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她稍作沉吟,“看在你主動認錯的份上,放你出府,走吧,不要再回來當小廝了?!?/br> 趙陽一愣,第一個想法就是他被趕走了!他抬頭看向抿唇面色漠然的沈銀秋,不要命的磕頭道:“世子妃奴才真的知錯了,求您怎么處罰都好,就是不要趕我出府!求您了世子妃!” “別人巴不得恢復自由身,怎么在你這里就成趕了?我又不是發(fā)賣了你。”沈銀秋有些不解。 趙陽一聽到發(fā)賣二字,仿佛驚醒一般,停止了磕頭的舉動,只是依舊磕在地上不起。 沈銀秋等了一會都不見他回答就道:“當然,對外我要宣稱是將你趕出去的,你既然是犯了錯就要承擔后果?!?/br> “謝、謝過世子妃……”趙陽終究還是聽從了沈銀秋的安排,拿了一筆銀子離開了侯府。 身為世子妃她還是有那么一點權(quán)利的,趕走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長公主也不會特意來管。 青竹似乎又不贊同沈銀秋的做法,在她看來,實在不必做這吃力又不討好的事。但她看了一眼心情不錯的沈銀秋,還是選擇閉嘴。 趙陽一走,也就沒有下人再敢亂說。 也不知道萬俟晏是怎么處理的,對于沒有去請安的事,長公主沒有過問。 直到回門日這天,沈銀秋昨晚喝過萬白開的藥后,特別容易困,睡了個好覺,精神特別足。 王爺親自送她和萬俟晏上馬車,沿街上,沈銀秋掀起車簾一角往外看。 萬俟晏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睜眼見她看的津津有味,心道,小夫人似乎挺喜歡外面的熱鬧,等下回來帶她逛一圈吧。 沈銀秋瞧見幾個稚兒在路旁嬉鬧,雖然穿的不太好,但透露著千金難買的純真可愛,她仔細聽著外面?zhèn)鱽淼碾s聲,企圖從中聽到一絲她想聽到的東西。 那個教導嬤嬤也該放出消息了吧? 但馬車穿過了人群街道也沒有聽見關(guān)于丞相府的風聲,直到外面車夫吁了一聲,馬車停下。 丞相府的大門站滿了人,沈藺如張氏連老夫人都在,看來萬俟晏雖然是個不被看好的世子,但是畢竟身份擺在那里,敷衍不得。 沈銀秋站在馬車前,朝著他們一一看去,面帶笑容眼底冷漠,唯有看到劉氏才染上幾分笑意。 萬俟晏站在她的身側(cè),毫不在意的伸手去幫她理好臉頰調(diào)皮的青絲,然后牽著她的手,一步步朝著沈藺如走去。 外人傳他病弱,他亦極少出來走動,這般從容不迫波瀾不驚的神態(tài)倒是讓沈藺如重新打量起來,但他對萬俟晏的印象還是不好,大婚那天當著她的面,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人給帶走。 但再如何,他也是世子,階級壓他一頭,他們理應行禮。 “老夫人,丞相大人客氣,今日銀秋回門不必多禮。”萬俟晏接下了他們一拜,才慢條斯理道。 沈銀秋心里直樂呵,等他說完才爹爹祖母挨個喊了遍,沈雪蓉等人怔怔的看著萬俟晏出神,回神后趕緊行禮,自然少不了沈銀秋。 沈銀秋笑瞇瞇的看著這三個庶妹在她面前行禮,這儀態(tài)標準的真夠賞心悅目,萬俟晏也沒理她們,和沈藺如來回客套了幾句后,才舍得把目光放到那三姐妹身上,“不必多禮?!?/br> 他一只手還牽著沈銀秋不放,另一只手負手而立,沈銀秋梳著婦人髻,但身穿淺綠青蔥的水色長裙,整個人顯得十分嬌俏。領(lǐng)邊還鑲了些許桃粉絲線,倒是把她的臉色襯的很紅潤。 千栆跟在劉氏的身邊,清寶不在,只有清流和她,沈銀秋看到朝她眨了眨眼睛。千栆笑了笑,做了個口型喊主子。 兩人會心一笑。 在門外站著不好,眾人開始往府中走,沈銀秋見張氏有些憔悴的樣子,心里估摸了幾分,若無其事的陪著萬俟晏,東瞧西望,這架勢不像是回娘家,反倒像跟著萬俟晏來參觀的。 沈藺如隱晦的瞧了她一眼,沈銀秋假裝不知道,還虛偽的朝他笑笑,可算氣了沈藺如一把。 張氏招呼著萬俟晏坐下,丫鬟面若桃花的上茶,沈銀秋瞧著,什么時候丞相府的丫鬟長的這么好看了? 萬俟晏卻是目不斜視,末了還抽空提醒沈銀秋小心燙,又問了她是否會肚餓。 沈銀秋當著眾人的面,完全拋棄了羞澀,很配合的應道:“有點了,世子呢?” “夫人餓了,我自然也餓了?!彼麧M是寵溺的看著她。 沈藺如作為主家聽見女婿這樣說,還能干嘛?只能立馬吩咐下去加快速度備好午膳。 這下不止沈雪蓉不甘,連沈雪珊都有些眼紅了,世子這種如謫仙般的男人且溫柔體貼,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相公!竟然一葉障目沒有看清,生生錯過了。 劉氏見萬俟晏關(guān)懷的神態(tài)不似作假,那眼中的柔情真真切切,頓時有些欣慰,她女兒這般聰穎,美貌與智慧并重,還富有錢財,有幾個男人不動心的? 但欣慰不到三秒她就哀愁了,這世子的身子太醫(yī)好像說過藥石無醫(yī)的,現(xiàn)在瞧著俊朗健康,一病起來指不定變成什么樣。可憐她女兒到時跟著受罪。 張氏目光如炬看著沈銀秋,見她過的好,她就不好了。她朝沈銀秋招招手道:“銀秋怎么臉上的氣色有些蒼白啊,是住不習慣嗎?過來給母親好好瞧瞧。” 一看到她,沈銀秋的胳膊就泛疼,當著她的面捂上自己被掐的地方,雖然這兩天痕跡已經(jīng)消去了很多,但還是留了痕跡的。 萬俟晏看見她動作就知道怎么回事,眼神泛冷,神態(tài)還是一派和煦問道:“恕本世子無知,我至今才知曉,丞相府嫁女,需要在胳膊狠掐出血痕。請問這是何禮?” 沈藺如一滯,森幽的瞥向呆愣的張氏,張氏被他看著心驚,干笑著垂下頭,她才只說了一句話! 沈藺如搖頭笑道:“世子說笑了,這斷然沒有這種禮儀?!辈坏热f俟晏反駁,他將話題生硬的轉(zhuǎn)到沈銀秋身上道:“銀秋,你手傷了?” 沈銀秋勾唇一笑,“是呀,出嫁那天母親都把我的胳膊掐出血了,我當時不是和父親說了嘛?看來父親至今都不信我說的,女兒想想就傷心。” 問她有沒有受不受傷語氣都不帶點起伏,好歹做個吃驚的神情,面上也好看些。 沈銀秋自然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拉起衣袖給他們看胳膊上的傷痕,見沈藺如被她的話堵了,嘴角的笑容也是越發(fā)擴大,張氏不主動開口還好,若是開口了就沒安好心,她自然要教會她,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可以說。 ☆、第一百零六章 不給臉面 沈藺如方才想起來,他這個二女兒有點桀驁不馴,可再怎么樣,他也不可能在回門日的當天教訓妻室。 他一向嚴肅的面孔,此時帶上溫笑道:“當時吉時重要,你母親估計也是緊張,待會爹便讓她把指甲都給剪掉。傷的重嗎?可有擦藥?” 沈銀秋覺得無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看他,道:“不重,有?!?/br> 氣氛變的十分尷尬,沈藺如的溫笑也收了回去,幸好廚房的人手腳快,不一會就有小廝通知飯菜已經(jīng)備好。 用過膳后,天色還早,沈銀秋得知劉氏在丞相府尚且安好,也就放心下來,想想晾沈藺如還不會喪心病狂對她娘做什么。 再次回到馬車上,沈銀秋的心情有些低落,她找不到真正屬于她的家。在江南劉府的時候,雖受近祖母的寵愛,但從小就有形形**的姐妹跟她說,這不是她的家。回到了沈府意義上是屬于她的家了,可是完全沒有歸屬感,還未住滿半年,她出嫁了。 現(xiàn)在她覺得有她祖母或者她娘的地方可以當作是家,可這兩個人都不可能陪伴在她身邊。 萬俟晏合上手中的書籍,挑開窗簾子道:“夫人可想去長街上走走?” 沈銀秋正低頭感懷傷秋,忽然聽他這樣說,疑問了一聲,片刻提高語調(diào)略帶欣喜:“可以嗎?!” 萬俟晏見她眼中閃爍晶光,雖然是在問,但滿臉都是想去想去想去的意思。好笑的伸手揉了揉她腦袋,“當然可以,只要你想?!?/br> 沈銀秋大聲道:“嗯!我想逛!”稍一停頓,她有些苦惱:“可是我極少出來,不知道哪里有的逛,上次去過了那個什么楓樺道?!?/br> 萬俟晏沉吟一聲,“那就就看夫人想吃想玩還是想看風景了?!?/br> “有有吃有玩還有看風景的地方嗎?”沈銀秋希冀問。 萬俟晏:“……有,鶴歸樓。” 沈銀秋沒有聽過,“那是何處?” “京城最高的食館,七層之高,站在頂層可以俯瞰整個京城?!?/br> “那就去鶴歸樓?” 萬俟晏笑著點頭,跟車夫說了聲地點,但車夫很盡職道:“世子,世子妃,鶴歸樓長年客滿,預約都排到了七天之后的,我們突然去會不會沒有位置?” “不會,你盡管趕路便是。”萬俟晏平靜道。 聞言,沈銀秋看向胸有成竹的萬俟晏,沒來由就相信了,心想,萬一到時真的沒有位置了,他們可以當是做馬車散心,反正世子每天都沒有什么事干的感覺。 過了兩刻鐘,期間沈銀秋打了個小盹,馬車一停她就醒了,鼻腔聞著一股竹筒的清香,很怡人。而且感覺頭靠著的地方軟軟的,比她的棉絲枕頭還舒服。 “醒了?沈銀秋頭上傳來嗓音,潤物細無聲的撩人心扉。她手一緊發(fā)現(xiàn)自己在抓著某東西。低頭一看,咦自己整緊緊的揪著萬俟晏腰間的衣裳不放。 她窘迫的趕緊坐直腰板,眼神左右漂移,兩息后對上萬俟晏溫柔的神色道:“世子,你怎么從我對面坐到我……旁邊來了?!?/br> “之前見你昏昏欲睡,怕你睡著磕到便擅自坐了過來。鶴歸樓已經(jīng)到了,我們下去吧?!比f俟晏一句帶過為什么沈銀秋會在他懷里的問題。 沈銀秋也不想再提,轉(zhuǎn)念一想,反正手都牽過了,抱一下又能怎樣!他們可是拜過堂的夫妻!如此來回給說服自己,沈銀秋真的就沒有再在意了。 她主動拉起萬俟晏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手也溫暖不到哪里去,和她一樣冰涼冰涼的。 萬俟晏被她這忽如其來的舉動弄的怔神,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反握住她的柔荑道:“走吧?!?/br> 沈銀秋鼓起來的勇氣漸漸消散下去,乖巧的點頭跟著萬俟晏走,萬俟晏側(cè)頭見他家小夫人一本正經(jīng),十分鎮(zhèn)定,對兩人牽手好似從一開始就沒有很大的反感,不過昨天她還是掙脫過的。 萬俟晏一路暢通無阻的上了一層又一層樓,沈銀秋低頭看著腳下結(jié)實的木梯,上了兩層樓她的速度就開始慢下來。 為了配合她,萬俟晏也走的很慢,還上一層木梯就停下來歇息一會。到了第五層,見沈銀秋鼻尖都開始冒出細汗,提出道:“上來,我背你?!?/br> 沈銀秋哪里敢讓他背,對他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言不發(fā)就吐血,連忙搖頭道:“不用不用,你身子還沒好,我也不輕的,而且這 還是上樓梯?!?/br> 世子,你不要命我還要命,你摔下來可不是一個人的事。 萬俟晏也不多言,微微一笑,抓住沈銀秋的手臂,“嗯?夫人是想抱呢還是背?” 沈銀秋幽幽看著萬俟晏,這人怎么這么的倔!“我選擇自己走,可以嗎?” “那就抱吧?!比f俟晏決定道。 沈銀秋算是看出來,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不!背吧?!?/br> 萬俟晏蹲下,沈銀秋看著他的肩膀,一咬牙趴了上去,嘀咕道:“這樣摔下來還有我當rou墊,不怕不怕。” 萬俟晏簡直苦笑不得,他背起她,一步步的登上頂樓,腳步不算快但勝在穩(wěn),沈銀秋見他走的慢,以為他累了,摟著他的脖子道:“世子,你是不是很累???其實不用背的,我可以走上去,你這樣顯的我好矯情來著?!?/br> 萬俟晏悶笑,“我樂意讓夫人矯情的過日子。” 沈銀秋心道,這世子的嘴巴怎么跟抹了蜜似的,時不時的竄出一句讓人尷尬的話來。 她哼了哼不答,扭頭去看樓下,頓時收緊了摟著的萬俟晏的手,天??!好高!這摔下去妥妥的死翹翹! 萬俟晏腳步微頓,往下一看,嘴角上揚安慰道:“不用怕,這周圍都有欄桿,有我在摔不了?!?/br> 不,就是你在所以我才擔心!沈銀秋心道。但作人不能昧著良心說瞎話,她偷偷看一樓用膳的客人,全是發(fā)頂! “被你背著好像也不是很怕?!彼÷曊f道。 終于到了頂樓,萬俟晏沒有放下她,有兩桌的穿著不凡的人靠在窗邊舉杯共酌。聽見動靜都回頭看著他們,對視片刻友善的笑笑收回目光。 沈銀秋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樓層只有四張桌子,全是靠在窗邊的。墻壁上還掛了不少的名貴字畫,每張桌子分布的范圍都可以當一個雅間了。四扇屏風組成一幅畫,看模樣是來阻絕外人視線的。 最重要的是為什么中央要放一個青花瓷缸,然后養(yǎng)著幾株綠植?冬末天也開的燦爛。 基本上四個方向,一副畫下一盆的栽,紅梅冬菊秋蘭君子。 還不等她再細細打量,就有人迎了上來,“公子,您可好久沒來了,南座依舊為您留著。這位是……公子夫人?” 沈銀秋趴在萬俟晏背上,瞧著這上前來待客的文人雅士,這鶴歸樓處處透著奇怪。對方也在打量她,但男女有別,對方朝她微微一笑就移開了目光。 萬俟晏還是那副溫和面孔,“對,我夫人,第一次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