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一旁的葉翡卻很認真,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長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握著毛筆的修長手指瑩潤好看。容慎有點怔,心想,怪不得大牌都要找好看的明星作代言,還真是不一樣,一樣的毛筆,拿在他手上就感覺比別人手上貴重些…… 這一會兒,葉翡也已經(jīng)寫好了,放下筆一抬頭就對上容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是臉上一紅,慌忙地避開了視線,輕咳了一聲拿起那塊木牌縮回袖子里,道:“好了,我們走吧?!?/br> 容慎:他寫了啥,不就看他幾眼么,怎么突然這么羞澀來著……往常身上都快被旁的姑娘盯出個洞來的時候也沒見他眉毛動一下啊。 葉翡長得比容慎高太多了,他倒是輕輕松松地把自己的小牌子用紅繩掛起來了,可容慎在一旁努力了半天,也沒夠著。葉翡看她踮著腳死活夠不著的模樣,也沒嘲笑她,只一伸手,示意自己幫她掛起來。 容慎也不怕自己的愿望被他看去,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的牌子塞給了葉翡,看著他輕輕松松地把牌子掛在自己牌子的旁邊,不禁羨慕地嘆了一口氣。 她要是高點就好了…… 這么想著的容慎順理成章地想起了童靖祺的大長腿,又順理成章的想起了葉翡的話和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她太高了,你這樣正好,很好看。” 耳邊似乎還殘留著她聽到這話時聽到的心跳。 容慎忽然臉一熱,扭頭想往許愿林外邊走。 以后果然還是得和這個人保持點距離。 容慎這個轉身來的太突然,沒想到身后還站著個人,那人也來不及躲閃,容慎一扭頭,也就直接扎進人家懷里了。 其實吧,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頂多是道個歉也就過去了,可哪想到被撞那個人竟是異?;艔垼治枳愕鸽y以平靜。 容慎揉了揉腦袋退后一步,看清那人,只覺得腦袋瓜子忽然開始嗡嗡地疼了。 要不怎么說屋漏偏逢連夜雨,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呢……她撞得不是別人,正是冤家對頭蠻不講理的……延慶侯府小霸王,聶融。 容慎硬著頭皮連聲道歉,雖然碰上這個小無賴道歉很有可能沒什么用。 果然,聶融不依不饒道:“你,你覺得撞了人道個歉就,就行了嗎!” 那還想怎么樣啊,容慎有點哭笑不得,剛要開口說話,忽然被人牽著手拽到了身后。 葉翡眉目凜冽,聲音冷然,“不然世子還想如何?” 聶融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仔細一看,竟然是葉翡,臉上立刻一垮。他怎么這么倒霉啊,這幾回每次看到容慎,都能看到葉翡在一旁跟著,上次宮宴也是,整個宮宴下來他都沒找到機會接近容慎…… 還有,這個靜王殿下和他表哥們說得一點都不一樣,他哪里好相處了,他根本就是一點都不好相處?。?/br> “殿,殿下……”這關他到底什么事啊,靜王殿下這么多管閑事真的好嗎! 一整晚都毫無存在感的靜王殿下看起來十分不悅,容慎站在他身后望著葉翡的側臉,心中正合計著要不要制止一場即將發(fā)生的血腥暴力沖突,就聽見葉翡冷冷的聲音響起來。 “往后世子若是再找阿慎麻煩,便是找本王麻煩,世子最好想清楚?!?/br> 這意思就是,容慎是我罩著的人了,你再敢惹她試試看。 聶融哆哆嗦嗦地講道理,“可,可容慎和殿下……”到底有啥關系! 葉翡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跟他廢話,只側身動作溫柔地幫容慎理了理額前微微有些凌亂的碎發(fā),又輕輕牽住了容慎的手。 當然不是智障只是有點結巴的聶融看到這兒還能不明白嗎,倆人都手牽手一起逛許愿林了,不是兩情相悅又是什么??! 并不能夠理解葉翡現(xiàn)在“看誰都像情敵,看誰都要和我搶阿慎”的心情的容慎一路被拽出了許愿林。 “殿下剛才那樣,會被誤會的吧?!?/br> 牽著她大步朝前走的某人忽然停住了腳步。 葉翡回過頭,怒氣還未完全消除的聲音里竟是帶上了幾分顫抖,漂亮的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我以為,幫你解決掉聶融的麻煩你會開心……怎么,我又讓你不高興了嗎?” 容慎:她發(fā)誓,如果葉翡再用這樣脆弱小心的眼神看著她,她就要報警了! ☆、第42章 意外 翠堤春柳。 有微風吹起漫天的楊花。 那人從身后將她環(huán)腰抱住,動作輕柔纏綿,低低的呼吸聲在她的耳后響起,勾起曖昧的綺思。 熱氣撲在她的脖頸上,那人輕笑了一聲,清湛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響。 “怎么,我又讓你不高興了嗎?” 容慎笑著抬起雙手覆上那人修長瑩白的手背,想要回頭去跟他說話。 只是還沒等她轉過身去,手中卻忽然一空,那人突然之間就不見了。 水從四面八方涌過來,身體也沒有了著落,容慎奮力地撲騰了一會兒,才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忽然之間變成了六七歲的模樣,胳膊短腿短的,一個人落在湖中,拼了命的想要捉住些什么東西,伸手去探卻只能觸到冰涼刺骨的湖水…… 容慎想要張嘴喊人,可剛一張嘴,一口湖水便灌了進來,嗆得她呼吸不來,卻死活出不來聲音。 她不想死……可,要怎么才能活? …… 寬大的黃花梨木雕花大床上,容慎慢慢睜開眼睛。 掀開床幔正要叫容慎起床的問荷一愣,繼而微微退后一點,道:“姑娘快起來吧,夫人一早就稍話過來,說叫姑娘用了膳就去夫人屋里說話?!?/br> 說完這話,問荷也沒在床前多逗留,而是卷起了床幔系在一旁的床柱上,便轉身出去準備梳洗用品了。 問荷自打上次忘關了窗子導致容慎大病了一場,就一改往日的嚴厲模樣,對她好多了。擱以前,容慎哪能睡到這么晚還賴在床上不起來呢。 昨兒容慎也是走了太多路,先前因為心思活躍還沒感覺,等晚些時候到了府里,可就一步也走不動了,迷迷糊糊地跟家里長輩問了安,回到聽風閣就睡下了。 容慎“嗯”了一聲,有點迷茫的眼睛盯著屋頂?shù)臄€金絲雕花吊頂看了一會兒,又把頭轉向床頭紅木架子上的提燈。 過晚上她睡下以后,問荷便把那提燈給熄了,白日里這么瞧著也不覺得遜色,燈紙上的人物還是栩栩如生。 容慎忽然伸出胳膊把手舉到眼前,仔細地看了看。 指甲也修剪整齊的小手在日光下顯得越發(fā)白嫩可愛,容慎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她還記得這雙手另外一個模樣。 在陽光下透明得快要消失的模樣。 “姑娘怎么了?”靜荷也捧著一疊衣服走進來,驚訝地問道。 容慎從床上坐起來,甩了甩腦袋把噩夢甩到腦后,搪塞了一句“沒什么”,便下床從靜荷拿來的那一疊子衣服里挑裙子了。 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 梳洗完畢的容慎坐在聽風閣的東次間,一邊吃東西,一邊心不在焉問道:“娘親找我有什么事?” “夫人沒說?!眴柡擅ν炅耸稚系幕?,轉過身來認真道,“不過看起來夫挺高興的,姑娘不必擔心?!?/br> 哦,那就好。容慎點點頭,往嘴里添了一口飯。 靜荷杵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她家姑娘吃了平時的分量以后還在不停往嘴里送飯,終于有點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道:“姑娘最近胃口真不錯。” 還在機械似的往嘴里添飯的容慎一愣,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起身來,“不吃了,雅荷你跟我去娘親那邊吧?!?/br> 一旁坐在門口低頭繡東西的雅荷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跟著站起來。 容慎一只腳剛踏進門檻,就耳尖地聽到她娘親盧氏和爹爹容明琮低低的交談聲。也聽不清,只隱隱地聽到了“恒兒”怎么怎么了。 還沒想明白,面對著門口坐著的盧氏已經(jīng)看到了門口的容慎,連忙住了嘴,抬手朝容慎招了招,“阿慎來了?!?/br> 坐在一旁美人榻上的容明琮也回過頭來,笑了笑,道:“我們阿慎睡醒了?” “二哥怎么了?”容慎直接無視了笑呵呵的容明琮,走進來在盧氏身邊坐下,道。 容明琮自討沒趣,也不生氣,只撐著下巴看著自家大姑娘兀自高興。 她今天穿的是前些日子他剛從青州帶回來的繡刻絲瑞草云雁廣袖雙絲錦衣,清亮亮的鵝黃色。容明琮對這些衣服款式?jīng)]什么研究,只是聽說這衣服是新樣子,京城還沒有流行起來,便買了帶回來,想給容慎一個驚喜。 沒想到她穿著果然很好看。 “沒什么,和你爹閑聊起來罷了?!北R氏見容慎靠著她坐下來,笑著拉過她的手,扭頭睨了一眼拖著下巴笑瞇瞇的容明琮,嗔道:“你還杵在這兒干什么,我們娘倆兒的體己話可不能被你聽了去!” 容明琮這才回過神來,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尷尬地咳了一聲,嘟嘟囔囔地出門去了。 容慎看著她爹念念叨叨的背影“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哪里能看得出是一個在朝堂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容家長房喲。 “昨晚燈會玩得盡興?”盧氏也不繞彎子,身為一家主母她也是很忙的,好不容易騰出空來和自家姑娘交流交流,當然要挑重點。 容慎本來還在笑,聽到盧氏這么問,忽然又想起早上那個夢來,笑卻是一僵,聲音也低落下來,“嗯?!?/br> “真的?”真的高興還能用一個“嗯”字就結束了?盧氏可不相信。 “真的。”容慎壓下心中的不適感,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來,“花燈都很漂亮,猜燈迷也很熱鬧?!?/br> “那我們阿慎猜對了幾個?”盧氏看得出容慎有些不想提,反而一個勁兒地追問。 容慎搖搖頭,“我個子太小了,看不到。” “你屋里那個燈,是靜王殿下送的吧?!?/br> 容慎猛地抬起頭,黑漆漆的大眼睛里先是疑惑,很快就明白了過來,肯定是白簡非和盧氏說了昨晚她被葉翡抓走的事。 他倒是怕攤上大事兒啊。 “是?!比萆饕矝]什么好狡辯的,本來就是這么一回事,她實話實說,“我們分開走的,我和白簡……和小白大夫在路上碰見了靜王殿下,后來和小白大夫走散了,就和靜王殿下一起逛的燈會。” “阿慎,”可算是說到了正題上,盧氏拉著容慎的手,聲音越發(fā)地溫柔起來,“你也是十四的大姑娘了,不比以前,等你四姐議了親,也要考慮你的終生大事了?!?/br> “我明白?!比萆鞔怪^回答道。 她明白什么了?盧氏對容慎這個非暴力不合作的態(tài)度很不滿意,“這么多年,為娘和你爹爹的意思你也明白,你跟娘說個實話,這靜王殿下在你心里,到底是個什么位置?” 這么多年她是看不明白了,靜王殿下傻小子一樣一心撲在她們阿慎身上,可阿慎的心思卻是叫誰也想不清楚。 “他很好啊?!比萆鞫⒅约旱氖钟挠牡貒@了一口氣。 葉翡很好,有多好呢,好到五年以后再次見面,明明理智告訴她不要接近這個俊美異常的年輕人,還是一不小心就被他蠱惑了心智;好到教容慎覺得,如果自己錯過了葉翡,就再也遇不到一個和葉翡一樣好的人了……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啊,見過了葉翡那樣風華絕代的男子,旁的人,也入不得眼了吧。 可是這樣好的葉翡,卻不是她能配的起的。 盧氏坐在一旁仔細地回想了一番,她記得小時候阿慎和葉翡也是玩得很好的。說起來葉翡性子一直很冷淡,很少說話也很少笑,可阿慎每次看到他都是會笑著主動上前說話的。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躲著葉翡的呢? 記憶慢慢劃過腦海,盧氏忽然眼前一亮。 是了,是從那時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