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嚴守忠快速行至容與身邊,向他懷中的譚氏唇上一探,隨即發(fā)出低低嘆息,“皇上,譚氏畏罪自裁,已身亡了?!?/br> 啪的一響,沈徽怒極拂袖,將兔毫茶盞揮于地下,“你們都是死人么?連一個婦人都攔不下,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朕面前!” 眾人急忙跪倒,殿中再度恢復(fù)鴉雀無聲的靜默。沈徽揮手怒指胡珍,“此人穢亂內(nèi)廷,還敢攀誣旁人,朕給你一個機會,說出幕后主使你的人,朕便饒你不死。” 胡珍驚慌萬狀,連連叩首,直叩的額上紅腫一片,斷斷續(xù)續(xù)道,“臣惶恐,臣死罪。臣絕不是有意誣陷廠公大人,實在是道聽途說啊,皇上,皇上饒恕臣……” 沈徽冷笑,“道聽途說?好一個道聽途說!你既那么會說那么會聽,朕便讓你從今往后,都沒有這個機會再造口舌之孽!將他的舌頭割掉,以黃銅灌耳。讓宮中人都看清楚,誣蔑朕的近臣是什么下場!” 殿中人聞言,自是個個震懾于天子之怒,伏地瑟瑟發(fā)抖。良久之后,待宮人將擷芳殿收拾干凈,嚴守忠復(fù)請旨道,“皇上,適才那些穢物,該當如何處置,還請皇上和娘娘明示?!?/br> 秦若臻滿臉慍色,猶有不甘,“本宮看這內(nèi)廷真是亂得不像話了,只怕還有見不得人的丑事,還該仔仔細細好好抄檢一番。” 皇后話音落,正在為慧妃奉茶壓驚的侍女云蘿手一抖,那茶湯立時四濺,惹得本就心慌意亂的慧妃叱道,“怎么這樣毛手毛腳的!” 那云蘿臉色刷地一白,雙膝癱軟跪在地上,滿眼驚恐,“娘娘……奴婢萬死,奴婢沒有,絕沒有出賣您……這事兒,怕是兜不住了,可不是,不是奴婢捅出去的……” 這話沒頭沒尾,著實透著古怪。別說其余人不解,慧妃第一個就發(fā)怒道,“你在說些什么,還不快起來,圣駕在此,豈容你胡言亂語!” “娘娘……”云蘿神色慌亂,左顧右盼,放低了聲氣,“這會子怕是已瞞不住了,娘娘,萬一皇上搜出那幅畫……可如何是好?” 慧妃柳眉倒豎,“滿嘴胡沁,可是得了失心瘋么!還不滾下去,少在這里現(xiàn)眼!” 說著使眼色給兩旁人,有內(nèi)侍上前拉起云蘿,正要把她拖去后殿,秦若臻突然喝止道,“等等,這奴婢才剛說的,似乎大有深意,把她帶過來,本宮要仔細問個清楚?!?/br> 第70章 薨逝 慧妃方要阻止,卻見云蘿瘋了似的掙脫眾人,幾步搶上去,撲倒在皇后面前,“娘娘饒命,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事情遮掩不住了,但求饒過主子,她也不過是一時寂寞,才會被那個人引誘……都是那人包藏禍心……” 秦若臻揚手,厲聲喝問,“你說什么人包藏禍心,竟敢引誘慧妃不成,你且仔仔細細說來,否則本宮即刻命人將你帶去慎刑司拷問?!?/br> 云蘿嚇得肝膽俱裂的模樣,伏在地上顫抖不已,“皇后娘娘,主子……主子是受jian人誘惑,因主子有孕,萬歲爺許久不曾來擷芳殿,那人趁機誘惑主子,說愿解主子寂寞,深宮之中,主子攝于他的權(quán)勢,才會一失足……并非主子的錯,那人買好擷芳殿上下,又做艷情畫獻給主子……” “艷情畫?”秦若臻聲音陡然拔高,滿目森然,“此畫現(xiàn)在何處?” 云蘿覷著慧妃,又瞟一眼容與,叩首道,“就在主子臥房中!娘娘著人去搜便可知曉?!?/br> 秦若臻毫不遲疑命人抄檢,結(jié)果也不出所料,果然搜出一張芙蕖圖。 那畫雖為荷花圖,卻已和早前容與所繪單純荷花寫生完全不同,甚至沒有畫太液池的景致,而是在近處畫了一處清淺芙蓉塘,中間立了一位翩翩少年郎,遠處則是倚門卷簾,偷看這位俊俏郎君的少女。 一看既知,這是說的西晉一則故事——當時著名的美男子韓壽去太尉賈充府上拜謁,賈充的女兒賈午因心慕他的美姿容,躲在簾后偷窺,事后賈充聽說女兒很喜歡韓壽,就玉成了二人的好事。 李義山曾有無題一詩云,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爭發(fā),一寸相思一寸灰。詩中的賈氏窺簾一句,說的便是這個典故。 至于題跋,更是全然不吝的,寫上了相思圖三個頗為曖昧的字眼。 “好一個宓妃留枕魏王才,果真是包藏禍心了。你且照實說,這個敢覬覦宮妃的人究竟是誰?“慧妃聽到這里,翻了翻眼,眼見著就快背過氣去。云蘿小聲雖小卻很篤定,揮手直指容與,“就是他!” 打從那畫被搜出,容與已了然她們的計謀,他的確曾應(yīng)慧妃之邀做過一幅芙蕖圖,不過那只是荷花寫生而已。 因早前就有疑心,他曾命衛(wèi)延查過云蘿底細,知道她被皇后收買,那時已留意她的家人。聽到這會兒,倒也不慌,只拱手道,“臣的確奉娘娘之命畫過一張荷花圖,但不是這一幅,此畫乃是為人調(diào)包后的結(jié)果。臣也并不敢與娘娘有染,請皇上皇后切勿聽信小人讒言。” 沈徽頷首,可眉頭卻沒展開,那廂崔景瀾已搶先道,“那可未必,誰不知廠公在內(nèi)廷大權(quán)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宮里用度皆是你說了算,連前日子我要些香料,宮人都要請示過廠公才行,這么說來,慧妃娘娘一時寂寞,怕受冷落,被jian人引誘也就不足為奇了。前朝不是也出現(xiàn)過司禮監(jiān)和宮妃,不清不楚的秘聞么。” 沈徽眼風(fēng)凌厲,掃視過她,她登時一激靈,忙停住話頭,齊國公主見狀打岔,“你說的太多了,小孩子家家,不要插嘴,這里自有萬歲爺和娘娘做主?!?/br> 慧妃早坐不住,由侍女扶了,挺著肚子上前,“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全是這個奴才在血口噴人?!?/br> “那么這幅畫呢?”秦若臻轉(zhuǎn)顧她,“這幅畫,你日日擺在枕邊,又作何解釋?” 慧妃忽然晃了晃,顯得無力辯解,容與見她不好,爽性上前直面云蘿,“你說我借公務(wù)之便引誘娘娘,可有實證? 云蘿翻了翻眼睛,“怎么沒有,你數(shù)次出入擷芳殿,前不久上元節(jié)當晚,還讓娘娘假扮了宮人,穿著寬袍與你外出幽會,你敢說當夜你從沒出過屋,沒有登上過城樓?” 這回答令人啼笑皆非,他很想扭頭去看沈徽,還是暫時按捺住了,仍舊指著那畫問,“你既認定我借著畫和娘娘傳情,想必應(yīng)該是很清楚那四句詩的意思了,你識得字?” 沒料到他突然這么問,云蘿愣了下才說,“奴婢不過粗通文墨罷了……” 容與一笑,“那么當初取畫之人也是你,那時節(jié)你就沒看出端倪?為何要等到此刻才肯檢舉揭發(fā)?” 云蘿頓時語塞,喉嚨動了動,閃爍道,“奴婢自幼家貧,不過認識幾個字,不當睜眼瞎罷了,哪里能曉得廠公字里行間的深意,原以為不過是贈與娘娘的好物。后來見娘娘愛不釋手,奴婢才長了個心眼,問過識字的內(nèi)侍,方才知曉這里頭的掌故?!?/br> “從粗通文墨到認識幾個字,你口徑轉(zhuǎn)換的倒也快?!比菖c挑眉道,“自幼家貧,怕是也未必吧,錢糧胡同吳家小院,府上還有個米鋪子的,原也算不得太貧,是不是?” 云蘿慌了一瞬,想起眼前這個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清秀太監(jiān),原是掌管著那個無孔不入的西廠,想要查實家中情況,根本不在話下,這話里的意思她懂,他是在威脅她。 前有皇后,后有廠公,都是隨隨便便能捏死自己的人物,當此時節(jié)可是不能猶豫,既已得了秦若臻承諾,她就得賭一把,反正今日之后,就算她不能再存活于世,好歹也能為家人賺得一分錦繡前程。 “有什么分別?奴婢是認得字,可不懂那些詩文,看個賬本倒是綽綽有余,廠公是在質(zhì)疑奴婢撒謊?” 容與點頭,“認字就好,我若再寫一幅字來,你可認得出有何不同?” 說罷令人預(yù)備紙筆,揮手一蹴而就,遞給云蘿。其實寫的還是那四句詩,只是字體略作改動,云蘿看了半日,心下一面掂量,既已承認識字,便不好再遮掩,前后務(wù)必要說法一致,于是指著那個宓字,“這字寫的有誤,中心那一點卻是缺少了,除此之外不過字體有變,可廠公高才,自然有此能為,也算不得稀奇?!?/br> 容與接口,“是不算稀奇,臣的字被人模仿更加不算稀奇,臣沒法證明畫和字是人代筆,但端看這一個宓字,就知不可能是臣所為?!?/br> 他轉(zhuǎn)身深深揖手,“皇上可還記得,臣曾說過有一個jiejie,小字就是宓,臣為避諱,每次寫到這個字,便會少寫中心那一點?!?/br> 他說的是小字,古代女性的名字,本來就不足為外人道,他已知這個身體原主也有個jiejie,至于閨名自是無人能知曉,倒是前世的jiejie,名字確為林宓,取自洛神賦。姐弟倆的名字都從詩歌中化來,父母當是希望他們都能有詩一樣的美好人生,可惜到最后還是事與愿違。 這個故事,他從沒有告訴過沈徽,他沖沈徽行禮,也是賭這一回,賭他絕對相信自己的清白,賭他愿意砌詞幫自己開脫。 沈徽蹙眉思量,半日頷首道,“朕想起來了,是有那么一回,碰到宓字,容與的確少寫了那一點,事后核查,朕只道墨跡干了,沒留心之故,便替他又加上了那一點?!?/br> 皇帝親口驗證,其他人再沒法質(zhì)疑。那么這畫和這字的真?zhèn)我簿晚槃荽蟠蛘劭邸?/br> 慧妃勃然怒道,“這賤婢說謊!這畫是中途被人掉包,更是早有人設(shè)計陷害,臣妾請旨再查清楚?!?/br> 說話間嚴守忠等人已先控制住云蘿,帝后跟前,不能再出現(xiàn)一人慘烈赴死的局面。 “皇上,娘娘?!痹铺}被扭著雙臂,不顧一切的喊叫起來,“奴婢說的句句屬實,他的確對主子有意,兩人更曾趁夜色,于東華門城樓上觀看煙花啊?!?/br> 這事傳人來驗證即可。沈徽當即傳了守城護軍,那些人不明底里,倒是承認曾見這一幕。獨那護軍頭領(lǐng),卻是衛(wèi)延當日的兄弟,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拱手回道,“那夜所見之人雖看身型,頗為高挑,但當日天黑,也確實不能看全此人相貌?!?/br> 不知誰幽幽低語了一句,“遮遮掩掩,若能見人何苦如此!?” 那護軍頭領(lǐng)道,“那人不光身量頗為高挑,且身形動作都很是矯健,實不似女子,且娘娘乃有孕在身之人,臣卻清清楚記得,那人是一路跑著前來?!?/br> “對對,是跑著的?!庇腥顺雎暩胶停俺歼€記得當晚有風(fēng),好像還聞到了一股龍涎香氣?!?/br> 秦若臻一激靈,拍案道,“大膽,誰人敢如此僭越?” 慧妃跟著騰地起身,忍無可忍道,“如此可證實了,不過是你們含血噴人。” 話才說完,又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只聽兩旁宮人顫聲道,“娘娘,娘娘不好了,流血了……” 秦若臻神色稍霽,似乎終于等到了這一刻。眾人將慧妃攙扶進內(nèi)殿,又趕著去傳太醫(yī)。容與站在原地,想著這一波接一波,明著是沖他來,選在這個時點,必然也是沖著慧妃和她腹中骨rou去的。如果能扳倒他,自然是少了眼中釘,但慧妃呢,也不亞于是秦若臻的rou中刺。 秦若臻反應(yīng)迅速,握了沈徽的手,寬慰起來,“皇上,女子生產(chǎn)雖險,卻不適合皇上親臨,且在這里等候,臣妾陪著您?!?/br> 見他不動聲色的把手抽出來,秦若臻臉色一沉,“只是這里的事還未完,就算慧妃的事有誤,那狎具可是千真萬確從廠臣房中搜出,這一點,總的給個解釋,他自己經(jīng)管后宮,豈非知法犯法!” “皇上容稟。臣有事請奏?!倍鲜鞘煜さ穆曇簦D(zhuǎn)首看向殿中,林升正撩開衣擺,拜倒在地,聲音平靜而堅定,“在掌印房中搜出之物,乃是臣私藏之物,實不與掌印相干?!?/br> 容與飛快的怒視他,他毫不動容,目光并不與之接觸。 秦若臻發(fā)出一陣嗤笑,“怎么又出來一個供認不諱的。這更蹊蹺了。你說東西是你的?” 林升鎮(zhèn)定答道,“是,臣因肖想尚衣局一名宮女,才會行此下策,原想著掌印房中,自是無人敢窺測,誰知有今日之事,臣不敢連累掌印,當一力承擔后果?!?/br> 沈徽低低一笑,冷靜道,“念在你還有幾分良心,暫且罰俸一年,著令司禮監(jiān)好生管教斥責(zé)?!闭f完轉(zhuǎn)顧崔景瀾,目光森冷,“朕的處理方式,你學(xué)會了么?” 崔景瀾不敢看他的目光,垂首低語,“萬歲爺英明,景瀾受教了?!?/br> 沈徽再看秦若臻,平靜和緩道,“今日之事,皇后太cao之過急了,事關(guān)憲哥兒,你一時亂了分寸,朕也能理解。往后,切記不可這般急躁?!?/br> 秦若臻微微欠身,從容道,“是,臣妾會記下的?!鞭D(zhuǎn)首居高臨下的望著容與,“只是委屈廠臣了,也請你多擔待本宮情急之下,難免生疑之過罷。不過,廠臣身為內(nèi)廷掌印,對于身邊之人更要嚴加約束。不要讓今日之事,再度發(fā)生才好?!?/br> 容與垂目,不想讓人看到此刻他眼里的忿懣,漠然向她頜首道是。 直到陪著沈徽走出擷芳殿,身后還傳來嚴守忠急切的問話,“皇上,那榮王殿下的乳母……” 沈徽聲音沒有起伏,“傳皇后之前選的張氏入宮?!?/br> “容與,朕沒有辦法?!弊咴谔旖种?,他忽然頓住腳步,神情難掩疲憊,“朕不能審胡珍和云蘿,不能讓人真的招認出秦若臻和齊國公主。那是多么大的宮闈丑聞,這些人都是朕的親人,最親的……卻算計一個朕寵信的宦臣,因為你和首輔系之爭,因為朕對你好……你明白么?” 容與如何不明白,這話更多像是說給他自己聽?;氐脚w,靜候慧妃生產(chǎn)的消息,誰知一直到午夜時分,擷芳殿也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不知等了多久,有內(nèi)侍跑來,站在廊下回稟,“恭喜皇上,慧妃生了,皇上再得一皇子。只是……只是娘娘,突然產(chǎn)后血崩,太醫(yī)正在緊急診治,請皇上稍安?!?/br> 不過一炷香的之后,內(nèi)侍再度返來,腳步匆匆,透著慌張,“啟稟皇上,娘娘……薨了。” 第71章 心意 暮靄沉沉,天光全暗了下去。遠處似乎有雷聲轟鳴,躲在云層里,發(fā)出一陣陣低低的怒吼。 容與向外看了一眼,怕是一場豪雨即將來襲。方要寬慰兩句,卻瞥見沈徽坐在榻邊,手肘撐在腿上,半掩著面孔,說不上是痛苦還是頭疼。他不出聲,弄得氣氛更為沉郁壓抑。 直覺告訴自己,沈徽不至于這么傷心難過,他寵慧妃不假,也無非是為平衡一下后宮,不讓秦若臻一人獨大。秦若臻自不是傻子,作為正妻,她在意的不過是有秦氏血脈的繼承人,至于其他嬪妃拈酸吃醋,她表現(xiàn)出的憤怒多半出于本能。至于借著構(gòu)陷慧妃和自己有染,捕風(fēng)捉影就可以令對方怒極攻心,害其產(chǎn)后血崩,雖是兵行險招,卻也是極有效的一招。 好在那孩子命硬,然則能生出來,卻不代表能平安無恙的長大。 沈徽犯愁的大概正是這個,容與上前兩步,才要開口,忽見他將打散的頭發(fā)披下來,揮手將欲點燈的宮人屏退,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驚人,襯著白皙英俊的臉,顯得格外妖嬈。 只是眼中的神色,讓人大為震撼。似乎是飽含歉然,又似乎是凝結(jié)著化不開的痛楚。容與從沒見過他這幅模樣,即便升平帝過世,沈徽也不曾流露過什么傷情傷緒的波動。 那么或許是他想錯了,人非草木,沈徽對他的女人,到底還是存有一絲顧念? 容與禁不住出聲,“皇上節(jié)哀,要不要臣去料理擷芳殿事宜,再把二殿下抱來給您看看。” 沈徽垂眼看著腳尖,凝眉不語,神情有說不出的悵然,“不必,朕……朕現(xiàn)在沒面目見那個孩子。朕沒有護住他的母親,她是個被朕犧牲了的無辜之人……” 跟著輕笑兩聲,透著無盡哀傷,“其實還用扯什么旁人,朕連你,尚且都護不住。” 他說得很用力,全不似那輕率的笑音,扎扎實實鑿在人心間,震蕩起一番難以言喻的酸楚。 可惜容與詞窮,這個時候不知該如何安撫他。頓了頓,還是舉步上前,附身蹲踞在他面前,“慧妃已仙逝,皇上該想法子彌補二殿下喪母之傷,傾盡全力把他照顧好,才是……” “你會幫朕,對不對?”沈徽驀然抬首,目光灼灼,“你會幫朕照顧好他!” 那表情充滿執(zhí)拗,容與不得不接口,“臣一定盡力?;噬舷肟纯炊钕旅矗俊?/br> 搖著頭,沈徽眼神晦澀,容與看不透徹,于是起身欲去擷芳殿,誰知還沒站穩(wěn),衣襟已被沈徽拉扯住,他皺著眉,像個孩子一樣無助,也像個孩子一樣委屈,用鼻音咕噥著,“別走,朕不要你離開,你……” 這腔調(diào)真是難拿,容與回眸對他笑了笑,又俯下身去,不過一個簡單的動作,做完之后,他的心跳卻像是漏跳了一拍。 沈徽的手撫上他的臉,瞳仁亮得灼人,“我說真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再不能讓你離開我,再不能看你涉險,我給你的權(quán)利還不夠多,才會讓你為人制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