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石磊回來后向其他人下手的次數(shù)多,每次也都沒空手而回,對自己的身手行事頗為自信。只不過這次他運氣差,遇到了已經(jīng)把身手練起來的景臨,而且家里還有只戰(zhàn)斗力并不低的大白鵝和半路回來的幫手呱呱,可謂是踢到了鐵板。 景臨家院子里,村里每戶的當家人圍在一起,馬仁善咬著旱煙吸了兩口,鎖著眉頭看著眾人,開口問:“對這些人,大家覺得怎么處理好?” “這個得問景臨吧?!庇腥说?,畢竟景臨是受害者。 嚴非看向那人,“現(xiàn)在這件事不是景臨一個人的事。日子不好過,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這次只來了九個,闖的也只是景臨一個人的家。那下次來更多的人呢,他們還會只盯著一家搶嗎?如果今天景臨沒有奮起反抗,你們能猜出他的結(jié)局嗎?” 現(xiàn)在沒有警察管事,一些人的兇性也被激發(fā)了出來,為了活著,什么事情干不出來?亂世初期就這樣了,如果后來的情況更嚴峻呢。這樣的情況不知道會持續(xù)多久,或許是明年就好了,或許十年都不會好,所以嚴非往夸張里說,就算發(fā)生古時候盜匪屠村的事也是不稀奇的。 嚴非還說:“剛剛我們已經(jīng)問了一個了,或許你們都知道了,作物停止了生長,這種情況不止發(fā)生在我們村,幾乎所有地方都是這樣。但是!作物后來繼續(xù)生長的情況,就只發(fā)生在我們村?!?/br> 這代表著什么不用嚴非說,腦子轉(zhuǎn)得快的人也很快想明白了,個個臉色都不好。 如果繼續(xù)這樣,那么他們村來年夏收時,就是別的村子里絕收的時候。你有糧吃,別人沒得吃,若消息被別人得知,自己村子在別人眼里絕對是塊大肥rou,那時候人人都覬覦他們村的糧食,甚至是他們村的地。 聯(lián)合起來將他們趕出去把地占為己有,這還算是比較樂觀的想法。但眾人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候,別人會那么善良的放過被他們搶占了家園的原主嗎? 不會,所有人都在心里對自己說。 杜絕對方翻盤的機會,就是徹底的抹殺。 寒意自所有人心底而生,一是被自己的推測嚇到,二是被嚴非的用意嚇到。他們已經(jīng)知道,未免養(yǎng)虎為患,今晚這幾個歹徒是不能活著出去了,而抹殺歹徒的人,會由他們動手。 即便心里已經(jīng)猜到了,還是有人問:“那……那怎么辦?” 嚴非不說話,他身上的氣勢太冰冷駭人,他轉(zhuǎn)身往屋里走,眾人全都不自覺的跟上。 石磊就是那個瘦矮個,他被一盆冷水潑在臉上,再度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剛剛就被叫醒問過話了。 他痛苦的呻吟一聲,一睜眼就看到自己被好多人圍住,他知道這次自己栽了,石磊也不是個硬氣的人,當即就哭著求饒,能哭兩聲就躲過去的話是很劃算的,這是他這幾年在外闖蕩出來的經(jīng)驗,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過后再尋機會報復(fù)回來就是。而且他之所以偷附近農(nóng)民的糧食,就是因為農(nóng)村人大多老實,就算發(fā)現(xiàn)了最多打他一頓,在床上養(yǎng)幾天就好了。 然而這次他想錯了。 景臨全身綁滿了繃帶,裹著大衣被趙志文攙扶著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石磊,見他眼里還有僥幸,冷冷的笑了。 夜?jié)馊缒?,月亮不知何時被藏了起來。 八個還活著的歹徒被堵住嘴了,不能走的被抬了起來。唯一能走的石磊雙手被綁在背后,發(fā)出恐慌的嗚嗚聲,一直被人推搡著往前走。 提著油燈跟出來的村民們沉默的走著,氣氛很是詭異。有的人雖然在跟著往前走,卻雙眼發(fā)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人已經(jīng)全身發(fā)抖,想拔腿逃離這里。 最后,村民們來到趙志文家的魚塘邊,將人放到岸上,石磊被壓著跪在原地,他應(yīng)該猜出了什么,眼淚不停流出來。 景臨站了出來,趙志文和嚴非站在他兩邊。從匕首劃從自己頸邊劃過后,景臨的心理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嚴非突然拉住了他同樣纏滿繃帶的右手,輕聲問他:“怕嗎?” “不怕?!本芭R說,他沒有掙脫嚴非的手,他知道在此刻,嚴非在給自己安慰,同時也在說服他自己。 趙志文在發(fā)抖,也被景臨拉住了手,景臨對他說:“志文,想想趙叔和周姨。” “我知道?!壁w志文說,夜色中他扯起一個扭曲的笑容,他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做什么,“我就是有點緊張,我沒事?!?/br> 魚塘里有魚,長著利齒的烏魚。自從捕撈一次成功過后,景臨他們多次嘗試后再沒有撈到一條,它們很聰明,已經(jīng)知道開始躲避漁網(wǎng)。 “撲通”一聲,重物落入水里的聲音。景臨他們?nèi)齻€同時收回了腳,漠然地看著在水里掙扎浮沉的石磊。 兩條烏魚忽然冒了出來,一左一右的咬住了石磊的脖子,很快,將他拖入了水底。 它們即將飽餐一頓。 剩下的七個人,被挨個放置在岸邊。聞到血腥味的烏魚又多了幾條,在水里來回的打轉(zhuǎn),甚至濺起水花想跳上岸來撕咬。 嚴非問:“接下來你們誰來?!?/br> “我來。”馬淳正站了出來,他的身后,馬仁善想伸手拉住他,但是伸到一半,又顫抖著收了回來,撇開頭,不敢再看。 “我們也來。”馬淳康兄弟倆踏出一步,在場中人,他們倆比一般人都鎮(zhèn)定許多,回家的一路他們不知經(jīng)歷多少苦難,對于人命,雖心存畏懼,但也淡漠很多。 又一個人被推進了魚塘里,瞬間就被撲過來的烏魚拖入水底。 接下來的,大多都是從外面回來的人。 李飛宇和高長輝抱頭痛哭,他們下不去手,但是也沒人勉強他們。 趙少乾作為醫(yī)生,看過的生死太多,只要不關(guān)乎自己和親人,他的心總是比別人來得冷硬。 最后包括已經(jīng)死亡的九個歹徒,全部被推進了魚塘里。 當晚,嚴非就抱著自己的棉被枕頭搬到了景臨家,也住在一樓,景臨臥室的對面。 “有嚴非陪著你,我們也放心點?!敝苡裾f,她之前就提出讓景臨帶著樂樂和他們住一起,但都被景臨推辭,說就算搬過去了,等到趙志文結(jié)婚了,還得搬回去,不必費那個神。 “就是。”周菲菲附和,“要是今晚阿非在,你能被傷成那樣子?”周菲菲簡直心疼死了,那么多傷口,留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得多疼,這孩子還哼都不哼一聲。 景臨也沒反對,比起樂樂的安危,家里多一個人其實也沒什么的,大家也能更放心他倆。特別是他現(xiàn)在這樣滿身傷的情況下,多一個人自己確實也安心點。 這晚過后,樂樂因為也被凍了挺長一段時間,還發(fā)了高燒,景臨因為失血過多也很是養(yǎng)了一段時間。 而村里當晚參與過的人,不少人回去都連著做了好幾天噩夢,有的還大病了一場,但那之后身上的氣勢和眼神多少都發(fā)生了些變化。 村里的魚塘成了禁地,不再有人想靠近那里。也有不少人開始畏懼嚴非和景臨兩個人,畢竟提出將那些人喂魚的提議是嚴非提出來的,景臨附議的。 對此,他們兩個沒什么感覺,和村里人都是無事就不來往的,他們倆也都不是活在別人看法里的人,日子還是和從前那樣過,只是景臨他們修習心法的時間又增加了。格斗對戰(zhàn)也不單只兩兩對打,他們會四個人混戰(zhàn),或著二對二、三對一這樣練習,也不再是點到即止,有時候一場對戰(zhàn)下來,幾人身上多少都帶點擦傷。 這日早上,嚴非洗漱的時候,看到洗臉臺上自己和景臨還有樂樂的三個牙刷杯放在一起,兩大一小,好像一家人一樣,顯得特別溫馨。他開門出來的時候,景臨已經(jīng)修煉完畢,正在剁生菜喂小雞。 景臨轉(zhuǎn)頭看他,見他眼中帶笑心情很是愉悅的樣子,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嚴非:“一覺到天亮?!?/br> 小主人樂樂跟前跟后的走在嚴非身邊,嘰嘰喳喳的跟嚴非說昨晚他做了什么夢,話特別多的樣子,嚴非也沒有敷衍,認真的聽樂樂說話,時不時回應(yīng)兩句。 鴨鴨也踩著兩只大腳掌啪嗒啪嗒的跟著。鵝的腳掌是有蹼的,鴨鴨不止有,并且腳爪還非常的鋒利,不然也不會一抓就能撕對方一塊皮下來。換毛期結(jié)束的它最近個子竄的特別快,幾乎幾天一個變化,并且它飯量不僅大,還挑食,菜葉子都不大喜歡吃了,它的餐盤已經(jīng)從小碗改成大碗了,一頓飯的量是景臨的兩頓,家里的米下得特別快,對此景臨也愁,家里有只這么能吃的鵝也是讓人傷腦筋啊。 呱呱都省心啊,完全自給自足。 趙志文來給景臨送他今天和趙承懷剛磨的新米,一袋子今年剛收的,磨出來嘗嘗味道。 趙志文看樂樂和嚴非有說有笑的,酸溜溜的:“樂樂怎么現(xiàn)在這么黏你???” 嚴非笑著捏了捏樂樂的小臉,“大概是我比較帥吧?!?/br> 趙志文摸摸自己的臉,好吧他確實沒有嚴非帥。 其實大家都明白樂樂的這種轉(zhuǎn)變,當晚嚴非是第一個出現(xiàn)在樂樂面前的,對于當時急需要人拯救的樂樂來說嚴非就是他和舅舅兩人的救星,盡管他什么都沒來不得及做。 嚴非也很后悔為什么當晚他沒再跑快一點,那樣景臨或許就能少受一點傷。 幾個人正在商討中午吃什么,突然聽到緊急集合的聲音。 那晚之后,馬仁善在自家桂花樹下掛了一塊銅鑼,村里有什么事情后,他會敲響,也讓村里人注意,不管村里哪里響起類似的聲音,都要第一時間趕過去。 景臨幾個頓時停止交談關(guān)門出去,知道馬仁善有事通知。 一到馬仁善家,就看到一個臉上都是血的陌生人癱坐在桂花樹下大哭,眾人紛紛上前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們村被耗子毀了,死了好多人??!”說的人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娘,她的臉被血糊住,眾人已經(jīng)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能從她圓睜的雙目中看到她的恐懼。她脖子上還少了一塊rou,看上去有點嚇人,身上的棉襖也裂了幾個口子,露出里面的內(nèi)襯。劉素琴在旁邊給她擦藥止血,還不停的掉眼淚。 原來這人正是劉素琴的親生老娘李桂花,是茶山嶺二小隊的村民。他們村子里凌晨的時候突然竄出來一群巨大的老鼠,數(shù)量非常多,見人就咬,李桂花逃出來的時候,村里已經(jīng)有很多人被當場咬死了。 從她口中得知,劉英華的娘家人一個活得都沒留下,劉英華當場就暈了過去。 李桂花家里就剩她和嫁到這邊的女兒劉素琴,她在別的地方?jīng)]有親人了,她帶著一身的傷從二小隊一路逃過來,快到中午的時候才進了村子。 “好大的老鼠,比貓還大,撲到人身上就甩不掉,一拉就是一塊rou?!崩罟鸹ㄟ吙捱呎f,“村里那么多人,好多人被撲到地上,一群老鼠就沖了上去,人也沒爬起來了,柳家的囡囡才五歲,肚子都被咬穿了?!?/br> 那景象簡直是一場在地獄里上演的噩夢。 “媽,你別說了,你安靜一會兒?!眲⑺厍倏此锷裰且呀?jīng)不清了,趕緊讓她住口不讓她繼續(xù)去想那些畫面。 “嚇人,太嚇人了!”李桂花摟著自己的胳膊,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怎么辦?”馬仁善問大家。 “放著不管不行的,說不定哪天就跑到我們村里來了。”趙少乾說。 “可是數(shù)量太多了,從李大娘口述來看,最少一百只吧?!碧坪赖?,如果要去滅鼠,光靠他們村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景臨倒是可以布置幻陣防普通老鼠,但那些明顯不是一般的老鼠。而且就算能防得住,難道就放任不管了?等它們把附近的村子都屠殺一遍,然后呢?它們早晚對把目光放到它們村子上。烏魚說他可以震懾別的妖獸保護他們村子,但烏魚也說了自己會將來會化龍,他早晚會有離開的一天。 這時,景臨想到了當初那個大爺說的話,他道:“你們還記得那個曹三爺嗎?接管了縣城一小片治安的那個混混頭子。” “記得?!眹婪呛蛶讉€人同時開口,“曹三爺好像也在縣城里滅過鼠,死了不少人不說,還讓很多老鼠都逃了。” “很大可能,二小隊的那些老鼠是曹三爺曾經(jīng)對付的那一群,流竄到這邊來了?!?/br> 于是大家伙商議了一番,因為曹三爺已經(jīng)有對付變異老鼠的經(jīng)驗,他們可以跟曹三爺說一聲。當然,他們也考慮到了曹三爺肯定不會白白幫忙,至于報酬問題,可以和附近幾個村子的村長都說一下,畢竟老鼠蹤跡不定,說不定哪天就到你那去了,這是關(guān)乎大家的生死,為生存的長久之計,不會舍不得一點糧食的。 最先做的就是先去通知附近的村子,因為怕在路上遭遇鼠群,所以村里能去的男人都要去,共集合了四十多個青壯年,大家還湊了一點汽油帶著防身,身上都帶了點容易充饑的。貓是老鼠的天敵,唐豪順便把咪咪也給帶上了,走得時候三只體型已經(jīng)有mama一半大的小貓仔也黏黏糊糊的跟了上來,咪嗚咪嗚的蹭著大家的腿撒嬌。 又多了三只會抓老鼠的幫手,大家都挺樂意讓三只小的跟上。 入了冬后的世界比往日要蕭條不少,但是枯萎的草木只是少數(shù),更多的還是夏天的樣子沒什么變化。沿途經(jīng)過的村子小隊,景臨他們都把鼠患的事情找人說了,讓那些人轉(zhuǎn)告他們的村長通知村民,做好出糧的準備,出還是不出,一個小時之內(nèi)給出答案。當然如果有不愿意的村子,也沒關(guān)系,那么以后遇見什么問題求到他們身上,幫不幫他們視情況而定,一旦幫那么到時付出的報酬將會比現(xiàn)在多很多。 所以為此,景臨他們忙了一整天,接到通知的村民基本都愿意出糧,并且有的村子還出了人。 第二天進城去找曹三爺,因為不知道曹三爺?shù)木唧w位置,所以景臨他們到了當時經(jīng)過新灣鎮(zhèn)的那一塊兒,準備找個人問問。 這么巧,他們又遇到了那次的那個老大爺。 大爺比起上次見到,更加的瘦弱,臉頰凹進去幾乎都沒rou了,也沒上次有精神了,穿著臟兮兮的棉大衣在摘路邊的還冒著青的草尖。 “大爺?您還記得我嗎?”嚴非走上去,看著大爺?shù)臉幼有睦镉悬c酸。 大爺人老記性好,再加上嚴非這次同樣趕的馬車,所以大爺對他很有印象,他把手上的草尖放進衣兜里,說:“我記得你,你又進城了???這次來干什么呀?” 嚴非說:“我們想找曹三爺,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您知道嗎?能帶我們?nèi)幔俊?/br> “可以啊,正好老頭子我沒啥事呢?!贝鬆斔斓拇饝?yīng),待人待事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熱情,似乎并沒有被這亂世影響。 “我扶您上車,當心腳下?!笨吹嚼先?,景臨想到自己的爺爺,上去攙扶著大爺上了馬車。 “車里真暖和啊。”大爺上了車,搓了搓被凍得發(fā)紅的手。 景臨問他:“您拿這些草尖做什么?” “吃啊。”大爺笑著說,“日子不好過咯,大家都餓肚子,這些草味道是難吃了點,不過吃不死人,還能填肚子?!?/br> “現(xiàn)在城里情況怎么樣?”嚴非問。 “難咯?!贝鬆?shù)?,“種下去的東西都不長,好多人都離開了,說這里太冷的緣故,往k市那邊去了,說那邊天氣一向溫和,可能生存的概率會大些。” “您沒想過離開嗎?”景臨問。 “不能走,小老頭的孫子還在外面當兵沒回來呢,得在這等他?!贝鬆斦f,然后對趕車的嚴非道:“往左拐,上了合川路走到頭,那里有家駕駛學校,曹三爺和他的手下都住在里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