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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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這個時候,衛(wèi)嬤嬤上前提醒老太太道:“老太太,到時辰喝藥了?!?/br> 張氏知道衛(wèi)嬤嬤這是在趕她走,不禁臉上一慌,才想開口,就聽衛(wèi)嬤嬤道:“老太太已經(jīng)將利害關(guān)系說給了您聽,要的只是您往后能安分些。您家大業(yè)大,府里的銀子做了什么旁人也是管不著的?!?/br> 張氏聽了,這才放心下來,從地上站起身來,腳下一陣發(fā)軟,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青馥,你去送送永嘉伯夫人?!毙l(wèi)嬤嬤對著一旁站著的丫鬟青馥吩咐道。 “是。”青馥上前,對著張氏道:“夫人請?!闭f這話的時候言語間雖然依舊恭敬,可聽到張氏的耳朵里,便多了幾分諷刺和嘲笑。 張氏臉色愈發(fā)難看了幾分,像是有人追趕似得,逃離了寧壽堂。 見著永嘉伯夫人離開,衛(wèi)嬤嬤才上前給周老太太換了一杯茶,道:“您怎么這么輕易就放過她了,這張氏能成了永嘉伯夫人,在府中說一不二,可見她是個厲害的。更別說,她還能攀上皇后娘娘?!?/br> “這種人,您該是給她好看,叫她知道什么叫后悔才是?!?/br> 衛(wèi)嬤嬤知道這些日子因著大姑娘的緣故,老太太心里一直難受著。倘若不是這張氏將大姑娘的生辰八字告訴了皇后,大姑娘也不至于要為人妾室,害的她們宣寧侯府叫滿京城的人都看了笑話,成了茶余飯后議論的對象。 周老太太聽著,只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搖了搖頭:“這事情留著保不準以后有什么用處,太早丟開了,咱們就再無她的把柄了?!?/br> 聽著老太太這話,衛(wèi)嬤嬤哪里還能不明白,只帶著幾分慶幸道:“幸好查到了這些,也不枉下頭那幾個忙活了這幾個月,不然三姑娘嫁過去受罪是小,往后若是事發(fā)了,還牽累了咱們府里?!?/br> □□皇帝在位時便下了旨意禁了鶯粟膏,凡販賣者,處以凌遲之刑,引誘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眾律,擬絞監(jiān)候;吸使鶯粟膏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因著處罰嚴苛,鶯粟膏幾乎在本朝絕跡了。 前幾日得到消息的時候,衛(wèi)嬤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永嘉伯府的大公子,這么些年竟一直用著鶯粟膏,甚至帶累了整個永嘉伯府,逼得張氏將自己的嫁妝當了去。 傅沅聽到永嘉伯夫人和黎氏起了爭執(zhí),離開府里的消息時,已經(jīng)是在傍晚了。 聽著這消息,傅沅很是詫異,這短短幾個時辰,事情竟出了這么大的變化,不知三jiejie知道了,是不是要傷心死了。 ☆、第56章 普福寺 “姑娘,要不奴婢去打聽打聽?!睉亚嗌锨耙徊?,小聲道。 傅沅聽著,搖了搖頭:“不必了,祖母不同意,我看多半是因著大jiejie的緣故?!?/br> 懷青聽了,臉上露出幾分不解,隨即想到了什么,帶著幾分驚訝道:“姑娘指的是之前那件事兒?” 可那事情,最后她們也沒十分清楚,只知道大姑娘被皇后看中,多多少少有這永嘉伯夫人的緣故。 只是如今大姑娘已經(jīng)進了東宮,老太太做什么都是徒勞的。難不成,能在心里將這事兒記上一輩子? 在她看來,太太即便是有什么算計,在三姑娘的這門親事上,旁人還是挑不出什么錯來的。更何況,三姑娘自己不是也很滿意這門親事? 懷青想著,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倒是叫三姑娘受了委屈。 第二天一大早,傅沅在寧壽堂見著傅珺的時候,瞧著她氣色有幾分不好,雖然敷了脂粉,依舊能叫人看出眉宇間的疲累來,顯然是一整晚都沒睡好。 不等傅沅開口,一旁的傅珍就道:“昨個兒永嘉伯夫人一走,怎么三jiejie精氣神兒都跟著沒了,有倒是一家女百家求,三jiejie大可不比如此。傳出去,沒得叫人以為咱們宣寧侯府的姑娘輕浮得很。” 傅珍對傅沅和傅珺兩個jiejie向來沒什么好感,只是礙著傅沅有老太太和父親看重,平日里便不大敢隨意指責。而傅珺就不同了,只是蓉姨娘所生的庶女,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憑什么處處都要端著像個嫡女一樣。 如今可算是給府里的人瞧明白了,這些年,老太太面兒上待她不錯,可哪里是真的疼她。 若是真疼她,也不會一點兒都不顧忌著這個孫女兒的心情,替她拒絕了這門好親事。 傅珍的話音剛落,傅珺的面色就變得有幾分蒼白,下一刻,卻是抬起眼來,擠出一抹笑意來,道:“這就不勞meimei擔心了。我既自幼長在這府里,婚姻大事自然是要聽長輩的決定。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meimei讀書識字,難道沒將這句古訓記在心里?” 傅珍不曾想平日里最是好說話裝著姐妹和睦的傅珺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竟愣住了,才要開口,就見著一旁的二姑娘傅萱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道:“好了,一家子姐妹,這樣拌嘴叫人看了可不難看?祖母還病著呢,meimei就別生事了?!?/br> 傅沅聽著二jiejie傅萱的話,也看了她一眼,開口勸道:“二jiejie說的對,這一大早的,五妹怎么就有這么大的火氣,難不成,是夏日里天熱的緣故?!?/br> 傅沅很是見不得傅珍這樣處處揭人傷疤,踩著別人的痛處找樂子的行徑,所以自然也是向著傅珺的。 “你!”傅珍聽出她話中的諷刺,瞪大眼睛才要開口,就見著老太太跟前兒的大丫鬟青馥從屋里出來。 一時,就將到嘴邊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奴婢給姑娘們請安?!鼻囵プ叩綆兹烁?,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道。 “不必客氣,祖母可好些了?”二姑娘傅萱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只問道。 “好上許多了,老太太叫姑娘們進去呢?!鼻囵バα诵Γ氐?。說完這話,便挑起簾子領(lǐng)了傅沅她們進去。 剛一進去便聞到一股nongnong的中藥味兒,刺鼻的很,叫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幾個人緩步上前,對著坐在軟榻上的老太太恭敬地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br> “都起來吧?!?/br> “是?!?/br> 周老太太身著一身褐綠色萬字不斷頭暗紋杭綢褙子,頭上戴著嵌著綠松石繡梅花折枝抹額,臉色紅潤,只是人消瘦了幾分,看上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大姑娘出嫁后,二姑娘為長,最先出口問起了老太太的病情。 老太太聽著這話,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道:“喝了那么多藥,哪里能不見好,今個兒起來,覺著好多了,你們不必跟著擔心?!?/br> 老太太說著,就將視線落在站在傅萱身旁的傅沅身上,笑著道:“很少見你穿這樣顏色的衣裳,叫人瞧著稀罕?!?/br> 傅沅今個兒穿了一身米黃鑲領(lǐng)耦綠底子黃玫瑰紋樣印花杭綢褙子,這衣裳是萬嬤嬤親手做出來的,說是她平日里穿的顏色太單調(diào)了些,她肌膚本就白,這身衣裳上身后,更能襯出幾分高貴的氣質(zhì)來。 聽了傅沅的回稟后,老太太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倒是事事都想著你,蕙蘭院大大小小那么多事,能得出空來做這身衣裳,不容易吶。怪不得之前你母親身邊伺候的人中,最看重的獨獨只她一個?!?/br> 老太太說者無意,聽著這話的傅珍眼底卻是露出一抹不快來,祖母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提起那謝氏,可見是絲毫都不顧及著她母親的臉面。 這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何母親一直和老太太相處不好。母親貴為郡主,又出自魏國公府,深得太后寵愛,可在這府中,卻是不得婆母喜歡,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 只是,她知道母親委屈,心里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替她難受了。 這些日子,她雖和母親相處的極好,可她知道這是她利用了母親心底的那絲愧疚,要不然,她這個女兒,向來是不在她眼中的。 老太太吩咐人搬了繡墩來,叫傅沅她們?nèi)甲讼聛怼?/br> 說了一會兒話,老太太突然說起明日要去普福寺里上香的事情來。 “這些日子府里事情多,我也病著,倒不妨去普福寺里上香拜佛,祛祛晦氣。” “也不知,婭丫頭在宮里頭過的好是不好?” 老太太這話,眾人聽得明白,指的是大姑娘傅婭嫁的不好,成了東宮的側(cè)妃,屈居人下。 一時,屋子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自打大姑娘進宮,幾個姑娘誰都沒在老太太跟前兒提起過傅婭來,便是貼身伺候的衛(wèi)嬤嬤,也甚少提起,生怕惹得老太太心里難受,加重了病情。 “大姑娘是您和大太太教導出來的,行事有度,您安心就是?!毙l(wèi)嬤嬤看著老太太臉上的神色,上前寬慰道。 老太太聽著這話點了點頭,又說起了去普福寺的事情來。 “這回你們幾個都跟著我去,全當是出去散散心了?!?/br> 聽著老太太這話,幾個姑娘都面露喜色,平日里在府里拘著不能出去,能去寺廟里上香,自然是歡喜的。 “好了,這里也沒別的事了,你們都下去準備準備吧,約莫著要在寺廟里住上三日,一應(yīng)行禮都該帶著,免得到時候去了不適應(yīng)?!?/br> 老太太說著,就將視線移到傅沅的身上,問道:“我聽說這些日子你抄了不少法華經(jīng)?” 傅沅點了點頭,還未開口又聽著老太太笑道:“你小小年紀,難得耐得住性子抄寫經(jīng)書?!?/br> “明日將那經(jīng)書都帶上吧,好燒給菩薩也顯誠心?!?/br> “是。”傅沅應(yīng)了下來,沒見著傅珍眼中閃過一抹嫉妒之色。 老太太平日里禮佛,除了病著這些日子,每日都要親自抄寫經(jīng)書,佛堂的內(nèi)間不知有多少抄好的經(jīng)書,這會兒,卻用起傅沅抄寫的了。也不怕她這個jiejie抄寫的時候不誠心,對菩薩失了敬意。 自打大jiejie進宮,傅沅是愈發(fā)得老太太看重了,如今什么事情都想著要抬舉她。 傅珍越想越酸,既氣老太太這般抬舉傅沅,又覺著傅沅不配叫自己這般嫉妒。 一時,心緒復雜,低下了頭去。 老太太揮了揮手,眾人福身告退,從寧壽堂退了出來,回了院里準備明日動身要用的東西來。 姑娘們貼身用的被褥,喝茶用的茶盞茶葉,還有一應(yīng)洗漱用的東西和衣裳,都要帶著。 傅沅回了蕙蘭院,見著懷青和書蝶收拾了半日,到下午的時候才將行禮收拾好。 “寺廟里陰冷,姑娘還是帶上些藥吧,別著了風寒連藥都沒得吃?!?/br> 傅沅聽著萬嬤嬤的話,點了點頭,伸手打開檀木雕花的藥匣子,才要挑出幾瓶來,又聽萬嬤嬤道:“姑娘別挑了,還是將這幾瓶藥都帶上吧,興許有用得著的時候。” 萬嬤嬤并不清楚這藥匣子里有些平日里根本就用不著的藥,見著萬嬤嬤說完這話后就又去拿了熏香和曬好的干花,傅沅就沒開口解釋,轉(zhuǎn)頭叫碧竹將整個藥箱都帶上了。 第二天清晨,傅沅用過早膳后去沉香院給黎氏請過安,就去了老太太的寧壽堂。 等著老太太用了早膳,眾人就從寧壽堂里出來,行至二門處,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緩緩駛出了宣寧侯府,到傍晚的時候,馬車才在山腳下停了下來。 普福寺位于北城外的當陽山上,香火興旺時擁有一千余眾僧人,三百余畝耕地,三百八十畝山林。 寺院座南向北,分九十九間寺屋,內(nèi)設(shè)天王殿、大雄寶殿、方丈殿、觀音閣、藏經(jīng)樓、聽經(jīng)堂、鐘樓、鼓樓。巍峨典雅,氣勢磅礴,整座寺院逶迤相連,錯落有致。 寺院周圍日月蒼松翠竹,古柏老槐小溪小坑,溪水清澈,艇均花樣屏障,將整座寺院掩隱在深山密林中。 傅沅扶著懷青的手下了馬車,見著這山間的景致,心中涌起一股愜意的感覺。 ☆、第57章 相勸 “老太太,山路難走,您坐軟轎上山吧?!币慌缘男l(wèi)嬤嬤開口道。 老太太搖了搖頭:“坐了一路馬車,身上僵硬得很,還是走走活動活動筋骨?!?/br> 老太太這般說,衛(wèi)嬤嬤也不好再勸,卻是將視線移到站在一旁的傅沅身上,笑著道:“還是四姑娘扶著老太太上山吧。” 傅沅聽著這話,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扶扶住了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微微一笑,道:“山里頭清凈,咱們住上幾日,你就覺著比府里要自在許多。” 傅沅一愣,隨即莞爾一笑:“孫女兒也覺著這山上的空氣格外的清新,怪不得聽說要跟著祖母出來,三jiejie她們都高興得很呢。” 傅沅說著,視線不自覺朝傅珺那邊看去。 今個兒傅珺穿了一身湖綠色繡著牡丹折枝的褙子,梳著流云髻,頭上插著一支碧玉簪子,她的臉色有幾分蒼白,許是坐了一路的馬車,有些累了的緣故。 老太太看了傅珺一眼,卻是一句話都沒和她說,只抬起腳來踏在了臺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