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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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衍看著衛(wèi)王小胖子欲哭無淚的模樣,忍不住偷笑。 吃罷午膳,眾人照例要享受一下莊子上的溫泉——其實說享受大可不必,衛(wèi)國公府莊子上的溫泉同別處相比,自是極好的。不過永安帝和諸位臣工剛從湯泉宮過來,這湯泉宮乃大褚行宮,飛霜殿的星辰湯更乃泉眼之所在。因而同湯泉宮的頗具內涵相比,衛(wèi)國公府莊子上的溫泉只是取個新巧之意,別無他敘。 不過太子和衛(wèi)王看著建造在室內湯泉上的水上樂園倒是非常高興,兼且玩瘋了。 滑梯,轉輪,碰碰船……太子和衛(wèi)王玩的興奮,下頭跟著的宮俾太監(jiān)則小心翼翼膽戰(zhàn)心驚,生恐一個不小心,兩位小殿下栽進水里。 永安帝和諸位臣工本來被安排在另外幾處湯池里,不過眼見著水上樂園的新巧之處,倒不想走了,慢悠悠地躺進湯池旁邊的躺椅上,悠然閑聊。有莊子上伺候的婢仆端來用井水灞過的石榴汁和烏梅漿,永安帝略嘗了嘗,皺眉問道:“朕記得西域進貢葡萄酒的時候,也曾賜給衛(wèi)國公府好些壇,不知薛卿可帶到了莊子上?” 衛(wèi)國公溫言笑回道:“陛下賞賜的葡萄酒皆在府中,不過莊子上卻有河西的乾和葡萄酒。陛下若是不嫌棄……” “那就換乾和葡萄酒罷?!庇腊驳蹟[了擺手,笑道:“這烏梅漿和石榴汁甜甜膩膩的,合該給皇后和平陽送過去才是?!?/br> 言下之意,不是漢子用的。 薛衍聞言莞爾,一壁吩咐仆人端來葡萄酒,一壁笑問永安帝是否去別處用湯泉。 永安帝敲了敲湯池中瘋玩的太子和衛(wèi)王,沉吟片刻,笑著應允了。一時水上樂園內只留下薛衍,魏子期,魏晉和太子,衛(wèi)王。 薛衍看著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地魏子期,突然覺得心口發(fā)燙,眼睛也發(fā)燙。只覺得一年不見,魏子期的身材愈發(fā)頎長,渾身的肌rou線條也愈發(fā)流暢。還有那六塊腹肌,還有那修長的雙腿…… 薛衍揉了揉發(fā)癢的鼻子,期期艾艾的蹭到魏子期身旁,笑瞇瞇道:“終于清靜了一會子,你要不要下湯池里泡一泡?” 因這處湯泉立著莊子內的泉眼最遠,所以湯池內的水溫也不高,大概也就三十五六度左右,不過是人站進去不覺寒涼罷了。薛衍在此處建水上樂園,也是覺得這里的水溫適宜,泡久了也不會暈眩之故。 不過在魏子期看來,這處湯泉新巧有之,卻不是正經泡湯泉的好去處,因而笑著婉拒了。 薛衍有些戀戀不舍的掃了掃魏子期結實的身板,兩人一起坐在搖椅上,邊吃瓜果閑聊,邊看著湯池中瘋玩的太子和衛(wèi)王。 一時閑聊,便聊到了舊時相處之事。薛衍想到當日在幽州時,自己同諸人相交,如今在長安的卻只有魏子期和蔣悍,余者皆年后回了幽州赴任。思及此處,薛衍不免唏噓兩聲。 豈料魏子期在聽到薛衍的話后,面上更漏猶疑之色。 薛衍見狀,不免問道:“子期兄可是有話同我說?” 魏子期沉吟片刻,開口說道:“衍兒可還記得你在幽州之時,獻上的醫(yī)用酒精之方?” 薛衍頷首笑應:“自是記得。” 魏子期又道:“衍兒可曾說過,這酒精隨好,卻不能食用?” 薛衍愈發(fā)奇怪,點頭說道:“這話是我說的。” 魏子期便長嘆一聲,開口說道:“前些日子許三郎給我來信,只說自朝廷頒布了禁酒令后,幽州當地只禁了此酒不過月余,此后竟又販賣起來。這重新販賣的烈酒因朝廷律例,并不敢擺在市面上賣。然而在黑市中,卻賣的比平日里還貴價十倍。許三郎本以為是顏將軍放不下烈酒的厚利,才悄悄販賣。后來百般打聽,卻知曉顏將軍果然不曾耗費糧食釀造烈酒,而是用酒精勾兌烈酒在黑市上販賣。最開始仍只賣給那些北夷和胡人,可后來見利益頗多,竟連本地人士也悄悄販賣起來……三郎覺得此事不妥,又不好當面質問顏將軍,很是苦惱。” 薛衍聞言,瞠目結舌。本以為這些假酒商只有后世才有,卻沒想到古人汲汲營營,顏鈞集為了些許利益,竟然也能無師自通。 堂堂河北道行軍總管,大褚國公,做些甚么買賣不好,便打這種歪門邪道的主意,該怎么說他才好呢? 薛衍一時氣結,想了想此事的干系重大,便坐不住了。忙起身說道:“不行,這件事情我得同阿耶阿娘商量。這假酒鬧不好是要出人命的。顏將軍怎么……” 魏子期眼見薛衍如此擔不住事,忙起身安撫道:“這會兒陛下和諸位臣工皆在游玩盡興之時,你若此時忙忙叨叨的去尋衛(wèi)國公和平陽長公主,必定會引起陛下和皇后的注意。說到底這些不過是許三郎在信中的猜測之談,并無真憑實據。倘若你打草驚蛇,顏將軍此時休手倒是好事,他要是心生怨懟,反誣你一個污蔑朝廷命官之罪,你豈不是憑白吃了掛落?” 薛衍聞言一怔,想了想此事的后果,頭疼的問道:“那怎么辦?我也不能置之不理罷?” “幽州離長安這么遠,又是顏將軍的管轄之地,早已被他經營的滴水不漏。你就是再急,也是鞭長莫及。莫若從長計議的好。”魏子期說到此處,不覺嘆道:“是我不好,早知你如此沉不住氣,就不該告訴你這些事?!?/br> 不過是想到此事同薛衍也有些瓜葛,才忍不住說了幾句??囱ρ墁F下的情況,還不如不跟他說。直接同衛(wèi)國公和平陽長公主提一句就完了。 薛衍也不過是想到人命關天,一時急切。今被魏子期勸了幾句,也冷靜下來。沉吟片刻,開口說道:“子期兄說的很是。這件事發(fā)生在幽州,我們在長安,自是鞭長莫及。不過這件事情既被我知道了,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既這會兒不能說,待陛下和諸位臣工回湯泉宮后,我再同阿耶阿娘講明就是?!?/br> 說話間,湯池內玩累的太子和衛(wèi)王笑著迎上前來,看著躺椅上嘰嘰咕咕的兩個人,笑瞇瞇問道:“魏將軍和衍表哥說什么呢,連我們過來了也不知道。” 魏子期與薛衍見問,忙按下這個話題,回頭笑應道:“不過閑聊幾句舊時之事,太子和衛(wèi)王玩累了便上來坐坐,吃些瓜果可好?” 太子和衛(wèi)王點了點頭,一壁從湯池里爬上來,一壁吩咐宮俾太監(jiān)為他們擦拭身體,換上輕薄的錦袍。 瘋玩了這么長時間,兩人亦有些口噶舌燥。分別喝了一碗石榴汁,用了幾塊瓜果之后,太子方才笑道:“衍表哥果然心思巧妙,天馬行空,我長這么大,還從未玩的如此盡興?!?/br> 衛(wèi)王也一臉興奮的笑道:“好玩是好玩。只可惜這處莊子離宮城太遠,如若不然,我竟恨不得天天都來?!?/br> “天天都來就沒意思了?!毖ρ苄χf道:“正如飲食一般,倘若天天大魚大rou,肥雞大鴨子的,偶爾一頓清粥小菜便覺新鮮。倘若天天吃糠咽菜,你就該哭了?!?/br> 衛(wèi)王聞聽薛衍打趣之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身不理會他。 太子則笑道:“不知父親和母親在何處,瘋玩了這一時,竟有些累了?!?/br> 薛衍便道:“陛下和皇后皆在別的湯池里泡溫泉,太子和衛(wèi)王要是累了,不如去正堂內歇息片刻。至晚間用膳時,我再去喚二位可好?” 太子聞言,欣然笑應。衛(wèi)王則低頭尋思了一會兒,方才不甘不愿的答應了。 薛衍見狀,便知道衛(wèi)王小胖子還沒玩夠。因笑了笑,剛要開口邀小胖子去別處玩,只見一直在永安帝身旁伺候的小太監(jiān)躡手躡腳的過來,至薛衍跟前兒,只說圣上口諭宣薛衍過去。 薛衍聞言一愣,下意識看了看站在身側的魏子期,魏子期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永安帝既明言只要薛衍去見,自然有永安帝的緣故。魏子期只好沖著薛衍點了點頭,含笑說道:“我在正堂等你?!?/br> 薛衍亦同魏子期點了點頭,跟在小太監(jiān)身后至永安帝所處的湯池殿。 衛(wèi)國公府莊子上的湯泉池子大都在薛衍的提議下,改成半室內溫泉。永安帝所泡這處湯泉,周旁皆種梨花,八月仲秋,山下的氣候已經冷將上來,溫泉莊子內的氣候卻溫宜如春,因而周旁梨花怒放,蕊白葉翠,倒是分外好看。 永安帝在湯泉內閉目眼神,周圍氣氛一片舒淡??裳ρ芮浦腊驳鄣娜萆?,莫名提起了心。 小太監(jiān)在永安帝跟前兒輕言輕語的通報了一聲。永安帝擺了擺手,那小太監(jiān)躡手躡腳的退下,唯于薛衍侍立在旁。永安帝仍舊沒有睜開眼睛。 如此過了半日工夫,就連薛衍都忍不住溜神時,只聽永安帝長嘆一聲,開口說道:“衍兒可知道,我大褚承襲前朝舊制,就連這太極宮,也是由前朝建造?!?/br> 薛衍怔了一會兒,低頭應道:“衍兒知道。” 永安帝又默不作聲了好一會兒,原本好似想說什么的,最終仍舊沒說,只是轉口道:“朕瞧著太上皇很喜歡你這處莊子,自過來以后精神亦健朗不少。我大褚以孝道治天下,太上皇高興,朕身為人子,亦是高興?!?/br> 薛衍想了想,不知道該怎么回話。 好在永安帝也沒有叫薛衍回話的意思。只一個人在湯池內怔怔的泡著。薛衍原以為永安帝叫他過來是有話吩咐,豈料永安帝暗自發(fā)了會兒呆,竟擺手說道:“罷了,你且回去罷?!?/br> 薛衍滿腹的狐疑好奇無以解答。他有些無奈的看了永安帝一眼,躬身應是。 因永安帝這一番舉動,薛衍大為詫異。回轉至正堂時,心下仍舊好不自在。然而在面對魏子期的詢問時,不能肯定帝王心思的薛衍也只能若無其事的搪塞過去。至晚間用罷晚膳,永安帝和諸位臣工皆回湯泉宮休息時,薛衍方從平陽長公主口中得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六章 大褚上自王公下至百姓都知道永安帝這帝王之位來的并非正統(tǒng)。換句話說,此乃殺兄軾弟,逼父退位而來。 因而自太上皇退位后,仍舊居于皇帝所住的太極宮。而永安帝卻在東宮顯德殿處理政事,此舉可以說是對太上皇的賢孝謙讓,可是看在某些人的眼中,便是名不正則言不順。 而這“某些人”,便是以裴籍為首的太上皇一脈老臣。 他們借著太上皇的余威,在朝中肆意結黨營私,明里暗里的抵制永安帝的政令施行。這種狀況已經僵持了兩年多了。所以永安帝才會在繼位之后削減藩王,考核地方官員的政績以此來評判官員的升遷與否,就是為了鏟除那些尸位素餐,結黨營私的顯德老臣。 之后便是逼反了燕郡王、義安王等等老臣,這也是殺雞儆猴,題中應有之意。 而在這一系列的殺伐果斷之后,朝中吏治果然清明許多。以裴籍為首的顯德老臣雖仍舊不滿永安帝的種種舉措,但有燕郡王,義安王等人的前車之鑒,又有太上皇時不時的告誡遏制,顯德老臣們背地里的小動作少了很多。 這也叫永安帝一脈的新臣看到了所謂正統(tǒng)的力量。于是便在永安帝耳旁攛掇著叫太上皇遷宮別居,希望永安帝能以帝王的身份正式入住太極宮。 在眾人看來,唯有如此才能名正言順,才能彰顯帝王的威嚴。 不過該由誰向太上皇開口,又怎么向太上皇開口說服此事……便成了永安帝君臣的一個難題。 作為賢德仁孝的帝王,永安帝身為人子,自然不好向太上皇開口提及此事。魏皇后則在永安帝登基之初就明確表示了自己身為后宮之人,絕不干預朝政的意思。至于潛邸一脈的新臣……估計太上皇只要一天不忘他的大兒子和四兒子是怎么死的,就絕對不想看到這些踩著他兒子的鮮血上位的所謂“從龍功臣們”。 于是君臣商議了半日,最終卻將目光落在了衛(wèi)國公和平陽長公主的身上。 只是衛(wèi)國公夫婦在當年爭儲最激烈的時候都持中立態(tài)度,如今塵埃落定,更不肯為了些許小事去逼迫老父,因而平陽長公主態(tài)度明確且堅定的婉拒了這項重任。 正為難間倒是方玄懿有意無意的感嘆起薛衍的聰明才智,只說薛衍向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倘若這溫泉莊子真能修葺的如此舒適安逸,直叫人流連忘返,倒是比地勢低洼,一到了夏天就潮濕陰暗的太極宮好多了。 于是眾人又想到太上皇自陛下登基后,僅有的兩次巡幸驪山皆跟薛衍有關。而且薛衍是太上皇的嫡親外孫,當年頗受太上皇的喜愛,如今也在太上皇跟前兒說的上話。倘若由薛衍出面勸說太上皇……正所謂童言無忌,就算太上皇不同意薛衍的勸說,大概也不會遷怒的……吧。 一席話落,永安帝果然動心了。再加上薛衍的小金庫勾著,所以才會對薛衍修葺山莊的一應舉措全力支持,甚至親下諭旨命令工部,將作監(jiān)和尚宮局的宮人們全權配合薛衍的要求,又如此積極的推動此次巡幸游玩…… 衛(wèi)國公和平陽長公主對于永安帝的一切籌謀,本不以為然。不過是礙于帝王之威,不好再次推辭罷了。畢竟夫妻兩個已經婉拒了永安帝一回,倘若連薛衍這份兒也擋了下來,圣心不虞之下,只怕會耽誤了薛衍的前程。 畢竟永安帝繼位已是事實,他如今帝位坐的安穩(wěn),之所以容忍顯德老臣在朝中蹦跶,不過是想徐徐圖之,不愿朝廷動蕩給外敵可趁之機罷了。而照著這樣的局勢下去,顯德老臣的失勢是早晚的事,只怕顯德老臣越是為難陛下,永安帝就會把這筆賬算在太上皇的頭上。等到永安帝徹底收攏朝政大權將顯德老臣逐一趕出朝堂的那一刻,他跟太上皇之間也就沒了父子之情,只剩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了。 這樣的局面是平陽長公主不想看到的。作為大褚朝的開國公主,平陽戰(zhàn)功彪著,不懼皇權更迭。作為衛(wèi)國公府的女主人,平陽為了自家安穩(wěn),不想摻和到兩代帝王的恩怨中,本無可厚非??勺鳛樘匣实呐畠海斀袷ド系挠Hmeimei,平陽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父兄為了皇權反目成仇,甚至連最后的一絲情分都沒了—— 雖然現在也差不多了。 衛(wèi)國公與平陽長公主乃是少年夫妻,自然明白平陽的這一份心境。因而他雖然對永安帝君臣的謀劃不置可否,卻也看在平陽的為難上,不曾出口反對。 卻沒想到永安帝事到臨頭了,卻又沒跟薛衍說明。難不成是又有了旁的打算? 平陽長公主聽著薛績父子兩人的猜測,冷笑道:“我這二哥,于政務國事上剛毅果斷,在處理家事上卻向來優(yōu)柔寡斷。估計是看到了衍兒之后,不好意思將這一番盤算宣之于口罷?!?/br> 是了,當舅舅的去攛掇侄子到外祖父跟前兒勸說外祖父將所住的宮室讓給自己……這種話,向來重臉面的永安帝恐怕說不出口。所以才會有召過薛衍之后,期期艾艾的什么都沒說,又將人一頭霧水的放回來的舉動。 薛衍聞言頗為莞爾,不知道該怎么評價自己這位當帝王的舅父。不過想想歷史上那對父子的最終下場……薛衍沉吟片刻,開口說道:“若是只論朝政,這些國家大事自然不是我能出面的。不過若是舅父想要同外祖父說些什么卻不好說出口的,我這個侄兒倒是愿意嘗試一番。常聽人說甚么天家無父子,我是不信的。只因我回長安這么長時間,不論是父親母親,舅父舅母還是外祖父,對我都很好。我也不想看到舅父和外祖父因為一些外臣而嫌隙愈深。這件事情……明兒我邀外祖父過來泡湯泉,屆時我試試看罷?!?/br> 衛(wèi)國公和平陽長公主看著笑容淺淡的薛衍,心中只覺有千句百句,最終只是長嘆一聲,握住薛衍的手囑咐道:“你也別為難了自己。倘若不行,就算了?!?/br> 天家事,一舉一動皆牽扯到朝廷風向。哪里能像尋常百姓家一般,隨意施為呢。稍有不慎,恐怕便是萬人指摘,萬劫不復了。 這么想著,平陽長公主倒是后悔了。忙開口說道:“要不就算了吧。反正陛下和太上皇已經這樣了,我們——” “阿娘。”薛衍笑著打斷了平陽長公主的話,輕聲道:“讓我先試試,倘若真的不行,那就算了。” “我只怕這事若不成,他日有人得知這當中細節(jié),會對你的名聲不利?!逼疥栭L公主緊皺眉頭,越發(fā)后悔了。老父兄長固然重要,可是同唯一的兒子相比起來,倒是可退一射之地。 薛衍看著平陽長公主緊張的模樣,笑著勸解道:“放心罷,我即便是開口勸說太上皇,也是有分寸的。何況……” 他又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將來總是要離開的。所以名聲于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何況什么?”平陽長公主目光灼灼地盯著薛衍,十分在意的問道。 “何況人生在世,哪能活在別人的眼睛口舌里,累都累死了?!毖ρ苋耘f是一臉的笑瞇瞇,語氣卻頗為堅定的說道。 自從他穿越到大褚后,衛(wèi)國公和平陽長公主以生身父母能給出的最好的一切待他,永安帝和魏皇后對他也頗盡了長輩之義,就連太上皇,雖然平素見面很少,卻也是個極為慈祥和藹的老人。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薛衍此舉,也是想要對眾人的盛情回報一二。何況他同太上皇相處了這么些時日,只覺得這位老人雖然對永安帝的種種舉措頗多抱怨,但也并非戀棧權位,有卷土重來之心。既然如此,那么薛衍對于勸說太上皇遷宮別居之舉,也有了幾分把握。不過想要促成此事,還需要兩個極為重要的人形道具。 薛衍從來便是個想到就做的人。至次日,吃過早飯后,薛衍便到湯泉宮給陛下請安,順便提及想要邀請?zhí)匣屎吞有l(wèi)王再游溫泉莊子的事兒。 永安帝大抵也明白薛衍的打算,沉吟半日,開口問道:“只邀太上皇即可,非得要太子和青鳥也跟過去么?” 薛衍聞言,言語含糊地道:“太上皇已經年邁,最喜歡的便是兒孫承歡膝下,享受天倫之樂。衍兒以為,太子和衛(wèi)王乃太上皇的嫡親孫子,也是太上皇最看重的人。” 想要以親情打動老人家,總該好生表現出來才是。 永安帝默然不語。沉吟半日,終是應了。不過卻將太子和衛(wèi)王身旁伺候的宮俾太監(jiān)換成自己的心腹。薛衍也明白永安帝的顧慮,樂見其成。 拜別過永安帝后,薛衍又至湯泉宮九龍殿,邀請?zhí)匣试偃厝f子上閑逛一事。當著太上皇的面兒,薛衍還特地叫了太子和衛(wèi)王,兩位小殿下也很惦記著溫泉莊子內的水上樂園,聞聽薛衍相邀,立刻樂顛顛的跟了過來。 太上皇昨兒來溫泉莊子的時候,倒也見過這番場景。大抵是年邁之人都喜孩童天真的緣故,今日又看一回,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太上皇仍舊是津津有味。俄而,又笑向薛衍道:“怎么不見你父親和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