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續(xù)如何施針？”趙夫子又問道。

    秦錦然也就說了方子和如何給人針灸，“取大陵、內(nèi)關(guān)、支正、太沖xue位?！?/br>
    秦錦然說得是很快，甚至在程江還沒有想出應(yīng)對之策的時候，已經(jīng)說了最后一xue，程江心中的最后一丁點的不甘如同被浪濤卷去。

    鄭觀風(fēng)看到了好友的神色，輕聲說道，“你服氣了？”

    “我又沒有說我不服氣，昨晚上……我就已經(jīng)服氣了?！?/br>
    “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讓我見到金針撥障術(shù)?！编嵱^風(fēng)輕聲說起，想到了金針撥障術(shù)，目光有些艷羨。

    程江嗤笑了一聲，說道：“你以為周郎旭那個人是好相與的？他到時候能不能允了讓人給他祖母動針還說不準(zhǔn)?！?/br>
    “應(yīng)該不會把?！编嵱^風(fēng)一愣之后，猶豫開口。

    “怎么不會？”程江說道，“誰不知道周郎旭周公子是最為在乎他的祖母的，那可是一根針插入到了眼中，他會肯？要是手一抖，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鄭觀風(fēng)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有理。”

    趙夫子示意秦錦然先坐下，“秦娘子的方子不錯，足以見是有下功夫的，老夫也等著秦大夫的金針撥障術(shù)?！彼男θ菟?，話鋒一轉(zhuǎn)，他有些狡黠地笑了起來，“我還聽說秦娘子曾在錢塘還遇到過兩個急診，不如就說一說，尤其是在場不少有名的大夫，來比不比，誰的醫(yī)術(shù)更高明？”

    趙夫子今個兒一早過來了，就聽湯河說了秦錦然的才華，知道既然難得出了這般的女大夫，就把秦錦然往高處再推一把。此時他看到還有些人似乎對秦錦然不以為然的，就決定讓秦錦然再次出一回的風(fēng)頭。

    趙夫子的話音剛落，在場的人都起哄了起來，秦錦然只好再次站起了身子。

    就見著趙夫子對秦錦然招招手，示意她走上臺前，“你站在這里，這是驚堂木，你也得說的同我一般，要說出驚險來?！?/br>
    秦錦然面對著黑壓壓的人群，垂下了眼眸，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起了當(dāng)初的事情。若是她愿意，也可以把一件事情說的是曲折動人，起碼聽到人說起了小小孩童抽搐，就有些不忍心的女子紅了眼圈。

    趙夫子淺笑著，聽到秦錦然說道了此處，打斷了秦錦然，“好了，接下來應(yīng)當(dāng)如何醫(yī)治？”

    程江站了起來，“且讓我一試?！?/br>
    秦錦然對上了程江的眼，程江朗聲說道：“首先應(yīng)當(dāng)讓他平躺著?！?/br>
    剛說完第一點，秦錦然就搖頭。

    趙夫子笑了起來，“看來你說的不對。”

    程江漲紅了臉坐了下來，再次站起來的是鄭觀風(fēng)，“敢問秦大夫，是否是應(yīng)當(dāng)側(cè)過孩童的頭?！?/br>
    秦錦然此時才點頭，輕聲說道：“我剛剛說了，過去的時候，他在大發(fā)作，若是平躺著，易造成呼吸阻塞，或者是分泌物進(jìn)入到了肺中，引起吸入性肺炎。”

    “受教了?！背探臼窍胫饣匾怀?，誰知道反而出了大丑。

    鄭觀風(fēng)思索之后慢慢說出了塞入手帕，以及如何針灸平復(fù)他僵直的身軀。

    等到鄭觀風(fēng)說完了之后，趙夫子笑道：“還有沒有人要補充？”

    等到所有人都點頭之后，才讓秦錦然繼續(xù)說。

    秦錦然說了癲癇的針灸之術(shù)，幾乎是所有人徹底折服，原來還可以這般給人針灸。

    此時鄭觀風(fēng)又笑瞇瞇說道，“好了，癲癇說完了，老夫也是開了眼界，接下來秦大夫不如說一說，當(dāng)時給一位小娘子縫合時候又是怎樣的情景。還有給周老夫人縫合時候又是什么樣的情景?！?/br>
    所有人精神一振，當(dāng)時周郎旭帶著人闖入到學(xué)堂之中，所有人都見到了，也知道最后在等這位還不曾入學(xué)的秦大夫給周老夫人動針。

    ☆、第119章 1.9

    如何給人縫針已經(jīng)說了數(shù)次，秦錦然說完之后剛有人想要疑問，就見到了學(xué)堂的門被人推開，“秦娘子?！敝ㄑ揭宦曧?，讓所有人都看向了門口。

    站在門口的侍女逆光而立，見著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面上一紅，“哪位是秦娘子？”

    “我就是?！鼻劐\然站起了身子，“有什么事情？”

    侍女福禮道：“送來了病人，湯院長讓我喊你過去?！?/br>
    秦錦然看著趙夫子，就聽到趙夫子說道：“你去吧，現(xiàn)在小憩?！?/br>
    秦錦然跟在了侍女的身后，回頭便見著了不少好奇的男男女女跟在自己和侍女的身后。還有人問道，“這秦娘子是要給人用縫合之術(shù)？”“若是能夠進(jìn)入到內(nèi)間就好了?！薄澳阆氲妹馈！?/br>
    秦錦然尚未見到病人，就見到了青石地面上滴落的血花，湯院長站在門口，神色不大好，欲言又止看著秦錦然。

    秦錦然心中一突，猜測這位恐怕狀況不太好，對著湯院長微微頷首，就進(jìn)入到了屋內(nèi)。進(jìn)入到了屋內(nèi)，侍女合攏了房門，阻擋了那群好奇的學(xué)子的視線，隔住了湯院長的視線。同時也隔住了外面的議論紛紛，“看湯院長的神色為難，恐怕這位不好治啊?！?/br>
    秦錦然繞過了屏風(fēng)，便見著躺在床榻上一位婦人手臂上被白色的布條扎得死死的，她的手臂上的衣袖被人用小剪刀裁剪開，數(shù)根銀針在和煦的光里泛著粲然的寒意。自上而下一條刀痕，深可見骨，這可不是形容詞，婦人的皮rou翻卷著，秦錦然確實看見了其內(nèi)的骨頭。瞧著的時候，恰巧有一滴血順著翻卷的皮rou滴落到了地面上，仿佛能夠聽到寂靜的深夜里，水滴落在平靜水面上的聲響。

    秦錦然握住了那人的脈搏，她的面色過于慘白，這一道傷口太深，傷著了動脈讓她失血過多，秦錦然垂下了眼眸，這位婦人的心動此時微弱的可憐。此時已經(jīng)是命懸一線，若是她求生的**但凡是淡一點，恐怕這時已經(jīng)去了。女子剛剛生產(chǎn)過沒有多久，恐怕支持她活下去的，就是她的孩童了。

    穆英站在一邊，她說道：“她的生機很弱了。”

    “是啊?！鼻劐\然的手指微動，可以說若是婦人這般下去，就算是縫合了傷口，恐怕若是發(fā)炎，她也熬不過接下來的高熱。

    穆英再次看了一眼婦人，“她失血的有些多了，若是能夠輸血就好了。她的血氣太弱了，最好的狀況就是，熬得過縫合，但是熬不過之后的高熱?！毖撝w，若是論上了外邪入侵，這是死癥。

    穆英的話讓秦錦然當(dāng)即就立在了原處，輸血？！

    因為并沒有無菌手術(shù)室，發(fā)炎可以說是無法避免的。想到與這位婦人的病癥是死癥，若是想要破解這死癥，唯有輸血之法。秦錦然的心思活絡(luò)了起來，靜止血液，分離出血清是可以的，但是輸血所用到的琉璃瓶還有輸血的管……

    穆英見著秦錦然呆立在原處，就說道：“你有試過輸血嗎？我曾經(jīng)給人輸過血，用的是那人兄弟的血，但是輸血之后沒有多久，那那人先是腰痛，我便撫她的脈搏腎氣衰竭，而后高熱死亡?！蹦掠⒌吐曊f道：“輸血應(yīng)當(dāng)是個可行的法子，但是應(yīng)當(dāng)還有篩選之法，就算是近親也不是人人可以給她輸血的?！?/br>
    秦錦然的心跳越發(fā)快了，此時目光灼灼開始發(fā)亮，“你說的不錯，得輸血?！?/br>
    穆英也知道現(xiàn)在只有輸血這個法子，“周公子讓人把她送過來的，我摸了她的脈，就猜測可能需要輸血，但是這一位并沒有近親在京都之中。只有一個孩子，但是孩子太小了，只是堪堪足月而已?！蹦掠u了搖頭，眼前實在是一個死局，“你想要輸血，恐怕沒有辦法。”

    秦錦然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瓣，“這不是問題，我有法子分辨。”抬頭看著侍女，“你去找些淺口無花紋的白瓷盤，多拿幾個。對了，要蘸醋的小碟子就行。不要大盤子?！?/br>
    穆英忽然想到了趙霍，也就是趙夫子，他曾經(jīng)用旁人的血，但是那一次的嘗試失敗了，抿唇道：“你可用的是滴血驗親的法子？那法子有人試過，不成的?！?/br>
    滴血認(rèn)親？

    準(zhǔn)確度不夠，秦錦然笑了笑，“是旁的法子?！?/br>
    穆英尚不明白，而秦錦然說道，“你曾經(jīng)給人輸血取血的器材可在？”

    “在。”

    秦錦然單手捏拳在空中揮舞，“好。你去把那一套取來。”

    “放在家里，我這就讓人拿過來?！蹦掠⒄f道，“需要一點時間，會不會耽擱了？”

    “也須得驗血才可行。”秦錦然說道，“驗血也需要一點的時間?！?/br>
    吱呀一聲響，門開了之后，秦錦然就聽到了湯河焦急詢問，“怎么樣？有沒有法子？”

    “秦娘子要兩個素色淺口盤?！?/br>
    “我這就讓人去拿?！?/br>
    “對了，你的藥箱我已經(jīng)給你帶來了。”穆英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讓秦錦然可以看到屬于她的藥箱被完全打開，數(shù)個用得上瓶瓶罐罐就放置在桌面上。

    “謝謝。”秦錦然伸手拿起了烈酒，打開了木質(zhì)瓶塞，特有的烈酒的芬芳就散開在這個房間之中。

    穆英打開了門，吩咐讓人快速去取了家里的輸血的器具，再次入內(nèi)的時間，就見著秦錦然在用棉花團(tuán)蘸著烈酒擦拭手指，她的動作細(xì)致，每一處都用蘸了酒的棉團(tuán)擦拭。凈手后用烈酒再次擦手，穆英看著秦錦然的動作，就浮現(xiàn)了湯河說起了的縫合之術(shù)的步驟。

    處理到一半的時候，先前那位侍女就捧著一小摞的小磁碟進(jìn)來。

    “你捧著盤?！鼻劐\然吩咐侍女，“等會接血，我讓你換盤，你就換一個碟子繼續(xù)接?！?/br>
    侍女的一雙腿都軟了，她原本就不敢看這婦人的傷口，現(xiàn)在竟是讓她接血？聲音帶著哭音，“我怕?！?/br>
    尾音顫顫，秦錦然皺眉，“那你就放下。去外面再取幾個琉璃板，之后在屏風(fēng)后候著，”

    “琉璃板？”侍女不得不開口，“但是沒有琉璃板?！?/br>
    “若是沒有，就從學(xué)堂上取上一塊兒就行了?！睘榱嗽黾訉W(xué)堂的采光度，學(xué)堂里用的是大塊的琉璃，可以讓陽光照入到屋子里來。這樣陰天下雨的時候，也不會誤了學(xué)習(xí)的時候。

    “是?！笔膛畱?yīng)承了下來，繼而就聽到了吱呀的開門聲音。

    秦錦然可以聽到屋外的湯河說道，“還要什么？”

    “院長，這次要的是……”房門合攏，遮住了屋外的聲響。

    秦錦然對穆英說道，“針不要取下，你松一松布條，我要接一些血。

    穆英并不明白秦錦然在做什么，此時婦人的氣血已經(jīng)微弱，又為何解開了布條，讓她放血，若是想要判斷血相融不相融，只需要取一碗水，滴入兩人的血即可。

    “怎么了？”秦錦然見著穆英皺眉并不動手，穆英不會懼怕傷口，她此時遲疑是為何？

    “你要接多少？這人本就氣血不足。”穆英說道。

    “十個碟子。”秦錦然說道，“若是不接，怎好判斷出誰的血合適。我心中有數(shù)，不至于多接了這一點血，讓她喪命?！?/br>
    穆英稍稍松了綁在手臂上的布條，此時傷口處就沁出了血，手里捧著木質(zhì)的托盤，十個碟子擺放的整整齊齊，秦錦然一個碟子里接一些血，就換做第二個碟子，等到接滿了九個碟子之后，“好了?！鼻劐\然的話音剛落，就見著穆英飛快扎上了傷口，最后那流出的血又滴落了一小碟，就成了第十碟的血。

    秦錦然把托盤放到外面的時候，就見著門打開，侍女端著盤子，是一大塊的琉璃板。

    “你在這里候著就可以了?！?/br>
    說完之后，秦錦然繞回到了屏風(fēng)之后，原本是想讓侍女端盤子，剛剛自己碰了木托盤，不得不重新用烈酒擦手了。

    穆英看著秦錦然的側(cè)臉，見著她用烈酒清理婦人的傷口，而婦人就算是昏迷過去，也感受到了疼痛，身子顫顫，一雙眉兒緊鎖蹙起。

    烈酒燈盞燃起，蘸滿了烈酒的粗棉繩端跳動著淡藍(lán)色的火焰，那藍(lán)色的火焰無風(fēng)自動，搖曳著。秦錦然的手里拿著的是火針。用火針烙法一點點的把還在淌血的部位烙上一烙，穆英可以嗅得到空氣之中那燒焦的臭氣。秦錦然的動作很是細(xì)致，時不時用棉團(tuán)擦拭傷口，用鑷子分開傷口，復(fù)而火針烙下。

    統(tǒng)共半個時辰，秦錦然都在處理傷口，一直到了最后，秦錦然松了一口氣，“穆教長替我解開布條還有拔下銀針?！?/br>
    穆英做完了之后，見著秦錦然等候數(shù)息，而后穆英再次把銀針扎入到相應(yīng)的xue道，得到秦錦然低低的一聲道謝。

    秦錦然手持銀針，以女子發(fā)絲做線，銀針插入到了婦人的皮rou之中，就連穆英也咬了咬牙，那可憐的婦人面色已經(jīng)蒼白如紙，唇瓣更是無色，一直到最后用小剪刀剪去了多余的發(fā)絲，這位夫人的眉心也不曾舒展開。

    雖然針灸了止疼的xue位，穆英也覺得這位婦人的狀況著實是不好，這般長的傷口，又是用烈酒處理，又是用火針烙法，又是縫合，最多不過是口中發(fā)出了呻·吟，人卻一直沒有清醒過一瞬。

    穆英替秦錦然準(zhǔn)備了略熱的水，秦錦然的雙手放入到了水中，就舒服的一嘆，活動著手指，而穆英用手帕擦拭秦錦然的額頭，說道：“白碟里的血，恐怕要凝了?！?/br>
    “就是要讓它凝固?！鼻劐\然說道，若是要是有現(xiàn)代的設(shè)備，她只需用抗凝劑加入到了血液之中，再用離心機分離出血清，用膠頭滴管取出血清，再與其他人的血試一試是否能夠相融就可以了。

    秦錦然走到了外間，一邊活動手指，一邊蹲下了身子，細(xì)細(xì)打量著碟子中紅細(xì)胞已經(jīng)有一部分凝結(jié)，最上方有淺淺一層淡黃色半透明的血清。

    穆英也蹲下了身子打量，卻不知道秦錦然要做什么。“輸血的瓶子尚未送過來，你同我說說，你要做什么，好嗎？”

    秦錦然就說道，“等到血完全凝固，把透明的液體放置在琉璃板上，同時滴一滴其他人的血液，若是相融，就可以給這位夫人輸血，若是不能，就需要換一個人。”

    穆英看了一眼秦錦然，“你也是第一次用這個法子？這道理你還是講不出？”

    秦錦然有些窘迫，白玉耳廓有些發(fā)紅，她確實不知道如何講，睫毛顫啊顫，如同抖動的蝶翼，最后退出了那位高人師傅，“我雖然是第一次，我是見過我?guī)煾涤玫?。?/br>
    “你師傅？”

    秦錦然點點頭，“我?guī)煾低艺f，非必死之局不可用此法。這就如同是兵法之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币恢被顒邮种?，她的指尖都有些發(fā)熱了。

    穆英還是有些不解，“如果按照你說的，能夠盤算兩人的血是否一直，能不能輸?shù)饺说捏w內(nèi)，自然也就不會出現(xiàn)腎氣衰竭的狀況，為什么還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