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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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數(shù)的情緒也十分復(fù)雜。雖然他不能親自去打聽,但看那些人臉上又是敬佩又是驚訝的表情,他也能猜到大致是個什么樣子,心里既是驕傲,又有些忐忑——桃華自己也是從未經(jīng)過戰(zhàn)陣的人,會不會嚇到?有沒有傷到? 雖然心里掛念,但軍命在身,還是得先去交接糧草。 連續(xù)兩日大戰(zhàn),北蠻兵馬未能近城一步,定北侯身任指揮,幾乎沒有合過眼睛,也是一身疲倦在大帳之中小憩,但聽說沈數(shù)來了,頓時來了精神,劈頭先罵道:“你真是大膽了,出城的令牌也敢瞞著我悄悄給了蔣氏!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打你軍棍?” 沈數(shù)摸摸鼻子,陪笑道:“舅父有什么不敢的,我這不是來領(lǐng)軍棍了嗎?” 定北侯又是氣又是笑。他對這個外甥從小就教導(dǎo)得十分嚴格,為了讀書學(xué)武,該揍就揍,跟自己的兒子完全一樣。可是在別的方面,那畢竟還是有所不同的,到底這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皇子,若是單論國禮,他還要給外甥行禮的。 因此私自給出令牌這種事,若換在定北侯世子殷駿身上,哪怕結(jié)果再如何妥當(dāng),也先得拉倒了給一頓軍棍再說其它,然而現(xiàn)在違了規(guī)矩的是沈數(shù),定北侯這頓軍棍也就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下次再有這種事,我只能收回你的令牌了?!彪m說軍棍不能打,規(guī)矩卻還是要立起來的,定北侯笑罵了兩句,便斂起笑容正色地道。 沈數(shù)也肅容垂手而立:“是,下次絕不會再有了?!背颂胰A,他也絕不會把出城的令牌交給任何人。 “去看過你媳婦沒有?”定北侯看他態(tài)度鄭重,哼了一聲就將這個話題放過了。 “還沒有。先來向大帥交令。糧草已經(jīng)押運到營,按數(shù)入庫?!?/br> 定北侯又哼了一聲,更滿意了一點:“路上有什么動靜沒有?” “沒有。并未見有北蠻人?!蹦壳斑@條糧道看起來還是安全平靜的。 “還是要警惕著?!倍ū焙疃诹艘痪?,不過并不是十分放在心上。沈數(shù)的性情他是知道的,并不是那等狂妄自大之人,不過身為主帥兼長輩,總要囑咐一句便是,“交卸了糧草,去看看你媳婦吧,這兩日也辛苦她了?!?/br> 他不稱蔣氏,也不說王妃,而是一口一個“你媳婦”,沈數(shù)就知道定然是這兩天桃華的表現(xiàn)讓定北侯刮目相看,已經(jīng)當(dāng)成是自家人了:“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定北侯一瞪眼,卻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這個小子——難道進城沒聽說?她膽子果然大,帶著那群救護隊仗還沒打完就上去了,救了不少人。”非要讓他這個當(dāng)舅父的親口說出來,夸他媳婦,好得意是不是? 沈數(shù)嘿嘿一笑:“我也聽說了,但怕他們傳得不真,夸大其辭,讓舅父笑話。” 定北侯cao起馬鞭就給了他一下,鞭梢啪地一聲脆響,落在他肩頭的皮甲上,聽著響亮,其實根本沒打疼:“你這混蛋小子,還不快給我滾呢!我這里兩天沒好生歇著,你還來弄鬼!” 沈數(shù)嘿嘿笑著逃了:“舅父好生歇著吧,我去救護隊瞧瞧。” 現(xiàn)在救護隊所在的“醫(yī)務(wù)區(qū)”已經(jīng)成了督州城里的特殊區(qū)域,時常有人有意無意地繞過去看一眼,但是都老老實實地在地上劃出的白色標(biāo)志線以外行走,并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以至于在外面把守的軍士們都沒什么事做,閑得難受。 沈數(shù)一過去,就被人認出來了:“郡王爺!王妃在里頭查房呢?!?/br> “查房?”沈數(shù)沒想到走了幾天又出了新詞兒。 “是!”那軍士十分熱情,“就是王妃每天都要去病房里看看那些傷者。王爺要進去的話,怕是要更衣……” 沈數(shù)看看自己身上滿是塵土的衣袍,再看看白色標(biāo)志線內(nèi)行走的那些人,自己也覺得不合適了:“我先回去沐浴吧。”里頭那些人不管是男是女都穿著粗布長袍,但那袍子洗得干干凈凈,跟他身上這件真是天壤之別。 他的住處就在軍營附近,離醫(yī)務(wù)區(qū)也并不太遠,才叫侍衛(wèi)打了熱水在凈房里沐浴,就聽外頭房門響了,初一的聲音道:“王妃,王爺在沐浴?!?/br> “我知道了?!碧胰A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你一路跟著也辛苦了,我叫人做了點心,這一份是你的,去歇歇吧?!?/br> 沈數(shù)在凈房里聽見這聲音,頓時連在熱水里好好泡泡的心思都沒了,三下五下把自己收拾干凈,披著頭發(fā)就出來了:“你不是在查房——怎么臉色這樣憔悴!” “你怎么連頭發(fā)都不擦就出來——”桃華幾乎是同時開口,兩人頓了一下,站在房里面面相覷片刻,又同時笑了出來。 初一手里拿著給他的食盒,站在門口正瞧得起勁,就被往外退的桔梗兒扯了一下:“初一大哥,你還杵在這兒干嗎?” “咳咳——”初一當(dāng)然不能承認他在看主子的熱鬧,干咳一聲嘿嘿一笑,試圖將話題岔開,“這幾天你們辛苦了?!?/br> 桔梗兒搖搖頭:“我不辛苦,王妃才辛苦呢。”想到當(dāng)時帳篷里那血淋淋的場面,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說起來真是丟人,她是王妃陪嫁來的丫鬟,在這事上居然不如那個蝶衣。更煩惱的是王妃說那個叫暈血,是病,還治不了。所以她以后做不了救護人員,只能干點消毒之類的雜活了。 “是啊是啊,我們剛進城就聽見了。”初一有些好奇,“不過聽他們說得亂七八糟,到底是怎么回事?” 說起這個,桔梗兒一臉驕傲,立刻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把這幾天的“光輝戰(zhàn)績”全部說了出來,然而說到最后,又不免傷感起來:“可是還是死了好些人……王妃說,因為沒有好藥,要不然還能再多救不少人……” 這句話,桃華也在對沈數(shù)說:“有些人原是可以不死的……”最主要的是沒有輸血和胸腔腹腔手術(shù)的設(shè)備,丁郎中的醫(yī)術(shù)僅限于縫合肌rou皮膚,血管就無法縫合了,更不必說給內(nèi)臟做更精細的手術(shù)——有個傷兵是墜馬時肋骨折斷刺破肺部,送來的時候還活著,可是最終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沈數(shù)正坐著讓桃華給他擦頭發(fā),聽到這里轉(zhuǎn)回身來握住了桃華的手:“生死有命……”這種感覺他當(dāng)然知道,幾乎是每次戰(zhàn)斗之后都要體會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而這一次,桃華已經(jīng)救回了很多的人。 生死有命嗎?桃華苦笑著搖了搖頭。在帳篷里忙碌的時候她忽然就有點后悔——要是當(dāng)初大學(xué)的時候去學(xué)西醫(yī)就好了,可是那時候她對學(xué)醫(yī)其實是有點反感的,甚至在填報志愿的時候差點根本沒填醫(yī)學(xué)院。 沈數(shù)輕輕地搖了搖她:“不要再想了。你知道每年西北在戰(zhàn)事中死去的人有多少嗎?你知道有了這個救護隊,每年可以少死多少人嗎?”一場戰(zhàn)事少死幾十人,聽起來似乎微不足道,可是西北每年戰(zhàn)事又豈是一場兩場?這戰(zhàn)事又豈是一年兩年?只要救護隊一直在,三年、五年、十年、幾十年,又能救多少人? “救護隊還可以做得更好?!碧胰A不是個會自怨自艾的人,更不會為做不到的事情煩惱太久,不能輸血不能做大手術(shù)是已經(jīng)注定的事情,她現(xiàn)在想的應(yīng)該是如何把能做到的事情做得更好一些。 “救護隊在實戰(zhàn)之前只做過幾次演習(xí),如果次數(shù)再多一些,速度就可以更快、更有效率?!边@次戰(zhàn)地救護還是有點混亂的,大家平常訓(xùn)練的時候不錯,真救起人來就有點慌了神。有人沒有把傷員固定好就抬走,半途險些將人再摔下來一次。有人手抖腳抖,綁個止血帶都花費了好久。還有人緊張之下把傷員送錯了帳篷,險些耽誤救治。甚至有幾個真見了遍地尸體直接嚇得腿都軟了,別說救人,連自己都是被別人拖回來的。 這幾個嚇得腿軟的都是農(nóng)家婦人,叫她們殺豬沒什么要緊,見了死人卻就軟成一團,以后只能在病房里做陪護,不能再上戰(zhàn)場去救人了。倒是那些傷兵們個個英勇,半點問題都沒出。 “要擴大救護隊的規(guī)模,至少三城都要各有一支救護隊?!碧胰A做著簡單的計劃,“凡是愿意參加的人都可以接受培訓(xùn),之后擇優(yōu)錄取。即使那些沒錄取的人,能學(xué)會一點護理技術(shù)也沒有壞處?!?/br> 沈數(shù)把還沒擦干的頭發(fā)隨便一束,到桌前去磨墨:“有什么計劃,你說,我寫?!?/br> 桔梗兒在耳房里跟初一大講特講了一番,兩人就著茶水把一份點心吃個精光,終于想起屋里的主子們:“不知茶夠不夠,我去瞧瞧。” 等她到了正屋往里一瞧,才發(fā)現(xiàn)擱在桌上的點心一塊未動,王爺和王妃正頭碰頭在桌子上一個說一個寫,忙得不亦樂乎呢。 “這是——忙什么呢?王爺也不餓嗎?”桔梗兒擦擦嘴角上的點心渣,突然覺得良心很過不去了。主子們在忙得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她在屋里又吃又喝,這實在是…… 初一也有點尷尬,趕緊也抹了抹自己的嘴。這一路趕過來,王爺跟他們是一樣的,他都餓得吃了半盤子點心,王爺怎么可能不餓呢? “這茶大概也涼了……”這里畢竟不是侯府,屋里也就放了一個小炭盆,雖說已經(jīng)出了正月,西北的天氣仍舊寒冷,茶放這一會兒早該涼了。 桃華聽見門外嘀嘀咕咕的聲音,才猛然從忘我的工作中清醒過來,伸手一摸旁邊的茶壺,已經(jīng)觸手生涼了:“桔梗兒,去換壺?zé)岬膩?。?/br> “你渴了?”沈數(shù)手里還提著筆,“還忘了問你,不是說在查房,怎么就匆匆忙忙過來了,可用過飯沒有?” 桃華把他的筆奪下來:“我還要問你呢。原是給你送點心過來的,竟然也忘記了。這會兒怕點心也要涼了?!?/br> 幸好點心是放在食盒里的,厚厚的木頭盒子蓋得嚴嚴實實,點心竟然還有幾分溫?zé)?。沈?shù)被桃華這么一說才覺得餓了,隨手拈起一枚燒餅就咬了一口:“嗯,這個味兒好?!?/br> “等等——慢點吃?!碧胰A看他連水都不喝就狼吞虎咽,頓時心疼起來,“路上都沒用飯嗎?”真不該說起擴建救護隊就忘記了時間,看把人餓成什么樣了。 “路上用過干糧?!鄙驍?shù)隨口撒謊,“不過,那干糧硬邦邦的,哪有你做的點心好吃?!边@個味道不是西北風(fēng)味,定然不是西北廚子做的了。 桃華眼珠轉(zhuǎn)了一下,沒告訴他這個點心是薄荷的手藝,事實上她忙著查房,還真的擠不出時間再做點心了。不過,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再給他做就是了。 “你愛吃就多吃些,只是別吃得這么急,細嚼慢咽才是養(yǎng)生之道。”桃華又把他束起來的頭發(fā)放下,繼續(xù)用干巾子擦,“頭發(fā)也不能這么濕著就扔了不管,仔細出去吹了風(fēng)頭疼?!?/br> 桔梗兒送了熱茶來,沈數(shù)左手點心右手熱茶,聽著桃華碎碎念的叮囑,只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知道了。只是——你自己這些日子可做到了?” 桃華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怎么可能?這幾天正是最緊張的時候,誰還顧得了細嚼慢咽?有時候才吃幾口北蠻那邊又打過來了,飯菜一扔就要準備再干起來,能吃幾口熱的就算不錯了。 “看來是沒有?!鄙驍?shù)回頭塞了一塊米糕到桃華嘴里,拉著她坐下來,“從進了這屋子你還沒吃過東西呢。”看那眼睛下面的青暈,也知道這幾日是累成什么樣子了。打起仗來有時候會累得枕著死尸都能就地睡著,救護隊雖然不至于此,但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畢竟照顧病人要比殺人麻煩多了。 桔梗兒聽見屋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變成了竊竊私語,不由得抿嘴笑了。這些日子她耳朵里聽見的大都是稱贊感激王妃的話,可也略有幾句閑話,說王妃這樣拋頭露面的不顧身份,怕是要讓王爺不喜的。 蔣家陪嫁過來的幾個丫鬟自然是對這樣的閑話惱怒不已,可是心里也未嘗沒有那么一點兒擔(dān)心。從前王妃雖然也給人診治過,甚至是去承恩伯府給于思睿治過那方面的病,但畢竟都是在宅門之內(nèi),又有太后的旨意,別人縱說什么也有限。 可現(xiàn)在卻是王妃自己主張要成立的救護隊,又的確是毫無避諱地給受傷軍士們清洗創(chuàng)口、接骨裹傷,免不了肌膚相接,裸裎相對。就是那些被選進來的婦人們,有些也都拘束著放不開,何況王妃這樣身份呢?若是王爺真的嫌棄了,那可如何是好? 現(xiàn)在好了,王爺非但沒有嫌棄,還心疼王妃,她們這顆懸在半空里的心也就能落到實處了。果然王爺見識不凡,不會跟那些個凡俗之人一般淺??! 見識“淺薄”的人從來都不止一兩個,西北乃是直接受益之處尚且免不了有幾句閑話,就更不必說別的地方了。 “她當(dāng)真去給那些傷兵清洗身子?”皇后坐在壽仙宮里,聽了外頭傳進來的消息,臉上神色又是嫌棄又是幸災(zāi)樂禍,“這也太不成體統(tǒng)了!傳出去皇家的臉面都給丟光了?!?/br> 來送消息的又是無所事事的于思睿,如今京城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暖,他倒也履行了對太后的承諾,時常出門走走。不過別的地方他也不想去,倒是往太后這里來得頻繁了。 太后也有些驚訝:“皇上前兒還說,西北這次戰(zhàn)事打得兇,她那個什么救護隊著實救了不少人,可沒說還有這樣事……” 皇后轉(zhuǎn)過頭去翻了個白眼,還是沒忍?。骸斑@樣的事說出來還有什么好名聲,皇上自然不會說的?!?/br> 太后皺了皺眉,但心里不能說不同意皇后的話:“那安郡王是個什么意思,就容她這般?” 于思睿懶懶地道:“這卻不知道了。西北大戰(zhàn)期間,安郡王督運糧草來回忙碌,大約是也顧不上吧。再說蔣氏是在救人,想來他也不好說什么。而且聽說,這個什么救護隊還要再多添些人。” 他也覺得桃華這舉動實在不像樣子,可是看皇后那一臉嫌棄,又覺得有些不屑——什么都做不好的蠢人,批評起別人來倒是很有話說。 皇后絲毫沒有發(fā)覺于思睿的心思,嗤笑道:“救人?我看安郡王也是夠窩囊的了。”哪個男子能容許自己妻子在別的男子身上摸來摸去,何況這還是王妃,“怕是她在西北名聲太大,不敢說什么吧?!辈坏桓艺f什么,反而還要把這救護隊再擴充人數(shù),真是廢物! 她原是想要嘲笑沈數(shù)的,然而想到這里,又暗暗嫉妒起桃華來。一個出身低賤的醫(yī)女罷了,原以為她嫁入皇家還不要誠惶誠恐,單是要討定北侯府上下的歡心就不易。誰知道她去了西北反倒如魚得水,竟然在西北闖出天大的名聲來。自來婦以夫為天,她怎么就能自己做主,倒鬧得夫君還要以她馬首是瞻了! 相比之下,倒是她這個皇后還不如一個醫(yī)女自由,就連要處置后宮這些妃嬪,如今都要小心翼翼了。近來朝廷上看著平靜,可因為這推廣種痘之事暗地里已經(jīng)有過幾番暗涌了。 皇后知道閣老夫人近來連續(xù)入宮,就是因著這件事——這可是造福于天下的大事,誰能沾上這事兒,至少就能得點好名聲??墒亲詈蠡实蹍s讓蔣家人擔(dān)了此事,協(xié)助的官員中也沒有半個于家人,倒是趙充儀的二哥在里頭得了個差事。 于家的勢力的確是不如從前了?;屎蟮浆F(xiàn)在才漸漸感覺到了這一變化。于閣老年邁,家里沒個出色的子弟能擔(dān)得起于家,原本依附在于家周圍的那些人也就漸漸萌了去意。 夫以利合者,迫窮禍患害相棄也。 皇后忽然想起了幼時所讀的書里,就有這句話。 說起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讀書了。想當(dāng)年在閨中時,父親為了培養(yǎng)她們姐妹,也是請了先生來著意教導(dǎo),讀過許多書的??墒亲源蚣奕雽m中,初時還念一念詩詞歌賦,想要與皇帝唱和幾句,到后來就連這些也拋下了。平日里一天天地過去尚且不覺,如今回頭看去,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有了如此的變化。 這些年她都在做什么呢?皇后有些茫然。似乎除了管理宮務(wù)就是防備算計著這些妃嬪們,或者跟皇帝慪慪氣,再來陪太后說說話,日子就這么過去了。閨中時讀的書,學(xué)的琴,繪的畫,竟是不知不覺間就都放下了。 “娘娘——”一個宮人匆匆進來,打斷了皇后的思緒,“袁淑妃忽發(fā)頭痛?!?/br> “頭痛?”太后眉頭一皺,下意識地看了皇后一眼,“傳太醫(yī)了沒有?” 皇后心里也是咯噔一跳,站起身來:“我去瞧瞧。” “傳步輦來,我也去看看?!碧笠哺鹕?。 這是不相信她了?;屎笮睦锢淅涞匦α艘幌拢焐蠀s道:“不過是頭痛,怎么能勞動母后過去,淑妃也擔(dān)不起,倒怕折了她的壽?!?/br> 她這樣刻薄不饒人,太后心里倒又減了幾分懷疑,只道:“如今春暖花開,我也愿意出去走走,并不單是為她。” 皇后心里就有點忐忑,但面上并不露出來:“那我就陪母后一起去?!?/br> 袁淑妃現(xiàn)在有了六個月的肚子,可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寶貝,隨時都有太醫(yī)待命的。她這里一叫頭痛,那邊立刻就有太醫(yī)狂奔而來,等皇后和太后到了那里,連院使都在,正給袁淑妃診脈呢。 ☆、第177章 病 鐘秀宮里靜悄悄的,地上跪了一地的宮人,個個噤若寒蟬。 “淑妃情形如何?”還是太后開口打破了沉寂。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也只有院使還能保持鎮(zhèn)定了:“回太后的話,淑妃娘娘略有些肝火上炎,且體質(zhì)孱弱,以至頭痛?!?/br> 皇后回頭就斥責(zé)地上的宮人:“你們是怎么伺候的?皇上早就說過淑妃這一胎要萬分小心,賞下來的補藥不知有多少,怎么淑妃還被你們伺候得體質(zhì)孱弱?” 一群宮人心里都暗暗叫苦。流蘇跪在最前頭,知道皇后這是要借機發(fā)作,一面口中請罪,一面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方才一聽太后和皇后過來,她就立刻叫人去給皇帝那里送信——這時候只有皇帝過來才能救下她們了。 果然外頭傳來輕微的擊掌之聲,片刻之后,皇帝快步走了進來:“淑妃怎樣了?” 皇后的威風(fēng)才抖了一半就被皇帝打斷,一肚子的不痛快,不陰不陽地道:“這群沒用的東西,也不知怎么伺候的,淑妃竟然體質(zhì)孱弱,皇上得好好治她們的罪才是!” 皇帝用眼角瞥了她一下,淡淡地道:“這會兒淑妃正是要人伺候的時候,換了人怕她不慣,就讓她們戴罪立功,若是淑妃不好,兩罪并罰?!?/br> 皇后又被噎了一下,想想現(xiàn)在在里頭躺著的袁淑妃,勉強把這口氣咽了下去,冷笑道:“皇上若是覺得她們伺候得好,留著就是?!?/br> 皇帝并不理她這些酸話,徑自向院使道:“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