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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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丫鬟的回稟聲落下,傅沅見著傅珍臉色驀地一變,眼底似乎閃過些什么。 很快,身著一身湖綠色繡花褙子的大夫人張氏就從門外進(jìn)來。 “媳婦給老太太請安?!睆埵细A烁I碜?,恭敬地道。 說話的時候,眼睛貌似無意朝傅珍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老太太見著她請安,放下手中的茶盞,抬了抬手,道:“起來吧,這些日子府里事情多,你不必日日都過來請安,也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才是?!?/br> “是,媳婦曉得的?!睆埵险f著,就上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朝坐在那里的傅珍看了一眼,帶了幾分詫異道:“珍丫頭不是病著嗎?這外頭天冷,怎么也出來了?” 張氏一句話,屋子里的氣氛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眾人的視線都朝傅珍看去。 還是老太太開口將方才的事情說了出來,又對著張氏道:“她的病一直拖著不見好,興許是體質(zhì)不適合吃之前的藥,我琢磨著是不是換個大夫進(jìn)府里瞧瞧,之前那姚娘子醫(yī)術(shù)倒是不錯,又給慣常給姑娘家瞧病的?!?/br> 自打傅婭有了身孕,老太太對張氏這個兒媳是愈發(fā)的看重了幾分,也更給她幾分臉面。 張氏聽了老太太的話,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眼底微微閃過一絲不屑來,卻又很快就掩飾下去。 “瞧我,這些日子忙活著也沒空親眼去看看珍丫頭,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當(dāng)伯母的怠慢了她呢?!?/br> 張氏話中帶刺兒,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聽了出來,更何況是幾個姑娘們呢,只是礙著老太太在,沒好表現(xiàn)出來罷了。 之前,張氏雖不大待見傅珍,可哪里會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也不知道,五meimei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了張氏嫌棄。 傅珍聽著這話,察覺到眾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又是難堪又是生氣,一股氣翻騰上來,臉竟憋得通紅,忍不住彎下腰咳嗽起來。 等到好轉(zhuǎn)了些,才直起身來,看了張氏一眼,道:“大伯母這話是何意思,難道說我這府里的姑娘還不能請個大夫瞧病了?” 傅珍心中又氣又怒,連帶著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都在腦海中反復(fù)回放。 她既氣自己不中用,又氣府里的人一個個不顧親情都欺負(fù)她。若是母親沒有出事,她何至于落到今日這般的境地。 這般想著,傅珍伸手指著坐在身旁的傅沅,質(zhì)問道:“難道她要嫁南陽王府的二公子,你們就一個個巴結(jié)討好她,我如今這樣的地步,就恨不得我立馬就死了,眼不見為凈?!?/br> 傅珍說完,嗤笑一聲,嘴角露出幾分苦澀來:“對,我也知道我命薄無福,不像是四jiejie,能得了皇上親賞的及笄禮,可你們這些人也別以為她嫁到南陽王府就會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畢竟,大jiejie的前車之鑒還在呢?!?/br> 傅珍的一番話,既詛咒了傅沅,又牽扯上了宮里頭的傅婭,她的話音剛落,張氏的臉色就一下子變得鐵青,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扶了扶身子道:“老太太,您聽聽她說的這些話,婭兒如今還有著身孕,我這當(dāng)母親的心里......”張氏說著,一手捂著心口,差點兒就要氣暈過去。 事關(guān)傅婭,老太太如何能不動怒,手中的茶盞想都沒想就朝傅珍身上砸過來。 傅珍躲閃不及,一盞guntang的茶水就灑在她的肩膀處,將她的衣裳打濕了。 “孽障,你大jiejie身為東宮側(cè)妃,懷的是皇家的子嗣,也是你能議論的?” 老太太向來最喜歡傅婭,如今雖然太子眼疾未愈,可只要皇上一日不廢黜太子的儲君之位,傅婭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尊貴無比的,哪里能讓人隨意說出這些話來。 更別說,老太太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發(fā)愁的就是這件事,如今聽傅珍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無異于是在她的心上戳了一刀,也叫大太太張氏失了臉面,她如何能容得下。 “衛(wèi)嬤嬤,給我掌她的嘴,教教她姑娘家的規(guī)矩?!崩咸戳松砼缘男l(wèi)嬤嬤一眼,冷聲吩咐道。 衛(wèi)嬤嬤應(yīng)了一聲,就走上前來。 早有兩個婆子將傅珍按著跪在了地上,傅珍用力掙扎卻又掙扎不開,眼見著衛(wèi)嬤嬤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抬起了手。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傅珍臉上就挨了一記耳光,嘴角立時就滲出血來。 衛(wèi)嬤嬤跟了老太太大半輩子,深諳這些責(zé)罰人的竅門,怎么能將人打得狠些,又叫人失了面子,她最是清楚不過了。 衛(wèi)嬤嬤一連打了十幾下,才停下了手,此時,傅珍的臉已經(jīng)紅腫不堪,頭發(fā)也凌亂了,看起來格外的狼狽。 “罷了,念在你還在病中,我就只當(dāng)你是病糊涂了才說了那些混賬話,這回就不與你計較了。” 老太太說完這話,就對著下頭的丫鬟吩咐道:“叫她跟前兒那個叫代梅的丫頭進(jìn)來,扶她主子回自個兒院里去。” 下頭的丫鬟應(yīng)了一聲,福了福身子就轉(zhuǎn)身退了下去。 只一會兒工夫,就領(lǐng)著丫鬟代梅從外頭進(jìn)來。 代梅方才在外頭聽著屋里動靜不對,心里早是著急萬分,只是礙著自己的身份,不敢表露出半分來,一直低著頭走進(jìn)了屋里。 “奴婢給老太太請安?!?/br> 老太太在她一進(jìn)來視線就落在她的身上,見著她這副穩(wěn)重的樣子,就多打量了她幾分。 這府里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些,自打黎氏去后,漣漪院里還肯盡心的也就這丫頭一個了。 老太太收回視線,對著她道:“你家主子病糊涂了,帶她回房里去吧。這些日子,就好好養(yǎng)病,別出來了?!?/br> 老太太幾句話,就叫代梅變了臉色,她朝自家姑娘看去,瞧著自家姑娘臉上紅腫不堪,格外狼狽,心中一時駭然,竟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明明方才還好好的,怎么大太太一來,自家姑娘就受了老太太責(zé)罰,代梅心里隱隱想到些什么,心中有些后悔勸了自家姑娘來求老太太。 她還以為不過是換個大夫診病的事情,大太太不會那么小心眼兒,哪里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來。 代梅應(yīng)了聲是,福了福身子,上前將自家姑娘扶了起來。 傅珍本就在病中身子骨格外弱些,如今受了這樣的責(zé)罰,自然更愈發(fā)沒了力氣,連站都站不起來,代梅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自家姑娘扶了起來。 傅珍腳下虛浮,一步步朝門外走去,腳步很慢,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看了坐在軟塌上的老太太和張氏一眼,眼睛里驟然露出一絲決然來,停頓了一秒,就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張氏才忍不住道:“老太太,這珍丫頭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當(dāng)初黎氏也不知怎么教她的?!?/br> 張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便看了她一眼,“行了,黎氏已經(jīng)去了,你也不嫌晦氣?!?/br> 不等張氏回應(yīng),老太太就看了坐在那里的傅沅她們一眼,吩咐道:“時候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你們先退下吧?!?/br> “是?!狈讲趴戳四敲磦€場面,屋子里的氣氛一點兒都不輕松,傅沅她們自然也不想繼續(xù)待著,聽著老太太的吩咐,便從座上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轉(zhuǎn)身退了下去。 “方才五妹那一眼,看得我心里直滲人?!备递娉堇锟戳艘谎?,才小聲對傅沅和傅珺道。 有句心里的話她沒敢說出來,不知道母親是怎了,對傅珍這么不待見。 方才若不是母親的一番話,激的傅珍失了分寸,如何會鬧到如今這般地步。 傅萱心里想不明白,也不敢往深里去想,只將心里的那些疑惑壓了下去。 房間里 丫鬟們已經(jīng)將碎了一地的茶盞全都收拾干凈了,老太太使了個眼色,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你和我說句實話,珍丫頭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向來是個精明的,如何能不起疑心。 大太太聽著這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遲疑了許久,才低聲道:“老太太,媳婦本不想叫您擔(dān)心,只是今日您既然開口問了,媳婦也不能不說。” “太子殿下那日在假山處跌倒摔傷,怕是和珍丫頭脫不了干系?!?/br> 張氏一句話就叫老太太變了臉色,眸子里滿是震驚,“什么?這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老太太的臉色變了又變,她怎么也沒想到太子殿下出事竟和傅珍有關(guān)系。 張氏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才回道:“太子妃姜氏身邊的人在假山處撿到了一個墜子,那墜子是珍丫頭貼身戴著的?!?/br> ☆、第119章 德行 “太子妃姜氏身邊的人在假山處撿到了一個墜子,那墜子是珍丫頭貼身戴著的。” 張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的臉色已然從震□□作驚駭。 老太太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張氏見狀忙上前給老太太順了順氣,出聲道:“媳婦就是怕您擔(dān)心才一直都沒敢告訴您,只她做了那樣以下犯上的事情,有了把柄落在了姜氏手中,媳婦的心總提著,生怕什么時候......” 張氏沒將話說完,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了,老太太臉色隨即也凝重起來。 “這姜氏怎么沒將那墜子交到皇后手中?還有,既然是被珍丫頭推的,太子為何到今日都不發(fā)落?” 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總覺著這事情透著幾分古怪。 張氏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才道:“您可記得上回在宮里的時候,珍丫頭從外頭回來,繡鞋上好像有些泥土,衣裳上也有些褶皺?!?/br> “有這回事兒?”老太太眸子里閃過一抹詫異,聲音不免高了幾分。 張氏點了點頭,眼中露出幾分黯然來:“媳婦當(dāng)時只顧著和婭兒說話,哪里能顧得上她,是回了府里我跟前兒的大丫鬟說的,原本我還不在意沒當(dāng)一回事,直到婭兒傳了消息出來,說是太子殿下摔倒的事情和她相關(guān),那墜子又落到了太子妃姜氏手中,媳婦這才警醒了些,由不得生出幾分猜測來?!?/br> “咱們這殿下向來是個喜好美色的,那日珍丫頭打扮的不錯,殿下又喝醉了酒,保不準(zhǔn)是......” 事關(guān)東宮太子,張氏后頭的話也沒敢說的直白,可老太太如何能聽不出來。 老太太的臉色又是難堪又是陰沉,許久才開口道:“即便真是這樣,她也不該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來?!?/br> 老太太思忖了許久,看了張氏一眼,聲音里帶了幾分寒意:“留她在府里,早晚會帶累咱們傅家,倘若太子的眼疾好了,姜氏將那墜子交給太子,咱們宣寧候府還能有什么好。” “她既然病著,就叫她一直病著吧?!?/br> 老太太的聲音帶了幾分決然,張氏臉色微微變了變,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您的意思是......” “府里少一個姑娘,總比叫她帶累了整個府里好?!?/br> 老太太這話,就是要下手除去傅珍了。 張氏聽著這話,心里頭終究是踏實了幾分,也松了一口氣。 之前她買通了傅珍院里的小丫鬟巧平,往傅珍喝的藥里下了藥。她還一直擔(dān)心,若是此事被人知道,她不知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如今老太太既然親口發(fā)了話,要她下手除去傅珍,她就再沒什么可擔(dān)心和害怕的了。 左右不是她心狠,而是她傅珍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沒人沒法子再容她活著。 “府里如今是你管著家,這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她如今失了太后這個靠山,你動手也不必太過忌諱?!?/br> 張氏點了點頭,“是,媳婦知道了?!?/br> 老太太因著這消息心緒起伏,氣色難免差了幾分,又和張氏說了會兒話,臉上就露出幾分疲憊來。 張氏見了,就起身告辭:“您若沒有什么別的吩咐,媳婦就先下去了?!?/br> 見著老太太點頭,張氏便福了福身子,轉(zhuǎn)身退出了寧壽堂。 這邊,傅沅才回了映月閣,傅珍惹怒老太太被老太太責(zé)罰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宣寧候府。 她剛進(jìn)了屋里,萬嬤嬤就問起這事兒來。 傅沅坐了下來,接過萬嬤嬤遞過來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才將方才在寧壽堂的事情講給了萬嬤嬤聽。 萬嬤嬤聽了,卻是有些不解道:“這好端端的,大太太怎么這般不待見五姑娘了。” 雖說原先張氏也從未喜歡過傅珍這個侄女,可今個兒這般做法,分明是她故意激起五姑娘的不甘和委屈來,要不然,五姑娘也不至于在老太太面前失了分寸,挨這一頓巴掌了。 對于這個緣由,傅沅隱隱有幾分猜測,卻不好和萬嬤嬤說,只搖了搖頭道:“興許是因著大jiejie的事情大伯母心情不好,才遷怒到五妹身上去吧?!?/br> 萬嬤嬤聽了,也覺著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