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顧慨棠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br> 竇爭突然伸過來一條腿,壓住顧慨棠的右腿,手也放在他的胸口上,說:“……就是這樣?!?/br> 家里開著空調(diào),雖然不是很熱,可大夏天的,還是讓人難受。顧慨棠抬起手,將他的手輕輕挪開,又挪開那人的腿,認真地重復著說:“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顧慨棠又做了那個夢。 熱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房間里,呼吸的水蒸氣好像都能看見。一切都變得潮濕,而且扭曲。 顧慨棠在短暫的間歇中,甚至還能想,怎么這樣熱。 好熱,他熱極了…… 交纏的身體,熱切的喘息。 顧慨棠熟悉每一個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 可今天的夢有些不一樣。顧慨棠在握住身下人的腰時,緊摟住自己的手臂變成了一張模糊的臉。 然后顧慨棠被人咬住了嘴唇。 同樣炙熱的,同樣潮濕的。 卻又跟往常不同。 顧慨棠難耐地掙扎,他拼命抬起手,想抓住那人的下巴,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清那人的臉。 然后像是往常一樣,顧慨棠突然從夢中驚醒,流了一身的汗。 他怔怔地看著懸在眼前有些陌生的燈,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這里是哪兒。 房間里非常安靜,顧慨棠看看表,現(xiàn)在是早上六點鐘。竇爭大概是去做早飯了,廚房里有很輕微的聲音。 顧慨棠喉嚨吞咽了一下,他閉上眼,抬起手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從床上坐起來,就有汗順著頭發(fā)向下滴。 ……真的是,太熱了。 第10章 于是顧慨棠仔細看了兩遍,終于在最后一行看見了一個名叫‘顧野’的。 竇爭單位八點鐘上班,小野就讀的幼兒園九點半才上學。平時竇爭七點半從家里出門,就順便把小野送到幼兒園了,雖然到的時間太早,老師還沒開始工作,只能由在學校值班的老師幫忙看管,可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沒有人會再去送小野一趟。 今天就不一樣了,竇爭把小野托付給顧慨棠,自己急匆匆的趕去上班了。 顧慨棠沒有課,所以也還在明珠小區(qū),打算送完小野后再順便回學校看看。 等竇爭從家里離開后,顧mama就彎著腰在家里四處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顧慨棠問: “怎么了?” 顧mama沒說話,一邊走一邊嘆氣。 然后他來到小野和竇爭住的客房,打開了衣柜。 顧慨棠皺著眉,說:“不好吧?!?/br> 雖然竇爭是在這里寄住,但也不應該隨便翻看人家的隱私。 顧mama只是看了一眼,沒有碰里面的東西,就關(guān)上了衣柜。 她轉(zhuǎn)過身,盯著顧慨棠看,然后輕輕關(guān)上房間的門,示意有話要和他說。 “……我不是跟你說,你舅舅缺錢的話,就先給他一點嗎?” “……”顧慨棠沒說話。 “我會再把錢給你的。雖然說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可畢竟也是家里人,怎么忍心看他現(xiàn)在這樣呢……” 顧慨棠道:“他也不缺錢?!?/br> 顧mama摸了摸有些著急的大兒子的手,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解釋給他聽:“可是……當父母的,有錢一定會給孩子買東西。你看小野的鞋,已經(jīng)成什么樣子了……鞋柜里也只有小野一雙冬鞋,整個夏天只有一雙鞋可以穿。衣柜里也是,他要是有錢,怎么會不給小野買衣服……” 說的顧慨棠一愣。 他確實沒有關(guān)注過竇爭、小野的衣著問題??墒牵煿诸櫩拇中囊矝]有道理,畢竟,誰會在意其他人穿的是什么鞋呢? 顧慨棠仔細回想一下,他甚至不知道同一寢室的楊秉治穿過什么顏色的鞋。 他當然也沒注意到小野穿的是什么樣的鞋子。 顧慨棠和顧mama打開門后,顧慨棠特意看了看小野的鞋子。他發(fā)現(xiàn)那果然是一雙穿的時間很長的鞋,鞋底的膠都開了,再過幾天,說不定連鞋底都包不住。 然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低頭看小野鞋的時候,小野很明顯的向后縮了縮腳。 這么明顯的事情,為什么顧慨棠沒有發(fā)現(xiàn)? 顧mama嘆了口氣,說: “家里還是得有個女人……” 顧慨棠沉默著想,不是有沒有女人的事情。 那天顧mama要求顧慨棠去幼兒園給小野請假,她要和顧慨梅一起去給小野買衣服。 顧慨棠答應了,他知道小野幼兒園的名稱,聽說離顧慨棠的學校也不遠。 上網(wǎng)搜到地址后,顧慨棠來到那家幼兒園。正是上班高峰時期,幼兒園在一條狹窄的小胡同里,被各種車輛堵得水泄不通。這樣密集的人群和車輛,弄得人心情也跟著變得糟糕,到處都能聽到行人的怒罵聲。顧慨棠旁邊的汽車突然用力鳴笛,同時大吼:“前面的走不走???!” 刺得顧慨棠耳朵都有些發(fā)麻。按理說,離學校這么近的地方應該禁止鳴笛。但周圍沒有相關(guān)標識,交通也非?;靵y。顧慨棠沒想到幼兒園周圍環(huán)境這么差,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擠進幼兒園。 一間小小的教室里,坐著四五十個孩子,兩位老師同時看管。一位在忙著給小孩發(fā)早點,一位聲嘶力竭地說‘先不許吃’。 顧慨棠站在教室門口,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這位不速之客。 “您哪位?” 顧慨棠說:“我是小野的家長,今天來給他請假。” 老師點點頭,拿著一本名單冊,說: “在上面簽一下名。” 顧慨棠翻開查找,可沒在里面找到姓‘竇’的小孩。 顧慨棠猶豫了一會兒,說:“這里沒有?!?/br> 老師回答道:“不可能,你仔細找。” 于是顧慨棠仔細看了兩遍,終于在最后一行看見了一個名叫‘顧野’的。 顧慨棠一直以為小野的名字是竇野。不是竇野也應該是竇小野,所以在看到這個名字時,遲遲不敢認。 這名字也太奇怪了,怎么和顧慨棠一個姓呢?他在上面簽名時,努力說服自己,大概是竇爭的妻子姓‘顧’吧。 顧mama早上問顧慨棠,為什么覺得竇爭不缺錢。顧慨棠回答說因為竇爭是這么說的。 當他來到小野的幼兒園,顧慨棠發(fā)現(xiàn),自己所謂的實際情況是非常脆弱的,只要稍微觀察一下,構(gòu)建在竇爭言語表達上的結(jié)論就會轟然崩塌。 小野今年三歲,他所就讀的幼兒園環(huán)境糟糕,老師素質(zhì)堪憂。想一下竇爭為什么會把小野放在這里,答案很明顯,一是方便,因為這里離竇爭工作的地方近,第二個原因,恐怕是學費便宜吧。 請了假后,顧慨棠拿著meimei千里迢迢背回來的一盒月餅到學校的本科生教學樓。 楚薇對顧慨棠的追求已經(jīng)弄得家里人全都知道的地步。顧慨梅對這個敢于追求自己哥哥的女人張開友善的雙臂,叮囑顧慨棠一定要把月餅送到人家手里。顧慨棠不答應,她就說這是以自己名義送的。 顧慨棠今天沒有課,可楚薇有。她比顧慨棠小兩歲,今年讀大三,課程壓力比較大。顧慨棠到學校時發(fā)現(xiàn)楚薇還有半個小時才下課,所以他便站在門口,一邊看郵件一邊等楚薇。 誰知過了五分鐘,楚薇就悄悄從教室后門走出來,對著顧慨棠驚訝地說:“師兄,果然是你,你怎么來了?” 顧慨棠沒回答,反而問:“下課了嗎?” “沒有。翹掉一節(jié)課也沒有關(guān)系?!背边@樣說道。 顧慨棠有些無奈,從書包里拿出一盒月餅,說:“我meimei送給你的?!?/br> 楚薇接過月餅,也沒打開看,而是仰著頭,笑靨如花地看著顧慨棠,伸手要牽他的手。 顧慨棠不動聲色的縮縮手指,沒讓她拉住,說:“那我走了?!?/br> 楚薇急忙說:“師兄,我接下來沒課了,您吃了嗎?我請您吃飯?!?/br> 現(xiàn)在才十點鐘,想吃飯也沒有地方去,楚薇急的臉都紅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們,先去草坪上坐一會兒,行不行?” 顧慨棠道:“改天吧?!?/br> “您今天沒課。” “……”顧慨棠點點頭。 “我有話想對您說。”楚薇認真地看著顧慨棠。 顧慨棠走到教學樓前巨大的草坪上,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坐在上面。 楚薇默默地跟著他,見他停下,也跟著坐在地上。 沒人主動說話,楚薇低下頭用手拔草,然后一根一根卷在手指上,手指被勒得通紅。 顧慨棠隱約知道她要和自己說什么。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尷尬。 他瞇起眼睛看遠處的云。 楚薇突然說話了: “……您下午是不是要去學德語?!?/br> 顧慨棠的日程表楚薇早就知道,也清楚顧慨棠要從下午一點鐘學到晚上八點。這個問題并不是問題,而是用來緩解氣氛。 顧慨棠輕輕嘆了口氣,然后說:“對?!?/br> 楚薇拔草的動作更加迅速: “雖然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但我想想,我好像沒有一次正式的跟您說,我對您的……感情?!?/br> 顧慨棠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知道?!?/br> 楚薇顫了一下,哭了起來,問:“我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顧慨棠沒有說話,他那雙冷靜的眼眸,此刻有些悲傷地看著她。 楚薇掩面,彎著腰靠在顧慨棠的胸前,說: “我就知道。告白的時候就是失戀的時候。師兄……師兄,我以后還能跟您一起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