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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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的小廝其實(shí)比軍報出發(fā)得還早,只是信差有驛站換馬,他卻沒有,所以反而來得晚了。他的消息就完整得多了:倭寇趁媽祖大祭的時候偷偷摸上了岸,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瞎了眼,還是他們的運(yùn)氣實(shí)在好,那一日海上大霧,竟被他們偷襲成功。 “老爺帶著人死守城門,被射了一箭?!毙P直抹眼淚,“原是將箭頭剜出來了,也敷了藥,不知怎么的當(dāng)夜就燒起來,再用什么藥都沒用。”福州當(dāng)?shù)匾膊皇菦]有名醫(yī),請了許多,只是不管用。 “那軍報,其實(shí)是倭寇被攆走了才報上來的?!边@也是常有的事,等事都平得差不多了再上報,至少也有個將功折罪的說法,免得當(dāng)時上報,皇帝一惱處置下來擼了官兒,后頭你就是殺了再多的倭寇,皇帝也未必想得起來再復(fù)用你。 說起來這次城門告破本不算崔知府失職,何況他又帶人死守了城門,只要倭寇被打退,他就沒有大錯。誰知道肩上挨那么一箭,會病到如今這境地呢? “小的出來時,家里已經(jīng)把老爺往京城送了,福州那邊的郎中都不中用,陸大將軍聽說安郡王妃在京城,就讓老爺來京城?!?/br> 又是安郡王妃?崔夫人這下是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今日在街上又何苦為了個奴婢跟安郡王妃淘氣呢? “竹青那丫頭怎么樣了?”崔夫人頭痛之極,然而為了崔知府的病,再怎么也要拉下臉來去求郡王妃才行。之前郡王妃不是很關(guān)心那丫頭么,不如帶她去給郡王妃看看就是。 畫眉破著個頭不好在主子面前轉(zhuǎn)悠,回話的是百靈:“正給姑娘熬藥呢。” “不是讓她去歇著了嗎?” 百靈囁嚅了一下,沒敢說話。她沒畫眉能揣摸崔夫人的心思,在崔夫人面前素來是拘謹(jǐn)些的。當(dāng)時崔幼婉的確是叫竹青去歇著了,然而她口氣十分不耐煩,竹青又怎么躺得住呢?只歇了一會兒,覺得略好些,就起身去給崔幼婉熬藥了。 “叫她別干了,收拾收拾,跟我去安郡王府。”崔夫人煩躁地抬手捋了一下額頭,卻碰到了傷處,痛得嘴角抽了抽,“再去備一份厚禮?!边@是要求郡王妃救命呢,可不能吝惜什么了。 百靈連忙往崔幼婉院子里去,才進(jìn)門就聽見崔幼婉在發(fā)脾氣:“叫你去歇著,你又在這里做什么?連藥都摔了,誰叫你來干了,這又是摔給誰看!” 百靈進(jìn)門一瞧,地上摔碎了一個碗,屋子里彌漫著一股子濃郁的苦味兒,竹青正跪在地上收拾。 崔幼婉臉上一直隱隱作痛,加上聽說父親出事,心里更是又急又惱。好容易藥熬好了送過來,卻被竹青一進(jìn)門就摔了,這股子火氣再也壓不住,當(dāng)即劈頭蓋臉就發(fā)起怒來:“你是金貴人,郡王妃都急著要給你診治,我哪敢讓你伺候?都說了叫你去歇著,你偏又跑來,可是成心叫外頭人說我苛待了你?” 竹青一句話也不敢說。崔幼婉的脾氣她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從前就不待見郡王妃,只是那會兒郡王妃還沒有指婚,不過是個醫(yī)家女而已,崔幼婉自覺身份高得多,反而寬容些。 有些時候人的心理就是如此微妙,對著一個身份不如自己的人,往往有種居高臨下的自恃,反而會故做寬容。然而當(dāng)這個人有一天爬到了自己頭上之后,這種寬容就會完全變了嫉恨,甚至比對那些原本身份就更高的人更為厲害。 崔幼婉現(xiàn)在就是如此。然而她已經(jīng)不能將郡王妃怎么樣,因此這口氣發(fā)不出來,就全部遷怒到了竹青身上。竹青也正是因此才不敢真的去歇著,原想著過來小心伺候,或許崔幼婉就罷了,誰知偏偏頭暈得越來越厲害,端著藥才進(jìn)屋,被門檻一絆,就打了個粉碎。 石青在一旁低聲下氣地勸:“姑娘別動氣,對傷處不好……” 誰知不說還好,她這么一說,崔幼婉想到臉上要留疤,頓時這火氣就更盛了,恰好竹青膝行到她腳邊去擦地,于是不假思索抬腿就踹了她一腳:“賤婢!我若是落了疤,瞧不扒了你的皮!” 崔幼婉這還是頭一次自己出手打罵奴婢,自覺這一腳也不曾用什么吃奶的力氣,卻見竹青挨了這一腳,連哼都沒哼一聲,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登時駭了一跳:“你這是做什么,裝死嚇人么?” 百靈想攔沒來得及,這會兒連忙上前察看,只見竹青臉色白得如紙一般,倒在地上兩眼緊閉,竟是真的知覺全無,嚇得連忙道:“來人,快來人哪,把她抬出去!”夫人可是要帶著她去郡王府的。 “去什么郡王府!”崔幼婉心里也有些駭怕,嘴上卻仍舊硬氣,“不過一個賤婢罷了,就是打殺了又能怎樣?” 這話原說得也沒錯。竹青是崔家世仆,打生下來就是奴婢,生死都握在主人家手里。按本朝律,奴婢等同資產(chǎn),無故打殺奴婢主人只杖一百,且可以金贖,若是誤殺,那就更不算什么了。然而崔幼婉平素都是溫和文靜的模樣,這會兒突然惡狠狠地扔出這么一句話來,卻實(shí)在有些沖擊力,讓百靈和石青都有幾分兔死狐悲起來。 百靈去得久,崔夫人等不及,自己也過來了。還沒進(jìn)屋就聽百靈在喊人,急忙進(jìn)來一瞧,也有些急了:“你快住口!來人,抬上她,立刻去郡王府!” “娘——”崔幼婉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崔夫人堵了回去:“你爹這會兒危在旦夕,還指望著郡王妃能救命呢!” 崔幼婉一口氣噎在胸口,拼命才咽下去。父親的安危關(guān)系著一家人,她再如何也不敢在此時任性,眼睜睜看著竹青被抬起來,如同個破口袋一般一動不動,心里也害怕起來:“娘,我并沒用力踢她……” “噓!”崔夫人猛地比了個手勢打斷她的話,嚴(yán)厲地環(huán)視四周,“都聽好了,竹青是回來的路上自己不小心又從車上摔下來一回,這才如此的。誰若出去亂說,仔細(xì)你們的舌頭!” 畫眉雖然包著頭,這會兒也跟著來忙活,聽見崔夫人的話,心里就微微一緊。把竹青的傷歸咎于第二次摔下車,等于說當(dāng)時在街上竹青的傷勢并無妨礙,便沒了拖延她傷勢以至不治的罪過,再把崔幼婉踢的這一腳隱過去,也就掩蓋了崔幼婉的錯處。如此一來,竹青完全是自己命不好,根本不關(guān)崔夫人母女的事了。 雖說奴忠其主,然而也有個物傷其類。畫眉雖則是崔夫人身邊的心腹,遇上這種事也難免覺得心里不大好受,低了頭出去,低聲叮囑抬竹青的人道:“仔細(xì)些,快點(diǎn)備了車馬,多給她墊床被子?!?/br> 崔家的馬車今日壞了一輛,剩下的這輛就狹小些,但到了此時也顧不得什么,崔夫人就跟竹青擠在一輛車?yán)?,直奔安郡王府?/br> 沈數(shù)送走了崔敬,剛回屋跟桃華說了沒幾句,外頭就報崔家又來人了,還在府門外從馬車上搬下來個病人,說是求郡王妃救命。 “在府門外頭?”沈數(shù)眉頭一皺。崔家的馬車還沒資格直駛?cè)肟ね醺?,在府門外下車也是正常,但直接搬下來個病人還嚷著求桃華救命,這若是桃華救活了人,自然是好,可若是救不活呢? 桃華卻暫時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抬的是什么人?”不會是竹青吧? “瞧衣裳是個丫鬟?!?/br> 桃華頓時心就往下一沉:“快抬進(jìn)來!”老天保佑不要是脾臟破裂,否則她也救不了。 沈數(shù)嘴唇微動,但看桃華眉間的急切和沉重,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醫(yī)者父母心,桃華肯不計名利地救人,這原是她令人敬重之處,即使人未能救得回來,也并不是她的錯。 做得對的人,不必為別人的錯誤負(fù)責(zé)。沈數(shù)下意識地捏了捏手指,好歹他還是個郡王,還護(hù)得住自己的王妃,就讓桃華做她想做的事吧。 有時候老天總不肯讓人如意,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桃華看著被抬進(jìn)來的竹青,心就猛地沉了下去:“幾時這樣的?之前可有什么不適?” 崔夫人連忙道:“原本沒什么,只是快到家時這丫頭從車上不小心又摔了下去。幼婉叫她去歇著,她只是閑不住,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暈了過去……” 她一邊說,一邊心里也有些忐忑——聽說有些醫(yī)術(shù)極高明的郎中,是能診出病家發(fā)病時間的,她這般說,也不知桃華能不能看出端倪。 只是崔夫人并不知道,她說的其實(shí)正是大部分事實(shí):竹青在馬車翻倒的時候的確受了傷,但真正造成脾臟破裂的就是被崔幼婉從車上踹下去,傷處再次撞在車轅橫木上的那一下。至于最后崔幼婉踢的那一腳,根本沒有踢在肋下,不過是竹青已經(jīng)失血過多,恰好暈過去罷了。 桃華解開竹青的衣裳,伸手輕輕在腹部按了一下:“去熬止血的湯藥,拿針來!”她不知道脾臟到底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只能試著止止血了…… “是是是,還請郡王妃救救這丫頭?!贝薹蛉艘换仡^,示意后頭的人將禮物捧上來,“一點(diǎn)薄禮,不成敬意?!?/br> “夫人收回去吧,不需要這個。”桃華看都沒看那禮物——都是用不大的匣子裝著,且匣子甚為精美,那里頭裝的十之八九是貴重的珠寶首飾,救一個丫鬟用得著這個? 若是往日,崔夫人自有無數(shù)話來委婉地解釋,然而這會兒崔知府還在半路上掙命呢,桃華又不肯收禮,崔夫人實(shí)在沒有心情再兜圈子,把心一橫就要跪下去:“還求郡王妃救救我家老爺!” ☆、第190章 不治 皇帝派來宣旨的內(nèi)監(jiān)到安郡王府的時候,竹青剛剛咽下最后一口氣。脾臟破裂,唯一的辦法是做手術(shù),但是桃華做不到。她用了所有的辦法,都沒能止住出血,竹青在失血休克中離世,無聲無息。 崔夫人一直在外廳里僵直地坐著,不時地挪動一下身體,仿佛屁股底下坐著根針?biāo)频?。她很想沖進(jìn)里面去問問桃華,什么時候才肯動身去救崔知府,但總算理智告訴她這里是安郡王府,她最好是坐著別動,并且求老天保佑讓竹青那丫頭活著。 到了這會兒她才突然想起來,剛才她大張旗鼓地將竹青送來,實(shí)在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若是竹青死了,外頭的人知道郡王妃也有治不好的人——崔夫人想到剛剛進(jìn)來的時候安郡王的眼神,不由得打了個機(jī)靈,她今天實(shí)在是昏了頭了,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弄不好,這反而是要得罪了郡王府?。?/br> “夫人,竹青怕是,怕是不大好了……”百靈跟著崔夫人過來,剛才一直在里面看著桃華給竹青診治,這會兒臉色蒼白地出來,“奴婢看——郡王妃,郡王妃已經(jīng)搖頭了……” “這下糟了……”崔夫人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這下可算是把郡王妃得罪了! “你們,誰都不許再提這事!”亡羊補(bǔ)牢,猶為未晚,崔夫人打起精神,教訓(xùn)兩個丫鬟,“今兒送來求郡王妃診治的是畫眉,竹青那丫頭是死在家里的,都記住了沒有?” 畫眉和百靈面面相覷。不過兩個都是做到大丫鬟的,自然沒有笨蛋,只愣了一下就連連點(diǎn)頭。躺著進(jìn)來的是畫眉,之后再從郡王府走出去,這自然是郡王妃醫(yī)術(shù)高明。至于竹青……人都已經(jīng)死了,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你剛才看著,人已經(jīng)——沒了?”崔夫人看看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全黑了,即使桃華答應(yīng)去為崔知府診治,也要明天一早才能出發(fā)了,早知道竹青是治不好的,還不如不送她來,現(xiàn)在既連累了郡王妃的名聲,又耽誤了時間…… “奴婢瞧著是沒氣了……”其實(shí)主要是郡王妃停手了,百靈估摸著,這就是說人沒救了。 “那郡王妃怎么還沒出來?”崔夫人快急死了,真恨不得現(xiàn)在就套個馬車,送桃華離開京城往福州那邊趕。 百靈正要說話,一個小丫鬟從外頭跑進(jìn)來,徑直往里頭去了:“王爺,王妃,宮里有人來宣旨?!?/br> 這旨意是皇帝的一道口諭,讓桃華即刻動身,跟太醫(yī)院院使一起,前往福州去為崔知府診治。畢竟他也是為國力戰(zhàn)而重傷,現(xiàn)在向朝廷求援,朝廷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崔夫人聽見這道旨意,只覺得一口氣忽地就松了下來,腿軟得險些站不起來。沈數(shù)卻皺起了眉頭,向初一使了個眼色。初一立刻向那內(nèi)監(jiān)手里塞了個荷包,送人出去了,片刻之后回來道:“原本皇上只派了院使,是太后讓王妃同往的。” “太后想做什么!”沈數(shù)心里極是不悅。他就覺得不對勁兒,桃華這會兒正主持種痘事宜,只等痘苗制好就要在京城中開始種痘了,何況宮里還有袁淑妃和陸寶林兩個孕婦,皇帝是不會在此時將桃華指派出去的。畢竟這位是郡王妃,并不是太醫(yī),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要她去醫(yī)治的。 “應(yīng)該就是想找我麻煩吧……”桃華覺得這答案很明顯,“都說崔知府已經(jīng)群醫(yī)束手,我過去了,其實(shí)也未必救得了……”做醫(yī)生的就是如此,治好了一百個人家未見得記得住,若有一個治不了,就好用來做文章了。 “皇上只下了口諭——”沈數(shù)沉吟著,“院使那里才有圣旨,可見皇上也料著此事?!比绱艘粊矸钪记巴木褪窃菏梗胰A不過是去幫忙的,真治不好也問責(zé)不到她頭上。 “無論如何,我還是去看看吧?!碧胰A嘆了口氣。一個竹青已經(jīng)不治,崔知府那里,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這會兒就走?”沈數(shù)看看天色已經(jīng)全黑,這時候出京城,只能趕夜路了。 “救人如救火,時間是不等人的?!碧t(yī)院院使奉的是皇帝的圣旨,自然是連夜出發(fā),桃華雖然只是跟著去幫忙的,也總不能拖在后頭。 旨意都已經(jīng)下了,沈數(shù)縱然舍不得也不好攔阻:“我不能去,你把初一和十五都帶上?!?/br> “奉旨出行,皇上那里自然會派人的,叫初一跟著我,十五還留在你身邊,橫豎他也不好這樣急急趕路的?!碧胰A想了一想,“那藥你還要按時用?!边@一出去,針灸又要停了,若總是這樣,還真是個麻煩。 這里沈數(shù)一直把桃華送出城門不說,宮里太后卻陰沉著臉砸了一只用了沒幾天的玉碗:“她真是好大膽子!” 青玉彎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小聲道:“或許皇后娘娘只是拿去備用,并不曾真的……”這話說到一半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了,皇后偷了秘藥去,不用只是放著?只有傻子才會信吧。 太后當(dāng)然不是傻子,臉色沉得能刮下一層霜來:“她定然用在了袁氏身上!”這才是她最憤怒的事情——袁氏能不能生是小事,可她當(dāng)時明明已經(jīng)跟皇后說過,袁氏這個孩子必須要容下,皇后卻陽奉陰違,竟私下里偷了她的秘藥拿去下給袁氏!從什么時候開始,皇后竟然已經(jīng)不聽她的了,而且,還能做戲得如此自然,連她都瞞過了? 想起這些日子皇后那刻薄嫉妒的模樣,與平日里根本沒有任何異樣,太后就覺得心里有些發(fā)涼——皇后幾時這樣會演戲了? 其實(shí)皇后不怎么聽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比如說蔣梅華那次小產(chǎn),她就與太后意見不同。太后原想著叫蔣梅華生下來,養(yǎng)在皇后宮里,可皇后卻直接去弄了只貓來。然而那時皇后是很明顯地表現(xiàn)出不愿,之后不待太后壓服她便做了這事兒,從頭到尾,她的表現(xiàn)太后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蔣梅華這一胎保不住。 可這次,太后幾次有些擔(dān)憂,可皇后的表現(xiàn)總是及時合理地嫉妒和刻薄,太后竟然根本沒有看出端倪。一直以來她總覺得皇后在她掌握之中,到了此時才突然發(fā)現(xiàn),皇后已經(jīng)不是原來那個她了如指掌的皇后了。 青玉小聲道:“但郡王妃也沒診出什么端倪來……” “不可小覷?!碧罄淅涞氐溃笆Y氏現(xiàn)在或許未曾診出什么來,但她將趙氏的醫(yī)案也一并取去,只怕已經(jīng)疑心了?!?/br> 青玉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郡王妃年紀(jì)雖輕,醫(yī)術(shù)卻出眾,別人診不出來的病,她未必就診不出來。 太后略有些煩躁地拍了拍座椅扶手,片刻之后冷聲道:“把袁氏這一胎處置了吧。” 青玉怔了一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娘娘——”之前不是一直說要保這一胎嗎?現(xiàn)在若是怕人發(fā)現(xiàn),不是更應(yīng)該保住嗎? 太后瞪了她一眼:“不趁著蔣氏離京這些日子處置了,難道等她回來嗎?”難得有這么個機(jī)會,讓她把蔣氏支了出去,自然要快些動手了。 青玉有些事是不知道的,但她卻知道,袁氏現(xiàn)在就有小產(chǎn)跡象,多半是皇后下藥的量不對。這秘藥必得每次只用少許,才能不落痕跡,可若是用得多了,難保不被診出來,想當(dāng)年賢妃那一次,她就是心急了,險些被人拿住把柄,若不是及時有了對策,現(xiàn)在坐在太后這位子上的,也未必是她了。 說起來,或許于家真的是跟蔣家犯沖呢,當(dāng)年給賢妃那個賤人診治的,不就是那個蔣小太醫(yī)嗎?竟然真讓他把那母子兩個都保住了!如今那個野種還出落得一表人材文武雙全,若不是最后賢妃死了,那野種也落下了眼疾,先帝臨死之時會不會突然起意立他做太子,還不好說呢。畢竟殷家人手里有十萬西北軍,真要是來個奉旨擁立,又有她的把柄在手…… 直到如今,太后想起當(dāng)年的事來,都覺得有幾分后怕。那時候她也還年輕,就如眼下的皇后一樣,遇事也沉不住氣。豈不知有時稍稍疏忽大意一點(diǎn)兒,或許就會釀成大錯!皇后如今上頭有她護(hù)著,不知是多大的福氣,自己還不知珍惜。想當(dāng)年,她上頭有誰?老太后根本連先帝都不喜歡,更不必說她這個庶子媳婦了,不給她下絆子就是好的。幸而老太后身子不好,沒幾年就去了,她才真過上了自在日子。 “這時候亂不得啊……”太后喃喃地道。宮里連個皇子都沒有,于家就是有心擁立,又擁立誰呢?皇帝有兩個弟弟,一個沈數(shù)不必說了,另一個正親王,當(dāng)年是二皇子,但因?yàn)轶w弱多病,所以立皇子無望,如今頂著個親王銜閉門不出,在家里享清福,別說朝堂上沒有他的聲音,就是京城里如今還知道正親王的都不多。 不過說起來,雖然正親王身子最弱,如今卻就是他有兩個兒子,雖然年紀(jì)還小,身子似乎也并不怎么健壯,但畢竟也是有子嗣的,倒比兄弟們更強(qiáng)些。 只要陸寶林生下兒子就好了。太后的心思不由得飛到聽雨居去了。說起來皇后這次雖然膽大妄為不聽話,但在陸寶林的事上總算還沒有昏頭,只要手里有了一個皇子,于家就進(jìn)退自如了。 “陸氏那里,給我看好了,斷不許出什么岔子!” “是?!鼻嘤裼U著太后的臉色,陪笑道,“都說陸寶林懷的是個皇子,只要平安生下來,皇上就有了子嗣了?!?/br> “還有三四個月呢?!碧蟮氐?,“這時候就說是皇子,也做不得準(zhǔn)?!?/br> 青玉知道太后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實(shí)在盼著是個皇子,便笑道:“陸寶林肚子尖尖的,見過的人都說是男胎呢。” 其實(shí)不只看肚子,太后叫太醫(yī)院院使去診過,也說有六七成是個男胎。太后雖然知道孩子不生下來便不能確定,然而院使是有經(jīng)驗(yàn)的,人又謹(jǐn)慎,他說六七成,那差不多就是九成的可能了。 青玉見太后露了點(diǎn)笑容,心里才松了口氣。這兩年來太后實(shí)在是老了許多,她每日給太后梳頭,就見白發(fā)越來越多。 太后素來保養(yǎng)得好,日子過得又舒心,雖說年紀(jì)不小,白發(fā)卻極少,偶爾有一根半根,梳頭時在黑發(fā)里一藏就行了,誰也看不出來。然而就這一兩年間,太后的白發(fā)越來越多,尤其是兩鬢,開始費(fèi)些工夫還能藏得住,現(xiàn)在卻是再怎么想法子也不能全藏起來了。 這一點(diǎn),連承恩伯于思睿也發(fā)現(xiàn)了,沒見他如今進(jìn)宮比從前頻繁,還聽了太后的話,將府里的姬妾悄悄遣散了一部分,又開始挑選過繼的男童。只皇后一個人還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鬧騰得倒更厲害了。這若是陸寶林真生下了皇子,也不知皇后是會就此安生,還是仗著手中有皇子,就鬧得更厲害? 青玉胡思亂想著,服侍太后歇下,自己出去找人了。既然太后說要在郡王妃回來之前就將袁淑妃肚里的胎兒處置了,那可得快一點(diǎn)兒。畢竟鐘秀宮被皇帝看得牢牢的,縱然太后在后宮多年,到處都安插了人手,但要做這樣的手腳也費(fèi)點(diǎn)兒工夫。幸好福州知府聽說傷得極重,就算郡王妃過去,沒有十幾日怕也回不來,總還是有時間的。 然而事情總是跟人們想的不大一樣,桃華出門六天,就回了京城。 “果然是救不了?”沈數(shù)正在書房里跟鄔正說話,聞聽桃華回來,急忙回房,一見桃華的臉色,就知道崔知府定然是不好了。 “傷口沒有處理干凈?!碧胰A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