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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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弟子分為兩撥, 一撥組成列隊,嚴密清掃魔道余孽,一撥則陸續(xù)趕往西邊,幫助百姓重建家園。 除卻浩然,各大正道門派及家族亦都全力配合, 倒都沒人再提起對浩然的質(zhì)疑, 更無人因天樞真人及顧長風之事問責浩然。 這種寬容沉默的態(tài)度倒叫人不明所以。 且不說旁的名門正派, 單單是那金鈴派便對浩然派的成見極大, 先有顧長風拒娶木蕾之事, 后有金鈴夫人慘遭天樞真人毒手之禍, 他們哪里還沉得住氣? 顧長月看慣了家族門閥間的爭奪, 對于眼下的其樂融融有些不敢相信。 葉釋寒與毛小銳亦有這等心思。 毛小銳沒有忌諱,大膽的說出自己的疑慮:“我以為那些門派會掀了咱們浩然派才肯罷休, 倒沒曾想到他們會這般沉默, 莫不是其間發(fā)生了什么?” “代價?!泵′J話音方落,便有個女子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讓他們滿意的代價?!?/br> 木紓與沉曦二人從遠處御器而來, 遠遠的對葉釋寒行了個禮, 便又靠近。 這二人并沒有打算隱藏自己,是以顧長月等人早先便覺察到了他們的氣息,此番得見, 相互之間自是不甚欣喜。 顧長月覺著自己仿佛已有很長的時間未曾見到過二人,笑吟吟的開口:“師姐,師兄?!?/br> 木紓毫不吝嗇的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又驚奇的看著花瓣:“死魂面紗竟能活生生的跑來跑去?” 花瓣不服氣:“誰告訴你器魂就不能跑來跑去,你身邊不是還有個化成人形的嗎?” 它指的是無涯。 無涯倒并不理會,只跟在顧長月身后,也不知曉想些什么。 沉曦則含蓄的微笑點頭,不過轉(zhuǎn)頭看向毛小銳時,笑意立刻淡了下來。 毛小銳酸溜溜的道:“你們怎么這般對我?” 沉曦平靜的問他:“一去多年,修為長進了多少?” 毛小銳霎時不說話了。 其實他的修為長進極大,至少在他的這個年齡,顧長月還沒辦法修煉到結(jié)丹中期。 默默汗顏了一番,顧長月轉(zhuǎn)移話題:“師姐方才什么意思,浩然派承諾了什么?” 既然是讓正道滿意的代價,想必浩然派付出了不少。 木紓從刑老前輩那里得知他們看到了幻壁,便也不再復(fù)述天樞真人滅門徐家之事,只是嘆了口氣道:“天樞真人走了,浩然掌門由顧長風擔任,而此后浩然不再是正道第一大派,那個魁首的位置五子崖拿去了?!?/br> 天樞真人不會再留在浩然,顧長月早有所料,顧長風不曾真的背叛浩然,顧長月亦在安寧城中看出端倪,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浩然從正道第一大派的位置退下后,迎上去的不是野心勃勃的金鈴派,反倒是最為低調(diào)的五子崖。 顧長月驀地想到往前種種,從東海顧長風被算計到子昭君投靠暗影門… 將顧長風引至木蕾處的陣法究竟是誰設(shè)的? 子昭君叛變之前五子崖當真沒有察覺? 她眸光微沉,終于明白過來。 當年的陣法,以子昭君的修為還做不出來,除非陣崖之主,既然木蕾打了顧長風的歪心思,他便不介意助木蕾一臂之力。 此外,五子崖雖然低調(diào),卻也是三大正道門派之一,實力絕非等閑,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也不比浩然簡單,哪里能夠覺察不出子昭君的異樣?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真正的野心不是臉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兇相,而是運籌帷幄,以至決勝千里。 五子崖才是真正的野心家。 顧長月問木紓:“五子崖自己站出來的?” 木紓似笑非笑的道:“正如你所想,五子崖最后站出來了,擠掉金鈴派也是一句話而已,魔道退卻之后,四師叔廣發(fā)致歉信,向各大門派致歉,并承諾會承擔所有責任,沒有想到各大門派反應(yīng)迅捷,竟是立刻就聚在了浩然山門之外,四師叔只好將人迎入內(nèi)峰?!?/br> 既說會承擔責任,便沒有理由將各大門派拒之門外。 木紓繼續(xù):“自然后頭一番理論,便是說到正道魁首之事,金鈴派不愿放棄機會,以受害者的身份要求補償,為的卻是將金鈴派推上魁首的位置,只可惜他們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他們做過的那些惡事,終究會被人挖掘出來赤裸裸的擺在人們面前?!?/br> 顧長月冷笑:“難道是將東海一事完全推卸到木蕾身上?” 木紓笑道:“正是如此,五子崖醞釀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是以立刻便站出來狠狠踩了金鈴派一腳,子昭君那師尊說了,東海之事是因木蕾求情,他以為木蕾想抓海獸,沒曾想到木蕾竟是拿來算計顧長風,還向各派作證,聲稱看到木蕾與魔道勾結(jié)?!?/br> 五子崖前半段或許是假的,但后半段卻是實打?qū)嵉恼嬖挕?/br> 木紓道:“子昭君那師尊為了表達悔意,從陣崖首座的位置退了下來?!?/br> 這不就更好了么? 三大正道門派,就只有五子崖干干凈凈,清清白白了。 子昭君叛變,他們可以說他只是潛入魔道,這對被魔道拋棄的子昭君也是一件好事兒,互利共贏,沒有人會覺得不妥。 顧長月長長的吐了口氣,興許是占領(lǐng)魁首之位后,后輩資源會更加廣泛,所能獲得的修煉資源也將源源不斷,是以正道門派之間為何總有這樣那樣的爭奪較量。 總之各自站在各自的立場上頭行事,她不喜歡,卻無法去說長道短。 存在即合理,除非更加合理的東西出現(xiàn),才能摒棄這些原本看起來合理的一切。 無得無失,不悲不喜。 她道:“浩然甘心么?” 畢竟是浩然弟子,木紓聽聞浩然二字,露出寬慰的笑意,美如皎月,“有什么不甘心的?原先我不喜浩然弟子,尤其是外峰弟子,總覺著每個人都為爭得更好的資源不折手段,如顧長樂之流實屬可惡,但這次正魔之戰(zhàn)后我發(fā)現(xiàn),這世間不缺壞人,好人卻也不少。” 眼瞅著大禍臨頭,沖在前頭喊著“護佑蒼生,雖死不辭”的都是浩然弟子,無論內(nèi)峰還是外峰,鮮紅的熱血終究會打破黑暗,刺穿陰霾。 太陽有多熾烈,正道弟子的血就有多熱。 那時,并肩作戰(zhàn)的感覺真好。 木紓覺得,當初是自己太狹隘太片面,現(xiàn)下什么都好了,看什么都充滿善意,只嘆木蕾心機深沉,最終卻也落得勾結(jié)魔道的下場,自食惡果。 倒是沉默不語的劍魂無涯輕飄飄的道:“雅量?!?/br> 顧長月等人便都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御空而行,白衣飛揚,看起來平靜極了,有幾分道骨仙風的味道。 木紓笑了起來:“劍魂?!?/br> 無涯糾正她:“無涯?!?/br> 木紓道:“好吧,無涯?!?/br> 無涯緩緩道:“名士風度,姿態(tài)曠達,浩然真正的底蘊并非立足正道魁首的位置多長,而是自上而下由內(nèi)而外的雅量……過往種種亂像,卻是因由站在上頭的人看不明白罷了。” 如天樞真人,過于看重浩然名聲,卻忽略了浩然的底蘊和氣節(jié)。 沉曦清清洌洌的道:“如今整個浩然也算是撥開云霧見青天了?!?/br> 木紓笑道:“該回家了?!?/br> 回家! 記憶悠遠,于指尖停駐。 顧長月記起了頭次聽到“回家”二字是在重生回來拿一年,師尊帶他踏進搖光,指著云霧飄渺的山路告訴她那里就是家。 她既感動又欣喜,心中卻分明是不敢相信的。 不敢相信自己有家,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個疼愛自己的師尊,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師伯師叔師兄師姐這些比親人更親的家人。 如今這個家已深入靈魂,于她生命中必不可少。 再次踏上搖光,所有的疲倦隨風飛散。 斗轉(zhuǎn)星移陣中,只有藍天白云和云霧裊繞的詳靜。 蜿蜒的山路那頭,云中隱與葉翩躚數(shù)百年如一日的打鬧,云中隱的吼聲震徹山谷,不是罵葉翩躚卑鄙,便是罵葉翩躚無恥,葉翩躚便輕飄飄的說一聲滾蛋,氣氛倒也祥和。 崔二娘搬了躺椅鋪在搖光大殿前的空地上,一邊翻書一邊拿果子吃,豬眼巴巴的趴在她的身邊,撿她剩下的果子,居然還吃得津津有味。 原來豬不僅好色還很貪吃。 古道一也坐在庭院里頭,手里拿著卷軸細細的看,也不知道在數(shù)些什么,斂光恭恭敬敬的垂首斂眸,聽他一字一句的吩咐,偶爾回一句:“斂光明白了。” 來做客的靜君真人瞇縫著眼睛道:“斂光,你可是要好好記,往后整個地下城都需要你仔細打理,是很辛苦?!?/br> 斂光溫和的道:“斂光定會好好兒守住地下城。” 純陰體質(zhì)的鬼伍子修煉鬼道之術(shù)后,修為見長,如今竟已經(jīng)是筑基初期的修為,整個人看起來氣質(zhì)也與往前大不相同。 這時,一個老婦從屋子里出來,手里端著托盤,笑呵呵的道:“餅子烙好咯,來吃咯,今兒我加了些靈菌在里頭,我嘗過了,味道很好?!?/br> 老婦的臉有些恐怖,但笑意直達眼底,既慈祥又和藹。 正是斂光的母親。 斂光迎上來:“娘,各位真人都已辟谷,不吃這些。” 沒想云中隱一把拍在他的后腦勺上,伸手接過老婦手中的盤子,笑道:“辟谷便不食人間美味了么?是哪個先祖定下的規(guī)矩?你們?nèi)羰遣怀?,便都給我吧?!?/br> 見他搶,豬也跟著搶。 葉翩躚遙遙一指,也不見用了什么暗器,只聽刺啦的聲響,盤子便落在他的手頭,“誰說我們不吃?” 老婦樂得合不攏嘴:“別搶別搶,屋子里多得是?!?/br> 崔二娘伸展一下風韻玲瓏的身子,偏過頭來道:“你們幾個小家伙躲在山下干什么?還不快快上山,難道不想嘗嘗我們搖光峰特產(chǎn)的靈菌烙餅?” 葉翩躚道:“阿月,你干娘說你最愛吃烙餅子咯。” 第416章 我道 長空湛藍, 云氣渺渺, 搖光殿前的歡鬧因阿月二字戛然而止, 猶如時光與歲月被強大的力量封存, 定格在某個瞬間。 山林寂靜,拂過面頰的風里卻恍惚帶著鋒銳的審視。 顧長月原本輕松的步伐漸漸放緩,還未來得及進入大殿前庭,看不到眾人神色,但是不知為何, 搖光峰上忽然凝滯的氣氛卻叫她莫名心虛。 用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顧長月肩膀上的花瓣不知情, 忽然跳將起來, 有些莫名的問顧長月:“這都怎么了?這些鬼修剛才不都樂呵呵的么?怎么一聽說你的名字就不愉快了?你是不是做什么得罪人了?” 顧長月無言以對。 沒想葉釋寒忽然開口, 告訴花瓣:“因我勾引她?!?/br> 他很堅定的又說了一遍:“是我勾引她的, 莫怪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