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屈打成招
萬俟卨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裝模作樣的翻開案宗。逐條逐條詢問起來。 “岳飛!我且問你。紹興六年,你在軍中的慶功酒宴上,向眾將當眾吹噓自己可與太祖皇帝相媲美,因為都是三十二歲就被封了節(jié)度使??捎写耸??” “有!”岳飛痛痛快快的就承認了,末了還加了一句:“不止這一次,岳某多次講過這話?!?/br> “好。我再問你,紹興八年,在你生辰酒宴上。你有意向為你祝賀的眾將發(fā)問【當今天下之事該如何辦?】,你的部將張憲回說【少保想怎么辦就怎么辦?】面對如此悖逆之言,你不僅不加斥責,反而默許之,可有此事?” “有!”岳飛又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嗯。紹興九年…” …… 經(jīng)過一個多時辰的反復問詢,那些之前被秦檜黨羽羅織的各項罪名和所謂罪證都被岳飛一一承認。萬俟卨這才心滿意足的將案卷合起來。接著問道: “岳飛,本官問你。難道你一直都僅僅是有謀反之心,沒有任何行動準備謀劃嗎?” 岳飛露出一絲苦笑說道:“老萬啊,你也是在軍中干過監(jiān)軍的。應該知道這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我手下雖曾有過幾萬精兵悍將,但這大宋又不止我這一家軍隊,孤掌難鳴啊。這川陜的吳氏兄弟,淮西的張俊,淮東的韓世忠,廬江的劉光世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岳家軍的兵士跟我替朝廷賣命沒問題,但真要造反,也不知里面還有多少人愿意跟隨我。所以真要造反,得幾大將里至少一個人和我聯(lián)合起兵才行。后來機會來了,卻沒想到朝廷突然削了我們兵權,最后岳某又被他們給賣了?!?/br> 萬俟卨聽了岳飛話中有話的最后一句話,耳朵都像驢耳朵一樣撲愣一下豎了起來,兩眼精光暴射。他急不可耐的喝道:“說,接著往下說。你被誰賣了?你說的他們是誰?你和他們之間又有過什么勾當?” 此時,岳飛驚恐的向兩邊看了看,低聲說道:“若現(xiàn)在我將實情說了,怕是活不過今晚,那些人在這大理寺大獄之中也安排收買了眼線爪牙?!?/br> 萬俟卨哈哈大笑起來,鼠眼一瞪說道:“岳飛,你只管從實招來。本官定會保你在獄中安全?!?/br> 岳飛嘆口氣自言自語說:“哎,老弟兄們,你們無情也就別怪兄弟我無義了??偛荒芤以里w一個人白為你們挨刀子,滿門抄斬吧?!?/br> 而后他正視著萬俟卨,滔滔不絕的將那套自己編纂良久的瞎話說了出來:“自我等幾大武將察覺今上要與金國議和,深恐有兔死狗烹之危,心中自是不滿,于是暗中聯(lián)絡準備…” 岳飛的一番供詞讓萬俟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鼻尖滲出細小汗珠。這番供詞幾乎將整個大宋武將群體中的重要將領都牽連進來。甚至遠在川陜的吳氏兄弟都牽涉進來。 萬俟卨當然不會蠢到全盤相信岳飛的話,但他卻是知道這些供詞是否是事實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供詞對秦檜乃至皇上趙構卻是十分有用。 萬俟卨深知,對于趙構,秦檜而言,要殺岳飛的最根本原因并非他們真的懼怕岳飛會造反,如今岳飛無權無兵,岳家軍被打散分布四方,往哪去造反呢?但他們憂心在這幾年抗金戰(zhàn)爭中崛起的武將階層,以文抑武是宋朝的祖訓,紹興和議又讓趙宋政權喪失了更多作為正統(tǒng)的合理性,因此更需要駕馭打壓這些武將階層。 殺岳飛能起到對這個新興武將群體殺雞敬猴的效果。更何況讓金人滿意,紹興和議順利達成和執(zhí)行也需要岳飛的死。一些看岳飛不順眼的朝中大員也希望岳飛死。岳飛的死也能讓趙構出口因岳飛執(zhí)意北伐,迎回二圣而提心吊膽當不成皇帝的惡氣。這些才是此次詔獄的真正原因。 如今,萬俟卨從岳飛嘴里掏出這么一份名單,無論趙構,秦檜相不相信,無論它是不是事實,無論最后趙構秦檜會做出什么樣的處置。這都是個能拿捏這些武將群體的重要把柄。對于他萬俟卨而言就是個天大的功勞。 此時,萬俟卨盡力掩飾住心中狂喜,卻還要過場般的對岳飛問上一句:“此事非同小可,你所說的可都是實情?” 岳飛憂郁的說道:“岳某說的句句屬實。他們今日還通過獄中之人利誘威脅岳某,若岳某說出這些,今夜就會活活折磨死岳某,全家老小將無一幸免啊。” “哦?誰這么大膽子?這個獄中之人是誰?本官現(xiàn)在就聆訊于他?!比f俟卨驚問道。 岳飛用戴著鐐銬的手向馮大龐指去,說道:“就是此人?!蹦邱T大龐臉頓時變的像豬肝一樣,滿臉橫rou抖動起來,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胡…胡說八道。大人,他胡言亂..亂咬人啊?!?/br> 萬俟卨獰笑一聲說:“是真是假,本官一審便知。來啊,拿下!”眾衙役一擁而上,將馮大龐的公服扒下,披枷帶鎖的拘了,押跪在堂前。 萬俟卨一拍驚堂木喝止住還在不停叫冤的馮大龐,問道:“堂下何人?在大理寺中任何職務?”那馮大龐連忙如實將自己的底細告知萬俟卨。后者聽完,冷笑一聲說:“你一個管獄房的牢頭,為何出現(xiàn)在這審訊重犯的公堂刑室之中?” “哎呀,大人冤枉啊。只因有一公堂刑室的兄弟因病出缺,所以我才為他頂上?!瘪T大龐連忙申辯道。萬俟卨將大理寺負責公堂刑室的衙役班頭找來,小聲嘀咕一番后。猛的一拍驚堂木再次喝道: “公堂的衙役病了,你一個不相干的獄房牢頭卻主動托人情來補缺。不是為了監(jiān)窺本官審案又能是為了什么?!看來不上大刑你是不招,來人啊,大刑伺候。先打一百棍,不招再上夾棍。再不招用烙鐵。一直到他招為止!” 不由馮大龐分說,眾衙役七手八腳將他摁倒在刑架上。板子聲,烙鐵燙開皮rou的滋滋聲,類似殺豬般的嚎叫聲和叫冤聲混雜在一起持續(xù)了大半個時辰。皮開rou綻的馮大龐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哼唧道:“大人,別打了。招了,我全招。要我說啥我就說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