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你!”他咬牙切齒地將我瞪著,我無辜地沖他眨眨眼,半晌后他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左右我也只對你一個人齷齪下流不堪,禍害不到其他人,想想罷了?!?/br> “……” “我還可以更齷齪更下流更不堪,你想不想試一試呢,糖糖?” 我深深地覺得紀琛瘋了,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瘋了,要不然一個正常人怎么都不會把自己的侄女同時又是心上人做成一具木偶。雖然竭力不去想制作過程中他脫光了我的衣裳,看光了我的胸我的什么什么什么……但在他這么肆無忌憚的眼神下我仍然沒辦法讓自己不像一個熱氣騰騰剛出爐的烤紅薯…… 見我又惱又羞著實憋不出話來后紀琛也不再作弄于我,他的手撫過我發(fā)髻問我:“紀糖,你已經(jīng)想不起來曾經(jīng)的你有多么的驕傲與自負。從出生起你就像整個皇宮,帝都,乃至大晉上方的太陽,耀眼奪目。很多人愛你也很多人恨你,然而這些愛恨在你眼中如同一拂即去的塵埃一般。我害怕的就是那么驕傲一個你怎么能忍受自己的軀殼像屠宰過的豬羊一樣被擺弄被放置被縫補。在制作你的日子里我無數(shù)次的后悔過,因為對你而言,用這種方式將你重新喚回人間或許比死還難以忍受?!?/br> 我沉默,思考了一下后認真地看向他回答:“即便我想起來,我也不會怪你的。能再次活過來于我而言便是人生大幸,我由衷地感激你與長汀救回了我,讓我同一個普通人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就是冬天的時候有種提前二十年患上老寒腿的感覺……當然啦,這些并不重要,”我笑了笑,“最重要的是,我活了,回來了,能手刃那些置我于死地之人?!?/br> 我的回答并不能讓紀琛的眉頭有所舒展:“雖然并不意外,但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報仇?” “呃……難道報仇不重要嗎?”我有點兒小茫然,這個人身安全很重要的嘛,哪怕現(xiàn)在尋?!酢醯秳涣宋遥珜硬怀龈F的刺殺也很招人煩惱的,況且萬一他們想燒死我呢??所以綜上所述,一本萬利的做法就是揪出幕后黑手斬草除根方為上上之策呀! 紀琛愈發(fā)不高興了:“報仇有我重要嗎?”剛問話他立即自說自話回道,“當然不了!” “……”我就沒見過哪一個人會和自己心上人仇人爭風吃醋的!我又不是個受虐狂!喜歡和自己的仇人沒事來出相愛相殺,捅一刀踹一腳射一箭我還哭著喊著不要停!繼續(xù)打!神經(jīng)病啊我! 紀琛的不可理喻讓這場本來頗具歷史意義,說不定等我登基了日后能載入史冊的談話最終無疾而終。懶得搭理他的我埋頭往軟和的棉褥子里一鉆,打了呵欠思量著明日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皇宮去,哪想剛躺下不久紀琛也繃著張死人臉進了房中,大大咧咧地往床邊一坐。 我一個激靈擁被坐起來:“你干什么!” “脫衣裳啊?!彼饪圩拥氖植煌!?/br> “這,這是我睡的地方啊?!?/br> 他嗤笑了一聲,不慍不火道:“皇侄,為叔好心提醒你這是六王府而非你的東宮,愛睡睡?!?/br> 不睡就滾嘛??! 我緊張地看他徑自脫完衣裳又徑自往我身邊一躺,調了舒適的睡姿后再無動作。呆如木雞地我坐在榻上看了他半天,發(fā)現(xiàn)他吐息均勻似乎真就這么睡了過去,半晌后我悻悻地也躺了下去,一躺下困意排山倒海而來。 自從回魂在這具偶身之上我便很少做夢,大抵無論紀琛做得如何惟妙惟肖我體內總有一部分欠缺而難以完滿??苫亓司┏侵笪翌l頻發(fā)夢,要么是噩夢要么便總是夢見西山縣中種種。那些過往算不得光榮可表但也算不得不堪回首,前半生享盡榮光,中途插入這么一段落魄民間的時日不失為天地之間的平衡之道,正因苦,偶爾一點樂便比現(xiàn)在榮華富貴信手拈來要珍貴的多。 這一夜與紀琛同床共枕之時我又夢見自己回了西山縣中,我坐在本寧寺前的老木頭上曬太陽,老木頭的那一端坐著寺里的糟老和尚。他瞇著眼睛仰頭享受著暖融融的陽光,探手摸了摸光溜溜的后腦勺,慢吞吞地拖長了語調:“施主啊……” 把自己攤成塊大餅的我懶洋洋問:“廢話快說!” 他說:“不論做偶做人皆要放寬心哪。” 這個老禿驢總是喜歡與我討論一些深奧的人生哲學,一旦開啟話頭便如綿綿江水滔滔不絕:“不必太計較得失,得未必是得,失未必是失。失去未嘗不是一種得到,得到又未嘗不是一種失去?!?/br> “得未必是得,失未必是失?!编跽Z猶如咒語一般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我心煩難耐地翻身拍向他,冥冥之中驟然間睜開一雙精光乍現(xiàn)的眼睛,他問:“你究竟是誰?” 驚醒剎那脊椎之間猶如無數(shù)尖針密密麻麻地插入骨節(jié)之中,刺得我忍不住一聲痛呼,冰冷的空氣大口大口地灌入肺腑里。 “糖糖!”身邊本應熟睡之人一個激靈翻坐起身,一把將我摟入懷中,“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適?給我看看?” 說著一只手毫無顧忌地掀開我中衣,探入其中。 “……”疼痛緩解了的我默默打開那只摸來摸去不安分的爪子。 他竟還一臉正氣凜然地斥責我:“我是在給你檢查身體,你竟還打我?” 我本欲嘲諷他,但看他神色確實不似嬉鬧,裹在被中悶悶道:“沒什么,大概是哪里扭到了。你也知道,這具身體沒有你們活人那么靈活?!?/br> 話音未落紀琛已經(jīng)卷起袖子,擰著眉道:“所以說更應時時探查,以好及時排除弊病?!?/br> “……”他說得似乎也有那么點道理,雖然我仍是對他的人品半信半疑但在他一臉“皇叔我是為你身體著想你不要想太多哦”的嚴肅認真之下,我猶猶豫豫地任他將自己按在了榻上,掀開了衣裳后擺。 紀琛的氣息一直很平穩(wěn),紀琛的動作也一直很輕柔,紀琛的手掌觸摸得也很有規(guī)矩,以至于我努力說服催眠自己“我是個偶我是個偶,他只不過是在給我調節(jié)身體,而不是猥……”,在他第三次“不小心”從我某個部位邊際滑過時我忍無可忍地側過頭去:“紀琛!” 他看向我的眼神很無辜,詫異問道:“怎么,我弄痛你了嗎?” 純良到無害的眼神令我難以將他想得太過不堪,疑神疑鬼地趴回時我突然想到,這樣一種純潔得人神共憤的表情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紀琛臉上了! 他丫的分明是只裝小白兔的大尾巴狼呢!我抓起枕頭,狠狠地朝著他砸去…… 以我的身手砸中紀琛明顯是天方夜譚,但他也就此悻悻收手意猶未盡地看看自己的手心,比劃了一下,砸吧下嘴:“紀糖,我最后悔的,可能是把你某個地方調小了些……” “閉嘴!”惱羞成怒的我。 鬧過之后兩人皆無睡意,窗上映出的天色朦朦朧朧,看上去離五更天快近了。紀琛的宅邸在皇城東側的一個僻靜地,除卻風搖樹杈的颯颯聲便只有遙遙的更漏劃破帝都夜空隱約傳來。我伏在枕頭上裝睡,其實是壓根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身旁的那個男人,說實話在感情這方面我相信從以前到現(xiàn)在我都是一個小白,否則以那時候我的智商我不信真對紀琛有意思卻到現(xiàn)在還沒弄到手……不,敞開心扉。這種兩人共處一室并且同床共枕的時刻更是前所未有,加之紀琛方才略帶暗示性的一番碰觸,總之,總之,我害羞啦! 因為害羞,所以我只能選擇裝睡去逃避他在暗色里炯炯有神的眼睛??赡苁强次也焕硭?,一個人太無聊了紀琛下了床去,不到片刻后又折返了過來,窸窸窣窣放下了一些東西。我心癢得難耐想偷偷瞄一眼,卻感到他靠近過來身軀上的溫度,暖烘烘的,瞬間嚇得趕緊閉上眼。 他拎起了我的頭發(fā),拿起豎子一寸寸豎著,梳了一小會他停下來似乎捏著我一縷發(fā)比劃著什么,然后又繼續(xù)梳弄起來。 我想起古人閨房之中常以畫眉梳妝作為情趣,心里有點小羞澀又有點小喜悅,鼓鼓勇氣睜開眼果真見他全神貫注地執(zhí)梳與我梳發(fā),觸及我的目光他繾綣而輕柔地沖我笑了笑,那一笑仿佛點燃了我心間千樹花火,忽然眼圈有點酸有點腫。 喃喃張開嘴,他卻放下梳子神態(tài)自若地拿起一疊衣裙:“這是我早為你準備的衣裳,以前想給你試試沒成想人不見了,現(xiàn)在要不試試看?這套不喜歡,還有這套……”他舉止優(yōu)雅地在一堆款式顏色各異的襦裙里挑來挑去…… 我:“……” 你這個變態(tài)?。?! 正當我第二次拿起枕頭時,安靜的帝都夜幕里忽然猶如炸開了鍋一般,逐漸多起來的火光將整個夜空照亮得猶如白晝。 “王爺,國舅爺死了。” 本應看守在家中的言喻死了?? ☆、第三十章 因私吞公田一案,言喻理應被林燁率領的禁軍看守自己府邸之中。初一宮宴之上,為顧全皇奶奶的心情我還特意讓人將他看押進宮里與之見了一面。我這個舅舅哪里都不好,唯一值得稱贊可能就是心寬…… 任誰犯了那么一樁大案,也不可能像他一樣,隔了幾天不見生生圓潤了兩三圈。在林燁給我匯報他在府邸的種種事項里,每日里不是鼓瑟吹笙就是和自家小妾捉貓貓躲迷藏,但凡有人來拜訪還沒等林燁盤問他自個兒先一步將人拒之門外,理由是:太忙,不見! 太忙…… 林燁匯報完面對我茫然的眼神,抿了抿嘴角隱忍再三終是忍不住道:“國舅爺,確實,挺忙的。” 可不是嗎,難得新正被放出府進宮放放風,那神情就好似千刀萬剮似的不樂意和委屈??!給太后磕了頭后出了殿來,見了我捧著個大肚子吭哧吭哧一屁股坐到我旁邊,擦擦額頭的汗粗聲粗氣道:“糖糖??!我看太后他老人家挺好,你沒事將我拖出來做啥子哦!” “……”你這話說得非得太后她老人家有個萬一才能請動您老人家出山嗎?看他那絲毫沒有“我犯了這么大罪過該如何是好”的慚愧,我心頭仿佛有無數(shù)咆哮的羊駝撒丫狂奔而過,捧著那顆被踐踏了無數(shù)次的心我默默給自己剝了個橘子:“舅舅,這幾天你想好了嗎?” “想啥呀!有啥好想的!”他也給自己剝了個橘子,殿外延伸出的灰黑屋檐上掛著一根根一尺來長的冰錐子,零碎的雪花散舞在沒有溫度的陽光里,“人活這一輩子啥都不能多想,尤其是像老子這樣做官的,多想多錯,多錯那就得早死?!?/br> 可以現(xiàn)在的情形你啥也不想,也得早死??! “糖糖啊,不是舅舅說你,”他噗呲一聲咬碎了一瓣橘子,囫圇吞下后舔了舔肥肥的手指,“在這個宮里,要么活得沒心沒肺,這樣死也死得暢快;要么就活得比誰都有心有肺,你永遠不知道……”他輕輕低低地嘆了口氣,“這人心啊到底有多黑。誰也不要相信,糖糖?!?/br> 悶悶吃著橘子的我手指一頓,詫然抬頭看去時只見到他霍然站起來的背影:“喲!起風了,快下雪了啊?!彼吆哌筮蟮刈呷胫饾u密集的風雪里,捏著的細細唱腔悠悠揚揚地飄來,“吾也曾鐵馬冰河入夢來,吾也曾金榜揚鞭玉樓臺,久不見那帝臺筑下夢魂望幾栽~~阿妹喲莫心焦,鍋鍋這就來!” 密密麻麻的飄雪里灰色的人影愈走愈遠,我的指尖忽地落下一滴冰冷的濕潤,我若無其事地撣撣衣裳:“雪大了?!?/br> 江春連忙應和:“是啊,這雪可真大,但雪停了也就放晴啦!”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在今天放了晴,可言喻的死訊卻不期而然地傳來…… ┉┉∞∞┉┉┉┉∞∞┉┉┉ 據(jù)江流探查后回稟,戶部尚書府毀于一片汪洋火海,昔日榮華似錦、畫梁雕棟的戶部尚書與國舅府最終化為一片焦土。但幸得府中大多數(shù)女眷因新年前往寺中齋戒祈福,傷亡不大,死于烈火中的寥寥數(shù)人中就有我的親舅舅——言喻。 有府中人說在沒出事前看見他一人在院中獨酌,對面擺了兩個空杯,腳下一堆酒壇,看神態(tài)已然喝醉,剛想上前勸阻卻被言喻趕出去買酒。那個地方離庫房不遠,庫房里堆放著大量為新年準備的煙花爆竹。再然后,買酒人前腳踏出府邸,只聽見一聲巨響,所有的如夢繁華皆灰飛煙滅。 林燁的禁軍駐扎在尚書府外不遠處,聽聞響動后第一時間趕過去救火,隨后京兆尹也率人趕了過去。因為救得及時加之府邸周圍沒有其他民房,所以火勢很快得以控制。江流簡潔利落地將大致情況一一交代了,俄而頓了一頓,看了我一眼道:“雖說按照那人說法言喻有可能是醉酒引燃了庫房中爆竹導致了爆炸,可隨后林將軍在救火之時于一街角捉到了一個形跡可疑之人,懷中揣過火石引線。此人現(xiàn)下正由禁軍押送入了京兆府中,等待審問?!?/br> 紀琛沉吟片刻,問我:“紀糖,你怎么看?” 前一天還在與我一同縮在屋檐下剝橘子的人此刻化為焦土,我怎么看,我的腦內只有一片凌亂。紀琛注意我的神色,揮手先讓江流退了下去。他沒有安撫我,也沒有扶住我微微顫抖的肩,只是走到桌前將燈挑亮了一點,又將未掩合的窗戶拉下?lián)踝÷┻M來的寒風,做完這一切他坐回桌前翻開一本奏折開始安靜地書寫。 終于我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低聲道:“我要喝水?!?/br> 他頓頓筆,給了我一杯水,我道了聲握著guntang的茶盞心里好受了一些道:“言喻他知道自己要死了?!?/br> “你的意思是他是自殺?畏罪自殺?” 理了理思緒我搖搖頭:“他的案子僅是陳曉生率領一幫刑部官員上書彈劾,雖然罪證看上去確鑿無誤,但畢竟還沒進入三司會審的正規(guī)流程。既然沒有正式審理就尚未定罪,沒定罪前一切皆有可能,他犯不著因此害怕而自殺。” “那就是有人想殺他了?”紀琛順著我的話接下去,晨光熹微的帝都冬日應沉浸在一片平安喜樂之中,可此時遠處乃至近處墻外都是緊張的腳步聲呼喊聲,我們雖然看不見,但都知道整個帝都從民間到六部不是在忙著救災就是在忙著查案。所有的情勢都在催促著我要回宮,可紀琛的話語依舊不疾不徐:“殿下想過沒有,誰會想要殺言喻?” 我不假思索道:“陳曉生?”說完自己都覺得荒唐地搖搖頭,“不會,陳曉生已經(jīng)告發(fā)了言喻,就等開朝之后審理此案,沒必要下此狠手將自己惹得一身腥,得不償失。那就是另有其人?”我邊說邊順手從紀琛桌上抽出一張紙來,提筆蘸蘸墨,寫道,“殺人無非幾種理由:仇怨在身,利益糾葛,還有一種就是……” “知道的太多,殺人滅口?!?/br> 我望著紙上字跡,觸筆沉思:“你的意思是說言喻知道了一些本應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有人想要殺他隱瞞那些事項?但究竟什么樣的事又是什么背景的人要費這么大的干戈興師動眾地去殺當朝戶部尚書與國舅?”忽而我腦中靈光一閃,望向紀琛,“與我有關?不對,是與我的死有關?!” 紀琛不置可否:“或者更大的一個秘密也未嘗可知,”他頓了片刻后道,“殿下可曾想過,國舅爺?shù)乃酪苍S并非滅口或者自殺這么簡單呢?” “你……什么意思?”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難逃一劫,但又出于某種原因譬如擔心家人受牽連等等不能對殿下吐露實情,只能從容赴死,以死予以殿下警示,更或者……”他微微仰頭望向窗外曦光,“用自己的死來引出背后黑手。要知道如果真是害死殿下之人對國舅動的手,必不會留下‘懷有火石’之人這么一個粗陋的馬腳,除非是此人是國舅事先安排,為了讓京兆尹深查他死因,更為了向世人揭露這個貌似海清河晏的帝都并非他們所見到那般歌舞升平,在它的深處時時流動窩藏著這天底下最黑暗最不堪的一些人,一些事?!?/br> 我被他平靜描述的話語所懾住,我想起那個高高屋檐下從容步入風雪里的身影,想起他對我道,“你永遠也不知道,這人心啊到底有多黑”…… 這帝都之中,九尺朝堂之上,人心到底有多黑呢。 紀琛說著拿起剛寫好的奏折遞到我面前,奏折上只有一行字:請端親王攝政理事,落款是禮部尚書的名諱。 傷感之余我瞄了一眼,愣了:“呃?端親王?那是誰?” “……”紀琛的眼神剎那和飛刀一樣一刀刀扎在我身上,牙縫里蹦出一個一個字來,“端親王不才正是在下?!?/br> 半張著嘴想了好久才想起紀琛在封號貌似確是個端來著,只怪平日里周圍的人一口一個六王喊著,喊得我徹底忘記了他這一正經(jīng)王爺名號。硬著頭皮在他危眸半瞇的眼神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戳了一下奏章:“你的意思是……你要做攝政王?” 做攝政王也罷,用的竟然是禮部尚書的名諱,更稀罕的是他這一筆字乍一看與禮部尚書那廝的真還分不清真假來。一下一下的我掂著奏折不說話,看看它又看看紀琛,心里糾結得和團小麻球一樣。我與紀琛眼下說兩情相悅不假,如果是其他事我定是百分之百信他,可這攝政監(jiān)國一職可非等閑之事。如今老爹病重在床,我托病潛養(yǎng),身后依仗之一的舅舅又葬身火海,這個時候拿了這監(jiān)國之權,想取得理政殿中的那把龍椅可謂是易如反掌。而反觀紀琛,他露得這一手為免不令我多想,甚至光想一想我就心驚rou跳,長汀已經(jīng)來個大反轉了,如果紀琛再…… 心好累,我好想回去做大山深處那個不為之的小小偶…… “看看你這算計的眼神,”紀琛冷笑,笑中沒有多少意外,仿佛早猜到了我的小九九,“紀糖,你自導自演中毒一案想化被動為主動,你躲到了暗處去明面總要有一個人主持大局,轉移走你身上的視線。現(xiàn)在的你找得一個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嗎?” 我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再一想:“好像……確實沒有哎?!?/br> “所以這個奏折你是準還是不準呢?”他湊近我。 我慌忙往后跳了兩步,瞪他警惕道:“不準對本宮用美男計?。。 ?/br> “哦~”他略退了退,笑里危機四伏,“看樣子本王在殿下眼里還是有兩分美色的?!?/br> “……”這個不要臉的! 我絞盡腦汁地想啊想啊,當前時局確實找不到一個比紀琛更合適的人選,此時此刻說不定對方也在積極籌謀將自己的人推到那個位置上。柔腸百結地想了半天,最終我豪氣沖天地一拍桌子:“就這么定了!” 管他是黑是白,是jian是忠,反正我退無可退,光著腳不怕穿著鞋,不如破釜沉舟一次,所謂富貴險中求,說不定就此真能順藤摸瓜找出對方來。 “殿下爽快!那么,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攝政王這個位置風險如此之高,殿下該怎么補償我呢?”紀琛終于露出了他白森森的爪牙。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