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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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一驚,隨后走了過去,若無其事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來了。” “你的腳步、你的味道,這世上有誰比我熟悉?”琴笙背對著她淡淡地道。 楚瑜聞言,心疼微微一暖,又微微一疼,見他聲音仿佛沒有什么異常的樣子,又見墓前的草地上有些潮濕,像是酒澆過的樣子,心中稍微放了一點(diǎn)擔(dān)憂下來,便慢慢地走了過去:“琴笙,把酒給我好么?” 琴笙不可置否的樣子。 楚瑜慢慢地伸手摸上他手里的酒壇子,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松了手。 “砰!”那酒壇子忽然落在地上碎裂開來。 她梭然蹙眉:“琴笙!” 但是下一刻,面前的人忽然轉(zhuǎn)過身來,將她狠狠地抱在了懷里,把臉埋進(jìn)她的頸項里,幽幽地開口:“恨我嗎?算盡了一切,算不到壹走在我前面?” 楚瑜怔然,她知道,壹是金曜在獸營里的名字。 他冰涼的金屬面具,蹭在她的臉側(cè),冷硬到蒼涼,而她,從來沒有聽過他這般平靜到脆弱的聲音,像是害怕她會消失一般,將她摟得那么緊,那么緊。 還有,他呼吸間散發(fā)出梨花白熾烈的酒香。 是誰,喝醉了。 ☆、第六十六章 梨花白 一更 “琴……笙?!背そ┳?,一時間也不知是被他唇間的梨花白酒氣熏到,又或者是被他的話給震了下。 好半晌…… 她想要抬手抱住他,卻又無意間透過他的肩頭看到了那青石墓碑,古樸干凈而大氣,形狀像一把劍的劍柄,帶著一種桀驁人的全然是金曜的風(fēng)格。 她忽然有一種莫名的,金曜在看著他們的感覺……那種感覺實(shí)在是…… “壹那白癡……以前居然還說過要娶我,保護(hù)我一輩子,你說他小時候蠢得男女都不分,怎么保護(hù)人,現(xiàn)在果然還是先走了一步……?!蹦腥撕鋈秽托α艘宦暋?/br> 楚瑜一愣,就那么一遲疑,她忽然感覺身上的男人先是一松,隨即變得沉重非常,一下子就整個人像向她壓了下來。 楚瑜一驚,再抬手扶的時候,卻已經(jīng)來不及。 身上男人百多斤加上一身幾十斤的盔甲全都——呼啦一下壓得她踉蹌了一步。 加上,他的嘴唇無意蹭過她的脖頸,潮潤的唇印在了細(xì)膩敏感的肌膚上,楚瑜一個激靈,就怕他忽然張嘴咬自己一口,身子一軟沒站住,直接被身上的男人“砰”地一聲壓在了地上。 “唔——!”她聞著梨花白醇厚的酒香,也不知是要撫摸下自己被壓痛的胸,還是先揉揉跌得生疼的屁股,最后她忍不住撫額狠狠地低咒。 “該死,該死,誰讓你喝酒的!” 她試圖推了下身上的男人,可是對方完全不配合,一陣盔甲金屬磨蹭撞擊的聲音之后,結(jié)果是她完全被壓成了墻壁下的……螞蟻。 “三爺?” “琴笙?!” “笙兒?!” “……?!?/br> 這位爺喝酒了,就成了醉貓!還是一只死沉的醉貓兒! 楚瑜推了幾下,喘著氣兒,勉強(qiáng)爬出來:“真是,不會喝還要喝!” 但是才爬了一半,就被抱住了大腿。 她一低頭,就看見腿上多出來的巨型“掛件”抱著她不撒手,聲音低柔里帶著一股子幽怨的恨意般:“不……走……嗝。” 楚瑜:“……?!?/br> 這,如此……幽怨,完全是醉大發(fā)了,才會這樣說話啊。 楚瑜無言了好一會,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干不過扒拉在她大腿上的酒仙兒,喝醉的男人本來就死沉,他還一身盔甲,連想要點(diǎn)住他的xue道,她都點(diǎn)不了。 她一咬牙,豁出去:“土矅!!” 這么一吼,瞬間驚飛了兩只夜鳥兒。 片刻之后,土矅立刻領(lǐng)著好幾個武衛(wèi)沖了過來。 只是他一看楚瑜和自家主上那姿勢,瞬間臉色變得有些詭譎,他抬手就揮退了三個武衛(wèi),只剩下兩個跟著他一起過來。 爺這般有失“英武”的樣子,可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否則他底下人有性命之憂。 “唉,您真是太英勇了!”土曜笑瞇瞇地湊過來道。 楚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別說風(fēng)涼話,你這個家伙,快點(diǎn)把你家主子扛下去!” “以前在軍中見過兩次喝酒的樣子,那叫一個可怕,這次我還以為爺有了您會……大殺四方,天地房和小夫人你……呃……隨風(fēng)起舞呢?!蓖陵滓贿呥^來扛人,一邊嘖嘖兩聲,一臉遺憾的樣子,只是最后一句話硬是在楚瑜的眼神下改了詞兒。 楚瑜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冷眼睨著他:“等你家爺醒了,你也有勇氣在他面前這么貧,我就敬你是條漢子?!?/br> 土矅聞言,臉色綠了下,隨后討好地笑瞇瞇地比了個蘭花指:“不,咱家早去了那孽根,凈身成仙了,伺候爺呢?!?/br> 一邊忙活的兩名武衛(wèi)頓時一副胃部不適的樣子。 楚瑜瞅著他那諂媚的笑成那樣子,果然很有宮中內(nèi)監(jiān)的樣子,翻個白眼:“行了,趕緊把人拔下來,抬回去醒酒,我不告狀!” 曜司里選拔的七曜感情是看誰最不正常誰當(dāng)頭么? 土矅笑瞇瞇道了聲謝,隨后站了起來,抱住琴笙的腰肢,指揮其他人抱住琴笙的腿,威風(fēng)八面地尖著嗓子道:“得令,來啊,小的們,加把勁,趕緊把大王從小夫人腿上拔下來,聽本頭領(lǐng)的號令——喲呵——拔勒!” 楚瑜渾身抖了抖,簡直不知是該哭,還是該拿琴笙的吞噬下來狠狠地砸土矅的腦瓜。 這貨還來勁了。 什么大王和小夫人、小的們。 聽著跟前輩子《西游記》里作妖的妖怪似的。 “嘿喲,嘿喲,拔蘿卜勒,一個蘿卜一個坑!”土矅拔了一陣,低低地喊上了號子。 楚瑜抖了抖,也不知是自己抖腿抖的,還是被他那號子喊得抖的。 這他娘還唱上了。 她無語問蒼天,果然仆人隨主子,愛作妖的養(yǎng)的底下哪里能不作妖? 只是腿上的“巨型腿部掛件”,似乎察覺了有人要將他拔下來,便忽然收緊了氣力,渾身瞬間迸發(fā)出一股子暴戾的殺氣,抬手就到處去摸劍。 “劍……來……?!?/br> “慢點(diǎn),慢點(diǎn)!”楚瑜一驚,趕緊招呼土曜幾個。 土曜幾個也察覺不對,嚇得差點(diǎn)松手。 他眼珠子一轉(zhuǎn),趕緊硬著頭低低喊:“爺啊,您可不能再抱著小夫人的腿了,你再抱著她腿,她褲子就要掉下來了,讓人看著腿了!” 此言一出,楚瑜瞬即感覺腿上——輕松了! 男人只猶豫了片刻,就松開了她的腿。 楚瑜才松了一口氣,就看著土曜幾個差點(diǎn)因?yàn)榍袤系乃墒炙€狗吃屎,還好他們腿上功夫厲害,才勉強(qiáng)站住了。 琴笙被土曜死死抱住,掙扎了幾下,也不知呢喃了幾句什么,竟沒了聲息。 楚瑜看著土矅幾個滿頭大汗的樣子,她不動聲色地提了褲子,同時道:“行了,趕緊把人抱走?!?/br> “小的得令!”土矅笑瞇瞇地道,招呼著兩個武衛(wèi)趕緊跟著自己一起扛著人走。 那顛兒顛的模樣,還真是……像足洞府里的小妖扛著大妖走。 楚瑜嘆了一聲氣兒:“帶他去醒醒酒,我想你既接替了金曜,身邊應(yīng)該有相應(yīng)的藥。” 土矅只笑嘻嘻地道:“那是,我好容易上了位,自然要比前任做的好。” 楚瑜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輕道:“我會替你給他上一束香的,把這話告訴他的?!?/br> 土矅忽然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好一會,才很慢很慢地嗤笑了一聲:“那就順便告訴他,我不屑接金曜這個名位罷。” 楚瑜一愣,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帶著人抱著琴笙離開,忽然目光落在黑絲絨一般的天幕上。 舊的星辰隕落,新的星辰誕生。 只是,依然有人不可以被替代。 所以,留下空置的星辰之位么? 她轉(zhuǎn)過身,看向那墓碑,隨后走到了它的面前,慢慢地蹲了下來,指尖輕輕地?fù)崦^上面的名字。 看了眼前方的墓碑,卻忽嘆了一聲:“你把家主子啊……醉成這樣,你也不會再爬起來抱住他了罷?” 她閉了眼,低低地笑了:“你的主上和兄弟們,都很有意思,每個人都戴著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或者犧牲早已在你們的潛意識里是必定會到來的一天的潛意識作祟,可明明那么悲傷……還要笑?!?/br>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眼淚眨了回去,抬手取了一把香,小心地在燭火前點(diǎn)燃:“我說,你的主上,在我來之前跟你說了什么呢,說起來,你們之間有很多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樣子?” 楚瑜輕輕地抖了抖香灰,將香在墳前的香爐上仔細(xì)地插好。 “不過,三爺,他值得你效忠,值得你信仰,天鷹的仇和你的仇都報了一大半,作為軍人,他沒有對不起這天下和家國,還有你們的犧牲,也許百年都無人再能南下侵襲中原。” 隨后,她抬頭,抬手靜靜地描摹過墓碑上的金曜二字:“你走吧,這一次,我送你,別回頭,下輩子……別遇見我了。” 說著,她隨手摸了一片草葉子,靠在墓碑邊,擱在唇邊輕輕地吹起那悠遠(yuǎn)的江南小調(diào)。 幽遠(yuǎn)的曲聲,慢慢地飄揚(yáng)在夜晚的原野上,如泣如訴,卻又平和沉靜。 “從此別后,無回頭?!?/br> 夜涼如水,空中稀薄的云緩緩地流動著,流螢飛舞。 不知,過了多久,香燃盡了。 楚瑜放下那一片草葉,轉(zhuǎn)身低頭看著那墓碑上,指尖再次溫柔地?fù)徇^那上面的字:“剩下事情,我們會完成?!?/br> …… 片刻之后,楚瑜忽然聽得身后不遠(yuǎn)處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隨后又是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還有土曜的驚呼:“主上,你去哪里!” 楚瑜一驚,立刻起身看去,果然見不遠(yuǎn)處一騎上有銀甲將軍策馬飛奔而去。 “該死!”她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再看了眼金曜的墓,端端正正地單膝跪下行了個禮,隨后轉(zhuǎn)身就朝山坡那一端飛奔而去。 楚瑜轉(zhuǎn)身那一刻,有幽涼的夜風(fēng)吹過,輕輕吹動那墓前的寶劍劍穗,像是誰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