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最終還是三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期間許微瀾沒說話,倒是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交流著。 “這個要收汁?” “悶半炷香的時間就行……” 王定離狀似無心地旁敲側(cè)擊:“你那身功夫怎么來的?少林寺?” 沈舟扳著臉:“我頭發(fā)這么濃密怎么會是和尚?!?/br> 許微瀾伸手,在他腿上夾起一塊rou逆時針旋轉(zhuǎn)。男人立刻乖巧老實下來了。 一頓還算……融洽的飯,賓主看似盡歡。 當(dāng)用餐完畢,老人直接進入主題。之前傻眼后,隔了小半個小時他才回神,回神之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看向沈舟的眼神很炙熱:“你跟我拍戲吧?!?/br> 許微瀾正在喝湯,差點一口噴出來。 “我會根據(jù)你的特色來編寫整個故事背景和走向,絕對不會委屈你!” 沈舟啊了一聲,這會才知道不好意思了。他摸摸后腦勺:“我是新手?!?/br> “我喜歡新手,干凈?!边@會仿佛說什么都不成問題,王定離看沈舟的視線跟山里的老狼精看見又白又胖的人生寶寶似的:“怎么樣?考慮考慮,你跟我拍戲一炮而紅不成問題。到時候想要什么,信手拈來?!?/br> 沈舟眼珠子咕嚕嚕地轉(zhuǎn)了會,忽然桀桀笑了下:“好啊?!?/br> 一件大事就這么三言兩語地定了,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讓許微瀾整天都處于懵逼狀態(tài)。 而送走王定離,轉(zhuǎn)過身的她忽然被一只胳膊橫擋在了那里。許微瀾背靠著墻,面前是撐手壞笑的沈舟。 男人低頭輕笑:“我記得誰之前說了句啥?” “……” 她沉默,嘴唇緊抿別過頭去:“沒簽合同都不作數(shù)!” 沈舟拿鼻尖蹭她的:“瀾瀾,你開心嗎?” 開心…… 怎么會不開心。 她已經(jīng)快開心得飛起了。 但是,這樣的開心她不想建立在沈舟的妥協(xié)上。許微瀾看向他的眼:“那你呢?開心嗎?” “怎么不?”這家伙彎起眼角:“聽說會有很多錢?!?/br> 這樣你就能好好睡覺了。 許微瀾撲哧一聲,然后又聽他壓低聲音,宛如低哄:“你之前說了什么?咱做人得講誠信?!?/br> 這家伙,竟然心心念念還記著這個。 許微瀾咬牙切齒,可距離隔得太近了,他親昵的微蹭,還有包裹著她的氣息,都讓人心間顫栗。 好吧,誰叫她大放厥詞,打臉的時刻到了。許微瀾閉上雙眼,飛快地喊了句:“爸爸?!?/br> 沈舟像是被電了下,眸子都暗了幾分。鼻尖又蹭了下她的,忍不住飛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聲音喑?。骸肮耘畠??!?/br> ☆、第53章 昨晚王定離吃了沈舟的紅燒牛rou,所以今天晚上老人口吻強硬地堅持邀請人去家里共度晚餐。 “共度”這兩字用得很微妙,許微瀾仔仔細細地揣摩片刻,自覺呆在屋里沒出去。 沈舟聽她不去,瞬間不干了,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出門:“你不去我也不去?!?/br> “聽話,”許微瀾給他捋了下衣服,覺得晚上應(yīng)該會降溫,便把他的外套取下:“這個你拿著,來去的路上注意安全?!?/br> 沈舟看著她,忽然一把拉著她的手帶出門:“你是我的經(jīng)紀人,這種重要的場合肯定要一起啊。萬一他們談條件談合同,誰幫我參考應(yīng)付?” 仔細想想也是。 許微瀾忙抓著門邊:“那等等,我拿包。” 說是拿包,其實是為了找個借口暗戳戳地對著梳妝鏡補妝。沈舟被王定離看上,這件事仿佛成了她最好的美容劑。鏡子里的人容光煥發(fā),皮膚比以往光澤了不少。 她飛快撲了一層米分,略帶珠光的色澤下,臉龐在光暈中清透薄亮。細管才抹上唇中,她就聽見身后傳來懶洋洋的聲音:“原來包在臉上啊?!?/br> 鏡子里除了她還有沈舟,這家伙一臉戲謔地拎起她的細鏈包甩來甩去。 臉色還沒撲蜜米分,可漸漸鍍上一層胭脂色。許微瀾飛快抹了口紅吧唧了下嘴,手忙腳亂地摸出睫毛膏:“馬上,馬上?!?/br> 刷了一陣忽然覺得這個動作好傻,為什么女人抹睫毛膏的時候都會跟傻子似的張嘴? 果不其然,沈舟笑得更歡了。 但笑歸笑,見她磨蹭這家伙卻從來不不催促,抱著胳膊斜靠在浴室門邊靜靜地等,那雙明亮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仿佛她做什么事,在他眼底都是好的。 這個念頭剛一起,整顆心都快軟化了。 許微瀾把東西全部塞進化妝包里,剛轉(zhuǎn)身就被人禁錮在盥洗池邊。沈舟捧著她的臉仔細地瞅,似乎想瞅清楚妝前妝后究竟有什么區(qū)別。 可瞅了半天卻嘆了口氣,好看的眉心皺作一團:“好好的一張臉,弄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我覺得你不化妝的時候最好看。” 想了想又改口:“不,應(yīng)該是才醒來的時候最好看,雙眼迷糊可愛得緊。” 許微瀾聽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從小大都跟這個形容詞挨不上邊兒,你先去外面等等我?!?/br> 沈舟嗯了聲,可眼里卻帶著探究的問號。 她憋了下,尷尬:“我尿急?!?/br> 磨蹭的女人終于跨出房門,沈舟已經(jīng)在木籬笆邊站著等她了?;h笆邊緣,早春的月季花開得繁盛,米分白的多重的花蕊引來不少色彩艷麗的蝴蝶。 沈舟伸出的指尖上,一只白色的小蝴蝶正站在上邊兒張合著翅膀。聽聞動靜后蝴蝶驚嚇飛起,卻輕盈地落在男人的鼻尖處。 那雙黑亮的眼珠子瞬間斗在一起。 許微瀾忍不住撲哧笑,心底嘀咕這才是真正的招蜂引蝶。 見人終于出來,沈舟單手揣包在籬笆邊歪頭盯著她笑。金色的夕陽光灑在他的發(fā)絲間,他的臉龐上,仿佛陳年封藏的酒,開啟的剎那透著醉人的香。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抵抗不了這家伙的笑了,仿佛上了癮,不知不覺間勾著心一并沉淪下去。再度清醒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沈舟牽著走,跟小媳婦兒似的在身后亦步亦趨地跟著。 他先她半步路的距離,握著只管一個勁兒往前沖,掩飾不住的緊張還是從掌心交握出的薄汗傳遞過來。 許微瀾邊走邊憋笑,忽然加快步伐,終于和他并肩站在林蔭道下。 他的速度才漸漸放慢,他的動作才不那么僵硬,交握的手也不再是用力得指骨泛白。 其實沈舟的手很漂亮,十指干凈修長。握著她的那只手沒有常年握劍留下的薄繭,掌心溫潤。她盯著看了會,忽然開口問他:“我發(fā)現(xiàn)你經(jīng)常用左手拉我。” 無論是按肩膀還是摸她頭頂,好幾次許微瀾都發(fā)現(xiàn)沈舟用的是左手。她以前一度懷疑沈舟是左撇子,可右手掌心的薄繭,這家伙的寫字和吃飯,卻是最有利的反駁。 沈舟卻有些不好意思:“我右手拿慣了劍?!?/br> 她卻理解錯了:“拿了劍就不能碰其他的嗎?” “不……”他猶豫了下,最后堅定搖頭:“不是的,是我不想用沾了血的手來牽你?!?/br> 說完這個,沈舟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討好似的擺了擺交握的左手:“這只手沒有,真的沒有。我左手在小時候斷過,被師父嫌棄說準頭不太好,劍客比試就是拼的一瞬間的快準狠,所以我從來都是右手。” 許微瀾卻不像第一次聽著那么害怕了,真的心態(tài)不一樣,連帶著立場都會變得不同。 第一次聽,她腦海里的反應(yīng)是,這家伙殺過人,沾過血。 而這一次,她的條件反射卻是:“你左手斷過?” 他應(yīng)付似的點頭:“好早之前的事了,但我手沒問題,師父說準頭不好是在練劍上。對你們而言它好得不能再好了。再說,挨打挨揍都是十六七歲以前的事兒,之后就再沒有過?!?/br> “你以后都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受傷了,”許微瀾喉嚨發(fā)緊:“我們這挺和平的,還有……我在這里,也不會讓你去從事危險鏡頭的拍攝,哪怕你功夫再好?!?/br> 沈舟邁出的步伐小小地停了下,最后握緊她的手,聲音很輕:“恩?!?/br> 兩人牽著手在小路上安靜地走,微風(fēng)不知送來了哪家的花香,溫馨而柔和。被惦記的暖在心底騰升,兩個都是。 這條路許微瀾以前要走20來分鐘,卻沒想到今天走了快1個小時,可她還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到了王導(dǎo)家門口,她才松手。 王定離在屋里望穿秋水,見沈舟出現(xiàn)在門口,頓時喜上眉梢??煽匆娫S微瀾的時候,臉色訕訕的:“你也來了?” 啊,果然共度的對象沒有她。 沈舟警覺:“她和我一起的。” 王定離活了70來年,這些小心思怎么看不透?他微微瞇起眼睛:“原來如此。” 既然這樣更不好只邀請沈舟一人,老人把兩人領(lǐng)進屋,這是許微瀾第二次跨進這里。 光線比上次好了很多,讓她看清楚客廳里有一面墻上全掛的筆墨字畫。一邊是行云流水的草書、嚴正有力的隸書,還有看起來很漂亮卻一個字也不認識的小篆,另一邊全是山水田園風(fēng)景的國畫。 每幅畫里都有個閑散慵懶的老者,穿著古代的廣袖布袍,要么騎在牛背上,要么行走在山野間,或者醉臥花叢下,無論哪個姿勢和神態(tài)都十分閑適和慵懶。 王定離給兩人倒了杯大紅袍,見許微瀾一直盯著字畫看:“對這些有研究?” 許微瀾忙搖頭:“這個我真不懂,不過覺得無論是字和畫都挺好看的?!?/br> 說完就見王定離臉上隱隱透著一股自得,意識到什么后驚訝:“都是您的作品?” “閑來無事,打發(fā)時間?!?/br> 桌上還擺著筆墨紙硯,鎮(zhèn)紙下壓著張隱隱閃爍金線的紙,和許微瀾印象中又軟又薄的宣紙完全不一樣。 沈舟:“咦?” 他湊過去看了下紙,然后拿起墨錠放鼻端輕嗅。 王定離的眼神熱了幾分:“聞出什么沒有?” 沈舟啊了下,毫不留情地駁斥:“放了六七年的墨錠子,顏色發(fā)白又膠,不好用?!?/br> 王定離傻眼:“我這是特意找人弄得十年唐墨!” “人家說十年你就信?”沈舟磨了下給他看:“看,磨一下就稀糊糊這么多出來,那是十年有的標準?十年以上的墨汁弄中透著烏紫,你下筆的瞬間會感到有些滯手?!?/br> 其實王定離的這塊墨已經(jīng)算是現(xiàn)在不錯的了,在什么都講究效益和快速的時代,誰會有心思花好幾年做一塊墨錠? 電腦打字分分鐘成百上千,從繁體字衍生到簡體字,從兒時三字經(jīng)變成從小英語班,除了專門從事藝術(shù)行業(yè)的人,誰還有閑心沉下來練習(xí)國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