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去跟學校申請換到大教室授課，學校那邊協(xié)調(diào)過后倒還真給他安排出來一間能坐五百多人的大階梯教室，只不過是在學校最破舊的一棟教學樓里，言小有親自去實地考察了一番感覺還行，至少空調(diào)跟暖氣都是齊全的，至于桌椅破舊一點、設(shè)備不好使一點，這些問題克服一下也就過去了。

    因此，在向?qū)W生說明情況之后，數(shù)量金融的教室就正式轉(zhuǎn)移到老教學樓里面。

    然而盡管如此，開始上課后還是問題不斷。

    來旁聽的學生實在太多了，大家又喜歡三五成群地占座，這往往導致上一堂還有課的同學根本占不到位置，而那些原本已經(jīng)選上課但沒有地方坐的同學心里就更是委屈，在課程的論壇上天天都有關(guān)于座位的新帖子被頂上來，每次下面都能蓋幾百層樓。

    言小有一看覺得不能再這么下去，但也沒別的好方法，只能強制性地把座位固定下來，每節(jié)課都按學號安排座位表，每個座位也有自己的編號，讓所有選課的同學按照自己的編號對號入座，至于還空出來的位置就留給旁聽的學生，大家先到先得。

    這樣一來，因為學號都是打亂了來排，所以很多一起來上課的學生都不能坐在一起，特別是那一對對的小情侶，言小有偶爾看到有兩個人在課堂上眉目傳情就覺得自己這是在棒打鴛鴦，可是也只能這樣了。最起碼得保證選上課的同學有位可坐。

    而作為這門課的助教，裴然和蕭禾自然就攤上了安排座位這項苦差事。

    他倆那一周簡直忙得焦頭爛額，座位的事需要花不少時間去解決，言小有布置給他們兩人的任務(wù)還一點沒減，有幾次言小有看到蕭禾時發(fā)現(xiàn)他眼睛都是通紅的，不知道是熬得太狠了還是剛哭過。

    最后言小有實在是不忍心再“摧殘”自己兩個可憐的助教，眼看馬上就要上下一節(jié)課了座位表還沒公布出來，裴然和蕭禾都急得上火，言小有就先把自己排出來的一次座位表發(fā)到了教學網(wǎng)上，然后把裴、蕭二人叫到跟前來說：“你們倆，到底打算怎么排這個座位?。俊?/br>
    裴然看了眼蕭禾，說道：“隨機排?！?/br>
    “隨機？怎么隨機？”言小有好笑地看著他，“你是打算在大腦里把這三百來號人加五百多個座位的編號跑一遍隨機過程然后在紙上把座位表畫出來嗎？”

    蕭禾臉都紅了，裴然低下了頭說：“不是?！?/br>
    言小有嘆了口氣，敲敲桌子，“做事要動腦子?！?/br>
    “老師，我們想過要寫程序把座位表排出來，不過……”裴然欲言又止。

    “直說?！毖孕∮卸⒅?。

    裴然看看他，又低下頭，“我們兩個人的編程背景都不是很強，還沒想好具體要怎么寫……”

    言小有點了點頭：“沒想好就繼續(xù)想吧。”他靠在椅子上左右晃了晃，“要是在下堂課之前還想不出來——”

    裴然和蕭禾都被他這一聲長音給挑起了視線，但接著卻見言小有輕松地笑起來道：“想不出來我就再把我排好的放上去。什么時候你們把程序?qū)懗鰜砹?，能排了，這事再交給你們。不過也不用著急，編程這種事有時候就是一個念頭，突發(fā)奇想地想到什么好算法，問題立馬就解決了，不然的話很可能會在一個簡單的地方停滯很久?！?/br>
    “但還是要多練?！毖孕∮泻攘丝谒掷^續(xù)說道，“你們寫得越多，花的時間越久，對語言的使用就越熟練，出現(xiàn)停滯的可能性就越低。這不單單是針對編程，學其它東西也是一樣?？赡苣銈儠X得相比起其他老師的研究生你們兩個的課業(yè)要重得多，覺得我要求得太多。但是記住一點，真想學知識的話，你就永遠不能停止學習這個過程。我是很想切切實實地教你們一些東西，不過要是真覺得受不了，可以跟我提?！?/br>
    “受得了。”裴然這時說，蕭禾也跟著默默地點了下頭。

    言小有笑了笑，外表親切心里卻在想：你們當然得說受得了了，你們要說受不了那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不過為人師表這種話當然是憋在肚子里就行了。

    言小有頗具成就感地讓裴然和蕭禾回去繼續(xù)用功，自己又準備了一下課件，去食堂吃了晚飯然后去上晚上的課。

    他的課正常是晚上八點五十結(jié)束，但每次下課都會有很多學生圍上來問問題，所以等言小有挨個解答完再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十點多了。

    站一晚上還是挺累的，言小有一進家門就歪倒在沙發(fā)上面挺尸，不過還沒挺幾分鐘他就聽見江心在外面敲門。

    “自己進來吧?！毖孕∮袘械谜酒饋砣ラ_，這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把備用鑰匙給了江心的行為十分機智。

    江心開門走進來，看到癱在沙發(fā)上的言小有就不由心疼地笑笑，言小有聽見他在廚房里搗騰些什么，似乎是在倒水，果然過了一會兒江心過來時手里就端著一個杯子，對他說：“師兄，喝點水吧?！?/br>
    “有沒有吸管？我躺著喝?！毖孕∮幸粍硬粍拥赝旎ò宓馈?/br>
    江心無奈，單手把他撐了起來，“躺著喝你不怕嗆到?！?/br>
    “不怕，我現(xiàn)在的感覺就是整個身體被掏空……”言小有迷茫著眼神呷了口江心遞到他唇邊的水，忽然皺了下眉問：“這什么味道？”

    “胖大海?！苯氖譀]有收回來，示意他再多喝幾口，“每次你上完課回來嗓子都啞得不成樣子，自己不覺得疼嗎？”

    “唔……”言小有摸了摸喉嚨，感覺是有點疼，但他不是很在意這個，就著江心的手又喝了幾口說道：“我也沒辦法，那間教室沒裝擴音設(shè)備，那喇叭又不太好使，我舉著喇叭也得喊著說，不然后排學生都聽不清……哎喲喂，喊得我腦仁疼。”

    言小有說著嘶了一聲抬手按壓著自己的太陽xue，江心看著蹙眉，他把杯子放到茶幾上后示意言小有躺下來，躺到他腿上，然后他將言小有的手放了下去，自己幫他輕輕按著。

    “心總，你這服務(wù)太到位了?！毖孕∮虚]上眼睛十分享受地說。

    江心看著他，目光深沉，聲音卻顯出幾分活潑來：“那是必須的，我專門為師兄服務(wù)?！?/br>
    “任何師兄都可以？”

    “其他師兄都不可以?！苯倪@樣回答完后看見言小有咧嘴笑了笑，“有覺悟?！?/br>
    江心也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又按了幾下問他：“師兄，你跟我一起去健身房吧？”

    言小有瞬間睜了下眼睛又合上，“不去，我下班回來動都動不了你還想讓我去健身房？？”

    “越累才越應(yīng)該去，說明你的身體缺乏鍛煉?！苯逆告傅貏袼?，“這不光是為了現(xiàn)在，也是為你以后的身體健康著想，開始可能會比較難，但只要堅持下去，一段時間之后你自己就會愛上鍛煉了，我會陪你一起去的?！?/br>
    “不去?！毖孕∮械幕卮鹨廊粩蒯斀罔F。

    江心：“可是健身房就在我們樓下，房租里面已經(jīng)包含了使用費，你不去不就浪費了嗎？”

    “那我也不去?！毖孕∮蟹藗€身，態(tài)度表達得格外堅決。

    江心拿他沒轍了，想想只能今后找機會繼續(xù)鼓動他，直到成功為止。

    而等他又按了一會兒就聽言小有對他說道：“你快回去吧，都十一點了，回去早點睡覺?！?/br>
    “那我送你回床上？”江心看著全身只有嘴在動的言小有，估計他是起不來了。

    不過言小有不這么認為，他信誓旦旦地對江心說：“你回吧，不用管我，我再躺一會兒就自己起來洗漱上床?！?/br>
    “你自己可以嗎？”江心懷疑地問。

    “可以可以，你快回去睡覺！”言小有用一根手指做了個“揮手”趕人的動作，江心只好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給他頭底下墊了個靠墊讓他躺好，這才轉(zhuǎn)身出門。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回到家里的江心已經(jīng)洗漱完畢準備躺到床上去了，但心里卻老惦記著言小有那邊，最后還是沒忍住走到他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無人應(yīng)答，但客廳的燈明顯還亮著。

    江心小心地打開門進去，發(fā)現(xiàn)那會兒豪情壯志說自己“可以”起來的言小有同志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睡得人事不知了。

    江心無聲地笑了一下，心里的憐惜都寫在眼睛里，他彎下身將言小有輕輕地抱了起來，把他放回臥室的床上，脫了外面的衣褲，又蓋好被子關(guān)了燈，言小有仍舊睡得死沉。

    “晚安?！苯膶χ瘔糁械难孕∮行÷曊f道。

    然后他又走出房間，把房門鎖好，回到自己的家中。

    就像來的時候那樣，悄無聲息。

    第15章

    言小有自去機場接江蘺那天開始就沒再見過她。

    這姑娘應(yīng)該是個比較獨立的性子，雖然有個親哥哥在同一城市里，但平時也不見她來找江心，似乎是在愉快地過著自己的大學生活。

    所以，當這天晚上言小有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后，打開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江蘺梨花帶雨地站在門口，他就瞬間愣住了。

    “蘺蘺？”言小有先確認了一遍，看到面前這個哭花了妝的姑娘點了點頭，這才趕緊讓她進來坐下，自己去給她倒了杯水來，然后坐到一旁擔心地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有哥……”江蘺只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就哭了起來，言小有頓時手足無措，他向來不知道如何安撫哭泣的女孩子，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糾結(jié)了半天才坐過去撫著江蘺的后背輕聲安慰道：“先別哭，有什么事跟我說，我會幫你的，先別哭……”

    “小有哥……”江蘺又叫了一聲，抽抽嗒嗒地，接過言小有遞給她的紙擦著鼻子說：“你先答應(yīng)我，不管我跟你說了什么你都不能告訴我哥?！?/br>
    言小有愣了下，“你哥今天不在啊，他出差了。”

    “我知道……”江蘺撇著嘴，“就是知道他不在我才來的……你快答應(yīng)我嘛……”

    “這……”言小有感覺要是答應(yīng)了這事就有背叛江心的嫌疑，可是現(xiàn)在江蘺這么楚楚可憐地望著他，滿臉都寫著“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我可不能保證自己會干出什么來”，他就不敢不答應(yīng)。

    最后言小有想還是先把江蘺穩(wěn)定下來再說，至于江心那里回頭跟他好好解釋他應(yīng)該能理解，于是他深吸了口氣對江蘺道：“好，我答應(yīng)不告訴他?，F(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怎么了嗎？”

    江蘺兩只眼睛像兔子一樣紅，又抽泣了兩聲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講了起來。

    “小有哥……我、我的錢被人騙了……”

    言小有：“騙錢？怎么回事？”

    江蘺有點心虛地看了看他，支支吾吾，“就是……我之前特別想買一套日本原裝的漫畫書，然后看到網(wǎng)上有代購的，他說他能比那些網(wǎng)店里賣得便宜，只不過為了保險最開始的押金要多收一些……但是最后買完了都會退回來！我……我就信了……”

    言小有：“……然后這個人就卷著錢跑了，從此杳無音訊了是吧？”

    江蘺鼻子一抽，眼淚吧嗒又掉了出來：“嗯……”

    言小有：“……沒事不哭，一共被騙——被拿走多少錢？”他糾正了一下用詞，為了不繼續(xù)刺激江蘺。

    江蘺喏喏地回答：“三千……”

    言小有內(nèi)心：……這年頭代購漫畫都這么逆天了？！

    不過他嘴上卻安慰江蘺道：“才三千啊，我當多大的事，你是不是這兩天錢不夠了？我給你好了，這事完全不用驚動你哥?！?/br>
    可是江蘺聽了并沒有顯得高興一點，反而哭得更兇：“小有哥……不是這樣的……錢我已經(jīng)借到了，因為那兩天剛好要交學費，很著急，我就問我男朋友借了三千塊先把學費給交上，可是、可是他……”

    言小有聽到這里已經(jīng)大致聽出點名堂來，表情微微變得有些嚴肅，問：“他干什么了？”

    “他……他想強迫我跟他……跟他……”

    “混蛋！”言小有猛地拍了下沙發(fā)墊子，見江蘺哆嗦了一下他便趕緊又緩和了語氣，“他難道已經(jīng)對你——”

    “沒有沒有！”江蘺連忙搖頭，但是表情又有些驚恐地說：“可是他這兩天總提這事……周圍沒人的時候還喜歡動手動腳……我跟他說再這樣我就要分手，可他卻威脅我說錢不還清就不能分……還說……還說我要是不答應(yīng)跟他那什么的話，他就要把我被人騙了錢這事告訴所有同學……小有哥，那我多丟人啊……”

    “……”

    言小有聽著這些話簡直火冒三丈，雖然在他看來被騙這種事實在太正常了，社會經(jīng)驗再豐富的人都有可能被騙，更何況江蘺這種尚未踏足社會的女大學生。但是他也明白，江蘺這個年齡正是十分要強的時候，把自尊心看得極重，她肯定受不了別人都知道自己干的這件“蠢事”。

    而那個明知她在意卻還要以此來作為要挾的男朋友，實在是渣到令人發(fā)指。

    言小有沉默地坐著，江蘺時不時緊張地偷看他一眼，忽然她聽見言小有問：“那王八蛋現(xiàn)在人在哪兒？”

    “學、學校吧……”江蘺顫抖著說，“他在宿舍樓下面堵我，但我跑出來了……”

    “他還敢堵你？！”言小有肺都要氣炸了，正想罵人就聽江蘺的手機響了，他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是那人打來的。

    言小有把手機從江蘺手中拿了過來，按下接聽：“喂?！?/br>
    “喂，你誰?。啃√y呢？”電話里是一個年輕的聲音。

    言小有壓著肚子里的火，冷冷地說：“我是她哥，你誰啊?！?/br>
    “哦是哥哥啊，我是她男朋友?！蹦侨藨B(tài)度稍微好了些，又道：“哥啊，我現(xiàn)在就在您這兒小區(qū)門口呢，四——季——公——館——是吧？小蘺是在這兒吧？我來接她回去！”

    言小有不知道這人是真缺心眼還是膽子太大，冷笑一聲道：“你還好意思接她回去？信不信我現(xiàn)在讓你回不去?！?/br>
    那人嘻嘻笑了，“別啊大哥，都是一家人，我對小蘺也是真心的。小蘺是不是都告訴你啦？我還借了她三千塊錢吶！你說我要不是真愛她怎么可能借她這么多錢呢？”

    “呵，看來借我meimei三千塊錢讓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啊?！毖孕∮械穆曇衾浔模斑@樣吧，你不是想接人么，那就來十號樓底下等著，我送她下去，再把錢還你。”

    “哥你看你還這么客氣！”那人笑著說，“那得勒！我去樓下等你倆！”

    說完掛了電話，言小有有點懷疑人生地轉(zhuǎn)向江蘺，對她語重心長地說：“蘺蘺，以后交男朋友一定要慎重，別的條件咱先不說，最起碼你得找個腦子好使的啊。這人連好賴話都聽不出來，你當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江蘺紅著眼睛紅著臉，“因為他很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