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單薄最怕冷，在這雪地里枯坐一宿，不等找到弟弟，她大概就要死了。

    穆崢深吸了幾口煙，把煙蒂扔出窗外，升起窗戶，在微弱的光線里傾身湊過來，幾乎沒有任何預(yù)兆地貼上了她的唇。

    梁知璇動了動，他知道她想說什么，卻越發(fā)深入地吻她，一手托住了她的腦袋，伸長了舌攻城略地地在她口中翻攪。

    直到她坐不住了，他的身體也真正動了情，他才放開她，喘息著在她唇間說：“不是冷么，那咱們就真的只有做點(diǎn)運(yùn)動暖一暖了?！?/br>
    他說的沒錯，男人真是無時(shí)無刻都在想著這事兒。

    親吻是最兼具情感與情／欲的語言，尤其如果像他一樣技巧也很好，那很容易就能攪起身體最深處的*。

    其實(shí)梁知璇此刻的*只是取暖，而他緊挨過來的身體有陽剛的熱度，她本能地想要靠近，可意識里又是排斥的。

    這樣的矛盾讓她頭暈眼花，聲音細(xì)微地說：“別在這里……”

    第18章 當(dāng)作末日

    穆崢停下動作，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唇看。

    梁知璇被她盯得發(fā)毛，又小聲問他：“你餓不餓？”

    不怪她有這樣的聯(lián)想，他的眼神就像是饑餓時(shí)看到食物的獸，只不過要吃的人是她。

    穆崢周身的熱度已經(jīng)冷卻下來，眼睛也變得冷冷的，推開她退回駕駛座，語氣不善地說：“不想做就離我遠(yuǎn)遠(yuǎn)兒的，別來招我?！?/br>
    也不知道是誰招誰。離得最近的熱源又退開了，梁知璇拉了拉衣服，只覺得好像比剛才更冷了。

    困意襲人，她卻不敢睡，這樣的低溫環(huán)境，她怕睡過去就醒不過來。

    車?yán)镏皇Ｗ詈笠恍∑康V泉水，她握在手里，問穆崢道：“沒有水了，你要喝一點(diǎn)兒嗎？”

    穆崢沒理她，大概生氣的勁兒還沒過去。

    梁知璇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看著窗外道：“我有好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雪了。聽說北京下雪的時(shí)候最美，尤其是紫禁城，像畫似的，是真的嗎？”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住在里頭?！?/br>
    “那總該去過吧，你不是在北京長大的？”

    穆崢不屑地回頭看她：“你去問問有多少北京人沒去過故宮，那是游客去的地兒，我沒去過有什么稀奇！”

    梁知璇笑了笑，總覺得他有種惱羞成怒的意思。她大概也是凍得大腦發(fā)麻了，竟然在這時(shí)候跟他聊起天來。

    穆崢緩了口氣，也看向窗外的某一點(diǎn)：“你沒在北京待過，最美的雪景不在故宮，在胡同和四合院兒?！?/br>
    其實(shí)不管是紫禁城還是胡同大院兒梁知璇都沒去過，她飛過很多次北京，但從來都是在酒店里就把時(shí)間打發(fā)掉。

    她對這座城市帶有天然記憶，卻又全然陌生，仔細(xì)想想，大概全都是因?yàn)槟聧槨?/br>
    兩人難得有這樣平靜聊天的時(shí)候，她平靜地聽著穆崢說起童年：“我們家兄弟幾個，小時(shí)候最喜歡下雪。他們是因?yàn)檠┓e起來了可以瘋玩兒。大哥牽個頭，幾個人可以悄悄地連學(xué)都不去上，上什剎海溜冰、拉冰車、打雪仗，玩得一身泥才溜回家去。我跟他們不一樣，幼兒園是全托、上學(xué)也是住校。我喜歡下雪天兒是因?yàn)樘炖洌粠托∽佑只煸谝黄鹣刽[，最容易生病，生病我就可以回家了，回我姥姥姥爺家，他們就住胡同的四合院兒里頭。我爸的司機(jī)馱著我，走到胡同口兒就能瞧見墻頭和老柿子樹上堆著的雪，還有地上的腳印，姥爺靠墻放著的自行車……都是自然協(xié)調(diào)的美，沒有一點(diǎn)兒做作勁兒?！?/br>
    梁知璇有些驚訝：“為什么……只有你上全托和住校？”

    “你說呢？”他不無嘲弄地看她一眼，又扭回頭去，“他們忙，沒空照顧我和穆嶸兩個人。后來我媽不在了，就更沒人管我們?！?/br>
    他這么說，梁知璇有些明白了。公司之前有前輩生了雙胞胎兒子，初時(shí)的欣喜很快就被同時(shí)照顧兩個奶娃的疲憊和焦慮沖淡，男孩子稍大一些又太活潑好動，難以管教，那位前輩還因此患上了輕度抑郁癥而停飛。

    算起來，穆崢穆嶸兄弟小的時(shí)候他們父母的公司剛剛建立，正處于創(chuàng)業(yè)最忙的階段，肯定沒有足夠的精力把兩個兒子都照看好，于是到了入托和學(xué)齡年紀(jì)就不得不做取舍，把早了一刻鐘來到這世界的“哥哥”穆崢交給老師們?nèi)フ疹櫋?/br>
    他過早地脫離了父母和家庭的溫暖，從很小的時(shí)候就開始是適應(yīng)一個人的成長。

    這樣想來，她倒有些同情他了。她比他小幾歲，她的父親早早就開始為穆家工作，雖然只是打工拿薪水，但即使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時(shí)候也從不曾把她托付給學(xué)校或者其他人照顧。她每天都是跟父母，后來還有弟弟，一家人圍坐在桌邊吃熱菜熱飯；無論家里誰生病，其他人都是陪在身邊盡心盡力地照料。從這一點(diǎn)上來說，她比穆崢不知要幸運(yùn)多少倍，那是多少財(cái)富都換不來的溫情記憶。

    “很好笑嗎？”穆崢冷眼看著她抿著唇，嘴角微微上翹，像是想到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梁知璇回過神來，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想到我爸媽……”

    “行了，你們家人的事兒我一點(diǎn)兒都不想聽?！彼行┰甑卮驍嗨坪醢脨啦辉摳v這么多關(guān)于他自己的事。

    “你爸爸……后來不是再婚了嗎？你繼母對你不好？”她也不想聊，可為了抵御寒冷和越來越重的困意，不得不繼續(xù)。

    “她？”穆崢唇角泛起冷笑，似乎不愿多說，只道，“她最大的貢獻(xiàn)就是帶來了曉曉。她撒個嬌要我陪她，我就可以在家里多待兩天，生病了也有人噓寒問暖，不至于像垃圾一樣扔在外頭沒人搭理?！?/br>
    他又點(diǎn)了一支煙，冷風(fēng)從車窗玻璃上方的開口灌進(jìn)來，嗆得他咳嗽了幾聲。

    梁知璇把手里的水遞給他：“喝兩口水吧，別抽煙了，抽多了對身體不好?！?/br>
    青梅竹馬般的情誼，說散就散了。聽到馮曉曉他們有了消息，他大概心里也不舒服，這兩天抽煙特別兇，幾乎是一支接一支。

    “我不渴，你留著自個兒喝，喝完了就睡覺，別來煩我?！?/br>
    梁知璇強(qiáng)打著精神：“你說我們今天會不會凍死在這山里頭？”

    “你以為這是西伯利亞，零下幾度啊就能凍死你？你還欠我債呢，要死也先把我那塊表還上！”

    這怎么又算她頭上了？她氣不打一處來：“是你硬拿表去抵飯錢的，怨得了我嗎？再說你不是也搶了我的項(xiàng)鏈，那你先把項(xiàng)鏈還給我?！?/br>
    他嗤笑：“你那項(xiàng)鏈能抵得上一只陀飛輪？”

    她想說一塊手表再昂貴抵得過父母留下來的遺物么，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感情價(jià)值？

    話到嘴邊打了個轉(zhuǎn)，學(xué)他的口吻道：“不就是塊手表嗎，再買就有了，買不起我給你畫一個。”

    她拉開車子前面的儲物格，剛才她好像看到里面有紙和筆。

    有了。她拿出那支黑色的油性筆，拉過穆崢的手道：“說好了，畫上就算完，就算今天真的凍死在這兒，到了陰曹地府你也別找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