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西鑰重擺擺手,重重的呼出幾口濁氣:“沒事,舊疾復(fù)發(fā)罷了,云里還沒有醒嗎?” “少主還在昏迷,那往生雷...”大護(hù)法猶疑的看著西鑰重,眉頭緊緊的皺起:“往生雷的傷,魔界根本無藥可治?!?/br> 往生雷是仙界用來懲處犯了重罪的仙人的,從來沒有魔界之人受過往生雷的懲罰,云里算是第一個受往生雷的妖魔了,仙人尚且沒辦法抵抗往生雷的威力,更何況他們魔呢。 西鑰重眼眸瞬間冷凝,殺氣凜然的盤斥在眼底,孕育著即將來臨的風(fēng)暴:“聞滄,萬年之約一到,你便迫不及待的對付魔界,真是我西鑰重的好兄弟。” “吩咐下去,魔界所有人不可輕舉妄動,本尊自有定奪?!蔽麒€重站起來朝著殿外走去,十大護(hù)法頷首領(lǐng)旨。 “老四老五你們兩個暫時掌管魔宮,其余人隨本尊來?!蔽麒€重命令一下,眾人雖是疑惑不解,卻也有條不紊的遵照命令行事,他們自幼跟在西鑰重身邊,說是屬下實則已是親人一般的存在,彼此間的默契更是外人不能懂得的。 這邊仙界僖晟宮,舞邪塵眼角青筋直跳,揪著面無表情的幽冥司大人斐羽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br> 斐羽一張冰山臉沒有半點變化,瞅著自家瘋顛顛的冥王殿下語氣尋常的說道:“雨秋暝幾日前留了一封信給冥王殿下,然后就消失不見了,我找了幾日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半點蹤跡,冥王若是沒事還是趕緊回冥界吧,如今冥界因為孟婆的突然離去,奈何橋上等著投胎的人已經(jīng)快排到冥界大門外了?!?/br>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沒事了?本王現(xiàn)在忙的很,冥界暫時回不去,人是你看丟的,你自個想辦法解決。”舞邪塵氣的推開斐羽,轉(zhuǎn)身端起一杯茶大口灌進(jìn)去,心底的怒火還是一個勁的往上沖。 第三十六章 兄弟鬩異端 斐羽淡淡地點頭:“可以,既然冥王都不打算管冥界了,本司何必花心思去cao心,冥王好自為之,幽冥司這個位置冥王也另覓他人吧?!?/br> 舞邪塵愣住,手里的茶杯直接甩向要出門離去的斐羽身上:“跟我甩什么臉,我有說不回去了嗎?你這是越來越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啊,都敢這么跟本王說話了?!?/br> 斐羽淡定的轉(zhuǎn)身,面無表情的看著氣急敗壞的舞邪塵,神色嚴(yán)肅至極:“冥王既然知道自己的職責(zé),就該早日回去,仙界的事情,冥王還是少插手的好。” “至少,本王要看著挽姜無事才能安心回去?!蔽栊皦m低頭苦笑,風(fēng)流不羈的眼里堆滿歉疚和自責(zé)。 兩個人都沉默了,半晌,斐羽皺著眉頭冷聲道:“王上,斐羽斗膽說一句,五公主這件事,王上只怕是做不了什么,且不說二皇子是不是真的被五公主害死,單憑她是讓天璣柱倒塌讓四海八荒橫遭劫難這一點,仙界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祈回不是挽...” “不是又如何,二皇子已經(jīng)死了,俗話說死無對證不是么,王上不要忘了天后娘娘說過什么,五公主她,根本不是天帝天后親生女兒,王上難不成還天真的認(rèn)為,天帝會在這個時候護(hù)住五公主?斐羽倒是覺得,天帝會是第一個動手的人?!膘秤鹄渲粡埫鏌o表情的臉,平平淡淡的說著,只是他每說一句,舞邪塵的臉色就會蒼白幾分。 “第一個...”舞邪塵喃喃開口,面色蒼白:“我是真的沒想到,陛下他會如此絕情?!?/br> 挽姜本是仙界最受寵的五公主,天帝對挽姜的疼愛和寵溺,是綏真和堇宋他們幾個加起來也比不上的,這樣的一個曾經(jīng)放在心坎里疼著寵著的女兒,到頭來竟是說懲就懲,半分情面都不留。 斐羽搖搖頭,目光清明:“不,天帝之前并沒有打算舍棄五公主,要不然也不會將她是令天璣柱倒塌這個事情瞞下來,那時天帝私心里還是想要護(hù)住五公主的,只可惜,斐羽覺得,天帝之所以后來不再愿意保護(hù)他曾經(jīng)寵愛的這個女兒,和那件事有關(guān)?!?/br> 俗話說,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斐羽因為自始自終沒有參與到這整個事件中來,所以他才是看的最清楚最明白的那個人。 那件事?舞邪塵不解的皺眉,見斐羽一副神色平穩(wěn)的模樣看著他,眼中神色咻地一滯:“你的意思是,陛下他放棄挽姜,是因為她和云里私自成親?” “正是。”斐羽點頭,走到案桌前拿起舞邪塵一貫常用的折扇遞到他手里,語氣平平:“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五公主可以嫁給任何人,唯獨不能嫁給西鑰重和蘭夭夭的孩子,而五公主顯然是犯了陛下心中這個大忌,如此,陛下又怎么會繼續(xù)護(hù)住五公主,自是不會善罷甘休的?!?/br> 舞邪塵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恍惚,連斐羽扯著他的衣擺拖著他往外走都恍然未覺,只顧失神的兀自喃喃:“是了,可是就算是這樣,那挽姜有什么錯?她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不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斐羽嘆口氣,悠悠的掃了一眼云層翻滾的天際:“這大概,就是五公主的命吧。王上,仙界怕是要下一場暴雨了,咱們回去吧?!?/br> 兩個人在南天門外遇到正收兵回來的隨璟,雙方俱是一震,隨璟最先反應(yīng)過來,笑著對舞邪塵喚道:“大哥,你這是要回去了?” 舞邪塵十幾萬年前與隨璟成為結(jié)拜兄弟,這一晃竟然過了這么久,久到那個曾經(jīng)笑容真摯的結(jié)拜義弟成了如今的東海龍王,久到...他已經(jīng)認(rèn)不出眼前的人了。 “龍王以后還是喚我冥王吧,這一聲大哥,本王擔(dān)待不起?!蔽栊皦m目光移開,淡淡地看著南天門外仙云肆鬧的云海,神情平靜,看不出半點置氣胡鬧的味道。 隨璟眼眸一縮,已是笑著開口:“大哥這是說什么話,東海龍王又如何,你我兄弟間不必如此客套?!?/br> 舞邪塵冷冷的掃了一眼滿臉笑意的隨璟,寬大的黑金色袖袍下一雙好看的大掌狠狠的握緊,語氣難得的憤怒:“隨璟,若不是因為看在你是我義弟的份上,你以為你將祈回的死陷害給挽姜這件事仙界真的會不知道?本王這輩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替你隱瞞了真相?!?/br> 那日在轎輦里見到隨璟,他就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這個人,早已經(jīng)不是以往那個和他喝酒談天到處游玩的義弟了。 他如今為了自己,可以面不改色的將一切的罪過推到一個無辜的女子身上,那般坦然和無動于衷,叫他心底生寒,他反感這樣的隨璟,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更加討厭替隨璟隱瞞真相的自己,自己這樣做,和隨璟的做法又有什么區(qū)別,他們終歸是,都對不起挽姜。 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斂,隨璟右手緩慢的摩擦著腰間龍綬劍的劍身,聲音聽不出情緒:“大哥這是...真的要與我劃清界限了?” “是?!蔽栊皦m閉眼,不去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璟,你以后好自為之?!?/br> 說完竟是理都不理隨璟,決然的踏步離去。 待人都走了,隨璟這才低低的笑了一下,笑意冰冷,大哥,從你站在我這邊替我隱瞞那刻起,我們就注定了在同一條船上了,你現(xiàn)在即便是開始后悔,也改變不了什么。 只是啊,隨璟幽幽的抬起頭望了一眼大氣威武的南天門,為何心里會覺得有些凄涼呢,大抵是因為心里都明白,我們回不到過去了吧。 “陛下,魔界已經(jīng)全部回了魔界,看樣子似乎短期內(nèi)不會出兵?!彼緫?zhàn)仙君一臉嚴(yán)肅的朝著主座上的天帝回稟道。 放下手里的奏本,天帝看向烏云沉沉的天際:“是要下雨了吧,仙界似乎許久未曾下過雨了?!?/br> 站在下面未吭聲的文書仙君微微頷首:“回陛下,上一次仙界下雨,還是一百年前。” 一陣靜默的出神,天帝握了握手里的朱砂筆,眼中閃過一絲惆惘,轉(zhuǎn)瞬即逝,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文書仙君,說道:“這幾日無湮可有去仙牢煉化陌上鈴?” 文書仙君默了默,抬頭掃了一眼冷肅無比的天帝,輕聲道:“沒有,帝君這幾日并沒有去過仙牢。” “你去告訴無湮一聲,朕再給他五日期限,五日后朕若是沒有看到陌上鈴出現(xiàn)在朕的面前,他這個八荒之主的位置,朕隨時可以換人坐。” “是,微臣遵旨。”文書仙君頷首,額頭淌下一滴汗,眼里震驚重重。 然而當(dāng)文書仙君跑去帝無湮那里將天帝的話原原本本的轉(zhuǎn)告他時,帝無湮也只是輕掀眼角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詞。 那模樣,分明是絲毫不將天帝話里的威脅放在眼里,面無表情的繼續(xù)坐回軟榻上喝酒。 文書仙君皺眉,似乎近來帝君很是喜愛喝酒,從五公主尚未出嫁前便開始了,時至今日依然是抱著酒壇子在喝,天大的事情也不及他手里那壺酒重要的模樣,顯然讓文書仙君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帝無湮的自持和穩(wěn)重絲毫不遜于久坐高位的天帝,如今這般模樣,到底是為何? 文書仙君想不明白,索性也懶的去想,將話帶到,文書仙君嘆口氣便走了,罷了,如今仙界人人自危,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一連幾日的喝酒,帝無湮原本清明凜冽的眸子漸漸的開始出現(xiàn)幻影,眼前似乎又出現(xiàn)了那個人的模樣,正沖著他甜甜的笑著,一路跑著喊他師傅,臉上掛著明亮好看的笑容。 那是他喜歡的笑容,帶著天真和直率的味道,比他喝過的酒還要醉人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