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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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象那個氣勢洶洶的小丫頭哭起來是什么樣子,趙玠想了想,有點(diǎn)遺憾沒能看到。 朱耿面露尷尬,“是……前一刻還好好的,誰知道她說哭就哭了。” 趙玠掀唇,朱耿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大概能猜出個七八分。說不定是裝出來的,為了讓朱耿放過她,才哭得這么可憐。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小丫頭就太狡猾了。 趙玠收回目光,看向景泰藍(lán)花觚中的素心建蘭,若有所思。 他讓朱耿放過魏籮,不是因?yàn)樾纳?,而是得知到她是英國公府的小姐。他對英國公魏長春有幾分印象,是個做事一板一眼的老頭兒,每回皇上召見他總會被他氣得摔東西。蓋因他太過嚴(yán)肅,有些地方不懂得變通,常常堵得皇上啞口無言。然而就算皇上很生氣,也輕易不會動他,只因他聲望顯赫,牽一發(fā)則動全身。若是能因此向英國公討一份人情,把他拉攏到自己這邊,也不枉他白白被咬了一口。 趙玠想起朱耿對魏籮的敘述,饒有興趣地掀唇:“你說她是幾小姐?” 朱耿道:“四小姐,屬下親耳聽見門房這樣叫她?!?/br> 英國公府的四小姐,魏籮。 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應(yīng)該就是她了。 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拿簪子劃傷一個男人的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份勇氣和狠戾,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他摸了摸手上的傷口,那里已經(jīng)不疼了。這小丫頭一見面就送他這樣的大禮,委實(shí)讓他刮目相看。 * 英國公府。 魏籮走的時候是跟杜氏一起出門的,回來的時候卻是一個人。門房嚇一大跳,忙開門把她迎入府中,左右看了一圈兒,見她沒受傷才問:“小姐怎么一個人回來了?五夫人呢?怎么就您一個人?” 魏籮模樣可憐,眼圈兒紅紅的,糯糯地問:“我爹爹呢?” 門房有眼力見兒,一看便知出了大事,忙招呼來一個在院里當(dāng)值的丫鬟,讓丫鬟領(lǐng)著她去花廳:“五老爺剛從翰林院回來,這會兒正在花廳,讓丫鬟帶著您過去吧。” 魏籮嗯一聲,軟軟的聲音帶著哭腔。 丫鬟領(lǐng)著她去花廳,路上雖好奇怎么回事,但到底不敢多問??斓交◤d時,聽見前方傳來對話聲,打眼一看,花廳外面的廊廡上站著兩個小孩兒。一男一女,女孩嬌俏,看起來五歲多一點(diǎn),穿著鵝黃色對襟繡蜂蝶短襦,下面系一條淺水紅百褶裙,頭上梳兩條小辮子,辮子上一圈圈纏了幾匝紅繩,繩子上綴有鈴鐺,走起路來叮鈴作響;男孩跟魏籮長得很像,唇紅齒白,眉眼清俊,穿著寶藍(lán)色杭綢衣裳,抿著唇,把女孩兒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身后,看起來不大好相處。 小女娃不高興地叫他:“魏常弘,你聽見我說話了嗎?為什么不理我?” 原來這兩個孩子,正是五房所出的六少爺魏常弘和五小姐魏箏。 常弘仿佛沒聽到的魏箏的話,往前走了兩步,正好看到院子里的魏籮。他原本清冷的眼睛亮了亮,小臉也柔和了不少,快步走到魏籮跟前,“你回來了?” 魏籮停步,怔怔看著他。 算起來,這還是魏籮重生以后第一次見到常弘。 上輩子他們早早地分離了,魏籮足足有十年不曾見過他,只在十五歲時回國公府認(rèn)親時,遠(yuǎn)遠(yuǎn)地見了他一面。那時候他已經(jīng)不是阿籮熟悉的常弘了,十五歲的少年,被杜氏和魏箏母女設(shè)計(jì),毀了前途,糟蹋的不成人形,每日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每當(dāng)魏籮想起來那場景,就忍不住鼻酸落淚,想張開手抱抱他。 這是她的弟弟,他們一起出生一起長大,比一般的兄弟姐妹都親。 他現(xiàn)在還小,跟她一樣六歲。她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失去他,他們要好好地活著,杜氏和魏箏想拆散他們,那就讓她們都死。 阿籮忍住情緒,翕了翕唇問:“爹爹在里面嗎?” 常弘不回答,定定地看著阿籮。 魏籮見到他情緒激動,剛哭過的眼睛又紅了。再加上她臉上還掛著淚痕,一看便是剛剛哭過,常弘臉上的喜悅褪去,伸手擦擦她的臉,粉粉的唇瓣一抿,不高興地問:“你哭了?” 常弘被杜氏攔著,有三四天沒有見過魏籮了。杜氏說她染了風(fēng)寒,會傳染給他,等她病好了以后他才能看她。 常弘覺得這幾天的時間真長,等啊等,好像沒有盡頭。他跟阿籮從小就沒有母親,只有一個爹爹,每天忙著考試,根本沒時間陪他們。所以他和阿籮從小就特別親,再加上兩人是龍鳳胎,感情自然不是普通姐弟能比的。 常弘不愛說話,家中長輩都認(rèn)為他有些孤僻??墒悄筒蛔∵€是有小姑娘愛纏他,誰叫他生了一副好臉蛋,天生吃香。 他只有面對魏籮的時候話才會多起來,跟對待魏箏時的冷淡完全不同。譬如現(xiàn)在,魏籮還沒哭,他就緊張起來,皺著秀氣的眉頭問:“誰欺負(fù)你?” 魏籮低頭揉了揉眼睛,語調(diào)委屈:“常弘……” 她只是太久沒見他,想他了。常弘?yún)s以為她被人欺負(fù),小臉緊緊繃著,模樣憤怒極了。 花廳里的魏昆聽到動靜,從里面走出。他剛從翰林院回來,還沒來得及換去公服,見三個孩子都堵在門口,忍不住笑道:“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這兒站著?” 魏籮抬頭,雙眸濕漉漉的,長睫毛上掛著幾顆淚珠子,見到魏昆,總算想起正經(jīng)事兒。她小嘴一癟,嚶嚶嗚嗚撲入魏昆懷里,悲傷地控訴—— “爹爹,太太不要阿籮了,太太要賣掉阿籮……” ☆、第006章 魏昆一愣,擁住她小小的身子,震驚地問:“阿籮為何這樣說?太太怎么會賣掉你?她不是帶你去護(hù)國寺上香嗎,她人呢?”說著左右看了一圈,沒看到杜氏的身影,眉頭緊緊蹙起來,“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送魏籮來花廳的丫鬟囁嚅道:“四小姐是被一個侍衛(wèi)送回來的……當(dāng)時身邊沒有別人,只有四小姐一個。” 這就不得了了,杜氏把她帶出去,如今卻只有她一個人回來。不管怎么說,都是杜氏沒有照顧好魏籮。魏昆的臉色很不好,阿籮還在吧嗒吧嗒的落淚,淚水染濕了他衣服的料子,他心疼不已,蹲下身捧著阿籮的小臉柔聲問:“阿籮跟爹爹說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那個護(hù)衛(wèi)是誰,太太呢?” 一旁的魏常弘的臉色也很不好,他的jiejie哭了,但是他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上前安慰她,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他慢慢握住魏籮垂放身側(cè)的小手,越握越緊,“阿籮……” 魏籮哭得真可憐,上氣不接下氣,一張漂亮的小臉憋得通紅,她一邊抹淚一邊娓娓道來:“太太帶我上完香,回來的路上去了一個樹林,林子里有兩個人……金縷jiejie聽見了,太太說要把我賣給他們……” 她把今天早上發(fā)生的事一樁樁說了,六歲的孩子,思路清晰得很,每一個矛頭都直指杜氏。杜氏與人販子來往,杜氏準(zhǔn)備了迷藥迷暈他們,杜氏要強(qiáng)行搶她……她越哭越傷心,最后不安又惶恐地問魏昆:“爹爹,是不是阿籮做錯了什么事?所以太太才不要我了,爹爹跟阿籮說,阿籮可以改……” 魏昆的臉色黑如鍋底,拇指卻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聲音寵溺:“阿籮沒有做出什么,阿籮一直是爹爹的寶貝女兒。” 話音剛落,站在門口從頭聽到尾的魏箏憤怒地大喊:“你胡說!我阿娘沒有這么做,她不是壞人,你騙爹爹!” 魏箏雖五歲,但隱約聽得懂是怎么回事,魏籮向爹爹告狀了,魏籮說阿娘做了壞事。她看見爹爹模樣很生氣,一會兒肯定要責(zé)罰阿娘,她下意識知道維護(hù)自己的娘,不能讓魏籮的計(jì)謀得逞。 這件事魏箏是不知情的,杜氏瞞著她偷偷策劃好了一切。上巳節(jié)出發(fā)前一天,魏箏不愿意,又哭又鬧讓杜氏帶著她一起去護(hù)國寺,還說杜氏偏心,只帶著魏籮不帶著她。杜氏不得已只好告訴她,只要她聽話,從今以后就可以再也見不到魏籮,她想了很久,點(diǎn)點(diǎn)頭同意了。 魏箏跟魏籮向來不合,魏箏的性子跟杜氏很像,爭強(qiáng)好勝,做什么都要爭個第一,要比別人都出色。所以每當(dāng)英國公夸獎魏籮的時候,她心里從來都不服氣。 魏籮哪里比她好了?為什么大家都喜歡她?阿娘說魏籮沒有娘,是小野種,她把這些話都悄悄記在心里,所以她一直認(rèn)為阿籮的身份比她低微,如今見魏昆又對魏籮這么好,更加氣得不得了。 魏箏上前,準(zhǔn)備把阿籮從魏昆懷里拉出來,大聲道:“你撒謊,你是騙子!” 然而她還沒碰到魏籮的衣裳,就被常弘一把推開,踉蹌了兩下沒站穩(wěn),撲通跌坐在地上。 常弘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o(hù)在魏籮跟前,小臉板得很嚴(yán)肅,目露冷光:“不要碰她!” 魏箏從沒見常弘這么兇過,她平??偂拔撼:?,魏常弘”地叫他,從未叫過他一聲六哥哥。因?yàn)槲汗~從沒把他當(dāng)成過哥哥,更別說尊敬他了??墒乾F(xiàn)在,她看著常弘兇巴巴的臉,一時間竟有些膽怯。視線一轉(zhuǎn),見魏昆正在安撫嗚咽哭訴的魏籮,根本沒空注意她的情況,她心里一陣失落,嘴巴一癟,也哭了出來。 * 魏昆好不容易把魏籮哄住,讓丫鬟金閣抱著她去碧紗櫥里躺一會兒。 金閣剛一近身,她就緊緊攀著魏昆的脖子不松手:“不要她!” 金閣僵在原地,頗有些手足無措。 上一世金閣和金詞的所作所為歷歷在目,只要一看見她們,魏籮就會想起自己被杜氏掐住脖子的畫面。她恨當(dāng)時在場的所有人,更恨從頭到尾無動于衷的金詞和金閣。這時候的他們已經(jīng)被杜氏收買了,她不會再輕信她們,一定要找個機(jī)會,狠狠給她們兩個一個教訓(xùn)。 不認(rèn)識主子的奴才,抓在手里也沒用。 魏昆以為她受了驚嚇,所以誰都不讓近身,對她可謂是百依百順:“好好,不要她,爹爹抱你過去?!?/br> 碧紗櫥內(nèi)設(shè)置一張鐵力木羅漢床,魏昆把她輕輕地放到床上,揉揉她的腦袋:“阿籮在這里坐一會兒,想吃什么跟爹爹說,爹爹讓人去準(zhǔn)備?!?/br> 魏籮折騰了大半天,除了早上吃了一碗元寶小餛飩外,還真沒吃什么東西。這一天下來她累得不輕,肚子自然也餓了,她看了常弘一眼,至今仍記得兩人都愛吃的菜式:“爹爹,我想吃芙蓉酥,還有松子魚?!?/br> 魏昆心里裝著事,勉強(qiáng)笑笑,“好好,我這就讓人去做。” 他離開以后,讓丫鬟去吩咐廚房準(zhǔn)備這兩樣菜,另外再做一道八寶葫蘆雞和蝦油豆腐,又做了一道清燉鯽魚湯,并幾樣飯后小點(diǎn)。他剛從翰林院回來,其實(shí)這會兒也沒來得及用午飯,可是他卻一點(diǎn)胃口都沒有,先安頓好兩個孩子,又讓人去了松園一趟,把最近服侍過杜氏的下人都叫到花廳前,整整齊齊跪了兩排。 這些人在杜氏跟前服侍,肯定多多少少知道點(diǎn)什么,可是他們卻什么都不說,縱容杜氏這么做。一想到這些人合起火來害阿籮,他就氣憤得手抖。 丫鬟端上來一壺新泡的碧螺春,他拿起墨彩小蓋鐘砸到下人面前,熱茶濺了一地,他道:“每人打二十家棍,給我重重地打!” 底下哀聲一片,下人們紛紛表示自己冤枉、什么都不知道。 他們也確實(shí)不知道,杜氏做的一切都瞞著他們,只有最親近的丫鬟婆子才知情??墒俏豪嵟瓨O了,不問緣由,甚至不等杜氏回來問個仔細(xì),就把松園的下人罰了一頓。 碧紗櫥內(nèi),魏籮和魏常弘坐在羅漢床上,丫鬟擺好菜肴站在一邊,伺候兩個小家伙吃飯。 魏籮夾了一塊芙蓉酥,吃到一半發(fā)現(xiàn)常弘沒有動筷,正定定地看著自己。她也不急著吃了,放下筷子托著腮幫子問:“常弘,你怎么不吃?看著我能飽嗎?” 常弘一點(diǎn)都不餓,他剛才聽魏籮說完那些話,心情震驚得無以復(fù)加。他比同齡人都早熟一些,所以聽得懂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人牙子是什么意思。他雖然對杜氏不太親近,可是平常也都尊敬她,把她當(dāng)成長輩,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害魏籮! 常弘抿抿唇,緩慢又鄭重地說:“阿籮,我以后會保護(hù)你的。” 魏籮夾菜的手頓了頓,愣愣地抬頭看他。這句話她以前沒機(jī)會聽到,雖說很感動,但是常弘也才六歲呢!她好歹還是活過十幾年的人,她保護(hù)他還差不多! 阿籮早已沒了剛才在魏昆懷里悲傷哭泣的模樣,夾了一塊葫蘆雞送到他面前,笑瞇瞇地問:“你比我還小呢,你要怎么保護(hù)我?” 常弘急了,抬頭辯解:“只小了一個時辰!” 哦,那也是比她小。阿籮不跟他一般計(jì)較,晃了晃筷子上夾的雞rou,“你吃不吃呀?我舉得手都酸了。” 常弘當(dāng)然吃,張嘴吃下那塊雞rou,嚼了嚼咽下去,忽然想起什么,“丫鬟說你是被侍衛(wèi)送回來的,那個侍衛(wèi)是誰?” 連魏昆都沒注意的地方,他居然惦記到現(xiàn)在。 魏籮想了想,真解釋起來也說不清楚,于是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一個好心人偶爾經(jīng)過那里,順手把她給救了回來。 這么說還算便宜了朱耿,他根本不是要救她,只不過想把她交給他主子處置而已。 常弘聽完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兩人就坐在羅漢床上吃完了一頓飯,丫鬟上前收拾碗筷的時候,外面正好傳來杜氏回府的聲音。 總算回來了。 阿籮興致勃勃地跳下羅漢床,三兩步跑到槅扇門后面,把耳朵貼上去,模樣神秘兮兮的。 常弘疑惑地跟過來,“你在做什么?” 阿籮扭頭,豎起白白嫩嫩的食指貼在唇瓣上,噓一聲,“太太回來了……” * 杜氏回府以后,本想直接去松園,門口的下人特地跟她說五老爺在花廳等她,讓她一回來就到花廳去。 杜氏已經(jīng)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肯定是魏籮那丫頭回來了,把事情在魏昆面前說了一遍,告了自己一狀。魏昆一向疼愛魏籮,一定是信了她的話,這會兒正憤怒著,要找自己麻煩。 她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拳頭,強(qiáng)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朝丫鬟凝雪使了個眼神。凝雪很快會意,悄悄離開人群,往后院三房住的梨園去了。 跟杜氏一起來到花廳的還有金縷和葉氏。自從魏籮被朱耿帶走以后,她們追了一段路,沒有追上。杜氏本想在荒郊野外直接將她們滅口的,這樣既少了兩個證人,還除去了魏籮的心腹,可謂一舉兩得。然而一想又覺得不大妥當(dāng),金縷和葉氏死了,只能更加說明她做賊心虛,到那時候即便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承認(rèn)自己存了害魏籮的心思,只要一口咬定是金縷和葉氏胡說,她就還有一點(diǎn)轉(zhuǎn)圜的余地! 心里雖這么想,可是剛繞過玉堂富貴影壁,看見花廳外面跪了一地的下人,杜氏頓時腿上一軟,有些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