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拂霑大聲吼道,頭發(fā)凌亂眼神憔悴,那雙眼睛曾經(jīng)溫和如晌午耀眼的燦陽,曾經(jīng)明潤如夜間薄露,但是此時此刻,那雙眼睛里卻是無止境的死寂和灰敗,“挽姜,若是不曾遇見你,多好?!?/br> 最后一句,他說的極輕極緩,似乎是想讓她能夠聽清楚,所以放慢了語速,那樣一字一句的說出來,反而愈發(fā)顯得鄭重和堅定,如同在說著什么誓言一般那般認(rèn)真,厚重而絕望的話。 若是不曾遇見,是否就不會有如今的局面? 所有人都好好的活著,沒有悲歡,沒有背叛,各自相安無事,各自功德圓滿。 挽姜一聲不吭的站在那里,頭微微低著,眼里逐漸浸出水光。 從她醒來,便只知道自己是戰(zhàn)神之女,沒有過去,沒有記憶,可是這里的每個人好像都認(rèn)識她,他們看她的眼神,敬畏有余,分明還帶了其他的神色,之前她不懂,以為是太過相像而將她弄錯,可現(xiàn)在她看明白了,那樣的眼神,是躲閃和尷尬。 “拂霑你瘋了么,不要再說了?!彼舅幭删戳艘谎凵袂椴惶珜诺耐旖?,臉色難看的拉住拂霑。 “為何不說?”拂霑看著不遠處被仙霧彩霞簇?fù)淼奈《氲钣?,輕藐的笑了起來。 “三萬年前便我想說了,天帝如何,仙界又如何,只會將過錯推到無辜之人身上,懷著險惡之心,卻還裝作一副慈悲模樣,天帝逼我娶衡宛時這樣,你們所有人聯(lián)手對付挽...噗...” 挽姜眼神一凜,頓時擋在了受傷的拂霑身前,眉眼寒肅的看著陰沉著臉的天帝,她有些動了怒,“天帝這是要做什么?” 天帝寒著臉,心里的怒氣發(fā)了瘋一樣肆意往上長著,面上卻克制的很是平靜。 他目光森寒的看了一眼拂霑,繼而對挽姜說道:“上神有所不知,此人三心二意喜新厭舊,朕的女兒自嫁他那日起便終日郁郁,今日更是心灰意冷的從眾生臺上跳下去,朕若不懲治了他,實在是難消心頭之恨。” 拂霑把眼睛沉沉地一閉,似乎是想把熱涌的眼淚固執(zhí)地逼回去,然后露出一個苦笑。 挽姜看著天帝,清麗的眼中帶著寒冬料峭的冷意,“正好,本神自蘇醒過來,便遇到諸多事情讓本神深感困惑,那今日借此機會,趁著諸位都在,不如一并解決了吧。” “既然上神有疑問,不若去凌霄宮說吧,這里終歸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碧斓鄣?。 “好?!蓖旖獰o所謂的點頭,轉(zhuǎn)而看向司藥仙君,“上仙受了傷,勞煩司藥仙君為他治一治?!?/br> 司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天帝,見天帝黑著臉十分不悅,但也沒有開口阻攔,終是弱弱的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 眾人便隨著天帝和挽姜去了凌霄宮。 拂霑悶聲不吭的推開司藥想要攙扶他的手,一步步踉蹌的回到方才衡宛跳下去的地方,背脊微微彎曲,似被沉重的過往壓彎了脊柱,他頹然的坐在那里,目光失神的看著眾生臺下,眼神飄渺渙散,尋不到半點光亮。 司藥嘆口氣,也不說話,徑直走到他身邊坐下,陪著他一起看著這風(fēng)云詭譎無常的煙云人世。 凌霄宮的書房里,沉默的站著許多人。 挽姜走進來時,恰巧與帝無湮的目光遙遙對上,她微微一愣,復(fù)而清淺一笑,笑意溫暖。 天帝隨后也走了進來。 “諸位不必站著,都坐吧?!碧斓勐渥?,而后吩咐眾人道。 眾人點頭,各自尋了位置坐下。 他們是接到了天帝的命令趕過來的,并不知道天帝找他們所為何事。 天帝看著挽姜,誰都看不懂天帝在想什么,只是過了一會兒,天帝開口,透著沉沉的不怒自威。 “上神想要知道什么?” 眾人頓時都看向了挽姜。 她輕笑,笑意多少有些清冷和疏離,“本神一直不明白,自本神醒來,似乎總有人將本神弄錯,以前本神以為大概本神與那人長得過于相似罷了,可是如今看來,似乎并不是。容貌或許可以一樣,但若是連名字都一樣,本神不得不懷疑,你們是有事瞞著本神?!?/br> 聽到她這樣說,帝無湮唯有低頭苦笑。 從來不是弄錯啊,小挽,只是...只是師父不敢告訴你,不敢告訴你那樣慘痛的過往,師父怕你再一次的離我而去。 天帝不動神色的看了一眼帝無湮,精明銳利的眼睛摻雜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后,他忽地笑了。 “上神果真與以往一樣聰慧,當(dāng)真是半點瞞不得上神。”天帝哈哈大笑,而后他站起身,目光溫和的看了一眼帝無湮,又看向挽姜。 “上神,既然上神想要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朕今日便完完全全的將所有的事情告知上神,也好解了上神的疑惑?!?/br> 天帝的話無疑讓所有人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堇宋和帝無湮最為激動,兩個人幾乎同時從座椅上站起來,面色慘白的看著天帝,那樣的震驚,以至于連話都忘記說。 第三十二章 謊言裹惡心 天帝自然知道這些人在想什么,不過他絲毫不擔(dān)心,聽到眼中是堅定的目光。 安撫似看了看帝無湮和堇宋,然后才對挽姜笑道:“讓上神見笑了,他們是太高興了,之前朕攔著他們不讓他們告知上神過去的事,是怕上神會多想,如今當(dāng)真要說了,他們反而有些接受不了哈哈哈?!?/br> 挽姜輕輕一笑,也沒有多說什么。 天帝淺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盞,他終是開了口,緩緩的說出了那些過去。 “上神在恢復(fù)神身蘇醒之前,的確也叫挽姜,那時上神是佛陀天云雪泊上一名灑掃仙侍,后來得蒙佛祖眷顧而教授佛經(jīng),朕見你是聰慧的孩子十分喜愛,亦將你認(rèn)作了義女,是為仙界的小公主,位列第八。說來也巧,上神與朕那已逝的五公主長得確實極為相像,這也是眾仙家將你們二人認(rèn)錯的地方。至于拂霑上仙,上神也不必介懷,拂霑此人仙德不正喜新厭舊,上神日后見到他,大可繞行?!?/br> “父君!”聽到這樣的一個回答,堇宋煞白著臉站起來,因為難以置信,那雙桃花眼的瞳仁都微微收縮,流露出nongnong的震驚和驚恐。 他的父君在說謊!他在欺騙小五! 什么灑掃仙侍,什么八公主,什么容貌相像,都是騙人的! “阿宋這么激動做什么,難道你忘了以前,上神她都是喚你‘四哥’的嗎,還不快快坐下。”天帝難得沒有生氣,他笑的極其溫和,甚至可以說是慈愛的看著堇宋。 可是堇宋知道,天帝這是在威脅他,那聲特意強調(diào)加重語氣的‘四哥’足以說明一切。 他的心徹底涼了下去,對天帝的失望,對自己的失望。 他終是安靜的坐了下去,微微發(fā)抖著,難以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