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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桃華在線閱讀 - 第35節(jié)

第35節(jié)

    蔣老太爺嘆了口氣:“診病之人可信,但他已然故去,究竟病情如何,卻不及向我講述?!?/br>
    “那病人呢?現(xiàn)在多大年紀(jì)了?是否還在京城?這些年他是否找過別的醫(yī)者醫(yī)治?伯祖父沒有想辦法去見見他嗎?”

    桃華連珠炮般的發(fā)問引來蔣老太爺?shù)目嘈Γ骸安∪舜_診不久后就遷出京城了,并沒有機(jī)會見到?!?/br>
    桃華皺起眉頭。這可就難了。說實在的,這病情描述得不清不楚,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真正的雙眼病變還是純粹神經(jīng)性的反應(yīng),又或者根本就是病家誤會了什么,畢竟病人診出病癥的時候才六歲,小孩子或許不會表達(dá),所以醫(yī)生也誤診了?

    “那診病之人怎么會不及向您講述病情就故去了呢……”難道是從病人家里出來就猝死了嗎?

    蔣老太爺搖了搖頭,將桃華手中的那疊紙收走了:“這個先不必謄進(jìn)書中。此事關(guān)系頗多,你也不要對外人講——”他略一沉吟,又加了一句,“除了病家之外,尚無人知道此事?!?/br>
    所以一旦說出來,就會成為蔣老太爺行醫(yī)生涯中的敗筆和污點(diǎn)?桃華琢磨著,那位確診病癥的醫(yī)生不會是蔣老太爺?shù)呐笥寻??為了替老朋友隱瞞這一失敗,所以緘口不言,等到想要說出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力敘述了?

    但病家如果對蔣老太爺十分仇恨,又怎么會保密呢?早就把這事宣揚(yáng)得到處都是了吧?又或者那時候蔣老太爺還是太醫(yī),病家不敢得罪?但是從蔣老太爺?shù)乃幏缴蟻砜矗]有問題啊。

    桃華心里有一萬個問題想要冒頭,但看蔣老太爺?shù)谋砬?,還是都咽回去了。蔣老太爺那種神情很難形容,像是悲哀,又像是歉疚,總之在談這件事的時候,桃華總覺得他的后背好像又傴僂了一點(diǎn)似的,仿佛肩頭上有極大的負(fù)荷,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屋子里靜悄悄的,桃華覺得氣氛沉重得有點(diǎn)難受,不得不轉(zhuǎn)移了話題道:“四月里就是您花甲大壽,爹爹原本說要拿這《草藥綱》給您做壽禮的,我說肯定等不到四月,爹爹還不肯信,我看這下子他到時候拿什么給您祝壽?!?/br>
    蔣老太爺一怔,隨即呵呵笑起來:“你爹那個性子啊——罷了,這《草藥綱》就是最好的壽禮了,我也不要別的?!?/br>
    桃華故意掩嘴笑道:“那可不成。難道到了您壽誕那日,爹爹就空著手來嗎?到時候,我可要當(dāng)面問問?!?/br>
    “你這丫頭,哪有給自己父親拆臺的?!笔Y老太爺有些無奈地點(diǎn)了點(diǎn)桃華,“既然這么說,把你準(zhǔn)備的壽禮也拿來給我瞧瞧。”

    “伯祖父您怎么能這樣啊,這是偏心呢……”桃華假意埋怨,一面叫人去自己屋里取繡好的桌屏。

    沒一會兒,薄荷就帶著三七把四扇桌屏送了過來。桌屏用的都是月白色軟紗為底,分別繡著紫紅色的辛荑、深紅色的蜀葵、紫色的丁香和淺黃色的蠟梅,下頭鑲了淡褐色桃木底座,雕著如意祥云圖案,只刷一層清漆,依舊保留著木頭的紋路。

    蔣老太爺瞇著眼睛依次看過來,臉上泛起笑容:“這個好,今兒就擺上。京城里風(fēng)沙大,正愁沒個合適的東西擋風(fēng)。這上頭的花也好,店里賣的那些屏風(fēng),要么就是花團(tuán)錦簇看得人眼暈,要么就是匠氣十足,都不如你這個好。針線好,選的花更好!”

    桃華笑道:“您是因為我選了能入藥的花,才說好的吧?我就知道您會喜歡,所以才投您所好呢。”

    蔣老太爺見她做出一臉沾沾自喜的模樣,知道她是有心逗自己高興,便順著道:“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豈不是投機(jī)取巧?不行,這屏風(fēng)我扣下了,到我過壽那日,你還得送壽禮。”

    “伯祖父,您這樣可不行啊,我還要替您抄書呢,哪兒還有時間再備一份壽禮。您看,就為繡這桌屏,我兩只手都被扎成蜂窩了呢……”

    “嗯,這證明你女紅不夠嫻熟,正該多做一些……”

    朱姨娘在廂房里,都能隱隱聽見祖孫兩人的笑語聲,忍不住向身邊的丫鬟道:“這三姑娘也真有本事,竟能引得老太爺這樣高興?!?/br>
    小丫鬟紅花是這兩年才進(jìn)來貼身伺候的,對蔣錫一房全然不知,也不敢亂接話。銀花年紀(jì)大些,知道的也多,順著朱姨娘道:“三姑娘看性情是個大膽的,聽說那日四姑娘落水,五姑娘嚇得遠(yuǎn)遠(yuǎn)站著,三姑娘一見就能上前去幫著老太爺救人呢。”

    朱姨娘點(diǎn)頭道:“也是。老太爺素來喜歡這樣的孩子。這三姑娘哪,長得像她死去的娘,這脾氣也跟她娘活像?!?/br>
    銀花奇道:“奴婢聽說前頭的三太太性子軟,跟三姑娘并不像哪?!?/br>
    朱姨娘嗤笑道:“性子軟那都是面上的。三太太只因身子不好,所以不愛多說話罷了,其實內(nèi)里硬著呢。當(dāng)初他們一家子為什么回?zé)o錫去了?那會兒二老太爺和二老太太都去了,無錫老家也沒人,倒是留在京城,老太爺卻必定會照顧他們的。可是三太太——就因著五丫頭當(dāng)時把三丫頭推倒,摔壞了頭——大太太推三推四的只說是小孩子鬧著玩兒,三太太一聲沒吭,第二天就收拾東西跟三老爺走了?!?/br>
    “三姑娘當(dāng)年還摔壞過?”銀花還真沒聽過這等秘事,睜大了眼睛,“瞧著三姑娘伶俐得很……”

    “這也是運(yùn)氣好。你們年紀(jì)小,哪里知道當(dāng)年的事?!敝煲棠锘叵肫饋恚膊唤麚u頭,“當(dāng)時三姑娘昏了一天才醒過來,連爹娘都不認(rèn)得,話都不大會說了。老太爺不但自己診治,還請了同行過來,都說三姑娘怕是摔傻了,將來也就是個癡兒?!?/br>
    紅花倒抽一口氣,急忙又捂住嘴。連銀花都嚇了一跳:“這,竟摔得這樣——可三姑娘現(xiàn)在……”

    “所以說是運(yùn)氣好啊。當(dāng)時老太爺連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令都請來了,太醫(yī)令說,三姑娘是那個什么——頭里有淤積的血塊,若將來這血塊能漸漸散了,或許會好,若是不散,就會一直這么癡著。可那是腦袋里頭,又不是身上有什么淤血,還能揉散了它。大家都覺得,三姑娘怕是就會這么癡一輩子了——可憐哪,三姑娘小時候玉雪可愛,老太爺是極喜歡的?!?/br>
    “那后來呢?”銀花等不及地追問,“后來怎么又好了?”

    朱姨娘一攤手:“說是三太太死的那天,三姑娘在院子里跌了一跤,把頭撞破,就好了?!?/br>
    銀花和紅花同時發(fā)出啊的一聲,兩張嘴都張得大大的。朱姨娘看著好笑,道:“啊什么!這啊,就是三太太疼閨女,寧愿拿自己的壽數(shù)去換三姑娘。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三太太這里咽了氣,三姑娘那邊就跌了跤,醒來就好了?”

    紅花年紀(jì)小,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喃喃道:“這也能換的嗎?”

    朱姨娘正色道:“怎么不能?不過是要心極誠,肯舍了自己的命,一點(diǎn)都不得猶豫的。這心至誠了,才能感動菩薩神佛,才肯答應(yīng)了你。你們想想,這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嗎?說三太太軟,三老爺那性情,不是個會管家理事的,一家子到了無錫,什么都是三太太打理,若說她軟弱,那可是瞎了眼?!?/br>
    銀花和紅花一起點(diǎn)頭,仿佛小雞啄米一般。朱姨娘側(cè)耳聽了聽正房里的動靜,嘆道:“聽說三太太去了之后,三姑娘就當(dāng)家,這樣小小年紀(jì),我看他們帶來的下人都聽她的,這樣能干,可不是活脫活像三太太么。”

    銀花到底年紀(jì)大了一點(diǎn),想得也多,道:“那現(xiàn)在的三太太……”

    朱姨娘輕笑了一聲:“現(xiàn)在的三太太啊,看著才真是個軟弱的呢。何況她也是二嫁,又帶了個女兒,要說自家底氣也不足。罷了,橫豎三老爺是個厚道人,將來也少不了她那個閨女的一份嫁妝。再說她自家也生了兒子,等三姑娘嫁出去,不就是她當(dāng)家了?好日子也盡有呢。說起來,她也是運(yùn)氣不錯,二嫁還能嫁到這等人家……”

    說到嫁人的事,兩個丫鬟就有些臉紅。朱姨娘見她們這樣,不由得一笑:“羞什么,難不成你們就一輩子不嫁人了?如今聽聽,知道些事也好。得了,我也不說了,這會兒三姑娘差不多也該回去了,我去瞧瞧老太爺?!?/br>
    當(dāng)天晚上自然又是團(tuán)圓宴。有景氏在,氣氛就有種很微妙的透著壓抑的輕松。景氏妙語連珠,雖不聒噪,卻也絕不讓席間冷場??墒撬绞沁@樣說得四座生春,于氏和小于氏婆媳就越透出一種想要冷場的感覺來,使得桃華這頓飯吃得頗有些像看戲。

    蔣鑄一家?guī)淼南氯硕啵Y府里好像一下子就熱鬧了好些似的。接下來幾日這夫妻倆就雙雙出門去拜客,你出我入的,沒個閑時。

    蔣家長房雖則未分家,但其實大家肚里都明白,只不過蔣老太爺尚在,所謂父母在不分家,因此并不曾明說出來罷了。蔣鑄夫婦自回來,所有開支都在自家私房里出,除了平日大廚房送的飲食之外,公賬上并未有什么支出。因此雖然這人進(jìn)進(jìn)出出亂哄哄的,小于氏也只得忍著。

    “太太,二太太要車,說要出去探病?!?/br>
    “知道了,安排就是?!毙∮谑先嗔巳囝~頭,不耐煩地?fù)]手讓來回事的丫鬟下去,“告訴外頭的人,二老爺和二太太要去哪里,他們只管聽著安排就是?!边@都幾天了,還跑來回她,這管事娘子也是糊涂。

    “太太——”小丫鬟出去還沒有一刻就又回來了,眼見小于氏臉色不大好看,聲音不由自主低了下來,“三太太娘家人來了……”

    “曹家人?”小于氏想起前些日子曹氏曾叫門上人往外送了封信,頓時冷笑了一聲,“這上門拜訪,既不打招呼又不遞帖子,說來就來,可真是懂規(guī)矩。行了,就說老太太不大自在,也不用他們過來,帶去三太太房里就是!”

    曹氏把信送出去就盼著曹五太太的回信,這眼巴巴等了好幾日,總算把人盼來,連忙叫丫鬟上茶,口中忍不住埋怨道:“嫂子怎的今日才來?若不方便,回封信也好?!?/br>
    曹五太太才坐下就舉手捶了捶自己的背,嘆道:“哪里得空。這些日子蘿姐兒都在陪著太夫人,一步也走不開?!?/br>
    曹氏轉(zhuǎn)眼去看曹蘿,見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不比從前,不禁道:“蘿姐兒越發(fā)的出挑了,難怪太夫人喜歡。”

    曹五太太略有些得意地道:“可不是。這些日子侯府請了宮里出來的嬤嬤給姑娘們教規(guī)矩,太夫人讓蘿姐兒也去學(xué)學(xué),這可是極難得的?!?/br>
    曹氏臉上果然露出艷羨之色。大戶人家常有請來教規(guī)矩的嬤嬤,但宮里出來的嬤嬤,卻不是誰都能請得到的。

    曹五太太看了女兒一眼,笑道:“別說,人家宮里出來的嬤嬤就是不一樣,我瞧著蘿姐兒跟著學(xué)了沒幾天,就跟以前不一樣了?!?/br>
    曹氏跟著附和了幾句,便道:“說起來我都來了幾天了,就等著嫂子替我引個路,去給太夫人請安。”

    曹五太太咳嗽了一聲,道:“妹子,我方才還說呢,這些日子哪里得空。你該不會不知道三月里就要選秀吧?侯府里正忙著這事忙得人仰馬翻的,太夫人哪有心思見人呢?!?/br>
    曹氏無話可說,蔣燕華在一邊忍不住道:“選秀也是太夫人cao持準(zhǔn)備么?”

    曹五太太拿帕子掩嘴笑了一聲道:“燕丫頭,這些事你們小孩子家家的可不知道。今年這是大選,七品以上的官兒家,滿了十四歲的女兒都要參選。”

    曹氏疑惑道:“大選小選的,似侯府這樣人家,不都要送女兒去選么?”

    曹五太太被噎了一下,索性放出一個秘密道:“太夫人是忙著跟宮里遞話,讓家里姑娘回來自己婚配呢?!?/br>
    自己婚配,意思就是要落選。這可是曹氏萬萬理解不了的,不由得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是為何?難道不愿進(jìn)宮去做娘娘?”

    在曹氏心中,富貴莫過于天家,即如蔣梅華,就算被人害得小產(chǎn),小于氏言語之中又表示她如今在宮中并不得意,曹氏仍舊覺得那是遙不可及的高貴,如同在云端里過日子一般。以靖海侯的門第,女兒只要容貌規(guī)矩過得去,要入選那是輕而易舉,卻竟然想要落選,真是讓曹氏難以理解。

    曹五太太有點(diǎn)不屑地瞥了一眼這個小姑,拖長了聲音道:“做娘娘是好,可也要看是做哪個位子上的娘娘。meimei,別人你不知道,你們家那位蔣婕妤是怎么小產(chǎn)的,你難道也不知道?若進(jìn)了宮還要過這樣的日子,倒不如自己婚嫁呢。橫豎靖海侯府的門第,蕙大姑娘又是極好的人品,想要什么樣的好姻緣不成?娘家有權(quán)有勢,夫家也要看她的臉色呢。倒是庶出的幾個女孩兒,去宮里博博前程也罷?!?/br>
    她所說的蕙大姑娘,指的是現(xiàn)靖海侯的嫡長女曹蕙,也算是京城里有名的貴女。靖海侯還有幾個庶女,年紀(jì)大多也都在參選的范圍之內(nèi),正因人不少,所以曹家才能從中運(yùn)作一下,把自家的嫡長女留下來。

    曹氏憂心忡忡地道:“難怪太夫人費(fèi)心,這事不好辦吧?”

    曹五太太險些笑出來,連一旁端坐的曹蘿唇角也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這事有什么不好辦的?皇后巴不得后宮不要進(jìn)這些高門貴第的女孩兒呢,這樣的女孩兒,有娘家做靠山,進(jìn)宮就能得封高位妃嬪,豈不是她的勁敵?

    蔣燕華雖然也不明白這其中的關(guān)竅,但卻敏銳地捕捉到了曹蘿那一絲笑意,眼神頓時陰沉了下來,插口道:“這么說,還要等選秀之后,舅母才能帶我們?nèi)ハ蛱蛉苏埌擦耍俊?/br>
    曹五太太咳嗽了一聲:“大約吧。不過侯府事多,若是得空,我自然會給太夫人遞話,看太夫人何時愿意見人……meimei你不知道,這京城里頭看著什么都好,可這開銷也大,來往應(yīng)酬也多,就是太夫人,也是難得有閑。我從前也不知道,只以為這高門大戶里的太太夫人們,每日只要閑著賞花喝茶就行了,誰知道自己來京城幾個月就知道了,每日這事啊是流水一樣的過來,這錢呢,卻是流水一樣的出去……眼看著又快到靖海侯壽辰了,這壽禮該送點(diǎn)什么,我還一點(diǎn)沒數(shù)呢……”

    她說到這里,見曹氏呆呆的根本不知道接話,不得不打住話頭向門口看了一眼:“桃華丫頭怎么還沒過來?這是連我這個舅母也不來見禮了?”

    白果侍立一旁,聞言便道:“姑娘一早就去老太爺院子里伺候了,走不開,讓奴婢傳話請舅太太的安,還請舅太太見諒?!?/br>
    曹五太太立刻豎起眉毛:“這是怎么了?如今我這舅母,已經(jīng)都不值得來見見了?我說meimei,你家里這也太沒規(guī)矩了。就算是在親家老太爺院子里,也不至于一步都走不開吧?還是你這丫頭根本就沒去傳話?”

    白果垂手立著,雖不反駁卻也不答話。事實上曹五太太一進(jìn)門,薄荷就跑去告訴桃華了,桃華的回話就是:替我向舅太太問好,我就不過去了。

    曹五太太見白果不為所動,不由得當(dāng)真氣惱起來:“青果,你去給我傳這話——青果呢?meimei你沒帶她來?和宋mama都留在無錫了?”

    曹氏一臉尷尬向白果道:“去換杯茶來?!?/br>
    白果知道這是要支開她,轉(zhuǎn)身便出去了。曹氏這才低聲道:“青果和宋mama,都被桃姐兒賣了?!?/br>
    “賣了?”曹五太太眉毛幾乎要挑到額角上去,“她怎么就敢賣你的奶娘和陪嫁丫鬟?這簡直——我說meimei,這家里到底是誰當(dāng)家?。磕阋蔡洝?/br>
    蔣燕華早就忍耐不住,這時候冷冷地說了一句:“還不是因為玉雕水仙?!?/br>
    一句話把曹五太太堵得張口結(jié)舌,半晌才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道:“玉、玉雕水仙,怎么就把青果和宋mama都……”

    蔣燕華冷笑著不說話,曹氏是不知說什么才好,于是曹五太太尷尬了片刻,只能色厲內(nèi)荏地道:“這桃丫頭也太不把繼母放在眼里了,不管怎么說,一樣小擺設(shè)罷了,怎么就能連你的奶娘也賣了……這,這繼母也是娘呢,不管怎么樣,她也叫你一聲母親不是?”

    曹氏苦笑道:“如今已經(jīng)都叫太太了,連柏哥兒都放在她院子里,等閑我都見不著……”想起蔣柏華,就不由得抹起眼淚來。

    ☆、第47章 打算

    一捅破玉雕水仙的事,曹五太太頓時如坐針氈,連曹蘿都坐不住了,低聲道:“娘,今日是向嬤嬤請了假出來的,只給兩個時辰,若是回去晚了,怕是要挨手板的……”

    曹五太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是是是,娘竟然都忘了,侯府規(guī)矩大,可不能晚了。meimei,我們這就先回去了。你放心,等選秀過了,我一定想著在太夫人面前遞話……”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就往外走。

    曹氏抹著眼淚要起身去送,被曹五太太硬按住了,自己也覺得這個樣子出去不好看相,便道:“燕姐兒替我送送你舅母?!?/br>
    蔣燕華憋著氣將人送到二門,曹五太太攜著女兒連忙上了馬車,等到車出了蔣府的側(cè)門,曹五太太才嘆了口氣:“真沒想到,桃華那丫頭竟這么厲害!”

    曹蘿蹙眉道:“這下怎么辦?小姑根本就不接我們的話。我看表妹的意思,已經(jīng)是怪上我們了?!?/br>
    想起蔣燕華冰冷的眼神,曹五太太不由得嘬了嘬嘴:“唉,那丫頭,比她娘厲害……”若是今兒沒蔣燕華在那兒,曹氏根本聽不出來她在敷衍,說不定就能接了她的話拿出點(diǎn)錢來。

    “那怎么辦???”曹蘿兩道細(xì)細(xì)的眉毛擰得死緊,“侯爺?shù)膲鄱Y可不能不送,還得不比那玉雕水仙差的,不然她們非笑話我不可?!?/br>
    曹五太太也無奈:“娘知道??墒悄镆矝]辦法啊。你爹爹如今是進(jìn)了那什么尚寶司,可是他賺來的銀子少說一半都拿去孝敬上官了,不然將來就甭想升官。可這京城里開銷又實在是大,要不是侯府還給咱們住處,恐怕——蘿兒啊,你也得體諒體諒娘,其實這衣裳,也用不著做那么多……”

    曹蘿像被針扎了一下似的險些跳起來:“娘,我這還做得多??!一季才四套衣裳,蕙姐兒一季公中就是八套,侯夫人還有私房補(bǔ)貼的!我就這么幾套衣裳,她們已經(jīng)在笑話我了……”

    曹五太太嘆道:“那蕙姑娘是侯爺?shù)牡臻L女,咱們不能比啊。你這衣裳、首飾,比在家鄉(xiāng)的時候多花出三五倍去,你爹現(xiàn)在掙的那些銀錢,實在是不夠啊。”

    曹蘿不服氣地撇了撇嘴,把頭扭開低聲道:“娘你自己還不是沒少做衣裳打首飾……”

    “娘這不也是要應(yīng)酬那些夫人太太們嗎……”曹五太太發(fā)現(xiàn)這么說下去就是個無解的死循環(huán),只得暫時打住對這項開支的節(jié)約企圖,轉(zhuǎn)而發(fā)愁起壽禮的事來,“其實按你爹的品級,隨著人送一份也就是了……”

    “那怎么行!”曹蘿急了,“要是按爹的品級,我能進(jìn)侯府嗎?還不是看著咱們是本家的緣故。爹要是照著人家的例送,那侯夫人要是按了例,我哪還能呆在侯府里?”

    曹五太太一個頭兩個大。曹蘿呆在侯府里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她已經(jīng)十五了,眼看著就要尋摸親事,因為整日跟著曹蕙,有些場合也得出面,已經(jīng)有人悄悄打聽她了。雖說還沒個成的,但照這樣下去,定然能找到一門憑曹五爺自己攀不上的好親事。就憑這個,她也舍不得曹蘿離開侯府??墒且俎k一份與眾不同的壽禮,曹五太太又實在想不出辦法來。

    這母女兩個相對發(fā)愁的時候,蔣燕華已經(jīng)冷著臉回了曹氏身邊。曹氏剛剛哭完,正讓白果打水來洗臉,見女兒沉著臉便道:“這是怎么了?”

    “怎么了?”蔣燕華氣不打一處來,“娘難道沒聽出來,舅母根本就不想帶我們?nèi)ゾ负:罡?!?/br>
    “有嗎?”曹氏怔了一怔,“你舅母不是說,這馬上就要選秀,太夫人忙不過來……”

    蔣燕華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忍住:“娘你就沒看見,舅母說這事的時候,表姐在偷笑嗎?舅母分明是在糊弄我們,欺負(fù)我們不懂這些!”

    曹氏猶豫起來。一邊是嫂子,一邊卻是親女兒,她自然傾向女兒一些:“這——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