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葉翡點點頭不置可否。 容慎這個時候還沒有意識到,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必比往常,她已經(jīng)是葉翡名正言順的妻子了,也沒有意識到,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第75章 羨慕 用過了午膳,眾人坐著也沒動,圍著桌子說笑,等小丫鬟們依次將桌上的殘羹冷炙撤了下去,又胡亂問了些大小事宜,都有些乏累,這才各自散去,童家兄妹也告辭回了將軍府。 容慎卻沒怎么疲倦,她自打嫁給葉翡以后整天無所事事,精力充沛得很,本來想要回聽風(fēng)閣把葉翡安頓下來再去找盧氏聊聊,畢竟她那個“混帳”三哥和她扯了半天也沒松口說,晟王之子到底在不在裕國公府。 可人算不如天算呀,容慎站起來還沒邁開腿,就被看準(zhǔn)機(jī)會溜過來的容意拽住了胳膊。 “阿慎,先去我的梓伊閣坐會兒吧?!?/br> 容慎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看著容意楚楚可憐的模樣,愣是沒有說出口,晃了晃神,鬼使神差地點點頭,都沒來得及回頭和葉翡說一聲,就被容意拖著走了。 容意和容慎年紀(jì)相差不大,本來和容慎玩得就很好。容慎不像容悅,三句話里兩句都帶刺,是以有什么事,容意更愿意同容慎商量?,F(xiàn)今裕國公府又沒有旁的姑娘了,容慎雖然已為人婦,可這事兒是從小定下來的,容意早就當(dāng)葉翡是容慎的人了,也沒覺得容慎出嫁后變化多少,姑娘家那點心思還是很樂意和容慎說的。 本來還有姐妹們一起搭伴,可以出去逛逛首飾坊服飾鋪子什么的,現(xiàn)在容慎和容悅都嫁人了,容意自己出門也是無趣,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心做大家閨秀了。她這么安分守己,哪有什么新鮮的大事,和容慎說得無非就是童家二表哥的一些事情,叫她分析分析。 容慎聽得挺耐心,可實際上幫不上什么忙,童家回來才多久啊,她也不曾和童二表哥有什么交集,不了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光聽容意單方面說,自然片面。 陷在愛慕中的姑娘很容易就會受到情緒的影響,看事情多多少少會和實際情況有所偏差,容慎聽容意的意思,童二表哥也是喜歡她的,只是不知道這份喜歡里有多少成分是容意主動添加上去的,因此也不好判斷,只中肯地給了點建議。 坦白來講,容慎真做不了情感專家,她和葉翡的事兒都扯不明白,折磨自己又折磨葉翡的,怎么好意思給別人支招啊。 容意其實更多的把她當(dāng)做一個傾訴者,這個中感受,別人說再多都不如她自己心里的感覺清楚。那些青澀的悸動和歡喜,的她的娘親和三夫人并不是好的傾聽者,只有容慎才能聽懂。 時間過得飛快,容慎和容意并肩躺在床上說著這些小姑娘間的悄悄話,不知不覺就黑了天。本來容意又要拉著她在梓伊閣吃了飯再走,可容慎惦記著晟王那事,便委婉地提起盧氏來。 容意這才發(fā)覺自己實在有點太不像樣了。 容慎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自己就拉著人家說個不停,搞得人家到現(xiàn)在還沒能和自家娘親好好說會兒話呢,那邊老太太也是,一直把容慎心肝一樣疼著,容慎不在府上的日子成天念叨,這也沒機(jī)會和她聊聊。 容意放了人,容慎便立刻馬不停蹄地朝正院去了,往常盧氏睡得早,今天趕上容明琮休沐,只怕睡下的更早了,她可不大愿意打擾她爹爹和娘親的二人時光,這會兒她卻還能趕上晚膳,再晚些可就不好了。 因為是最受寵愛、沒出嫁時在府里橫著走的六姑娘,院子里的大丫鬟習(xí)慣性地沒有通報,就直接引著容慎往屋里去了。 容慎被引著進(jìn)了屋里的時候,盧氏正坐在燈下看一本賬,頭發(fā)已經(jīng)放了下來,長長的秀發(fā)披散在身后,眉目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十分嫻靜,周身都散發(fā)著溫柔的氣息。 “娘親!”容慎一只腳還沒邁進(jìn)屋里,就先喊了一聲,尾音長長的有點撒嬌的意思。 盧氏聞聲在燈下抬起頭來,對上容慎亮晶晶的大眼睛,目光先是欣喜,繼而變得有點尷尬,容慎還沒搞明白她尷尬什么呢,就眼睜睜地看著從床上撲棱一下子起來一個人。 容慎這才把視線下移,看到剛才悠閑地枕著盧氏大腿閉目養(yǎng)神的容明琮。 容明琮可比盧氏臉皮厚多了,除了頭發(fā)壓得有些變形,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很坦然的,咳了一聲十分溫和地說道:“阿慎來了?!?/br> 容慎: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二人世界了,忽然感覺腦門亮起了碩大的燈泡…… “嗯。”容慎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剛被盧氏放在一旁的賬本,“阿慎是不是來的不巧了,娘親……好像是在忙呢?!?/br> 話是這么說的,可盧氏能聽不出來啥意思嗎,也笑笑道:“不忙,我們阿慎被旁的什么事兒都重要,快到娘這來。” 一邊說,盧氏手下也不閑著,使勁兒地朝容明琮掐了一把,得到后者可憐兮兮的眼神后,橫了他一眼,紅果果地表明“我們娘倆要說話了,你趕緊哪涼快哪待著去”。 容明琮被掐了,也沒出聲,默默地翻身下床,還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我忽然想起還有些公事要處理,就先去書房了,阿惠你和阿慎好好說會兒話?!?/br> 容慎在神情上對容明琮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就看著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一本正經(jīng)地出去了。 等到容明琮出了門,容慎這才快走了幾步坐到了盧氏身邊。她其實挺不能理解她爹爹和娘親有啥好尷尬的,就躺個大腿嘛,又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大家都是陳成過親的人了,她表示很淡定呀。 不過看到她娘親和爹爹成婚這么多年還這樣甜蜜,容慎覺得很欣慰,同時又有點羨慕有點憧憬,不禁想到了自己和葉翡……真希望她和葉翡也能像她爹爹和娘親那樣,相濡以沫,歲月靜好。 完美的婚姻總是令人向往嘛。 “快過來叫娘看看,”盧氏憐惜地拉起容慎的手,這手還是和容慎在府上時一樣白白嫩嫩軟軟糯糯,好像成親這件事,并沒有在容慎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胖了點?!?/br> 雖然大乾的審美還算正常,可是當(dāng)媽的總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姑娘受苦,這會兒見容慎看起來十分舒心的模樣,心里也就放心了。 然而容慎聽到這三個字時內(nèi)心幾乎是崩潰的。 胖!了!點! 胖!了! 胖! 這簡直無異于是個□□在容慎心里爆炸啊,脆弱的小心臟不禁隱隱作痛,家長怎么都這么不懂得子女的心思呀,這算什么表揚(yáng),她聽了更加心塞了好嗎! 眼看著容慎的小臉垮了下來,盧氏抬手捏了捏容慎的臉頰,觸感涼涼的滑滑的,“看來咱們阿慎被伺候得挺好啊?!?/br> 嗯,她這一天閑的頭上快長草了,能不胖嗎……容慎默默地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接受了自己長rou的事實,一面盤算著回去可再不能這么吃下去了,一面想著有什么方法能多些運(yùn)動,比如找個老師教教她跳舞啥的。畢竟多一門才藝傍身,早晚都有用嘛。 “娘親你以后可別說我又胖了,阿慎才不想變胖呢。”容慎皺了皺鼻子,撒嬌道。 盧氏被她嫌棄的表情逗得笑了,又問了幾句,這才問到她最關(guān)心的事情——“女婿對你……可有愛惜?” 看今天這狀況,兩個人應(yīng)該是挺和諧的,只不過年輕人啊,不能老熬夜,長此以往這身體也受不住呀,作為過來人她得告誡一下新婚小夫妻,要節(jié)制! 本來盧氏這話說得就含蓄,容慎和葉翡又沒圓房,冷不丁被問到,容慎愣是沒反應(yīng)過來,眨巴了兩下大眼睛一臉茫然。不過她怎么能叫話頭掉地上接不住呢,便隨口說道:“他可好了,什么事都不用我cao心。” 嗯,雖然“什么事都不用我cao心”這話怪怪的,可勉強(qiáng)算是滿意答案,盧氏表示很欣慰,她之前還擔(dān)心容慎太小,又被慣壞了自小沒受什么委屈,受不了那份疼要鬧一鬧,沒想到這個回答這么輕描淡寫??磥硭齻冄绻夤缓芎?,這個女婿很靠譜。 “你這么說為娘就放心了,只是還有一點要提醒你,”盧氏苦口婆心道,“你莫要太縱容他,這男人啊,不能給慣壞了?!?/br> 容慎隱隱地覺得盧氏這是在傳授什么馭夫經(jīng)驗,不過她沒打算研究怎么留住男人心什么的,也就沒大放在心上,“娘親放心,阿翡什么性子,娘親也知道的,凡事都由著我的心意?!?/br> 兩個人聊的完全岔開了,可卻也聊的挺歡快的,容慎這會兒才想起前來的目的,兜了半天的圈子,臨了才問道:“娘,晟王之子真的在咱們府上嗎?” 晟王。 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記憶里那個長身玉立的翩翩佳公子,那個儒雅英俊的側(cè)顏和悅耳的聲音再次闖入腦海,盧氏微微一怔,眼底卻浮現(xiàn)出了容慎從來沒見過的機(jī)警。 “你聽誰說晟王還有遺孤的?” ☆、第76章 知曉 盧氏說得是“晟王”不是“逆賊”,是“遺孤”不是“余孽”,無形之中已經(jīng)表明了立場,容慎心里有了底,便也就放心了,一五一十地把這件事說給了盧氏聽。 說完,容慎還小小感嘆了一下,這時候容明琮要是招之即來就好了,畢竟如果晟王之子真的在裕國公府,容明琮不可能不知道。不過容明琮身為二品大員,還是很有性格的,人家剛被攆走,怎么可能腆著臉回來呢。 “你說,圣人也有可能準(zhǔn)備插手這件事?”葉騫這幾年一直在著手調(diào)查當(dāng)年晟王一案,她是知道的,許多證明晟王清白的關(guān)鍵性證據(jù)甚至是裕國公府有意無意巧妙放出去的,可晟王之子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瞞著葉騫的,若不然,皇后那邊怎么可能到現(xiàn)在還這么平靜。 容慎點點頭,“我也是猜測,阿翡同我說過以后便被召去了,圣人現(xiàn)在相想必也已經(jīng)知道了?!?/br> 她發(fā)現(xiàn)不管是容恪還是盧氏,在聽到她的問話后第一個反應(yīng)都不是回答,而是反問,還是那種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反問。難道她和葉翡知道這件事,有那么令人驚訝? 盧氏沒再說話,她現(xiàn)在要好好合計一番,或許她應(yīng)該進(jìn)宮見皇后一面了…… “娘親,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容慎覺得這次她可不能像跟容恪那樣了,她是什么都說了,還要被當(dāng)小孩子哄,什么都不告訴她。 容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聽風(fēng)閣的。 兩個原來聽風(fēng)閣二道門的丫頭默默地立在門口,見到容慎回來,忙不迭地將房門打開,將容慎讓了進(jìn)去。 屋里沒有掌燈,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容慎微微怔了一下,才想起平日負(fù)責(zé)掌燈的靜荷被她留在了宮里,沒有跟回來,剛想回頭喚一聲,叫外邊沒眼力的小丫頭進(jìn)來掌了燈,熟悉的氣息便環(huán)繞了上來。 那人從身后環(huán)住了她的腰,連帶著手臂也一起圈在了懷里,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吐氣如蘭,濕濕的氣息打在她耳后的皮膚上,惹得容慎一陣戰(zhàn)栗。 容慎只覺得頭皮發(fā)麻,沒出息地就要軟下來,還好被那人撐住,這才不至真的倒下去。 “這兩個丫頭原是我院子里二道門的,不大有眼力,你怎么沒吩咐她們掌燈?”他剛才就摸黑坐在屋里嗎?難不成是在鍛煉夜視能力? 耳后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在黑暗里甚至多了一絲性感的意味,“我叫她們不要掌燈的?!?/br> 還真是鍛煉夜視能力?。∪萆鞅硎疚业确踩藢嵲诓荒芾斫?。 “你怎么才回來?”還是一樣的低沉性感,可這句話的意思卻隱隱有幾分幽怨,熱氣不斷地噴在容慎耳后,頭皮到脊椎都一陣一陣的發(fā)麻,容慎有點受不了,忽然轉(zhuǎn)身撲在了葉翡懷里,反手將他抱了個結(jié)實。 “阿翡,我去問娘親了。” 她原先連晟王的孩子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不確定,可今天卻從盧氏的嘴里聽到了一個她幾乎不敢相信的答案,盧氏告訴她,盧氏竟然告訴她,從小就極愛護(hù)她寵著她的二哥容恒,就是晟王的孩子。 而她真正的二哥…… “那時為娘與晟王妃幾乎同時有孕,晟王妃被接出天牢的時候,為娘剛好不慎小產(chǎn),既是受人之托要保全他的性命,便使出偷天換日的招數(shù),在晟王妃臨盆之后,將他接到了裕國公府?!?/br> 盧氏說得很簡單,可容慎卻知道想要在當(dāng)時盛怒的皇帝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有誰幫助,否則,就算事情這么湊巧,也絕對不可能如此順利。 容慎那時候太過震驚,完全沒想到,這會兒在葉翡懷里十分安心,才靈光一現(xiàn)想起來,晟王妃是皇后接出宮去的,那么…… 這件事是皇后的意思? “哦?她怎么說?”葉翡忽然反被她抱住,也不驚慌,從容地抽出了一只手,安撫似的摸了摸容慎的頭,耐心地問道。 “她說二哥就是晟王的孩子?!比萆髀曇粲行┑停植坏盟皶X得容恒和葉翡有什么地方很像,早時只是簡單地以為他們是同一類人,可到了現(xiàn)在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绱讼嗨啤?/br> 有時候血緣真的是很奇妙。 葉翡也是今天才剛剛從容明琮那里得到了一樣的答案,當(dāng)時的心情和容慎大抵相似,不一樣的是,他一直覺得容恒有些古怪,可容慎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哥哥會變成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容慎這一路上想了很多,想到她小時候失足落水,容恒將她救起,想起容恒對她的寵溺和不著痕跡的關(guān)心,想起上一次他認(rèn)真地對她說,要從心…… 容恒早就知道自己不屬于這個容家,早就知道自己背負(fù)著無法言說的秘密,卻依然對她那么好,就像親meimei……不,甚至比親meimei還要更好…… “阿翡,我有點難受?!比萆髟谌~翡胸前蹭了蹭眼角的淚花,聲音有些顫抖,知道真相以后她有點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容恒。以前容慎總覺得容恒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大愿意摻和府上的事情,現(xiàn)在想來,容恒本就沒有什么理由參與進(jìn)來,他在看著這一大家子人的時候,會不會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孤獨? 葉翡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容慎,給她一個放心依靠的胸膛,低頭在她額上吻了吻,好像一個安慰。 兩個人在黑暗中依偎了很久,誰都沒有說話,卻有一種安心又踏實的溫情默默地在空氣中流淌。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慎才緩過勁兒來,緩緩地從葉翡懷里離開,咳嗽了一聲,轉(zhuǎn)身去找燭臺點上了燈。 讓她一下子接受從小叫到大的哥哥忽然變成了遺孤,還是不大容易的,可容慎也明白這個需要一個過程,在發(fā)泄完情緒以后,她需要的,是整理好心情好好睡一覺。 容慎舒了一口氣,準(zhǔn)備喚來婢女伺候她梳洗,扭頭看見了長身玉立長在一旁的葉翡,忽然有點拘促。 葉翡還在屋里,凈房和內(nèi)間只隔了一道薄薄的門板,要她脫光了在里面洗澡,容慎覺得有點困難。 可是她又不能叫葉翡出去……在別人眼里,她們不興致大發(fā)來個鴛鴦浴就不錯了吧,若是被府上人知道了她們?nèi)绱松挚隙ㄊ且獡?dān)心的。 最可恨的是,葉翡還不知道他騙她的事已經(jīng)被她知道了,此時臉上的神色十分坦然,好像并沒有絲毫的尷尬。 容慎想了想,最終決定今天委屈一下,就不洗澡了,反正早上出門前她剛有洗過,直接轉(zhuǎn)到了床榻前。 床上早已經(jīng)鋪好,這時候早已經(jīng)換成了簇新的綢緞錦被,大大的雙人被子在床上顯得十分醒目。 容慎左看看右看看,不禁糾結(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