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早上出來的早，在農(nóng)場又沒多耽擱，來回的路上也極為順昨，到家時將才中午。

    紀(jì)巖讓姜家四舅把果箱子全都卸到西貨站，她一早就在那里租了個面積不大的倉庫，預(yù)付了兩個月的租金，把箱子放里頭就行了。

    四個人到旁邊的小飯店隨便的要了點兒吃的，稍作休息就拉了幾箱葡萄到了街面上，姜家四舅看沒什么事就拿了雇車的錢回了堡子。

    姊們仨把箱子打開，站在道邊兒開始擺地攤兒。

    這個季節(jié)還不算是葡萄正式成熟上市的時候，街面上有賣的也是表面上看著不錯，吃起來卻是酸的掉牙，完全是中看不中吃那伙兒的。

    不是應(yīng)季水果都有個特點，那就是相對比較貴。再有兩個月不過一塊錢一斤的葡萄，這時候卻是多了兩倍的價錢，沙瓤的蓋縣西瓜不過才兩毛錢，一斤葡萄能買整個西瓜了。

    當(dāng)然，這倒不是說人人都差那三塊兩塊錢的，相反，也有不少人愿意掏錢去嘗嘗鮮。不過，在買回去后發(fā)現(xiàn)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么甜美，失望個一回兩回也就歇了念頭，不大樂意再去花那冤枉錢了。

    正街上有個三兩家水果店，像是這樣擺地攤兒的也有，不過大多都賣的應(yīng)季水果，西瓜是主打，葡萄一個是因為價格高本來買的人就少，二來也是主要的原因，味道上不來，各家上貨也只是極少的量。

    街面上一下子出現(xiàn)好幾箱的葡萄，這一溜擺開很是乍眼。不少人路過都會多瞅瞅，只是問價看的人多，出錢買的卻是極少數(shù)。整個下午統(tǒng)共才賣出十二斤，連半箱都不到。

    紀(jì)香和紀(jì)果本來還興致高昂，以為和先前兩次一樣，就擎等著收錢了，沒曾想?yún)s受到這樣的冷遇。加上天氣熱，又起了大早沒睡好，等到了四點多鐘時，都搭了腦袋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巴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來客兒了

    剩下沒賣的葡萄最終整箱的全返回了倉庫里，紀(jì)巖把那半箱拿口袋裝了打算拎回家吃掉。紀(jì)果卻出聲反對：“咱媽那牙不好，這葡萄酸她吃不了。爸有小酒溜著就行了，什么時候看他吃過水果了？都是花錢進的貨有本錢在里頭，還是放倉庫里等明天拿再拿出來賣吧，拿回去也是白扔白瞎。”

    “是啊小巖，別往回拿了，爸媽也不吃，我和你三姐也都嘗過了，真的用不著再拿回去了。”紀(jì)香也同意的道。這一下午才賣掉半箱，一車的貨什么時候才能都賣出去，恐怕不等都賣掉就爛了，倉庫里溫度雖然低，可到底保存也是有限度，一天兩天的還行，時間長根本放不住。這可是好幾千的本錢呢，要真打了水漂兒得多心疼？能不浪費還是別浪費的好。

    紀(jì)巖不像她兩jiejie急得不像樣，四平八穩(wěn)的邁著方步，一副不著急不上火的模樣，笑瞇瞇的打手上提著的口袋里折了個兩小叉葡萄分別遞給紀(jì)香和紀(jì)果，道：“你們怎么知道爸媽不吃，先嘗嘗再說?！?/br>
    “我們都嘗過了，酸的掉牙，難怪買的人少?！奔o(jì)果頓了下，還是道：“小四兒，不是我說你，怎么尋思著去進葡萄賣了，又貴又不好吃，還真趕不上拉一車西瓜了。”

    紀(jì)香嘆了口氣，雖然什么都沒說，卻是也挺同意紀(jì)果的說詞。起先她們是都相信紀(jì)巖的眼光了，哪知道這回算是走了眼，別說掙錢了，怕是本錢都撈不回來。

    “你們倆真不吃了？不吃那就算了吧。”紀(jì)巖把葡萄又放了回去。她很清楚兩jiejie有所誤解，剛坐上車從農(nóng)場回來的時候，她們倒真是嘗吃了一串，那葡萄純粹農(nóng)場出品，外表瞧著也確實挺不錯，可到底是沒到季節(jié)味道酸占了大半兒，跟市面上賣的沒有太大不同。

    而她現(xiàn)在手上拎著的卻是出自空間，不光個頭大了一圈兒，那味道也不是她們吃過的那種可以相比。賣了這一下午，之所以沒被發(fā)現(xiàn)也是因為兩人舍不得，在給顧客嘗吃的時候都是挑了個頭較小的農(nóng)場葡萄給吃。

    雖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可是紀(jì)巖也沒有試圖去糾結(jié)，反正是那些人買回去一吃就知道了，有了比較才知道哪個好哪個賴不是嗎？

    明明心里有數(shù)卻不說破，看著倆姐愁眉苦臉的小樣子就覺著心情格外的好，紀(jì)巖承認(rèn)自己有些小壞，可能是憋苦經(jīng)年一朝從頭來，連老實沉悶的性子都有些變了。

    傍晚的姜家堡子沐浴在夕陽金黃的余輝里，尋常的瓦房草屋都似被鍍了金漆，瞬間變得高大上起來。

    即將邁入新世紀(jì)，農(nóng)村家庭也是朝著小康的大道上奔往向前。舊時的土屋茅舍早就被一座新亮寬敞的紅磚大瓦房所取代，條件好的些的更是蓋起了水泥鋼混的平房、二層小樓，紀(jì)家的住的是堡子里唯二的草房，是紀(jì)以田剛結(jié)婚那年蓋起來的。二十幾年的老房子早就不行事兒了，那真是夏天漏雨，冬天透風(fēng)，經(jīng)過了幾茬兒修整才將就著住到現(xiàn)在。

    老舊的木頭窗棱子上油漆早就風(fēng)吹雨打的看不出原來鮮亮的顏色，暴起的細(xì)密裂紋瞅著像覆了層丑陋的皮癬，稍微看久了就會讓人渾身都覺著不舒服。

    夏天老房子里悶熱，敞開窗戶通通風(fēng)還能好些。紀(jì)家東屋里的窗戶正對著大道，屋里的情形打外頭經(jīng)過看得一目了然。

    姊們仨剛過了拐彎兒就瞅見自家大門外頭停了輛轎車，紀(jì)家的親戚朋友里沒有特別有錢能買成起轎車的，只紀(jì)紅跟著的那個煤老大聽說倒是有好幾輛車，可是那人充其量也就把她當(dāng)個情婦，壓根兒就沒放到心里頭，紀(jì)家大門朝哪頭開他都不知道，更別說開車過來認(rèn)親了。

    紀(jì)果走在最前頭，剛到大門外就看見東屋里坐著的人，驚訝的‘咦’了聲：“是吳老七？他怎么來咱們家了？”

    老舊的窗框里正映出吳老七穿著白襯衫的上半身，談笑風(fēng)生的正跟坐在對面的周淑蘭和紀(jì)以田聊天說話，隔著遠(yuǎn)倒是聽不清楚在說些什么，可看后者俱是輕松帶笑的表情，不難猜出他們此刻的心情極好。

    吳老九對不起紀(jì)香，吳老太太又過來退的親，這吳家人在紀(jì)家人心里也算是印象降到了最低點，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逗得周淑蘭和紀(jì)以田露出笑臉兒來，可見這吳老七倒是真有些本事。

    “喲，他們?nèi)齻€回來了！”周淑蘭聽見外面有聲響，扭看朝著院子里看，正好姊們仨走進來。

    紀(jì)巖走在最后頭，抬頭正好跟吳老七對上，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斯文俊臉上一如印象中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微笑，看似親切溫和，只有真的接觸了才知道并不如表相來得平易近人。

    周淑這時候已經(jīng)站到地上，沖著邁進門檻兒的三人道：“家里來客兒了，是你們吳家七哥?！毖酝庵馐亲屗齻兛旖腥?。

    紀(jì)香跟吳老九差點兒就結(jié)婚了，這吳老七她原該叫聲七大伯的，這時候讓她改口喊哥，心里頭難免會覺著別扭叫不出口。

    紀(jì)果就是那愛記仇的小性兒，就算是改也沒改多少，對家里人比從前強了，對外人還是那么樣兒。老吳家人在她眼里那都屬于階級敵人那伙兒的不受待見。聽她媽這么一說，翻了記白眼兒抹身回西屋里去了。

    紀(jì)巖念著上一世吳老七在自家最難的時候伸了把手，雖然那些錢最后她沒收，可是這人情還是在，再加上她清楚他這次上門是為了家里人道歉而來，而且還拿了不少東西，就算出于禮貌也不能一聲不吱。

    “七哥來了！”簡單的四個字，純屬禮貌性的語句。

    可就是這淺淺的微笑，清亮的聲線，卻讓吳老七鏡片后的雙眼微閃了下，只是速度極快讓人無從察覺。

    “小巖回來了，都長成大姑娘了，七哥都快不認(rèn)識了。我記得前幾年回來的時候你才這么高，將到我這里——”吳老七站起了身，笑容不變極自然的站到紀(jì)巖身邊，手掌平舉的比劃了下自己胸前。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禮物貴

    隨著社會發(fā)展人們保守的思想也得以解放，舊時男女授首不親、閨閣女不輕易見外男的年代早已經(jīng)過去。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肢體碰觸真的不算什么，對于很多人來說那更是常態(tài)。君不見那早晚高峰期時擠滿了沙丁魚似的公交車廂里一個挨著一個，能有個落腳地兒就算不錯了，誰還去管身邊人是男是女。

    哪怕知道這些紀(jì)巖還是不可避免的渾身僵了下，夏天天氣熱，大家都穿得少，露出的胳膊不經(jīng)意的就碰了一起，皮膚表層輕快的擦了過去，異于自身的體溫帶起的異樣感讓她很不適應(yīng)，不著痕跡的旁邊側(cè)了側(cè)身。

    吳老七似乎沒有半分覺察的說道：“小巖，聽說你去賣水果了，賣的怎么樣??？你手里拿著就是吧，嗯看著挺大顆的像能好吃的樣兒，來我嘗嘗——”完全一副自來熟模樣。

    都不用她放聲，人家自己就動手了，紀(jì)巖能說你別吃啊，當(dāng)然是不能了，一手扯著口袋任他低頭從里頭揪葡萄粒，只能這么干站等著還不能撤走，兩人挨得這么近，連他呼吸都能噴到手背上，真是尷尬到不行。

    周淑蘭那就是個粗了人兒，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紀(jì)巖的異樣，只是覺得這樣有失待客之道，趕緊去接口袋：“唉老七，這多不像樣兒，等洗洗了端上來你再吃?！?/br>
    “沒事兒，我就這么吃挺好?！眳抢掀呤掷锬罅送Υ箢w葡萄，邊說著邊往嘴里擠。

    門口紀(jì)香張了張嘴想提醒下，可看他一下子就都擠進嘴里頭了，直覺的跟著酸的直縮脖兒，口腔里條件反射的分泌唾液。

    “嗯——好吃，這葡萄真甜！”

    這家伙真夠能掰的，睜眼睛說瞎話，看著挺斯文的一個人，也是滿嘴跑火車，老吳家還真是沒一個老實兒的，紀(jì)香暗里不屑的哼了聲。

    “真有那么好吃嗎？”周淑蘭見吳老七吃的眼睛都亮了，并不像是在說假話，忍不住也揪了顆丟嘴里：“嗯，好吃，真好吃！”滿嘴的汁水差點沒把她嗆著。

    紀(jì)香都蒙了，幾步上前扒開口袋也沒管大小撈了顆就塞嘴里，一吃她就呆住了：“小巖，這葡萄、這葡萄——”她想說這味道怎么跟先前吃的完全不一樣。

    紀(jì)巖低頭忍笑的搓了搓鼻子沒搭理她，抬眼跟吳老七道：“七哥，你坐著，我過去了?！眱扇艘菜悴簧咸煜?，打完了招呼剩下的由她爸媽招待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