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也應(yīng)該辦婚禮了，程先生懷里抱著苗苗，腦子里勾勒出她穿白紗裙的樣子，他對這種東西知之甚少，只知道婚紗是白色的蕾絲的，到底有什么樣式，可以先挑一挑，不知道苗苗喜歡什么樣的，程先生緩緩?fù)鲁鲆豢跉?，最好一路包到肩膀，露出一點點都覺得吃了虧。

    程先生被拒絕了，但他馬上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要不要請你的親戚去英國？教堂也很難訂，或者你喜歡古堡也可以?！?/br>
    苗苗不明白他說了什么，她雙頰微暈，唇色嫣紅，身上的皮膚本來就白的透明，被程先生又吸又吮，輕輕碰一碰就是一塊胭脂紅，人還在喘息，只問了兩個字：“什么？”

    程先生給她蓋上衣服，也努力讓自己平息，捏捏苗苗的手，笑著碰碰她的面頰：“我在說婚禮?！?/br>
    苗苗的臉更紅了，但程先生已經(jīng)在仔細考慮：“你要請多少賓客，我覺得花園小洋房不錯，如果人不多，可以自己在家里辦?！?/br>
    婚慶公司現(xiàn)在都是按地設(shè)計，什么樣的地方辦什么樣的婚禮，想要什么都能做出來，給一塊空地泡雕的城堡都能搭出來，何況程先生還壓著一個大驚喜。

    他跟婚慶公司一接觸就開始留意，還看了幾卷她們的跟拍攝影，知道現(xiàn)在的婚禮都要大辦，要有好幾個伴娘伴郎大家一場熱鬧才算結(jié)婚了。

    苗苗大概沒有爸爸mama會來出席，不知道她有沒有別的親戚，婚禮一輩子一次，他想讓苗苗在那一天沒有遺憾，風風光光的走出幸福里。

    苗苗靠在程先生懷里，竟然真的開始想像：“請一請鄰居，蘇南沈星，大伯一家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泵缑绺职忠呀?jīng)很久沒聯(lián)系，這次過年她發(fā)了消息過去，那邊也不知道收到?jīng)]有，沒有反應(yīng)，大概連電話號碼都已經(jīng)換過了。

    程先生還是笑：“不要緊，我們可以辦一個小小的結(jié)婚儀式，做一個私人冷餐會，不喧鬧也不累?！比冒咨凵嚅g的玫瑰花，房間里處處布置滿了，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中式婚禮，反正小洋房地方足夠大了，可以辦一中一西兩種婚禮。

    據(jù)說現(xiàn)在越來越復(fù)古，做婚慶策劃的女孩子告訴他，中國人的嫁衣就要大紅色繡金繡牡丹鴛鴦，那才是中國人的道理。

    苗苗也比較喜歡這一種，她還想穿上苗奶奶的舊旗袍，那件紅底金花的旗袍可以當作禮服穿，現(xiàn)在看起來依舊很洋氣。

    真的在構(gòu)思婚禮，心里忍不住雀躍又忍不住羞意，把臉埋在膝蓋上，程先生摸摸她的背：“現(xiàn)在去不去拜年?。俊?/br>
    要給顧奶奶拜年去，買了烏鎮(zhèn)的特產(chǎn)，還買了水果藍子跟老年人的保健品，苗苗只有這一家可以當親戚走，程先生當然要一起上門去，沒有別人在了，顧奶奶就是長輩，要跟她談一談婚事，什么時候辦喜酒，要請老人家一起去。

    顧奶奶把苗苗當孫女，除夕給她打電話，她就不高興，覺得苗苗不要她了，過年也不回來了，反復(fù)告訴她去沈大成買了雙釀團的，苗苗沒來吃，家里就沒人吃了。

    顧奶奶牙齒早就不好，還是苗苗帶著她去牙防所看的牙，又甜又爛的東西她很喜歡，只是不能多吃，像這樣的團子太大太粘，怕她噎住平時也不給她吃，顧奶奶就買給苗苗吃，早早準備好，苗苗卻出去過年了，又失落又傷心，覺得苗苗跟她不親了。

    沒有顧東陽在的時候，苗苗跟顧奶奶就像一對親祖孫了，顧東陽一回來，顧奶奶當然先照顧自己孫子，從小帶到大的，感情不一樣。

    圍著顧東陽團團轉(zhuǎn)，孫子從此就回來了，在她身邊了，天天早上出門去買小菜，勁頭都更足一點，難免忽略了苗苗，到過年的時候苗苗不去了，她就像個小小孩一樣，以為苗苗吃醋，特別告訴她，給她準備了好幾樣菜，都要等她回來吃。

    結(jié)果苗苗是真的出去過年了，顧奶奶一直盼望著從此自己的孫子能跟苗苗在一起，在家里反復(fù)告訴他，別的小姑娘她都看不上，就喜歡苗苗一個。

    以前是孫子喜歡好看小姑娘，好看有什么用，陸家一家門都不要再來往。又說孫子眼睛瞎，喜歡什么尖臉盤的小姑娘，一看就是福薄相，苗苗多么好，又圓潤又福氣，命里都旺夫，讓孫子趕緊追追人家，要是能看到他們在一起，她就是閉眼睛都瞑目了。

    顧東陽聽一回是笑著反駁，苗苗是小meimei，怎么能談戀愛。聽兩回是嗯嗯應(yīng)聲，知道反駁了也沒有用，奶奶還是會堅持，還要把剛才講過的話再給講一遍，干脆不搭腔。

    誰知道顧奶奶更加起勁，把苗苗從頭發(fā)開始夸起來，反正樣樣好，從小好到大，孫子有眼不識身邊寶，她急的夜里都睏不著覺。

    顧東陽其實心里明白苗苗喜歡他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是他自己發(fā)現(xiàn)的，是陸夢婷告訴他的，一起玩的女孩子那么多，那時候騎著自行車，整個區(qū)的亂躥，來勾搭他的小姑娘也不是沒有，但陸夢婷從來不生氣。

    陸夢婷還會笑嘻嘻的看著那些女孩子，看著她們狀若無事的跟顧東陽搭話，看完她再上前去，把胳膊一搭，顧東陽轉(zhuǎn)過來吻她。

    她只生過苗苗一個人的氣，顧東陽出去一趟總要給她帶點吃的，把苗苗從樓上叫下來，瞞著她大伯娘，買面給她吃，買蛋卷給她吃，聽見外面有爆米花的聲音，還會學(xué)顧奶奶的樣子，拿袋子裝點米，花幾塊錢轉(zhuǎn)轉(zhuǎn)爐子搖一搖“嘭”一聲，爆一大袋子送給苗苗去。

    陸夢婷就是因為這個發(fā)脾氣，剛談朋友的小情侶，哪一個受得了男朋友心里還有另外一個小姑娘，嘴巴上講是meimei，也就是因為她十三四歲，等再長大一點，誰知道還是不是meimei。

    顧東陽也不是沒脾氣，喜歡陸夢婷也沒有千依百順，年少氣盛很吵過幾回架，最后又還是他去認錯，說她想太多。

    陸夢婷甩手發(fā)脾氣，顧東陽這才慢慢注意，發(fā)現(xiàn)苗苗真的喜歡他，不是喜歡鄰居哥哥，就是喜歡，看見他眼睛就亮晶晶。

    小女孩時候的喜歡尤其藏不住，顧東陽心里卻琢磨不出滋味來，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好像還是高興多一點，他當然是喜歡苗苗的，像喜歡meimei那種喜歡，但是meimei慢慢長大了。

    人的情感多么微妙，不知道的時候他反而坦然，等知道了就再不能單純把苗苗當meimei看，努力維持在meimei的范圍內(nèi)，對她反而不如過去那樣好，不再經(jīng)常給她買東西吃，不再經(jīng)常叫她出來，等到他再回頭看時，苗苗已經(jīng)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乖。

    顧東陽有點內(nèi)疚，但他沒人內(nèi)疚的太久，他自己也要出國，跟女朋友一起，到新的地方去，出去的時候哪里知道日子會過的一團糟，等回來了才發(fā)現(xiàn)，真正認真在生活的是小meimei苗苗。

    走的時候成雙成對，回來的時候形單影只，好像一個失敗者，夾著尾巴逃回來了，以前的朋友不敢見，能見一見的只有苗苗。

    打電話給苗苗叫她來吃年夜飯，沒想到她短短幾天有了男朋友，二十九號的程先生看著慢吞吞，沒想到手腳這么快，他初一聽見，心底竟有些澀然。

    知道今天苗苗要來拜年，聽顧奶奶念叨了好幾天，出門去買雙釀團，芝麻跟豆沙，說在一起又沒在一起，裹在一個團里的卻又分開來的兩種餡。

    顧奶奶笑瞇瞇等，等到中午才把苗苗等過來，看她身后跟著程先生，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顧奶奶只聽孫子說苗苗有了男朋友，不知道這個男朋友是二十九號的程先生，上回見面他還在問苗家的事情，原來已經(jīng)是苗苗的男朋友了。

    心里總歸有點失落，好好的孫媳婦，就這么飛掉了，知道他家里不一般，還跟著女朋友過來拜鄰居的年，光這一條也是一個好小囡。

    顧奶奶上回沒問的，這次一條也不放過了，拉住程先生細細問，家里有沒有兄弟，是不是單親，問下來事事美滿，倒有點替苗苗擔心，要是有哪一樣不好，也不能挑揀苗苗的不是，既然是樣樣都好，那苗苗沒爺沒娘，這可怎么好。

    程先生很會陪老人家聊天，順著顧奶奶，告訴他準備明年辦婚禮，商量了一下要按中式的來，到時候一定要請她去，坐主桌，當娘家人。

    苗苗聽著面孔紅，顧奶奶倒把那點遺憾忘記了，一談朋友先想結(jié)婚，這樣才是好人家，像自己孫子談了十年，就是沒結(jié)婚，陸家一家門擺花板，做了圈套把孫子往里套，老早提醒過他了，就是不肯聽。

    顧奶奶來來回回這點話，程先生卻不急，告訴她大概要請多少賓客，又拿出跟女方娘家商量的口吻，問苗苗還有什么親戚：“她還不懂事，要奶奶替她想一想，辦酒席總不能失禮。”

    顧奶奶眉花眼笑，戴了老花鏡，翻出舊電話本，真的替苗苗打算起來：“她大伯娘人太精，刀子嘴巴豆腐心，肯定是要請一請的?！比缓笥至R起苗苗mama一家來：“就住在隔壁區(qū)，從來沒有看過，小孩子從吃奶長到大都沒走動?！?/br>
    接著又講苗奶奶人太硬氣，親家不來，她也不去，兩邊鬧僵了，要是當年軟一軟，苗苗現(xiàn)在的婚禮上總能多兩房親眷。

    顧東陽就是這時候回來的，手里拎著點心，門沒關(guān)緊，推開一點點就看見程先生坐在屋里，又聽見奶奶在說婚禮，腳步一頓沒有進去。

    苗苗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一看，知道顧東陽回來了，看他不進門，碰一碰程先生，陸夢婷給的那張卡，是還給顧奶奶的，但也不能瞞著顧東陽。

    她走出去，顧東陽已經(jīng)點起一根香煙，猝不及防被苗苗看見他吐煙圈，苗苗突然之間想他那時候打著自行車的鈴，空著扶手在弄堂里蛇行，細茸茸的眉毛皺一去火的：“你少抽點吧?！?/br>
    門外這盞燈是樓里兩戶人家裝的，一齊均攤電費，只有燈泡沒有燈罩，打出來的光昏昏黃黃似螢火一點，就是大白天樓里也不亮堂，苗苗站在門邊，眼角眉毛好像含著一團霧氣。

    顧東陽一只手還抽在口袋里，低頭笑一笑，很肯服軟，把煙掐掉，只說了一個字：“好。”

    第51章 有氧甩油一小時

    屋里面程先生跟顧奶奶一本正經(jīng)的商量婚事，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傳出來，既然要辦中式婚禮，顧奶奶就很有話要講了，她把她哥哥的婚禮說給程先生聽：“那時候結(jié)婚都要穿緞子旗袍，男的還要戴禮帽?！币幻嬲f一面瞇起眼睛，仿佛憶起舊時光。

    下至八歲，上到八十歲的女人，對婚禮總會有點幻想，顧奶奶哥哥結(jié)婚的時候還能穿一穿旗袍馬褂，到她出嫁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做不起旗袍了，匆匆忙忙結(jié)了婚，接著就是生孩子，苦也苦過甜也甜過，想到苗奶奶又跟程先生說：“還是要穿婚紗，我記得國英有張舊照片，就是穿婚紗的?！闭f著說著眼眶就紅了：“要是她能看見苗苗出嫁有多開心。”

    國英就是苗苗的奶奶后來改的名字，一直跟著她到老，顧奶奶想想都羨慕，那時候穿白紗到照舊館去拍照是多大的事，一輩子一次，拍出一套照片來，到老的忘記自己年輕時候什么模樣了，還能翻出來再看看。

    程先生應(yīng)她：“是準備兩種儀式都要辦一辦，要定細料子的婚紗，還要做喜服?！被榧喺账€沒有了解過，但他知道婚禮上都要放短片，就算不是給賓客看的，也可以給留著當紀念，等到兒孫滿堂的時候依舊可以拿出來。

    他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給苗苗拍照片，在烏鎮(zhèn)就偷偷拍了好幾張，他跟著苗苗的腳步找她，拍到兩三個背景，把她站在橋上側(cè)身張望的那一經(jīng)設(shè)成手機壁紙，打開手機就能看見。

    他順著顧奶奶講，把顧奶奶哄得很高興，人老了就喜歡身邊有人多說說話，原來有個苗苗，現(xiàn)在又多一個程先生，越是聊越是覺得苗苗福氣好，完全忘記了苗苗出去過年，沒跟她一起吃年夜飯的事。

    說得高興起來，一定要留程先生吃晚飯，告訴他苗苗最喜歡吃年糕，從小跟著老人一起長大的孩子，愛吃的東西也是甜的軟的，顧奶奶跟苗苗一起吃了這么多年的飯，苗苗喜歡吃什么她如數(shù)家珍：“喏，魚要兩面煎一煎，她舌頭最叼，一點點不新鮮馬上吃出來，紅燒rou要多放冰糖，炒年糕最喜歡跟螃蟹一起炒，光吃年糕不吃螃蟹，還買了禿黃油，炒出來一盆子都能吃掉?！?/br>
    程先生笑瞇瞇符合她：“是要好好吃，最近瘦的太多了。”怪不得苗苗養(yǎng)的這么好，原來是顧奶奶給她燒飯吃，包餛飩炸年糕，兩個人的飯也不馬虎，一樣吃的有滋味。

    難得有人贊同她，只有顧奶奶一個覺得苗苗根本不用減肥，瘦有什么好看，小姑娘瘦的排骨精一樣，有福氣過來都盛不住，左右兩邊溜走了。還是苗苗這樣好，心里又嘆息孫子不爭氣，眼前這個小伙子多少精明，一把抓住不放過，連婚禮都想著要辦了。

    苗苗在屋外面聽見，嘴角忍不住翹一翹，心里甜甜蜜蜜，當著顧東陽有點不好意思，輕聲抱怨一句：“誰跟他說好。”

    顧東陽笑笑不說話，把雙釀團的塑料袋子拎一拎：“吃吧。”

    苗苗不敢吃，她怕熱量太高，過年這幾天，天天被程先生喂，松子核桃都剝好送到手里，橙子蘋果更加是，程先生把一只蘋果削的坑坑洼洼，皮上連著厚果rou，不太好意思的告訴她：“我沒削過?！?/br>
    苗苗吃過最甜的蘋果，就是這一只賣相不算好，rou也少掉一小半，但就是每一口都甜到心里去。甜完之后她開始擔心體重，靠著不吃和運動掉下來的rou，說不定這兩天已經(jīng)長回去，她還沒敢上秤，今天更是忍住一口都沒吃，就是知道顧奶奶一定會留吃飯。

    她把這只雙釀團塞到大衣口袋里：“我回去再吃。”

    顧東陽一時沒有話說，苗苗摸摸口袋里的卡，對他說：“我們?nèi)ヂ杜_吧?！倍怯袀€露臺，顧東陽經(jīng)常在那里抽煙，他不知道苗苗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但他點點頭，跟在苗苗身后。

    小露臺上本來種著花草，鄰居們有空花盆或者是養(yǎng)得半僵的花，都扔到露臺上來，苗苗給那些空花盆里扔了一圈太陽花的花籽，竟然很快長起來，開的五顏六色，這時候不開花，可是一到春天就會開一片，從窗戶里就能看見。

    顧東陽人靠在欄桿上，不知道苗苗要說什么，心里竟然有點微妙的期待，誰知道苗苗拿出一張卡：“我今天上午碰到了陸夢婷?！?/br>
    那張卡，陸夢婷回來的時候就要給他，他沒有要，也不明白怎么就走到這一步，辭掉工作跟著回來，是因為不想呆在沒有生氣的出租屋里，連天連月的吃煮火鍋。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一起煮菜吃飯，冬天就開一口鍋，里面放進一點點牛rou昆布，豆腐白菜烏冬面，煮開了就能對付一餐，原來陸夢婷還會做菜，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就再也不做了。

    每天每天都很累，累的時候不愿意說話，中國人在日本很難找到體面的工作，開中餐館已經(jīng)是不錯的選擇，但那是要資金的，所以兩個人一直在存錢，想開一間小咖啡館。

    到要分手的時候把這筆錢也對半分過，陸夢婷從她那一部分里面拿出來，還給顧東陽，說是當年好去日本學(xué)語言租房子的錢。

    那時候就沒要她的錢，分手了更加不會要，顧東陽看看那張卡，苗苗也知道他的脾氣，把卡給了顧東陽：“是還給奶奶的，不是給你?！?/br>
    顧東陽跟陸夢婷一走，家里就只有顧奶奶一個人，一碗燒豆腐就是一天的菜，為了孫子掏空家底，又不好跟女兒張嘴，在哪里生活都不容易。

    這事事情還是大伯娘講出來，在家里教育自己的女兒，家里是準備給她出國去的，但是也不要想著能讓她大手大腳，還能帶著男朋友一起，自己到國外去逍遙，留老人家吃青菜豆腐，老了老了還要過這種日子，她要是有這種念頭，趁早死了心。

    這話一半也是說給苗苗聽的，大伯想把她一起帶出國，苗苗從來跟爸媽不親，哪一個能收容她，不跟他們一起走還能怎么辦，結(jié)果大伯娘不肯，這點她賺出來的錢全部是女兒的，就算拿了苗家一套房，那也差不多全用在苗苗身上了。

    苗苗自己找了大伯，說想留在幸福里，大伯娘覺得她懂事識趣，自己女兒出去了，等到苗苗成年，兩個人這才走，那時候還說等以后苗苗能來探親，哪里能探親，過了十八歲要申請就更難了。

    苗苗拿著那張卡，顧東陽久久沒有接過去，十年的時光換成了十萬塊錢，他自從回來了，才知道自己當年走的多么輕易，讓奶奶吃了多少苦頭。

    要是不他不回來吃飯，桌上就只有一碟小菜，顧奶奶吃的很簡單，苗苗在的時候還燒給苗苗吃，苗苗不來吃飯，她就湊合著弄點粥，弄個豆腐湯，冰箱一半是苗苗填滿的，他偶爾回來覺得餓，顧奶奶就從冰箱里找出禿黃的玻璃罐頭，拿蟹油給他下面吃，這蟹油也依舊是苗苗買的。

    畢業(yè)之后這兩年，顧東陽沒再開口要過錢，以前次數(shù)也少，可老人家怕孫子受了委屈，不是大富之家，出去可不就是這個光景，他不要錢了，顧奶奶也每個季度給他打點過去，今年過年翻出一件新衣服，還是苗苗買的，顧東陽看著這十萬塊，離開日本的時候他可以說不要，現(xiàn)在他沒有辦法拒絕。

    苗苗把卡塞到他手里，顧東陽低著頭，想點煙的又忍住了：“我找了個工作?！比丝偛荒苡肋h頹廢，難道他以后還要跟奶奶伸手，十年切割難受歸難受，日子也還是要過的。

    苗苗笑起來：“好啊，奶奶要高興了?！鳖櫮棠檀_實很高興，高興的哭起來，孫子終于肯過踏實日子，她做了一桌子的年菜。

    顧東陽也跟著笑，他在外面也總是在懷念幸福里，離開家鄉(xiāng)的日子不好過，越來越多的想起幸福里的春夏秋冬，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現(xiàn)在開始也不算晚。

    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沒變，比如苗苗，她就一直沒變，顧東陽側(cè)身看一看她，心里泛上來的滋味莫名難辨，怎么這么巧，她偏偏這個時候有了男朋友。

    程先生無可挑剔，看上去就是很可靠的人，顧東陽低頭笑一聲，看向苗苗的時候又帶一點往昔時光里的飛揚：“是他追的你？”

    盯的這么緊肯定是他追的苗苗，苗苗沒回答，可是她在笑，顧東陽的這一眼再也停留不下去，趕緊把目光收回來，拍一拍苗苗的肩膀：“走，進去吃飯吧?！?/br>
    年菜都是早早就燒好的，幾碗拿出來熱一熱，因為苗苗來吃飯了，顧奶奶又多炒兩個菜，急忙忙叫孫子去買兩塊嫩豆腐回來。

    先熱鍋爆蔥姜，再挖兩大勺子蟹油下鍋去炒，等蟹油化了，加嫩豆腐進去，最后撒上蔥花，苗苗明顯不是第一次在顧家做飯，哪里有鍋哪里有勺子她清清楚楚，程先生挽了袖子要幫忙，聞見炒蟹粉的香味，就看見苗苗偷偷摸摸在咽口水，他笑一聲，伸手摸上苗苗的頭。

    一個蟹粉豆腐，程先生吃了兩碗飯，他用左手挾菜吃飯，右手在桌子底下拉住苗苗的手，苗苗推了兩下推不掉，就干脆讓他握著，到吃完了他才嘆出一口氣：“以后要減肥的肯定是我?！?/br>
    這么個吃法不能不胖，苗苗嘴巴一抿，彎著眼睛笑起來。

    第52章 有氧甩油一小時

    程先生吃了一頓本幫家常菜，他上回喝過苗苗做的湯，一直念念不忘，這次吃了兩重豆腐，更加難忘，程先生自己不會做菜，晚飯一個人的時候就吃三明治，他的同居提議被拒絕，就把腦筋動到了同吃上。

    不能睡還能同吃，做了菜的苗苗自己也會吃一點，不能讓她再減下去了，減的太快，身體受不了。

    拿禿黃油伴飯最香，苗苗一面吃一面告訴程先生：“這個熱一下就能拌飯，再加一點日本醬油，味道更好?！?/br>
    燜一鍋五常米，趁著剛出鍋的時候點兩勺蟹油，再滴兩滴醬油，是苗苗秋冬偶爾會有的奢侈享受。

    程先生已經(jīng)可以想像出苗苗給自己做飯的模樣，笑瞇瞇的看著她，那一件小兔子的圍裙穿在她身上最合適，他們可以一起做飯，他可以負責洗碗：“那我們以后就這么吃?！?/br>
    “我們以后”程先生說的無比自然，苗苗抿著嘴巴笑，當著顧奶奶的面不好意思，顧奶奶笑瞇瞇的，一頓飯吃完了，送他們出門去的時候，顧奶奶偷偷拉住苗苗：“這個人很好，要抓牢?！?/br>
    不是跟她孫子談戀愛，顧奶奶有點失落，但苗苗從小就像她的親孫女，只盼著她好。苗苗點點頭，是只跟奶奶才會點的頭，嘴角翹一翹，跟奶奶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