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沒有!我說沒有,難道你還不信我?笑笑你是從哪里聽來的流言?” “那爹爹有想過與李親王結盟嗎。”這話一問出來,顧郝邢便頓了頓,沒有開腔。 顧笑笑也明白了,自家爹爹是在糾結呢。 上輩子由于自己是那李親王的準王妃,所以自家爹爹肯定是要站到李驊潯的身邊的,可是這輩子,由于自己與那李驊潯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他猶豫了,沒有上輩子的那么確定了。 “笑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此事的?”顧郝邢身子前傾,看著站在桌案前的顧笑笑。 “爹爹,說來你不信,我其實早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br> 顧笑笑總算是閉著眼,將這憋了五六年的話,給說了出來了。 如她所料,屋內(nèi)一片安靜,甚至連自家爹爹的呼吸聲都幾乎沒有了。 然后便聽見顧郝邢帶著笑意說著。“女兒,你今天沒有睡醒嗎?還是想要休息了,怎么說出如此荒唐的話。” 只是那笑卻有些慌亂。 “爹爹,上輩子我死在大吳第十六年?!鳖櫺π]等顧郝邢問她,又接著說道。“死在我們府上的池塘里。然后因為你與李驊潯結成盟友,李驊潯謀反,你作為同謀被抓,我們顧府這十幾年的基業(yè),便一朝皆散。一眼之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顧太師,竟成了階下囚,若不是上輩子的姜仞潛向皇上求了情,只將你貶為平民,恐怕咱們顧府是得滿門被滅了?!?/br> 顧笑笑終于睜開了眼,面前坐著的顧太師,雙手緊握著木椅上的扶手處,他臉上早先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亂和不信。 “女兒你是不是腦子不清楚?怎么講些這種話?!?/br> “爹!你還記不記得,女兒八歲的時候,曾摔過一跤,就是那個時候,我才回了魂。所以這輩子,我遠離李親王,更不愿嫁給他,是因為上輩子,你就是因為我是他的準王妃,而一直聽他指令?!?/br> 顧笑笑字字入耳,可顧郝邢又怎么能相信如此荒唐的話呢,他癱坐在木椅上,搖著頭。 “不可能,不可能?!?/br> 顧笑笑見此,便知自家爹爹是不會信自己了,她只能說道。 “不管爹爹信不信我,但求爹爹與他遠些。更不要為他做那手上士卒。” ☆、第47章 此事難全 這書房里陡然變得安靜。 顧郝邢聽了顧笑笑的話,沒有了笑意,也沒有了其他情緒,就那么安靜的盯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兒。 也不知是不是內(nèi)心難以接受。他深吸了一口氣。 “出去吧。今日之事,我就當作你在宴會上喝了些清酒。有些醉了?;厝バ伞!?/br> 顧郝邢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可放在桌下,蜷縮在一塊的雙手,卻像是暴露了他此刻焦灼不安的內(nèi)心。 可顧笑笑瞧不見這人暗地里的動作,聽見了這番話,之前所有的隱忍像是開了閘口的洪水,一發(fā)不可收拾。 “爹!你為什么不信我??你莫不是聽我說,我曾經(jīng)死過一次!你就怕了?你就怕了我了!是不是?!” “夠了??!” 比顧笑笑聲音更大的便是顧郝邢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他也是滿腔的怒氣?!安恍拍??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告訴我怎么相信!我的女兒,一個快要及笄的女兒,在某一天突然告訴我,她曾死過一次,現(xiàn)在的她算是借尸還魂,她死前看見了我顧府的衰敗,說不定她的死,還是因為我與他人結盟,為了權勢之爭才死的。你讓我如何相信!!蕓娘臨死前叫我將你放在心上,好生疼愛。你讓我如何相信??!” 顧笑笑一時哽咽。 蕓娘是她娘還在閨中時的小名。這么些年來,她爹從不曾提過她娘親的名字,她以為,自家爹爹早就將娘親遺忘了。 可,原來,他一直記得。 “好了,出去吧。你說的話,爹爹會好生思考的?!?/br> 顧郝邢收斂了之前的怒氣,壓低了聲音說道。 “好的?!鳖櫺πc了頭,轉(zhuǎn)身出去時,手剛撫上了木門,便聽顧太師又開口說道。 “對不起。剛剛是我太過暴躁了?;厝ズ蒙伞5取院?,我們再來商議這件事吧。” 顧笑笑背著身點了點頭,推門出去時,屋外除了安靜佇立在角落的宮燈,便再無一人,想來是管家將奴才們都給攔在了前院。 她抬頭看天時,星月藏在云層身后,瞧不真切。視線里的那些個枝葉凌亂著的樹木,染了月光,冷艷著,佇立在這院里。 此時夜已深了,想來是該回去歇著了。 可顧笑笑心里卻又起了悔意。 早知道,還是不該說的。若是爹爹覺得她瘋了,她又怎么辦呢。 可不說,那塊石頭又在她心里,堵住了透氣的孔,一深呼吸,便在意得緊。 罷了,一切自有命數(shù)。 這邊的顧笑笑為著自己之前一時沖動,說出的那些話,懊悔不已。 那邊的李驊潯心里也是生了些其他的想法。 燭火映在窗欞上,影子張揚成了各種不同的姿態(tài)。映在黃紙上的還有個人影。 李驊潯正坐在軟榻上,手指在案面上滑動,可沒過一會,便又有些不耐煩的敲動著桌面。 現(xiàn)在他的心里有些著急了,被那個傻女人打亂了安排,讓他有些煩躁和生氣。 索性將頭上上端正的發(fā)冠給扯了下來。扔到了軟榻的另一端。 阿游在門外敲了敲門,得了主子的應答,才小心的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可一進來,便瞧見有些狼狽的李驊潯坐在軟榻上發(fā)著神。 “啊,你回來了啊?!钡鹊饺诉M來了,李驊潯才皺著眉,開了腔。 “嗯?!卑⒂谓恿嗽?,站到了軟榻的旁邊。 “藥給了那女人了嗎?” “給了。二公主說她沒有風寒,但是奴才說是親王給的,她便接了?!卑⒂位氐糜行┬⌒囊硪怼R驗樵谒磥?,自家主子似乎很是討厭那二公主。 從年少時與那二公主相識后,阿游聽得最多的,便是“那個傻女人”。 “嗯。”李驊潯應了聲,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澳巧蹬藳]有風寒,宴會的時候,咳嗽什么?” 阿游低著頭,聽著主子的氣急,不敢接話。 “罷了,阿游你晚些時候,親自去趟那暗線的府邸,告訴他,快些將那地圖給本王取出來?!崩铗憹☆D了頓,又思考了一會。“另外前些年你四處游走,本王記得你可是以此畫過那邊境地圖。雖然只是邊境一角,但你飛書給荊州,叫他們把地圖補全,然后送到梁國。” “主子?咱們不是定好讓梁國來使殺了……他,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嗎?若是引外敵入侵!怕他們梁國會出爾反爾??!” 李驊潯抬頭瞧了眼阿游?!斑@些本王都知道,但那傻女人,從今天來看,她是不會聽我的,居然把我們約好的安排給提前了!”說到這,李驊潯將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甩,碎片茶水印上地面,多了幾分狼藉。 “至于你說的,出爾反爾,呵,本王只是將邊境的一部分地圖給了他們,其他補畫的地方,都是假的。到時候,等本王坐上那位子,拿了正確的地圖,再為了平定安寧,御駕親征,豈不是會得了百姓愛戴,青史留名。呵?!?/br> 阿游一聽,便知自家主子已經(jīng)思考好了,可是一想到那二公主驀地打亂了他們所有的安排,心里也多了些想法。 “主子,要不飛書的時候,奴才將二公主打亂了安排之事。寫在信上,傳給梁皇?” 他本以為這個提議,主子定是支持的,畢竟主子今天看起來如此生氣。 可李驊潯卻安靜了。等過了幾秒,李驊潯才慢悠悠的回答道。“算了,已經(jīng)打亂了,再飛書也無用了?!?/br> “可!” “行了,下去吧?!?/br> 阿游不明白主子今個怎么回事,若是平時,誰要是打亂了他的安排,他怎么可能會如此輕松的回答。 像是知道了阿游內(nèi)心的想法,李驊潯嘆了聲氣,還是開了口解釋。“過不了多久,她便要回去了。若是用指責的語氣。寫信給梁國,她回去后,怕是要被他人指責了?!?/br> 可是,你不是最討厭二公主了嗎? 阿游沒再說話,靜默的站在他的身旁。 **** 顧笑笑披著月光,踢著石板上散落著的小石頭,快到了自己庭院前時,阿桃正站在那里等著自己。 “小姐!”阿桃聽見石子跳動的聲音,抬頭看去時,便瞧見自家小姐提著裙擺,踢著石子從前面走來,臉上有些落寞。 “小姐,你怎么了?” “???”顧笑笑抬頭看了看阿桃?!鞍?,沒事沒事,咱們回去吧?!?/br> “嗯嗯。” 阿桃走到了顧笑笑的身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靶〗悖〗愕脑鹤永镌趺辞撇灰妿讉€奴才?” “嗯?”顧笑笑有些不解。“前兩年,我不是將她院子里,不愛做事的奴才全給換了嗎?現(xiàn)在的奴才想來應該是不會偷懶的,怎么會瞧不見幾個奴才?” 阿桃又想了想?!安恢?,可能是奴婢去的時候,他們都在其他地方忙碌吧,奴婢也問了二小姐,二小姐說奴才們平日里有好好的侍候她?!?/br> “嗯,有好好侍候就好,想來若是有什么問題,她平日里也是會對我說的?,F(xiàn)在的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鳖櫺πι钗丝跉?,今日真是讓她有些累了。 阿桃許是瞧出了小姐的疲勞,也不再開口。 等回了院子,顧笑笑推門準備進自己的屋子,像是想起了什么。 “梳洗之物都備好了吧。一會不用進來了,我今天有些累了,明個起了,你們再來收拾吧?!?/br> “可小姐,我們不進來,那誰來給你梳洗?” “行了,你小姐我又不是沒有手。別來煩我就好了?!鳖櫺πκ钦娌幌朐偃端肆?,她只想梳洗好,將自己甩在那床榻之上,解一解自己內(nèi)心的苦悶。 阿桃便不敢再多說什么,只得壓低了頭,侯著顧笑笑進了屋,往奴婢居住的小屋走去了。 顧笑笑才踏進屋子,轉(zhuǎn)身關了門,還沒來得及點燈。 就只覺有人從她身后,伸了雙手,抱住了她的腰。 來人將頭放在了她的肩上,熱氣在她耳間拂過。 “笑笑,你怎么回得這么晚?我都等了好久好久了?!?/br> 顧笑笑知道是姜仞潛,但是今天確實太累了。她將空了的手伸到腰間,準備將姜仞潛的雙手給扯下來。 耳邊就聽姜仞潛小聲說道?!靶πΓ∥医裉旖o你帶了薔薇花。桃花謝了,等來年春天,我再給你桃花枝。” 然后她的手下,便摸到了一根細枝。 “笑笑,薔薇有刺,來時,我已經(jīng)給你摘了,諾?!?/br> 姜仞潛正說著,就感覺懷里的那人抖動了身形,然后依靠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今天好累。一點都不想動,阿奕,讓我靜靜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