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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童看著低頭不吱聲的沈默越想越憋氣,來回走了兩步忍不住在對方腦袋上面酸道:“您不是挺厲害的嗎?踹我那一腳挺有勁的啊,剛才那孫子都那樣了您怎么不動腳啊?合著只是窩里橫啊!” 蔣童還要再說幾句,發(fā)現(xiàn)沈默突然蹲下身埋著頭不動了。 “你……”蔣童撓頭,也跟著蹲下去,輕聲道,“你不會哭了吧?” 沈默沒哭,他就覺得有點喪氣,好不容易現(xiàn)在班里的同學不怎么關(guān)注他了,孫逸那幫人也不找事了。但今天崔一航看見了他,等周一班里肯定又會開始對他新一輪的譏笑、嘲諷。他從來不企求同學能對他友善,只要能當他不存在他就很開心了。每次進新班級,他總要惶恐好幾天,不怕同學不理他,就怕太注意他。 這些都沒辦法,誰叫他至今沒學會如何才能不在意別人的話,別人的眼光,所以只能繼續(xù)在自我懷疑和厭棄中苦苦掙扎。 身邊蔣童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他不禁開始疑惑蔣童為什么會對他好,好人他也遇到過,但像蔣童這樣護著他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沈默抬起頭,仔細地看著蔣童,他看到對方向他看過來,然后長舒了口氣。就像蔣童自己說的,雖然對方偶爾也會對他大喊大叫,但確實是真的關(guān)心他。 他拿起手機,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蔣童看著手機,第一次有種既想讓對方知道,又害怕讓對方知道的矛盾,躊躇半天最后支支吾吾道:“我……我這不是在關(guān)愛殘疾人嗎?” 沈默登時瞇起眼,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 「我不是殘疾人。」 蔣童以為對方是不喜歡聽這個詞,忙道:“恩恩,你不是!” 沈默聽出對方的敷衍,站起來快速在手機上打字。 蔣童也不急,就在旁邊等著。他覺得沈默現(xiàn)在肯定需要鼓勵和安慰,他必須要耐心一點。 「我可以說話的,只是現(xiàn)在還不行?!?/br> “你說真的?”蔣童看到這句話,按捺下心中的驚喜,耐心地問。他本來也只是聽蔣茵茵上次說過沈默的事,但當時蔣茵茵只說沈默是啞巴,他就一直以為沈默是天生的,所以從來沒在這事上問過對方。 沈默點點頭,他相信自己肯定可以說話的,今天不行就明天,總有一天他會跟正常人一樣的! “那怎么……”蔣童剛要問怎么才能說話,就看到沈默突然跑開了,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又有一輛車進來,“嘖,大冷天的跑出來洗什么車!” 沈默心里本來就因為剛剛的事覺得有點對不住蔣童,不僅壞了車行的生意,還連累他動手,幸好崔一航爸爸那邊也沒再追究,不然就算他自己這邊有理,蔣童打人肯定也是不行的,所以現(xiàn)在看到有車過來就趕緊跑過去干活了。 等到晚上八點,蔣童就嚷嚷著有事要提前關(guān)門,叫住沈默,給其他幾人都下了班。 “送你回去,今天時間早,你知道我要聽什么吧?”蔣童一邊往外走一邊問。 沈默點點頭,他今天給蔣童開了頭,就知道對方肯定會繼續(xù)問。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也有好多話想說,這些年憋得太久了,這次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蔣童,如果自己再躲開,也許再也不會有了。 蔣童對沈默的反應很滿意,這導致他一路開車都飛馳在限速的邊緣,沈默坐在副駕駛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總覺得蔣童的樣子不怎么靠譜…… 進小區(qū)前蔣童先拽著沈默去了一趟超市,說是要為談心做一些必要的準備,然后沈默就見他拿開始掃蕩各種零食和熟食,沈默知道勸也沒用,也懶得多說了。 最后蔣童走到酒水區(qū),一邊看架子上的東西一邊問:“你要喝酒嗎?” 等了會也沒見沈默應他,他回頭看過去,只見沈默的臉色有些發(fā)白,扶著推車的手也越掐越緊。他嚇了一跳,一手扶上對方的肩膀:“你沒事吧?” 他感覺到沈默身體顫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臉色也慢慢緩過來了。他猶豫了一下:“那……”他手剛朝架子上指了指,就見沈默立即推著推車往另一邊走。 蔣童心里有了個大概,又隨便拿了點飲料便跟著沈默回家了。 這注定是漫長的一夜,沈默看著桌上的堆滿的零食有些無力地想。 他看著蔣童把紙筆放在他手邊,然后難得端正地坐在對面,滿含期待的看著他。 沈默很想告訴他,自己的故事很簡單,不用這么大的陣仗。 “快寫??!到底為什么不能說話,又怎樣才能說話?”蔣童看他一動不動有點著急。 沈默低頭看著眼前的紙,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拿起筆在上面寫起來。 事情說起來確實簡單,就是那個被稱為“爸爸”的人醉酒賭|博回來殺了他mama,而當時才八歲的他正好看見這一幕,驚嚇過度失了聲。 沈默把紙條遞給蔣童,看著他從驚愕到憤怒再到難過,心里那根弦才松了下來。 “那你有沒有看過醫(yī)生,總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療的吧?”蔣童略過那個無法挽回的環(huán)節(jié),問了當前還有希望的問題。 「醫(yī)生說只要我不再害怕,就可以好。」 “那你……”蔣童想問那你現(xiàn)在還怕嗎,張口就發(fā)現(xiàn)這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總還有別的方法吧,這個是不是要看心理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