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出口，大家立刻鳥獸散，各自奔了暖和地兒休息去了。陳墨也拎著咖啡杯回到保姆車上。

    剛剛躺在鋪著電褥子的小床上沒多久，敲門聲突然響起。

    連妝都沒卸只穿了一件羽絨服，哭的眼線都有點花的趙萌蕊站在外面。

    小丁皺了皺眉，還沒說話，趙萌蕊察言觀色的說道：“陳哥在不在……我有拍攝上的事兒想請教陳哥?！?/br>
    小丁點了點頭，放人進來。

    趙萌蕊一臉訕訕的看著陳墨，支支吾吾了半天，小聲說道：“陳哥你下次拍戲的時候能不能……能不能幫幫我？”

    陳墨有點茫然的看著趙萌蕊：“我怎么幫你？”

    “你能不能……能不能……”趙萌蕊臉憋得通紅：“放放水?！?/br>
    最后三個字低的險些聽不見。

    可陳墨還是聽清了。

    有那么一瞬間，陳墨氣的臉色發(fā)青，險些要爆粗口。可好歹還是忍住了。

    深吸了一口氣，陳墨言簡意賅的說道：“不能！”

    趙萌蕊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陳哥！”她帶著哭腔的看著陳墨，可憐兮兮的說道：“你演的太好了，我一點都跟不上。導(dǎo)演和大家都對我失望了?！?/br>
    “那你就好好練！”

    “練也沒用?！壁w萌蕊自暴自棄：“我基本功不行。當初考上戲校沒多久我就出來拍戲了，很多東西都沒學(xué)到。這次程導(dǎo)選我做女主角特別開心，我不想讓他失望?！?/br>
    “我也不能讓我自己和喜歡我的影迷們失望?！标惸惓烂C的看著趙萌蕊：“如果你要求的就是這個，那很抱歉，我?guī)筒涣四?！?/br>
    第218章

    沒能說服陳墨幫忙，趙萌蕊異常失望的走了。

    半個小時后，場務(wù)過來敲門通知陳墨去拍戲。劇組的化妝師在保姆車里給陳墨補了妝，陳墨披著羽絨服出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天又開始陰了。

    剛剛在保姆車里哭著求陳墨放水的趙萌蕊已經(jīng)到了，穿著寬大的水袖練功服站在舞蹈室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燈光師趴在梯子上調(diào)整光線，坐在監(jiān)視器面前的程頤歌沖著陳墨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辛苦你了，咱們還得繼續(xù)?！?/br>
    陳墨笑道：“大家都是為了拍好電影，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br>
    聽到陳墨的聲音，趙萌蕊猛地抬起頭來，滿臉委屈的看著陳墨。欲言又止。

    陳墨恍如不見，走到自己的站位站好。趙萌蕊也慌忙擺好了姿勢。

    場務(wù)拿著場記牌在鏡頭面前喊了聲“a”，陳墨輕抬右手，掌心翻向上往外劃出，同時向內(nèi)滑慢慢的背到身后，轉(zhuǎn)身，兩只水袖在空中劃出圓潤的弧度，于另外兩只水袖交纏在一起——

    “咔！”

    看到陳墨的兩只水袖輕飄飄的落下，已經(jīng)失去耐心的程頤歌大聲喊道：“趙萌蕊，你想什么呢？”

    一直呆愣愣站在片場中間失魂落魄的趙萌蕊下意識打了個哆嗦，一臉茫然的看著程頤歌。

    “動作！動作！你跟著陳墨一起做動作不會嗎！傻不楞往那一戳，你以為你演的是跟臺柱子?。俊?/br>
    “對，對不起。”趙萌蕊要哭不哭的向所有人鞠躬道歉。

    “有沒有搞錯啊？”

    “拍戲的時候還溜號！”

    “這都ng多少次了！”

    “耽誤時間……”

    片場內(nèi)頓時響起一陣細碎的抱怨聲。嗡嗡嗡的小聲抱怨就好像是蒼鷹在耳朵旁邊飛，本來就很暴躁的程頤歌一下子火了。

    “都給我閉嘴！”

    整個片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程頤歌冷冷的看了趙萌蕊一眼，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直接擺了擺手。

    等在一旁的場記立刻拎著場記牌上前喊“a”，陳墨收斂眉眼，繼續(xù)做出這一場戲的開場動作，這回趙萌蕊好歹想起來自己是在拍攝了，慌忙跟著陳墨的動作原樣照做。只是那一舉手一投足僵硬生澀，磕磕絆絆的就好像是完全沒有基本功底的新人，臉上的表情也是誠惶誠恐的模樣，完全沒有劇本要求的情到深處水rujiao融的深情款款相濡以沫。

    程頤歌捂著腦袋擺了擺手。

    站在旁邊的場記立刻喊咔。然后又重新開始，繼續(xù)喊咔，周而復(fù)始的重復(fù)著這一幕。

    結(jié)果那一個下午，趙萌蕊的表現(xiàn)越來越糟糕，就連試鏡時候的靈氣都沒有了。

    程頤歌非常失望。

    做了一個下午基礎(chǔ)水袖動作的陳墨只覺得一雙胳膊發(fā)酸，拍攝之外，面容冷峻的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陰沉。

    趙萌蕊已經(jīng)委屈得哭出聲來。

    程頤歌異常暴躁的坐在導(dǎo)演椅上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個屁用。有這個功夫你用腦子想想該怎么拍好戲！”

    趙萌蕊哭的越發(fā)厲害了。

    “我他媽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做女主角！”

    程頤歌終于忍不住了，扔下一句粗口摔椅子離開。

    片場一下子喧囂起來，燈光攝像自顧自的收工，場務(wù)助理呼啦一下子圍到陳墨身邊，幫他穿衣服卸妝，副導(dǎo)演張寒笑道：“今天真是辛苦陳墨老師了，程導(dǎo)也是氣急了才發(fā)脾氣，他絕對不是沖你?！?/br>
    “我明白?！标惸χc了點頭。

    一下午的ng讓他一點也沒有交流的欲望，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戲曲表演本來就是一項力氣活，看著舉重若輕，圓潤自然，背后要付出的汗水辛苦比拍攝一場打戲還要耗神，陳墨就這么硬生生的練了一下午，還都是無用功，心情自然很差。

    被冷落在一旁的趙萌蕊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唇，神色又委屈又可憐，目光哀怨的盯著陳墨，還有一點憤恨。

    陳墨卻懶得理會這種腦子跟漿糊一樣的女人，他看也不看趙萌蕊一眼，被一大幫助理簇擁著離開了。

    整個片場忙活的井然有序，沒有任何人分給趙萌蕊一個眼神。

    這種刻意的冷落漠視讓趙萌蕊異常尷尬，她抱著滿腹的委屈匆匆回到化妝間，換衣服的時候就聽到方曉曼幾位女演員在外面冷嘲熱諷的說話。

    “……我就知道演偶像劇的人都沒什么演技，還是戲曲專業(yè)出身的呢，你看她今天下午那幾場戲拍的，搬個木偶上去都比她強……”

    “比小曼姐差遠了，你說導(dǎo)演當初怎么就看上她了？說她有靈氣？我看還不如隨便在戲曲學(xué)院找個大一新生來演女主得了。”

    “就是……”

    “真以為程導(dǎo)的電影跟那些泡沫劇一樣??？瞪大眼睛嘟嘟嘴巴裝裝白癡就能糊弄過去？本來演技就不行，心思還特別多，成天纏著陳墨撒嬌賣萌，那樣子看的我都惡心，真以為別人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都是無用功。人家陳墨是什么人呀？文學(xué)院出身，大世家的兒婿，看得上她？”

    一幫女演員換好衣服嘻嘻哈哈離開，只剩下趙萌蕊一個人坐在狹小陰暗的換衣室內(nèi)，目光死死瞪著面前的門板。

    接下來幾天，拍攝進度一直非常不理想，趙萌蕊大概也看出了程頤歌的態(tài)度，知道以后基本上沒啥繼續(xù)合作的可能，甚至因為她這一段時期的表現(xiàn)，以后再有導(dǎo)演找她演文藝電影的機會也不多，反正拍攝都到這一步了，程頤歌也不可能再換個女主角來，干脆自暴自棄。每天按時來按劇本拍，一板一眼就是不走心，鬧到最后連程頤歌都沒有辦法了，拽著陳墨討論道：“有沒有什么辦法，咱們在這段兒上替身？”

    “怎么上呀？”陳墨也是一腦門的官司：“兩人往鏡頭面前一戰(zhàn)，做的動作都是一模一樣的，一個長鏡頭下來連換鏡頭都沒有。除非找個人易容成趙萌蕊?！?/br>
    得，說了跟沒說一樣。

    在陳墨這商量不到辦法，程頤歌只好拽著編劇嘀嘀咕咕，商量大半天果然想出來一個不是辦法的昏招。

    讓陳墨自己分飾兩角，一個演孟蓮生一個演孟湘湘，自己跟自己演出情投意合水rujiao融的感覺，至于其他的就留到后期剪輯！

    “這是什么破方法??！”陳墨聽了簡直崩潰。完全沒有想到一個正常的劇本拍到現(xiàn)代居然會發(fā)展的這么詭異。

    “這也是被逼出來的嘛！”程頤歌聳了聳肩膀，厚著臉皮推薦道：“從心理學(xué)和文學(xué)的角度來思考，納西索斯的傳說也值得我們借鑒嘛。反正我們這部電影講述的也是一場夢境與現(xiàn)實的愛情。愛上了自己幻想中的人，把自己當做幻想中的人又愛上了自己，這個主旨很值得探討嘛！”

    看著程頤歌導(dǎo)演被趙萌蕊逼得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陳墨簡直要笑出聲來。

    程頤歌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看起來太兒戲了，只是拍戲僵持到這種地步，很顯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趙萌蕊的身上，他也只好獨辟蹊徑劍走偏鋒了！

    “行吧！”陳墨也不知道程頤歌最終會把電影拍成什么德行，不過他對趙萌蕊的意見也蠻大的。一場破戲耽擱這么多天，全劇組的人都沒說什么，她趙萌蕊還破罐子破摔上了！

    這種不負責任的女演員，他合作一次都嫌多。

    兩人定下拍攝的流程，消息傳到劇組的時候，有恃無恐的趙萌蕊最先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程頤歌居然能想出這么奇葩的主意來。

    留意到劇組內(nèi)看著她竊竊私語的燈光攝像劇務(wù)后勤，趙萌蕊突然慌了。

    這么多天，她之所以對自己的表現(xiàn)放任自流，其實還是想逼迫陳墨稍微放水一下，或者是逼著程頤歌開口讓陳墨放水。到時候她也會好好表現(xiàn)，努力把這出戲圓滿的殺青。

    可是程頤歌怎么就改劇本了呢？

    讓陳墨一個人分飾兩角拍完夢中相會這一場戲，大部分鏡頭不是還得要后期剪輯嗎？

    既然要靠后期剪輯，那為什么就不能上替身？為什么非得砍掉她的戲份？

    正坐在片場角落里擺弄手機的趙萌蕊騰地上了一把火，只覺得程頤歌和陳墨就是故意針對她。

    故意壓她的戲，然后把自己的戲份挪到自己身上，真惡心！

    趙萌蕊氣的渾身發(fā)抖，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輕快的節(jié)奏甜美的歌聲，原本是趙萌蕊為了自己主演的某部偶像劇獻唱的主題曲，甜甜蜜蜜秀恩愛的曲調(diào)聽在耳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慌亂急促。

    趙萌蕊下意識的接通了電話，就聽到自己的經(jīng)紀人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的質(zhì)問道：“趙萌蕊你腦子壞掉了啦！你都在微博上發(fā)了什么？居然敢指責陳墨故意壓戲欺負人？還敢在微博上罵人？現(xiàn)在微博底下都炸掉了啦！陳墨的粉絲都在下面留言罵你，各大媒體雜志都轉(zhuǎn)發(fā)你的微博，轉(zhuǎn)發(fā)量都快超過一個億了。你腦子有坑啊你，想火也不是這個火法，要把你自己燒死啦！連累公司都要把陳墨得罪啦！我不管啊，這次事情你自己想辦法解決，要不然公司寧可封殺你，也絕對不會得罪陳墨的！”

    “什么？”趙萌蕊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連經(jīng)紀人后面罵什么都聽不見了。

    第219章

    導(dǎo)演休息室內(nèi)，程頤歌、陳墨和《驚夢》的編劇姚君梁正坐在一起討論劇本改編的事兒。

    一陣急促的砸門聲突然響起，休息室里邊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陳墨起身去開門，只覺得一陣風撲面而來，陳墨下意識的往旁邊讓了讓，哭的眼淚鼻涕的趙萌蕊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把程頤歌和姚君梁都愣住了。

    “這不是小趙嘛！”因為演技問題逼迫自己不得不改劇本，對趙萌蕊非常有意見的姚君梁似笑非笑的譏諷道：“這是干嘛呢，沒過年沒過節(jié)的行這么大禮干嘛？”

    “陳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救救我吧！”趙萌蕊慌里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理會姚君梁的挑釁，上來就要抓陳墨的手。

    被陳墨一下子躲開了。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兒，剛接了楊欽東電話的小丁找過來，看到趙萌蕊凄凄慘慘的樣子，了然說道：“趙小姐在網(wǎng)上發(fā)了一條微博，引起了許多網(wǎng)友的熱議。一些媒體雜志也都被驚動了，趙小姐大概是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善后，所以來求人吧?！?/br>
    小丁說到這里冷笑一聲，看也不看趙萌蕊，直接對陳墨說道：“剛才東哥給我打了電話，說這件事情不要你過問，他會全權(quán)處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