,必定熱鬧,怕海棠社也跟著興旺起來。這段時日人來人往的,叫咱們房里仔細些,莫因魯莽沖撞了人。” 劉嬤嬤應(yīng)是。 一時外頭送了裝裱好的憶父圖過來,黛玉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劉嬤嬤知道別的還罷了,獨林如海在黛玉心中與眾不同,見之則悲,一面示意紫毫紫鵑等人來勸,一面封了五百錢給送畫來的兩個婆子,道:“錢與你們兩個打酒吃,驅(qū)驅(qū)寒氣,另外十二兩銀子是給工匠的工錢,你們拿到二門給送畫來的工匠。” 婆子喜笑顏開,感激不盡地接了錢出去。 黛玉凝望著憶父圖,出了半日神,命人好生收起,又將蘭草捧出,細品其幽,忽見寶玉和探春從賈母房中過來,原來不知何時兄妹二人竟從大觀園里出來了,探春笑道:“老太太已逼著太太認了寶琴meimei做干女兒,咱們詩社可熱鬧了,明兒原該起社,我想著,不如過幾日等她們和咱們熟了,咱們再起詩社,一則熱鬧,二則給她們接風(fēng)洗塵。” 黛玉道:“你是社主,由你做主,我先前才跟劉嬤嬤她們說呢,果然不出我所料?!?/br> 寶玉一眼瞅見了案上的蘭草,驚嘆道:“好清雅!meimei從哪里來的蘭草?這么些日子我竟不曾看到,九月里meimei不在家,缺了兩社,明兒起社,meimei得多做幾首詩。我瞧這蘭花著實好,比秋天我那海棠還好,明兒咱們該改名作蘭社,作蘭花詩。” 黛玉急聲道:“休要靠近它!我好容易養(yǎng)到了現(xiàn)在,最是聞不得男人氣!” 寶玉立刻站住腳,聽了這話,不怒反喜,點頭道:“meimei說得不錯,蘭草何等清雅,干凈如閨閣中的女兒,還是別叫我這等須眉濁物玷辱了?!?/br> 哪知黛玉忽然又改變了主意,道:“你原也算不得須眉濁物,倒是我過猶不及了。” 探春聽了,握著嘴大笑。 寶玉之清奇,在于他是女孩兒一般的人品,又十分尊重家里的姊姊meimei,黛玉這話,全然是把寶玉當(dāng)作閨閣中的姊妹了。 寶玉聽了,反倒高興,越發(fā)認為黛玉是知己。 正說著,玉釧兒來叫探春,說太太找,探春急忙別過黛玉和寶玉,先出去了。 上個月黛玉不在榮國府,鴛鴦出了些事情,賈赦看上了她要納她做妾,命邢夫人親自來說媒,偏生鴛鴦心氣兒高,又瞧不起賈赦昏聵無能好色貪杯,在賈母跟前鉸了頭發(fā),立誓不嫁,當(dāng)時賈母遷怒于王夫人,探春走過來替王夫人說話,此后王夫人便越發(fā)看重探春了。 黛玉聽說后,料想賈赦未必只是貪色,比之賈赦房中諸婢,鴛鴦失色不少,怕是賈赦瞧中了鴛鴦在賈母房中舉足輕重的地位,掌管著賈母所有的梯己東西。 府里這一年日子不好過,出的多進的少,處處捉襟見肘,偏生府里還處處講究排場,生怕叫人知道自己府里寅吃卯糧的事實。黛玉不止一次聽丫鬟私下抱怨說她們在賈母院里伺候的丫鬟月錢雖未減少,但四季衣裳和飯菜都不如從前,一二等的大丫鬟也只一葷一素一湯一飯,小丫鬟若吃不到主子剩下的飯菜,平常連個葷味兒都嘗不到,姨娘的丫鬟更是月錢減半。 李紈為人精細,原本各處都是按例做了飯菜送上來,愛吃的吃幾口,不愛吃的賞人,額外再點自己想吃的,白耗了許多。如今,除了賈母房里依舊是轉(zhuǎn)著水牌吃,其他人都是有廚房的人來請問想吃什么,按照點的菜做出來,省下了許多不愛吃的菜。 想到這里,黛玉問寶玉道:“府里的賬你算過沒有?” 寶玉正伸著脖子賞蘭,聞聲扭頭道:“算什么賬?好端端的meimei問這個作什么?” 黛玉看了他一眼,道:“算算府里一年有多少的進項,又有多少的支出,每年是進項大過支出有節(jié)余,還是支出超過進項有虧空,算算得多少銀子夠你那怡紅院大大小小的開銷?!?/br> 寶玉只聽得腦子疼,道:“算這些作甚?沒的讓我頭疼。好meimei,你什么時候也學(xué)管家算賬了?你若是缺錢使,我書房里瞞著襲人悄悄地存了二百多兩銀子、還有四五十個金銀錁子、兩三個金元寶、十幾件珠寶,一會子就打發(fā)茗煙給meimei送來。若是不夠,meimei就打發(fā)人去問大嫂子要,姑父給了咱們家五萬兩銀子,就是給meimei花的?!?/br> 黛玉奇道:“你什么時候瞞著襲人攢梯己了?” 寶玉嘆了一聲,道:“舊年秦鐘重病,他家只有一個老父,向來清貧,jiejie又不在了,東府里珍大哥和蓉兒也不管,秦大人連秦鐘補身子的藥都沒錢買,偏我房里的錢和東西都是襲人管著,由不得我做主,少一個銀錁子她都知道,我竟是有心無力,差點就把通靈寶玉拿出去叫他們換了藥。正在秦家打算賣地給秦鐘買上等藥材的時候,柳湘蓮柳二哥十分仗義,他跟衛(wèi)若蘭發(fā)了財,拿了好大一筆銀子出來,總算治好了秦鐘。后來我就瞞著襲人悄悄攢梯己了,免得將來再遇到這些事兒我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br> 黛玉莞爾,又對襲人在寶玉房里的地位有了深刻的認知,她想了想,道:“我也不是缺錢使,只是每常閑了,算了府里的賬,深覺憂心,你竟不曾發(fā)現(xiàn)府里早不如從前了?大嫂子管家只在小處儉省,大處都和以往一樣,再這樣下去節(jié)流不開源,只怕后手不接?!?/br> 寶玉聽了卻笑道:“我不管這些事,meimei也不用擔(dān)憂,憑他們短了誰的,總短不了咱們姊妹的?!甭犢Z母那里來人叫吃飯,忙一溜煙先跑去了。 晚飯后,黛玉回房,才洗完澡,就有茗煙探頭探腦在二門叫紫鵑。 紫鵑出去后回來,手里多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笑道:“我說二爺是個癡人,果然不錯。姑娘白日里說不缺錢,他還是怕姑娘不好意思說,特特打發(fā)茗煙送了來,千叮嚀萬囑咐地叫我別聲張,說他都是躲躲閃閃過來的,逢人問就說姑娘問二爺找的書?!?/br> 燈下打開包袱,滿目金銀璀璨,珠寶生輝。 仔細一數(shù),又拿了戥子來稱,共計二百七十余兩銀子,三十六個金錁子總重二十一兩六錢,二十一個銀錁子總重十六兩八錢,三個金元寶總重三十兩,剩下十幾件珠寶也都是金雕玉琢,珠串寶貫,寶玉手里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的,粗粗一看也得值個七八百兩銀子。 紫鵑又笑道:“茗煙說寶二爺?shù)脑?,這些姑娘先用著,倘若不夠,他再給姑娘攢,攢夠了就叫茗煙送來,等年下他能得好些壓歲錢,都不叫襲人知道。” 黛玉先覺好笑,又覺感動,道:“滿府里若說真心待我的,也只外祖母和寶玉了?!彪m然沒有木石姻緣和金玉良緣相爭,王夫人和薛姨媽母女看自己順眼,都待自己用心了許多,但說真心,仍是賈母和寶玉,旁人都不如何純粹。 嘆息一陣,黛玉命劉嬤嬤先收起來,臨睡前叫劉嬤嬤到床前,悄聲吩咐道:“寶玉既有錢,一二年就攢下這么些,東西就不必給他送回去了。明兒悄悄地命小太監(jiān)出府,先將這些珠寶折變了,然后和金銀一起,買個宅子,下剩的則置辦上幾畝地,暫放在我名下,算是給寶玉的一條后路。將來他就是住進去,心里也爽快,不是我施舍給他的?!?/br> 劉嬤嬤詫異道:“府里好好的,誰也沒寶二爺?shù)脤櫍睦锞偷綔蕚浜舐返牡夭搅???/br> 黛玉搖頭道:“這府里只是瞧上去繁花似錦,實則內(nèi)憂外患,不堪一擊。外祖母在時不分家也還罷了,倘或分了家,大舅舅那樣的為人品性,這些年又屈居在東院里,不知道和二舅舅怎么打起來。這樣赫赫揚揚的家族,不怕外頭打進來,就怕自己先斗起來,何況不僅自己人相互有怨,而且除了姊妹們,有多少手里頭干凈的?前兒我還聽說,為了幾把扇子,雨村先生污蔑石呆子,將那扇子抄了作官價給大舅舅,璉二哥哥苦勸反被打了一頓?!?/br> 說到這里,黛玉長嘆一聲,惆悵道:“畢竟不是咱們自己的家,管又管不得,說又說不得,我說府里前景不好,只怕他們還罵我咒他們呢!雖不知將來如何,但到底安排一條退路較為安心,省得到了跟前連安排的機會都沒有?!?/br> 不說別的,單是榮國府虧空一項罪名就很重了,更別說王夫人年輕時做了不少包攬訴訟和重利盤剝的事情,家人倚仗權(quán)勢為非作歹少不得也要算在主子頭上。 而且,榮國府的罪名和寧國府一比,又是小巫見大巫,只怕寧國府也會連累了榮國府。 劉嬤嬤聽了,深為敬服。 次日一早,劉嬤嬤果然命小太監(jiān)出去將珠寶折變,然后打聽房舍和田地。京城里處處都是達官顯貴,在京城里想買一座合適的院落可不容易。 不提黛玉的盤算,卻說府里來的那些客人。 昨晚,賈母不讓寶琴去大觀園里住,而是隨著自己一處安寢。 至于其他人,邢夫人的侄女兒邢岫煙被鳳姐安排給了迎春,住在紫菱洲。她倒得了鳳姐的青睞,又因迎春也不是以往針扎一下都不出聲的二木頭,身邊奶娘丫鬟早就被鳳姐清理得干凈了,也不擔(dān)心邢岫煙跟著迎春吃苦受氣。 賈母又留李嬸住下,李嬸推辭不過,帶著兩個女兒住在稻香村。 可巧,保齡侯史鼐近日遷委了外省大員,闔家上任,因賈母舍不得,自從和韓家親事未能繼續(xù)后便住在榮國府的史湘云越發(fā)長住在瀟湘館里了。 一夕之間,大觀園里熱鬧了十倍。 沒兩日,忽然下起雪來。 賈母特地拿了一領(lǐng)金翠輝煌的鳧靨裘給寶琴穿,叫她去找姐妹們頑,隨后又叫琥珀過去叮囑寶釵別拘束了寶琴,正欲吩咐鴛鴦將石青刻絲八團紫貂皮斗篷找出來給黛玉送去,忽然問道:“今兒是幾了?” 鴛鴦道:“薛大爺十四啟程,琴姑娘這些人是十五號來的,昨兒十六,今兒十七?!?/br> 賈母拍膝道:“我竟險些忘了,二十七玉兒就守滿二十七個月了,這件斗篷給她,也穿不了幾日,還得改面子?!?/br> 鴛鴦想了想,道:“姑老爺八月二十七日沒的,十一月二十七日才滿兩年零三個月。”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賈母,下個月黛玉才出孝。 賈母卻搖了搖頭,道:“你忘了舊年有閏月,我記得是閏四月,寶玉還問我是不是得過兩回生日,倒把我笑得走不動。這么一來,就多了一個月,恰好這個月滿服。守孝也不是按三年來算,不是二十五個月,就是二十七個月,玉兒守的是二十七個月?!?/br> 鴛鴦聽了,連道慚愧。 再過十天黛玉除服,鴛鴦頓時急了,道:“我只道是下個月除服,就沒提醒老太太,這除服穿的衣裳鞋襪首飾等都沒一點兒預(yù)備!” 賈母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但也知道此事怪不得她,當(dāng)機立斷地道:“把晴雯叫過來,連同房里這些針線好的丫頭一起,拿我箱子里上用的好衣料出來給玉兒做四身衣裳鞋襪,雖是趕工,卻不許做得粗糙,回頭我親自檢查。我記得箱子里有一件大紅羽緞織金靈芝蘭草紋的天馬皮大氅,尺寸略改改,到時候給玉兒穿。至于上身的首飾,一時來不及打新的,便是新的怕也沒我收著的首飾好看,一會子拿過來我親自挑四套好的,吩咐金匠炸一炸,鮮亮些?!?/br> 鴛鴦一一遵命,急急忙忙地去料理。 賈母仍叫人將紫貂斗篷給黛玉送去,正逢寶玉約黛玉去蘅蕪苑,遇到這件事,黛玉便叫他自己先過去,自己則收了斗篷,又往賈母房里道謝,至于寶釵湘云寶琴香菱琥珀等人在蘅蕪苑說了什么話兒,黛玉一概不知。 那寶玉剛進蘅蕪苑,恰聽到寶釵推寶琴自嘲說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如寶琴,言語之間透著三分酸意,寶玉心里納罕,寶釵向來沉穩(wěn)端莊,幾時露出這樣的語氣了? 偏就湘云接了話,道:“寶jiejie,你這話雖是頑話,恰有人真心是這么想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