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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桃華在線閱讀 - 第225節(jié)

第225節(jié)

    “王妃,這是去哪里?”薄荷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問。

    “秋涼殿?!倍艃?nèi)監(jiān)替桃華回答,“王妃要在宮里住一陣子了?!?/br>
    “為——”薄荷剛想問一句,就聽見背后暖春閣的方向傳來一陣喧嘩之聲。杜內(nèi)監(jiān)回頭看了一眼,平??偸谴怪难燮ぬЯ颂В冻鲆痪€陰沉的冷光,恰好映入薄荷眼里,將她后面的話全都嚇了回去。

    這里離秋涼殿后門竟然并不很遠。一個宮人守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地將桃華主仆接了進去,穿過一片竹林,送進了內(nèi)殿。

    陸盈正在那里坐立不安,一見桃華便激動地迎了過來:“桃姐兒!”

    到了這里,桃華才覺得身上有些沒了力氣:“陸盈——”

    “皇上說你要在我這里住些日子。”陸盈一臉驚喜,“聽說你又有喜了?只是——旭哥兒不帶進宮來?”

    原來陸盈還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說了什么?”

    “只說安郡王去了西北,你到宮里來住安穩(wěn)些。”陸盈微微垂下目光,低聲道,“別的,我也沒問……”她當(dāng)然知道這只是托辭。宮里原就有那些流言,安郡王不在,桃華正該避嫌才是,怎么可能住到宮里來。且若是真進宮來住,為何又不帶旭哥兒?

    然而皇帝讓桃華住到她這里來,而不是別處。不知怎的,陸盈就覺得心定——皇帝定然不是像宮里傳說的那樣,對桃華有所企圖。

    “是啊,是安穩(wěn)些……”且看下頭皇帝要怎么辦吧。只是可憐了旭哥兒,看來是躲不過這段沒爹沒娘的日子了,也不知今天晚上要哭成什么樣兒……

    桃華在這里惦記兒子的時候,皇后已經(jīng)從暖春閣出來了,一臉怒氣沖沖的模樣回了鳳儀宮,進門就發(fā)落了一個小宮女。

    “娘娘,看來是真的成了。”心腹宮人在后頭打聽了消息,飛也似地跑回來:“小齊子和紅綾都死了?!比舨皇撬麄兛匆娏耸裁?,皇帝何必殺人?

    皇后沒有說話。心腹宮人抬頭一瞧,不由得駭了一跳:“娘娘,娘娘?”皇后額上青筋暴跳,雙目發(fā)直,眼角和嘴角的肌rou不停地抽動,瞧著好生嚇人。

    她叫了好幾聲,皇后的眼睛才動了一下,仿佛大夢初醒一般:“什么?”

    心腹宮人顧不得說暖春閣的事兒,先問道:“娘娘可覺得有什么不適?”

    “不適?”皇后動了動身子,覺得說不出的疲憊,可是心里又有一股子熱氣火燒火燎的頂在那里,讓她亢奮得想要大笑大叫一番,“本宮沒什么不適。你打聽的消息呢?”

    心腹宮人看她兩眼賊亮,心里不由得有些擔(dān)憂,但皇后問得急,她也只能先作回答。

    “都死了?”皇后剛才闖到暖春閣去,卻沒如計劃之中那般捉到桃華,只是屋中桌椅凌亂,桌縫里還夾著一條撕下來的大紅色緞子殘片。這東西皇后認得,內(nèi)務(wù)府制親王妃、郡王妃及皇子妃常服時,用的就是這種料子。

    有這條撕下來的緞片,皇后心里就定了一半,只是沒見著紅綾與小齊子,還有些不穩(wěn)當(dāng)。這會兒聽說兩人都死了,她反而定了下來。這必定是成了,若是沒成,皇帝想要給她演戲,就該讓小齊子和紅綾都活著作證才是。如今皇帝將這兩人都滅了口,這分明是要遮掩已成的事實!

    “蔣氏去了哪里?”皇后興奮地問。

    “這——”心腹宮人一時還真打聽不到這許多事,“奴婢尚未打聽到……”

    “廢物!”皇后毫不客氣地道,“還不快去打聽。若是蔣氏出了宮,那就糟了!”一旦蔣氏出宮,就算紅綾和小齊子沒死,她也沒有證據(jù)能指證蔣氏。更糟糕的是,如果蔣氏出宮,那意味著皇帝還不想跟安郡王府翻臉,于家就危險了。

    心腹宮人忙道:“這個娘娘放心。奴婢著人在宮門口守著呢,安郡王妃肯定沒有出宮。”

    “那就好!”皇后雙眼又閃亮起來,“去,立刻給府里送信。另外,各處宮門給本宮盯緊了,無論如何,不能讓蔣氏今日出宮!”只要她在宮里過夜,一切就都說不清了。

    心腹宮人飛奔著出去?;屎笾挥X得根本亢奮得坐不住,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內(nèi)殿不停地踱步。也不知走了多久,心腹宮人才跑了回來,雙眼也是發(fā)亮的:“娘娘,皇上把安郡王妃送到秋涼殿去了!”

    皇后驀然停下腳步,才發(fā)現(xiàn)外頭天色已經(jīng)黑了,自己雙腳已經(jīng)走得發(fā)酸,竟然是不知不覺在內(nèi)殿走了將近兩個時辰。

    “好極了。本宮就知道……”皇后喃喃地道,臉上漸漸現(xiàn)出笑容來,“皇上說得冠冕堂皇,仿佛真是賞識蔣氏的醫(yī)術(shù),其實——還不都是那么回事!圣人云,食色,性也?;噬献焐险f得再好聽,心里還不是惦記著蔣氏……”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有些癲狂起來:“你瞧著吧,色字頭上一把刀,皇上這次,就折在這把刀上了!”

    ☆、第256章 就計

    西北,天氣已經(jīng)滴水成冰。

    雖然是除夕夜晚,但城關(guān)墻頭上巡邏的士兵卻比往日還多,不敢有絲毫懈怠。

    城墻外頭黑漆漆的,視野之內(nèi)看不到什么活物。這城頭上風(fēng)比別處更大更硬,只從墻頭上往外看一會兒,臉就被吹得幾乎失去知覺,要趕緊縮回墻下避一會兒風(fēng)才能緩過來。

    “酸辣湯來了!”城墻下傳來吆喝聲,幾個軍士抬著大木桶走了上來,一股子又酸又辣的氣味頓時彌漫開來,城頭上好幾個士兵都咽了口唾沫。

    “一人一碗,喝了也熱乎點?!蹦弥竽旧椎能娛肯崎_木桶的蓋子,把勺子伸進去攪了攪,轉(zhuǎn)頭沖眾人擠了擠眼睛,“這是新來的周千總拿出銀子來,給你們額外加的rou絲?!?/br>
    “周千總體恤。周千總恩典?!笔勘鴤儊y哄哄地應(yīng)著,各自來領(lǐng)了一大碗酸辣湯,暫時不必向外瞭望的,就蹲在墻根底下喝了起來。

    湯味道極濃,里頭除了慣常的豆腐絲與雞蛋花,確實還有不少rou絲,這在軍營中已是難得的了。只是士兵們雖嚼著rou絲,說的話卻跟rou絲毫也搭不上邊,更沒有提到那位周千總:“這番椒做湯就是味兒濃,我最好這一口。如今我家里頭做菜若不放這個,就覺得沒味兒。”

    “可不是。而且喝下去渾身發(fā)熱,比那高粱酒不差?!?/br>
    “聽說這番椒是郡王妃讓在咱們西北栽種的……”忽然有人冒出這么一句,但只說了一半,就被蹲在對面的隊長一眼瞪了回去:“喝你的湯!有湯還堵不上嘴?!?/br>
    “怎,怎么了?”那小兵被隊長瞪得一縮脖子,卻還稀里糊涂的。

    隊長沉默地喝完自己的湯,把碗揣起來走開了。等他走遠了,旁邊才有個兵士輕輕搗了那小兵一拳:“哪壺不開你提哪壺。你不知道?郡王妃沒了……”

    “什,什么?”小兵呆了,半碗湯打翻都沒發(fā)現(xiàn),“你別胡說!明明我前些日子才聽見說,郡王妃又有喜了,所以才沒跟王爺一起來西北的。”

    “也不怪你?!蓖閲@了口氣,“你前些日子在青州城那邊輪值,怕是還沒聽見消息——京城昨日剛剛送了消息來,郡王妃得了急病,已經(jīng)沒了……”

    城頭上還有些人雖然也聽到了些風(fēng)聲,卻都不敢相信,這時候不由得七嘴八舌地問道:“可是真的?郡王妃自己是神醫(yī),怎么也能……”

    “是朝廷送的文書來,怎么做得假?”那兵士嘆了口氣,“郡王妃再是神醫(yī),終究也不是神仙。再說了,人家都說醫(yī)者不自醫(yī),郡王妃救得了別人,可未必救得了自己。唉——”他又長長嘆了口氣,也把喝光了的碗揣了起來,起身去巡邏了,“只是王妃肚里還有孩子呢,王爺如今啊……”

    除夕之夜,將士們卻都在軍營之中。除夕不能與家人團聚守歲,卻在軍營之中枕戈待旦,這已經(jīng)是西北軍將士們習(xí)慣的事了。往年這個時候,軍中雖不能飲酒,卻也少不了要加幾個rou菜,大家打打牙祭,就算是過年了。

    今年的菜肴比往年更豐富一些。一則是今年戶部格外痛快,糧餉都按時撥了下來,且克扣得也比往年少許多。二則是新來軍中的那幾個千總監(jiān)軍之類,都自己掏出銀錢來,給麾下兵士加些rou菜。故而今年這個年,倒是比往年過得都肥。

    可惜這樣一個肥年,軍營里卻并沒有歡樂多少,倒似是更沉寂了些。各營軍士都早早地吃過了飯,便回自己的營地去呆著,連說笑聲似乎都少了。只有將官們的營房里,還有些笑語之聲,偶爾還有推杯換盞的聲音——雖說軍中不可飲酒,但將官們略飲三杯也是常有的事兒,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西北軍仿著五軍都督府,將十萬將士分為五營。因著上次假痘苗之事牽扯最多的就是后軍營,因此京城來的那些個人差不多都被安插進了后軍營,這會兒正聚在一處飲宴呢。

    酒過三杯,便有人起身借故離席。此刻外頭的營地十分安靜,只有旗桿上懸掛的氣死風(fēng)燈籠灑下些光線,將黑暗略略照破了些。此人就借著這點燈光,向另一處營房走了過去。

    雖說因城外北蠻虎視眈眈,兵士們都是枕戈待旦,并沒有肆意說笑,但既然是除夕,總還時不時能聽見幾句笑語之聲。只有這一處營房,安靜得如同墳?zāi)梗堑珱]有說笑聲,就連進出的人也都輕手輕腳,似乎生怕出一點兒動靜驚擾了什么。

    來人剛走到營房門口,就見一個親衛(wèi)提著個食盒垂頭喪氣地出來了,迎頭撞見他便敷衍地行了個禮:“周千總怎么過來了?”

    “初一,王爺可用飯了?”周千總并不在意這親衛(wèi)的態(tài)度,笑瞇瞇地問。其實看見這親衛(wèi)的模樣,他就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安郡王妃的死訊傳來之后,安郡王就在營房里再沒露面,兩天了,據(jù)說飯食怎么送進去的,就怎么端出來。也幸好這幾日北蠻沒有進攻城關(guān),要不然他這樣子,恐怕還要誤了戰(zhàn)機呢。

    初一沒什么好氣地道:“王爺略用了些。周千總究竟何事呢?”

    他是安郡王的親衛(wèi),并不屬軍中,所以周千總管不到他,態(tài)度上也就有些放肆。不過這時候周千總哪里會與他計較這個,抬起雙手,晃了晃左手提著的一個酒囊:“我來尋王爺小飲三杯?!彼沂诌€提了個小食盒,顯然是下酒菜了。

    軍中不得飲酒。雖然將官們有些特權(quán),但定北侯父子與沈數(shù)卻從來都是以身作則,凡在營中便是滴酒不沾的。初一皺眉看著那至少能盛兩斤酒的皮囊:“王爺從不在營中飲酒?!?/br>
    周千總碰了個釘子,然而心中早有準(zhǔn)備,只笑道:“今日除夕,略飲幾杯也無妨。何況此處是后軍營……”縱有戰(zhàn)事,也是前軍先行迎戰(zhàn),后軍營且早著呢。

    初一正在猶豫,營房里已經(jīng)傳出沈數(shù)有些沙啞的聲音:“誰在外頭?”

    “王爺,下官周衍?!敝芮Э傋プC會,繞過初一徑自進了門,“眾人都在席上,唯獨不見王爺,都惦記著呢。教下官送酒菜過來,王爺也略飲幾杯,驅(qū)驅(qū)這寒氣也好。”

    房里只點著一支軍中用的普通油燭,不但光線昏暗,且有股子嗆鼻的氣味。周千總在營房里用的當(dāng)然不是這種蠟燭,下意識地咳嗽了一聲,似乎想把這股油煙味兒咳出去。

    沈數(shù)身上的衣裳揉得皺皺巴巴,眼睛里布滿紅絲,似乎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他瞥了周千總一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酒囊上,略一猶豫,還是伸伸手,示意周千總坐了下來。

    初一跟著進來,面帶憂慮之色:“王爺——”

    沈數(shù)把手一擺打斷了他,接過酒囊先仰頭就灌了幾口。他神色憔悴,下巴上滿是胡茬,灌酒的動作似乎想把一切煩惱都跟著酒灌下去似的。初一滿面擔(dān)憂,但最終也沒阻止他,只將手里的食盒又打開來,將里頭的東西重新布到桌上:“王爺先喝碗粥吧,這樣空著肚子飲酒,若是——對身子不好……”

    他雖然及時把話咽了回去,然而連周千總都聽得出來,他原先想說“若是王妃知道”的。沈數(shù)自然更聽得明白,一甩手就把粥碗推到地上去了,啞著嗓子道:“出去!”

    他在軍中也是令行禁止的,初一不敢多言,快手快腳收拾起地上的碎片,退出去了。然而聽腳步聲就知道,他并未離開,只是守在門外。

    周千總倒也并不在意。他知道初一是沈數(shù)的心腹,便是當(dāng)著他的面說什么也無妨,更何況有他在外頭守著,倒不怕有人偷聽了。

    “王爺——”周千總打開自己帶來的小食盒,從里頭取出幾碟下酒菜,“還是要保重身子,否則王妃地下有知,也要惦念王爺?shù)?。?/br>
    “你住口!”沈數(shù)瞪起眼睛,似乎馬上就會把那皮酒囊摔到周千總臉上,“王妃好好的在京城,什么地下有知,你敢咒她!”

    周千總沒想到他竟傷心到如此地步,連現(xiàn)實都不愿正視了,不由得心中暗喜——若是沈數(shù)不傷心,只怕這游說還難以成功,但他既如此在意那蔣氏,大事可定了。

    “哎——”周千總先嘆了口氣,“王爺說的也是,王妃好好的在京城呢,雖說這日后怕是無緣,但總歸人還是活著的……”

    “你說什么?”沈數(shù)正在仰頭灌酒,只乜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

    周千總故意露出一絲詫異:“王爺不知?哎——是下官失言了,失言了,下官沒說什么。王爺慢慢喝,下官告辭——”擺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樣子。

    沈數(shù)將手里酒囊一摔,一把抓住了他:“你剛才說什么!”

    他手勁極大,攥住周千總的手腕,那幾根手指就如鐵條一般,握得周千總呲牙咧嘴,只覺得手骨都要被捏碎了,勉強忍著疼道:“下官沒有說什么……”

    沈數(shù)冷冷盯著他,突然冷笑道:“你是于家的人!”

    此次朝廷派到西北來的這些人里,周千總?cè)怂仓?,乃是皇上指派的,不屬于黨??墒乾F(xiàn)在沈數(shù)這么一說,他只微微一怔,就笑了:“果然瞞不住王爺?!?/br>
    沈數(shù)仍舊緊攥著他的手:“你們究竟意欲何為?”

    周千總在家里也學(xué)過些拳腳騎射,對外號稱是武舉人考上來的,然而都是些花拳繡腿,此刻被沈數(shù)這么握了一會兒,就覺得實在撐不住了,連忙道:“王爺就不想知道王妃出了什么事?”

    沈數(shù)盯了他片刻,緩緩放開了手:“不裝模作樣說自己失言了?”

    周千總也不在意他這句諷刺,微微一笑坐了下來:“王爺是聰明人,下官裝腔作勢,倒惹得王爺笑話了。只是下官今日過來,著實是有事與王爺相商。”

    沈數(shù)彎腰撿起剛才摔到地上的酒囊——酒被那一摔灑了一半,好在里頭還留著些。他仰頭又灌了一大口,才冷冷地道:“我與于家沒什么好說?!?/br>
    “王爺此言差矣?!敝芮Э偛换挪幻Φ氐?,“難道王爺真不想知道王妃如今在哪里?”

    沈數(shù)灌了幾口酒,眼睛已經(jīng)通紅,惡狠狠盯著他,半晌才道:“她在哪里?”

    周千總壓低聲音:“王妃如今在秋涼殿住著呢?!?/br>
    沈數(shù)怔了片刻,提著酒囊的手微微發(fā)起抖來。周千總冷眼覷著,口中道:“人既在宮中,為何會傳了死訊出來,王爺想必心里也明白吧?”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能做如此安排的,非皇帝莫屬。周千總窺探著沈數(shù)的神色,慢慢地道:“下官聽說,王妃與已故皇長子妃頗有幾分相似之處。并非僅僅是容貌相似,聽說已故皇長子妃也是個慈心之人,濟苦救貧,仁心仁德,這才是與王妃神似之處呢?!?/br>
    沈數(shù)狠狠攥住了酒囊,將yingying的生皮都握得變了形:“你究竟想說什么?”

    周千總看看那酒囊,只覺得剛才被沈數(shù)攥過的手腕又在疼了:“下官是想問問,王爺可還想與王妃重聚?”

    “如何重聚?”沈數(shù)啞著嗓子反問,隨即冷笑起來,“于家人可還記得,當(dāng)年我母妃是怎么去世的?”

    這個問題,周千總早就得了授意,胸有成竹地答道:“說起此事,王爺怕是誤會了?!?/br>
    “誤會?”沈數(shù)眼睛一翻,目光銳利,“莫非太后想說,我母妃之死,非她所賜?”

    “自然不是。”周千總被他盯得后背有些發(fā)毛,強自鎮(zhèn)定地道,“王爺細想,所謂太后不容先賢妃,無非為著太子之位。然而當(dāng)時今上已經(jīng)八歲,進書房讀書已有數(shù)年,天資不差,又養(yǎng)于中宮,身份亦是不低。而先賢妃身份雖貴重,畢竟也不是皇后,王爺也就不是嫡出。自古若非立嫡便是立長,王爺與今上皆非嫡出,今上已將長成,而王爺不過才降生,太后又何懼之有呢?”

    沈數(shù)冷笑:“她懼的是我母妃的娘家。”懼的是西北手握兵權(quán)的定北侯府。

    這話也在預(yù)料之中,周千總繼續(xù)說著早就備好的說辭:“名不正則言不順,難道定北侯還能舉兵造反不成?只為擁一稚子,天下百姓要如何議論呢?”

    這話似乎駁倒了沈數(shù),默然一刻才道:“那我母妃因何身亡?我卻不信是產(chǎn)后之癥,更不信是蔣太醫(yī)誤診之故?!?/br>
    他說的蔣太醫(yī)就是蔣方回,那可是安郡王妃的祖父。所謂愛屋及烏,周千總就是再笨也知道不能將責(zé)任推到蔣方回身上去。幸好這答案他也早就有了,輕咳了一聲道:“實不相瞞,雖說不是太后所為,但與于家——卻也有些關(guā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