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俟衛(wèi)希夷離開，許后的臉就掛了下來，喝問女兒：“你還開心呢？”她的本意，是要激起幼女的忌妒與警覺之心，豈料女瑩見朋友得了獎勵，開心得不行。

    我怎么會生出這樣的蠢東西來？！許后一看女瑩那張傻白甜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

    女瑩還莫名其妙呢：“我為什么不開心呀？好好的，你又板起臉來，開心也變不開心了?！?/br>
    還學(xué)會頂嘴了？！許后的臉比外面鉛云密布的天空更黑。

    女媤忙打圓場：“阿瑩，少說兩句，聽母后講?！?/br>
    女瑩也不怕她，反問道：“有什么好不高興的？”

    女媤已經(jīng)有些理解母親的意思了，代為發(fā)問：“師濯所言，衛(wèi)希夷都背出來了，你并沒有，你還開心，還與她一同玩耍毫不見外，不覺得……有些不妥嗎？”

    “我都說過了呀，我等會兒再問她去?？偙任覀z誰都記不住的好吧？”

    女媤臉嫩，更重的話一時也說不出來，只好求救似的望向許后。許后看長女的時候，面色一緩，再看次女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怒氣更勝，沉聲道：“這不過是偶然一次聽課，若是次次都這樣呢？”

    “那我次次都問她，她是我的好朋友，以往有什么事兒，我們都是這樣做的，她幫我，我信她，有什么不對嗎？”

    “呸！”許后罵道，“你這蠢物！你知道什么？現(xiàn)在不過是聽課，樣樣不如人，樣樣握在別人手里，賞賜也是她得，你什么都沒有，你還覺得很開心？”

    “啊？”女瑩全程莫名其妙，幾匹帛的事兒，這是想干嘛呀？

    再蠢也是親生的女兒呀，我不為她著想，還有誰會為她著想呢？許后心中哀戚極了：“唉，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出挑，怎么顯出你來呢？”

    一直以來的經(jīng)驗，促使女瑩反駁著母親：“可我現(xiàn)在也都知道了呀，要不是母后留我，我現(xiàn)在都跟她在一塊兒，她已經(jīng)給我講明白了，我不是也知道了嗎？”

    “她要不告訴你呢？她要藏私呢？”

    朋友被詆毀，女瑩不開心了：“她從來沒這樣過！我們約定好了的，我們要一塊兒……”

    “哈？”許后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女兒，心道，我從來沒見過么蠢的人！跟小女兒說不清楚，她轉(zhuǎn)問大女兒，“她這說的什么鬼話？”

    女媤兩頭勸：“阿瑩，這就是你對母后的禮貌嗎？母后，她還小，您慢慢兒跟她說明白。”

    許后還是給長女面子的，放緩了聲氣對兩個女兒道：“你們是王的女兒，要學(xué)的東西，與那些身份不及你們的人是不一樣的?！?/br>
    女瑩犟脾氣上來了，反唇相譏：“那母后剛才還說要我與希夷比學(xué)業(yè)？”

    “我費這么大勁兒，你就看到了這個？你連這個都看不透，學(xué)什么都沒用！”

    女媤忙問：“那要知道什么呢？請母親講道理說得明白些，我們也好學(xué)著些?！?/br>
    許后沉痛地說：“哪怕是國君與王后的女兒，身份尊貴、血統(tǒng)尊貴，甚至比異母的兄弟姐妹更尊貴，但是，也不是必定樣樣都比所有人都強的。如果拋開了自己尊貴的身份，而與低下的人一同做事，你們未必比奴隸做得好！想要繼續(xù)尊貴，就要維持住這樣的身份，明白嗎？”

    “不明白?！迸摶卮鸬孟喈敻纱?，她不笨，也不能明白母親話語中的深意。

    女媤猶豫著問：“母后是說……不論他們能干不能干，只要出身不夠，就必須……”

    “不錯，”許后贊賞地肯定了長女的思路，“就是這樣，要將身份固定，你們才能永遠居于高位，令所有人為你們做事。比如這個傻子，要是像蠻人舊俗那樣，將她和衛(wèi)希夷同嫁與一人，你猜一猜，最后誰會出頭？誰又會被踩在腳下？所以，凡事必有法度，因為法度，我們才能尊貴，絕不可以自降身份，明白嗎？”

    女媤若有所思。

    “你的本事壓不住她，難道就非得比她的長項嗎？她擅長學(xué)業(yè)，令你的學(xué)業(yè)失色，你有身份，就可以用身份令她什么都不算！”許后冷冷地宣布，“已經(jīng)居于高位，卻自己走下來與低下之人為伍，是愚蠢至極！她只能為你所用，而不是你聽從她。為了維系這樣的禮法，哪怕自己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你們父親有多少兒女？里面的蠢物也不少！如果不是王子公主的身份，憑他們自己，恐怕過得還不如奴隸。我們費了多少力氣，征服了多少氏族才得來的地位，你要與他們從頭再比？那你們父親這些年的征戰(zhàn)，又是為了什么？記住，身份不可以逾越！絕不能讓任何人逾越了身份！凡事，絕不可放棄自己的長處，而與別人比短處！剛才只是幾匹帛，如果是更多更珍貴的東西呢？如果是家國呢？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明白嗎？你們的哥哥，生來就是太子，難道要他與蠻女的兒子再比一比，才能做太子嗎？我覺不允許！要讓身份成為唯一，用身份卡死不安分的人，讓他們相信，再能干，也上不了天，也與你比不了肩！縱容他們與你相爭，是自取滅亡！”

    “這也太沒出息了吧？”女瑩反駁了一句。

    許后說了這許多，滿以為連恐嚇加講道理，幼女應(yīng)該明白了，不想得了她這么一句。當即冷淡地道：“看來與你講道理是講不通了的。”說完，便命將幼女關(guān)進了“靜室”里思過了。

    女媤知道，這靜室不是好呆的，多少不乖的嬪御、女奴，往里一放，三日后放出來，見到許后都要打哆嗦，忙為meimei求情：“她是太單純，將衛(wèi)希夷調(diào)離，另選乖的孩子陪她就好了。”

    許后道：“你不懂！去了衛(wèi)希夷，再來一個未必比她更好。不如從根子上握住了，只要阿瑩聽話了，女伴再胡鬧，也沒什么。記住了，凡事要從根子上治。好了，阿瑩那個保姆，讓她滾去織室干活吧?！?/br>
    “呃？”

    “哼！背主的東西，阿瑩再不好，也是她的主子，背后告主子的狀……”

    女媤小心地問道：“母后的意思，阿瑩與她的女伴相好，也是一件好事呀，您平素也說，需要臂膀，也許，阿瑩是記住了這個才……您看，是不是將她放出來？”

    “臂膀絕不可以和頭顱相等！臂膀要聽從頭顱，臂膀要心懷感激，臂膀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些，衛(wèi)希夷全都沒有，阿瑩那個蠢東西還不覺得呢！她要是能將人整治得服服帖帖，我何必這么費力？”

    女媤放心了，微微一笑：“要是方才這么跟meimei說，多好?！?/br>
    “哼！你看她聽我說嗎？那就讓她老實了，慢慢說！”

    作者有話要說：　　許后是個明白人吶，她智商并沒有掉線，大方向把握得挺準的。

    知道自己能力比不上別人，就不比了，直接拼爹。看出來兒女不如人，就不比能力，拼“禮法”。已經(jīng)占有優(yōu)勢了，沒道理讓給別人啊，必須擴大優(yōu)勢，讓階級固化，甚至是階級內(nèi)部額階層也要固化，這樣她和她的子女即使是傻逼，也能依靠占有的資源，繼續(xù)作威作福。

    當然，能發(fā)現(xiàn)這一點，她就不傻。她不是針對熊娃一個人，是為了她自己閨女，覺得閨女心太大，著眼點在她自己那一波的利益。如果熊娃戰(zhàn)戰(zhàn)兢兢特別有做人小弟的自覺，她挺樂意熊娃幫她閨女的。然而熊娃淘氣啊，連在外表現(xiàn)得虛偽一點的乖巧都木有……

    ☆、營救忙

    許后的思路非常清晰，計劃看起來也沒有問題，母親管教女兒，多么的天經(jīng)地義。況且，縱容女兒不知天高地厚，也不妙的。心里再酸，許后也承認一個事實：她生出來的兒女，并不是同齡人里最好的。技不如人，再不仔細，很難說哪一天會被有野心有能力的人給擠到犄角旮旯里去死都沒人關(guān)心。

    哪怕知道關(guān)小黑屋里，一絲回應(yīng)也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對人是一種什么樣的折磨，許后也要讓幼女受到點教訓(xùn)，將幼女那比天還大的膽子給減減肥。別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世上比自己有能力的人不受控制是多么大的威脅。

    懷著這樣的心情，許后這一夜也沒有睡得很好，她還在考慮著后續(xù)，如何引導(dǎo)兩個女兒，教會她們生存之道。后天就是容濯講的第二次課了，南君對幼女比較重視，如果女瑩不出現(xiàn)，是不好的，是稱病還是放出來？稱病會引起探視，而且關(guān)得太久也不好，就明天晚上放出來吧……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女瑩在看人這件事情上，比她眼光要好。當然，目前來說，這是會給她帶來麻煩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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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衛(wèi)希夷從許后宮里辭出來，就覺得事情挺不對的。去大殿的路上，她一雙小爪子在蓑衣底下數(shù)著：一、女瑩打的暗號她是沒看錯的，沒道理不相信女瑩；二、王后幾乎從來不作單獨的賞賜給自己，這次為了背故事給了巨賞，這不科學(xué)；三、反正她心里覺得不對勁兒！

    那就是有事兒了！

    從小到大，她都被保護得很好，基于父母的身份并不算低，能力也不差，即使在王宮是個破事兒多的地方，她也過得很簡單快樂。但這并不代表她傻！有些事，不知道、想不到，只是因為缺乏經(jīng)驗和經(jīng)歷，而不是缺少智商。何況，小動物的直覺都比較敏銳。

    飛快地跑到大殿，在屠維有些驚訝的表情里丟下一句：“王后賞的?！北阋丶?。屠維對女兒還是很了解的，這要是件開心的事兒，這貨能嘰嘰喳喳個沒完，至少會盤算一下這點布帛，給爹媽做什么樣的衣服啊，給jiejie做什么樣的裙子之類的?，F(xiàn)在，完全沒有。

    屠維俯下身來，雙手扶著女兒的肩膀：“就這樣？”

    衛(wèi)希夷漂亮的小臉蛋兒一陣抽筋，屠維命手下士卒接過了布帛，先給送回家去，又打發(fā)了王后殿內(nèi)的侍女。將女兒拎到角落里，又問了一次：“怎么了？”

    衛(wèi)希夷斗笠還沒摘，掙扎了兩下，整個斗笠從頭上滑到了背上，系繩兒卡在了脖子上，一個勁兒地翻白眼兒：“勒……勒……勒死啦！”

    臥槽！熊孩子！屠維將她放下，給她摘了斗笠，聽女兒低聲抱怨：“王后今天可不對勁兒了，我得回去問問娘?！睂偛诺氖聝嚎邶X伶俐地說了。屠維心也寬，道：“你往常都是與小公主一起淘氣，這次聽話了，王后也高興?！?/br>
    總覺得不是這么回事兒。不是衛(wèi)希夷懷疑父親，而是屠維臉上的表情，可不怎么有說服力！

    父女倆僵了一塊兒，屠維道：“你回家去，將這事兒跟你娘說。一個字不漏地說，知道沒？”

    【第五遍……】想想就有點絕望呢，衛(wèi)希夷還是乖乖地答應(yīng)了，又冒雨跑回家。

    家里，女杼已經(jīng)接到了女兒掙的外快，也在不安——賞賜來自許后，這里面有些不對。衛(wèi)希夷跑到了家里，這回倒乖，先在廚房那里取水將腳上的泥水沖干凈了，才踢踢托托地去見母親。

    女杼正在翻揀這幾匹帛，都是好料子，也沒有任何忌諱的對方，卻總是不對。王后喜歡什么樣的、不喜歡什么樣的，她門兒清，女兒是不可能讓王后開心成這樣的。衛(wèi)希夷見母親眉頭微皺，心里咯噔一下，還是鼓起勇氣來——大不了再打一頓嘛，又不是沒挨過。咦？這么一想，世界上就沒有什么好怕的事情了呢。

    于是，她湊上前來，嬉皮笑臉地說：“娘，我賺的，好吧？”

    女杼點點頭，看女兒笑成這樣，也不好疾言厲色地審問，反而夸了兩句：“不錯不錯，今天乖了？”

    衛(wèi)希夷覷著她的臉色，繞著手指，小聲說：“乖也不該給這么多呀，我就覺得不對勁兒，小公主還給我打暗號來著，要我小心。”

    女杼細問了當時情形，衛(wèi)希夷一一說了，女杼也想不明白，又問：“師濯講了什么？”

    果然要講第五遍了，事到臨頭，衛(wèi)希夷也不含糊，也從頭說了，說完正想發(fā)問，卻見女杼的臉黑得不像樣兒，整個人都在冒黑霧。衛(wèi)希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娘？”

    女杼沉著臉，看女兒好像受到了驚嚇，勉強笑笑，道：“沒事兒，不是你的錯兒，我得再想想?！?/br>
    這話哪能瞞得了親閨女？尤其是經(jīng)常挨揍的那個通常很注意父母的反應(yīng)，這不像是要揍人，倒像是……說不出來，沉甸甸的。衛(wèi)希夷最后只得求助于晚上回來的jiejie。

    羽今天回來得有些晚，她是在宮里用過飯才回來的，回來告訴了父母自己歸家，便回房休息。才推開房門，往里一瞧，只見meimei披頭散發(fā)當門坐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羽的心大大地一跳，一聲驚叫卡在了嗓子眼兒：“希夷？”

    衛(wèi)希夷爬起來就撲了上去：“阿姐，不好了！”

    羽差點一巴掌打過去，這個瘋樣子，猴子一樣的撲過來，誰晚上不怕呀？抹了把汗，羽問道：“怎么了？”

    衛(wèi)希夷又講了第六遍。

    羽將meimei牽到了臥榻上，小聲說：“這樣??？”

    聽出這話里有別的意思，衛(wèi)希夷反握住了jiejie的手：“姐，你知道什么嗎？”

    “唔，今天回來得晚，就是因為小公主的飲食，送到殿里，說是到了王后那里，再轉(zhuǎn)過去的時候，廚工腳滑打了飲食，又重來做了送回去的。看來是被留下來了吧。”

    衛(wèi)希夷小聲道：“我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兒的，好奇怪的，王后以前沒這么和氣，小公主還給我打暗號來著。姐，你說，是不是小公主被罰了呀？你說過的，娘能揍我，那王后也會罰她……”

    羽也有些為難，道：“父母教育子女，外人管不得的。”

    衛(wèi)希夷皺了皺鼻子：“可是王后有點陰沉吶。”

    “現(xiàn)在都這么晚了，也都歇下了，小公主的親娘還能吃了她嗎？你明天去宮里的時候，看小公主要是不開心了，陪她說說話，陪她玩一玩，就開心了?！?/br>
    到這個時候，姐妹倆都沒想到許后是要狠下心來調(diào)教幼女的。

    直到第二日，衛(wèi)希夷按照習(xí)慣，早早起來，喂鵝，連架都不打了，就匆匆往宮里去。到了女瑩居住的地方，看到一臉惶惑的小乙，驚奇地問道：“你怎么了？公主呢？咦？那個誰呢？”

    那個誰就是保姆，編號是丁，因為年長些，小乙等人便叫她媼丁，小乙急得眼淚直往下掉，完全不覺得跟一個比自己矮了一頭半的小孩兒哭有什么不對：“可真是奇怪了，媼丁，昨日被逐了出去，小公主一夜沒回來，現(xiàn)在也沒回來。我們?nèi)ぃ幢涣R了回來。你說，我們會不會也要被發(fā)配去做苦力？”

    衛(wèi)希夷心里咯噔一聲：“怎么啦？”

    小乙抹著眼睛：“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呀?！?/br>
    衛(wèi)希夷拉著小乙，頭碰頭：“王后把小公主怎么樣了？”因為淘氣的緣故，對于打聽消息她算是老手了，自己不得王后那邊的人喜歡，跑過去問是肯定不行的。小乙倒是方便呀。

    豈料小乙哭得更厲害了：“小公主被王后關(guān)進小屋了?！?/br>
    【窩勒了個去！】宮里人都知道，王后的小黑屋是不能隨便進的，反正從里面出來的人，個個面無人色。如果從自己離開開始算，到現(xiàn)在，女瑩都被關(guān)了一整夜還捎帶個零頭了！

    衛(wèi)希夷面皮一跳一跳的：“真的被關(guān)起來了？”

    “嗯，我聽送朝食的jiejie們說的?！?/br>
    衛(wèi)希夷心里很快有了方案——溜進王后殿里見個把人，她能做到，把女瑩帶出來，想都不要想了。得找個能罩得住女瑩的人，比如南君，來將女瑩給救出來。

    拔腳跑了幾步，又止住了，好像忘了什么事兒，對了！得先確定女瑩是被關(guān)起來的呀……

    衛(wèi)希夷故意對小乙道：“先別哭啦，進屋里呆著，王后要管小公主，你哭也沒用的。我也回家了。”熊孩子淘氣法則第一條——做壞事前，一定要先澄清一下，自己是去別的地方干別的事情去了，有什么事兒都跟自己沒關(guān)系！

    雨下得很大，打在斗笠上噼啪作響，腦袋都被敲疼了，雙肩也感受到了暴雨的重量。衛(wèi)希夷沿墻溜，避過了巡邏的侍衛(wèi)，摸到了王后殿。王后殿的守衛(wèi)還算森嚴，架不住這是一個“內(nèi)賊”。暴雨也給了她極好的掩飾，衛(wèi)希夷躲在了臺基的角落里，分辨了一下方向，摸到了小黑屋那里。

    小黑屋與主殿并非一體，而是在側(cè)后方的墻角里，也是建在臺基上的，臺基與背面、西面的宮墻的間隙只能一人行走，是巡邏者不愿意去的地方。這里沒有窗，沒辦法溜進去，墻壁也很厚，只有面南的一扇窄門。衛(wèi)希夷有點著急，雨太大，聲音也大，還夾雜著雷聲，別說小聲說話了，喊也未必聽得到。她不得不冒險繞到了門邊，試著拍門。

    門內(nèi)，女瑩已經(jīng)處于恐慌的狀態(tài)里了，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到。衛(wèi)希夷敲了一會兒門，不見回應(yīng)，也有些慌。巡邏隊又來了，衛(wèi)希夷只能躲開。跑回公主殿內(nèi)，依舊是無人。衛(wèi)希夷仰臉淋了一會兒雨，冷靜了一下，在小乙的哭聲里，拔腿跑去織室找女杼。

    她需要借助母親的經(jīng)驗和智慧。

    王宮的織室占據(jù)了整片的院落，室內(nèi)并不作隔斷，一眼放去，數(shù)以百計的女奴坐在地上，用腰機織著窄幅布。女杼有單獨的房間作休息之用，房間的隔壁又是一個大室，里面放著數(shù)十架龐大的、有支架的、可以織出寬幅的織機。

    女杼巡視了一回，到走廊透氣，便見到她那一刻也不得閑的猴子閨女又來了！聯(lián)系到昨天的事情，女杼沒有教訓(xùn)女兒在宮里要穩(wěn)重些，而是問：“怎么了？有什么事兒？來跟我慢慢講。”說便將人領(lǐng)到房里，先喂她喝了些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