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可他們舒坦了,京城里的沈夫人可不舒坦。把人放逐到鄉(xiāng)下莊子不是為了給享福的。可聽小廝匯報上來的是什么?過的很愜意?! 張氏坐在自己房里,越想越氣一拍茶幾,杯子碰撞發(fā)出脆響。深思片刻,指使跪在地上的小廝道:“你命人去將她的銀兩偷光!”沒有銀子看她們還怎么愜意! 小廝心中一喜忙應(yīng)下,想起那莊子中的四個壯漢,他低著頭聲音發(fā)顫道:“夫人,可是他們莊子有四個人高馬壯的護鏢看著,怕是……不好取到手?!?/br> 張氏鄙夷,從身邊的嬤嬤手中接過一個粗布錢袋扔到小廝面前,“那賤蹄子身邊的人遲早都得收拾干凈,只要不弄死她隨便你怎么折騰其他人。” 小廝得令壓下欣喜,萬分感謝的退下,從廊道拐個彎后他賊眉鼠眼的觀察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人在,趕緊拿出粗布錢袋瞧一瞧,手指撥動兩下,頓時眉開眼笑。 這大戶人家就是氣派,出手賊大方!就是不知道那個莊子住的小姐私藏著多少銀兩?不管怎么說都發(fā)財了! 他系好錢袋將銀兩塞進懷中,從后門偷摸離開。 在他走后,一個丫鬟從柱子背后出現(xiàn)若有所思。 沈府西院,向來是一個僻靜的院子,這里住著最受寵的劉姨娘。乍一看仿佛是冷落,畢竟地段不好,但布置卻不差,安靜也是相爺特地囑咐下來的。 方才在柱子后面的丫鬟正跪在劉姨娘面前匯報:“主子,有個小廝去了夫人的院子,出來得到不少賞錢,一臉狡詐的從后門離開了?!?/br> 劉姨娘跟沈銀秋上次來一樣,斜躺在鋪著上好綿綢的貴妃榻上,大概是天氣涼,她身上搭著一張薄被。 聽見眼線傳來的消息慵懶的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有沒有探出那小廝做了什么?!?/br> “回主子,他出了府外,奴婢無從得知。” 劉姨娘涼涼的看了一眼丫鬟,過了會才道:“知道了,出去吧?!?/br> “是。” 劉姨娘獨自呆在房中,凝白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扶椅上。出府? 哦,莊子啊。 想起那張倔強的臉,劉姨娘敲打的手指一僵。到底是嫩了些,只是有點脾氣,得吃吃虧才能長大。 回到鄉(xiāng)下莊子,那一片都是丞相府的田地,周圍的百姓都是靠著這些莊稼吃飯,每年都是要給丞相府交租的。 不管沈銀秋是庶出小姐還是嫡出,他們都不敢得罪,只會變得法來獻殷勤。 初時,沈銀秋還覺得有趣,看著三三兩兩提著新鮮蔬菜的婦人上門。收了菜給她們銀子也算互不相欠了。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似乎出乎她的意料,廚房里的蔬果越來越多,花出去的銀子自然也是不少。問題是她們吃不完?。r且比起素菜她更喜歡吃rou! 此時院里彌漫著一股蘿卜味,沈銀秋坐在遮陰的角落里有些難過的用手帕遮鼻,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如果沒有rou那么她選青菜! 千光和千水再腌蘿卜,瞧見她們小姐抱著抱著小狗坐在遠(yuǎn)處,感覺又好笑又心疼。誰讓小姐那么傻對那些佃戶那么客氣呢,這不第一個送東西來發(fā)現(xiàn)還有銀子可以拿,后面就一個接著一個了。 “千光,你們弄好了嗎?”沈銀秋摸著小黑脆聲問道。實在不明白蘿卜腌了之后會有什么不同。 千光手起刀落一個蘿卜分兩半,“還早著呢,奴婢沒有千云的廚藝,只會這個?!?/br> 沈銀秋放下黑狗,自己漫步回房,不多時她就抱著琴出來了。 琴聲從院中里傳出,悠悠揚揚,給這個村莊驅(qū)走了幾分慘淡。佃戶門心思活絡(luò),聽見琴聲動起了念頭。 不多時,門又被敲響了。 沈銀秋抱起琴,神色無奈道:“把蘿卜給她們送回去?!?/br> 千光:“……” 劉大對這里的佃戶都沒有什么好感,窮山惡水多刁民。得到小姐的示意后才打開門,板著臉道:“有什么事?” 話音剛落,他定晴一看,嘿不是送菜的婦女啊。 幾個莊稼漢站在門前傻笑道:“大兄弟,我們是來***的?!?/br> 劉大回頭瞧角落里的主子,沈銀秋帶上面紗,朝劉大點頭。 劉大才將人放進來道:“有什么事就站在這門口說,我們小姐聽得見?!?/br> 幾個莊稼漢眼睛滴溜溜的掃了一圈院子,目光落在帶著面紗,身后站著四個婢女的沈銀秋身上,他們一激動就想上前哭慘。哪知沒有走幾步就被劉大四兄弟擋住。 “耳朵不好使是不?再上前試試,小心你們的腿。”劉大惡聲惡氣道,以惡治惡,是懲惡之本。 果然這幾個莊稼漢老實了,高老漢沖沈銀秋道:“小姐,求你救救我們吧?!?/br> 沈銀秋掃過他們幾個的臉嘆了口氣,片刻想著當(dāng)做打發(fā)時間吧,問道:“你們怎么了?!?/br> 這哪里都少不了高老漢,見沈銀秋肯理他們就仿佛看到了希望,“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前幾天下的那場雨哎!把我們即將可以收成的稻谷給糟蹋了!白白損失了近半的收入?!?/br> 沈銀秋又不是傻,稍一深思,怎么還能不知道這些人要求她做什么。千云適時的奉上一杯花茶,沈銀秋接過聞了聞,茉莉的味道,低頭抿了一口:“然后呢?” 高老漢心想這小姐怎么那么不上道呢?干笑了一下他給身邊的同伴使眼色。 另外的漢子啊啊哦哦兩聲,開始期期艾艾道:“今年的收成不好,能不能請小姐跟相爺說一下,把佃租減少一些?” 沈銀秋感謝他們肯直白的說要什么,然后微笑道:“我不管家,這件事你們得跟管家商量,他自會告訴夫人?!?/br> 高老漢:“……” “小姐您是夫人的女兒,說話一定會見效的!小的家中還有七八個的孩子要養(yǎng),頓頓吃不飽,還請小姐通融通融。” 沈銀秋覺得很奇怪:“你養(yǎng)不起為什么要生那么多,這不是害了孩子嗎?” 被堵的啞口無言的莊稼漢:“……” 高老漢軟磨硬泡了一會,沈銀秋充耳不聞。 片刻似乎嫌吵了,她吩咐劉大道:“把這些蘿卜送給他吧,一人一餐一頓蘿卜也該夠吃了?!?/br> 高老漢徹底無話可說。 劉大幾人將那些蘿卜裝好塞進高老漢的懷中,一邊塞一邊說:“我家小姐仁慈,可別看這些蘿卜普通,可全都是用市價兩倍的價格買的。都賞給你了,看你在這些佃戶里面有些地位,就幫忙通告一下,我家小姐喜靜,不愛吃菜,以后都不用送了?!?/br> 說完這些,人也推到了門外,劉大拍拍手,砰一聲把門給關(guān)了。 高老漢抱著一大袋的蘿卜,和同樣抱著蘿卜的同伴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滿臉失望,心道:看她們穿著應(yīng)該是沒有多少銀子,原本聽說大家伙送菜都有錢拿,怎么說也有個幾百兩可以到手。卻不想這個世家小姐;連個首飾都沒有的帶。 還是早點動手完成任務(wù)好了。 門外的人散開了,沈銀秋取下面紗,看見沒有的蘿卜出現(xiàn)的院子唇角上揚。末了又搖搖頭,淳樸的村民還是很少的。 入夜三更,莊子里的男男女女都在酣睡,剛滿兩月的黑狗突然叫喚起來,在這個安靜夜里特別清晰。 可是吵不醒任何一個人。 “老大,這妞不虧是京城來的,瞧瞧這臉蛋多俊,摸一摸比宜春院的滑多了。哎呀嘖嘖,一個婢女而已,老大我們不如嘿嘿嘿……” 沈銀秋的閨房中,三個人影在悉悉索索的翻找著東西。蒙著面巾看不見長相,但是說話十分下流。 被喚作老大的男子身材較高,拍了一把對方的后腦勺,壓低聲音怒斥道:“消停點!先把銀子給搜出來,還有首飾什么的,值錢的都別放過。等搜完再說,狗子你大爺?shù)母陕锬?!給我出來!” 狗子流著口水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床榻上的人道:“老大你快來!我就說這個小姐帶著面紗一定不丑,你看真是絕世美人!”說著就要動手去摸。 還沒碰到就被人拽出了床外,“你找死是吧!我們是來偷東西的!” “偷東西順便采采花嘛?!惫纷愚D(zhuǎn)身還想倒回去。 那個老大也不阻止了,冷聲道:“也可以,爽一時頂條命自己選吧。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她可以丞相府的小姐。你覺得采完后還有命活?” 狗子手一僵,戀戀不舍的去搜東西。 沈銀秋是被一個溫?zé)釢耩さ臇|西舔醒的,艱難的睜開眼,頭昏昏沉沉的,感覺床邊有人在走動,似乎在翻找什么。她稍微一動便察覺渾身無力,再也不敢動彈。 小奶狗不知什么時候鉆進了她的被窩,頂著兩只黑的發(fā)亮的眼睛看著她,也不出聲,不停的舔舔舔。 沈銀秋:“……” ☆、第十三章 失竊慘重 暗夜里,翻箱倒柜的聲音絲毫不見得避諱。 沈銀秋努力的握緊拳頭,她身上的被子已經(jīng)被掀開了一半,幸好這些天夜里涼,千光讓她穿了整套貼身綢衣,饒是這樣她還是覺得羞恥。 大腦一片混亂,她的莊子遭賊?護鏢們呢?千光千云呢?她們就睡在外間,還好嗎?她微微垂目看身上被掀開的被子而自己還完好的衣裳,暗暗祈禱對方如果只是求財,也算是破財免災(zāi)了。 一刻鐘后,動靜慢慢小了下來,沈銀秋緊繃著身子不敢放松,小心觀察床帳外各自背著一個大包裹的人影。 他們當(dāng)真大膽,竟然點著燭光偷東西,難道是覺得下了藥不會被發(fā)現(xiàn)? 三人把沈銀秋的廂房翻了個底朝天,對錢財心滿意足了下半身次還在蠢蠢欲動。他們一個朝外間走去,另外一個朝沈銀秋走來。 朝外間走去的人說:“老大,東西都已經(jīng)搜刮干凈了,你說這千金小姐不能動,婢女總可以了吧!” 之前對沈銀秋覬覦的狗子則暗搓搓的道:“老大,我不碰那個小姐,就隨便摸摸過過手癮,這小美人在外難得一見,反正我們碰了她們醒來后也是不敢聲張,有什么好怕!” 站在中間的領(lǐng)頭人似乎也在天人交戰(zhàn),片刻嘀咕道:“婢女隨便玩,狗子你穩(wěn)住一點。給你們一刻鐘,弄完我們趕緊撤?!?/br> “謝謝老大!小美人哥哥來啦~”狗子瞇起眼睛走到床前,沈銀秋五指緊縮,揪緊床下的被罩,不要! 千光、劉大!快來救救她! 那兩人猥瑣的在外間脫起了衣裳,狗子則仿佛在進行什么奇怪的儀式,對著沈銀秋口中念念有詞。 衣料的摩擦聲不斷傳入耳朵,一點一點的凌遲著她。 沈銀秋閉上眼睛流下眼淚,這個時候如果真有話本里所說的大俠出現(xiàn)該有多好。 小黑狗極快的舔了舔,在狗子鉆進床帳時候,汪了一聲朝他面門撲去。 “我滴娘!”狗子被撲個正著,臉頰被咬一陣劇痛,而后滿臉都是火辣辣的感覺。 “狗子?!”外間兩人聽見動靜,半裸著跑進來,正好瞧見狗子雙手和小黑狗拉扯,趕緊上前幫忙。 “我就說剛潛進來時聽見有狗叫聲,原來這畜生一直躲在美人被窩里!”狗子捂臉滿是血痕的臉嚷道。 小黑狗被他們捉著狠狠的踹了幾腳,扔在角落,從嗷嗷嗚咽到悄無聲息。沈銀秋緊咬下唇,淚流不止。 被這一折騰還能有什么興致,領(lǐng)頭的穿好衣裳扛上背包道:“我們撤,改日再來,反正她們跑不了,上頭主子說了,只要不把床上那位弄死,其他隨便玩?!?/br> 沈銀秋耳尖聽到主子二字,心中一震,這些人不是普通的賊!被人指使來的?她得罪誰了? 略一思索,電光火花閃過,張氏偽慈的臉浮現(xiàn)在腦海中。 除了她,沈銀秋實在想不出其他人來。如果對方是為了之前府中那點小事做到這個地步……那么沈家她還用回去嗎? 沈銀秋突然很想笑,笑著笑著又哭了。 沈家不止她一個庶女,卻唯獨她處處遭到她們排擠。而張氏身為嫡母對庶女沒有一絲容人之量。甚至于致力抹黑,她實在想不出來抹黑她的名聲對沈家有什么好處,并且她那嫡姐正在對親事。 那三個賊子離開了,大獲豐收的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