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顧嶺心都涼了半截。 他沒有真心?快一年了,他幾乎要把心肝剖給花栗看,他知道了愛一個人是什么滋味,往往把花栗哄睡了,他自己卻失了眠,輾轉難眠地溫習著所有和花栗相處的細節(jié),哪怕有一點點的進展,就足夠他開心很久。 他把花栗的心放在懷里焐著,期望著有朝一日能解凍,等來等去,他卻沒想到,自己又一次親手毀了花栗對他的信任。 見顧嶺說不出話來,也不動彈,花栗氣急,去推他的前胸:“放開,我要午睡了。我沒什么話好跟你說……你干什么?顧嶺你放開!放開我!” 顧嶺抵在墻上的手摟住了花栗的后頸,另一只手兜住花栗的腿彎,沒費什么力氣就把他橫抱起來,大步往床邊走去,把他往松軟凌亂的床上一放。 花栗看到他的目標是床的時候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剛坐上床沿,抬手就是一巴掌糊過去,顧嶺的反應卻相當迅速,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往下按,花栗咬著唇,氣鼓鼓的不說話,死盯著他看。 兩個人對峙一會兒,顧嶺松開了他的手,倒退一步,單膝跪地。 花栗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滿腦子都是“別以為你跪了我就能原諒你”,可看到顧嶺從懷里掏了樣東西出來,花栗的頭就嗡了一下,蒙圈兒了。 顧嶺手里的鉆石戒指閃著炫目的光澤,他的措辭和語氣,都認真得讓花栗想掉眼淚:“花栗,和我在一起?!?/br> 花栗顫抖起來。 顧嶺一字字說得懇切:“過去我錯了就是錯了,沒什么好辯解的。那句話是我混蛋。可現(xiàn)在,你要我的真心,這就是我的真心?!?/br> 說著,他舉起了戒指。 花栗咬牙,可他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牙齒都發(fā)起軟來。 他不敢再信顧嶺,他說不清顧嶺什么時候會因為什么理由再次離開他,但這枚戒指又讓花栗忍不住動搖了。 這是一輩子的事情啊。 花栗很希望有個穩(wěn)定的家,有人疼愛,有人關心,他去上班,回家時家里有人等著,陪自己說說話,自己能為他做飯,偶爾他能給自己下碗面,做點家務,他就很滿足了。 他蒼白的臉色叫顧嶺看著心疼,剛想上前,他就聽到了花栗近乎呢喃的聲音:“顧嶺,我想好好談個戀愛,找個我喜歡的也喜歡我的人。我太累了……” ……家庭是花栗終極的夢想,他不能就這么答應,他不敢再把自己輕易交給顧嶺了。 顧嶺的臉色巨變,花栗只用一句話就穩(wěn)準狠地戳中了他的死xue,他捏住戒指的手都抖了。而他傷心的樣子花栗也不敢多看,別開了眼睛,長吐一口氣:“你走吧顧嶺?!?/br> 顧嶺受了挫,起了身一聲不吭地離開,接下來的兩天都沒有來。 花栗沉默了半天,第二天復健時連做了三個小時,累出一身汗,趴在橫桿上悶悶不樂的,小護士不明所以,過來勸他,正好她下午沒有安排值班,就推著花栗在花園里逛了一個下午,還一起吃了晚飯。 和她聊了些開心事,花栗的心情也轉好了不少。 第三天,照例是小護士全程陪同,可花栗的狀態(tài)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玩命累著了,怎么走都提不起勁來,小護士也覺得奇怪:“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 第四天一早,小護士送花栗進了復健室就離開了,花栗一個人鍛煉了一個小時,由于眼前滿滿地晃著類似戒指的閃光,他也無心繼續(xù)了,悻悻地撐著拐杖,篤篤地往病房走去。 走到護士站附近時,花栗站住了腳。 那是……顧嶺? 顧嶺背對著他,站在護士站旁邊,他穿了件修身的襯衫,配上西裝褲,更顯得腰細肩寬腿長,挺拔的身姿禁欲氣息滿滿。 他面前是前天還和他談笑風生的小護士,她滿臉酡紅地望著顧嶺,一臉的傾慕,離得這么遠,花栗只能勉強聽清,小護士問顧嶺,“我愛你”用德語怎么說,而他低垂著眼睛,用手指在護士臺臺面上寫了點什么,然后用德語念了一遍。 花栗還從來沒聽到過顧嶺說德語,那漂亮的腔調,讓花栗的臉直接氣到發(fā)綠。 他重新感到了當年被顧嶺支配的恐懼。 那個時候他是不是就是這樣,一個個湊到自己感興趣的女孩子面前,用一點小伎倆,輕而易舉地把她們撩走? 花栗站在那里咬牙切齒的,一時間連步子都邁不動,還是小護士先察覺了花栗的存在,“哎呀”一聲,有點驚訝地掩嘴:“花栗?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 還沒等顧嶺回頭,花栗就調轉方向,頭也不回地往病房方向走去。 他聽到有人追上來的腳步,就加快了步子,卻不慎被拐杖絆到了腳,眼看著一個踉蹌就要倒地,腰卻被一雙胳膊從后面圈緊了,隨后,顧嶺半個商量也不跟花栗打,就勢把他往肩上一扛,一腳踢開落在地上的雙拐,往病房走去。 往來的人都在看他們,花栗鬧了個大紅臉,也不敢亂動,以免更引人注意,直到進屋被放在床上,花栗才心頭火起,瞄上了床頭的紫砂杯,想給顧嶺來個杠頭開花。 他的手已經(jīng)摸上了杯沿,但注意到紫砂杯旁邊的一道小裂紋后,他就心疼起來。 上次他氣瘋了,拿紫砂杯砸門,自己又暗搓搓地撿了回來,一向勤儉持家的花栗最不喜歡糟蹋東西,杯蓋上的一道裂痕都讓他心疼得什么似的,他可不敢再拿昂貴的東西糟踐,摸向紫砂壺的手最終調轉方向,抓起一個蘋果,照顧嶺的臉上扔了過去。 顧嶺順手一接,也不惱:“謝謝?!?/br> 看花栗氣得像是只花栗鼠,腮幫子都圓了一圈,顧嶺坐在了他身邊:“還生氣?” 花栗不說話。 “是因為我跟她說話?” 花栗動了動身子,還是忍住了,繼續(xù)沉默,但眼睛卻氣鼓鼓地瞪準了他。 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顧嶺看到他這賭氣的模樣,居然笑了,還抬起手來,輕輕掐了一下他的鼻尖:“是吃那個護士的醋,還是吃我的醋?” 花栗猝不及防,被這么親昵的動作弄得無所適從,本能拍開了他的手:“別碰!” 沒想到顧嶺卻一點都不生氣,說:“我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鮮蝦餡兒的云吞,不過還是生的。我第一次包這個,昨天試了一整天,煮了兩三鍋。這次餡料的味道最好,中午我拜托食堂,煮好了給你吃。” 花栗一轉頭,就看到了那天被自己推倒在地的木食盒,端端正正地擺在一邊的凳子上。 ……他不是已經(jīng)拒絕過顧嶺了嗎?為什么他還要…… 顧嶺湊近了花栗的耳朵,用廣播劇的聲線,一股股地把溫暖的吐息推向他的耳畔:“我向你求過婚了,這次我不會一走了之?!?/br> ……犯規(guī)! 花栗的半邊臉都麻了,愣了好幾秒才把顧嶺往外推去,企圖負隅頑抗:“顧嶺,我說了我要……” 顧嶺卻不退反進,欺近了他:“你可以選,只是選人的眼光要準,我剛才打聽過了,張素她不是喜歡你,她是喜歡我們倆在一起。” 花栗一下就呆了:“……什么?” 顧嶺搖搖頭,眉眼間難掩的得色讓花栗忍不住磨了磨牙:“她剛才問我,為什么不來看你了,問我們倆是不是吵了架?!?/br> 想到小護士之前看著自己那過度熾熱的眼神,言語間有意無意提到顧嶺的模樣,種種的細節(jié),叫花栗的臉都紅透了。 他……自作多情了?還誤會顧嶺要撩他看中的妹子? 花栗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恨恨地道:“那你剛才還跟她說‘我愛你’什么的……” 話一出口,花栗就覺得哪里不大對,而顧嶺也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伸手理了理花栗的頭發(fā),輕聲說:“ich libe dich?!?/br> 花栗聽出來這就是德語的“我愛你”,但他還是向后躲了一下,用手虛虛捂住耳廓揉搓,好不讓顧嶺看到自己紅彤彤的耳朵。 顧嶺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但馬上就恢復了正常,順勢還抱了下花栗的腰:“以后選對象要看準了。需要我?guī)湍惆殃P么,或者我?guī)湍憬榻B一個?” 花栗這下真動了氣,一腳踹在了他背上:“滾!” 做出這個動作后,花栗有了瞬間的恍惚。 這一年來,顧嶺一直是溫柔又耐心的模樣,直到剛才,花栗才找回了以前兩人相處的影子。那時候的顧嶺就像現(xiàn)在一樣,頂著一張嘲諷臉,一本正經(jīng)說著叫人火冒三丈的話,自己會被他氣到跳腳,翻身壓到他身上好一陣撒潑打滾。 剛才他踢顧嶺的那腳,親切又熟悉,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過去。 花栗的肩膀剛抖了兩下,就被擁入了一個懷抱,顧嶺似乎了解了他身體任何的反應和情緒的一切變化。 花栗的頭抵在顧嶺的肋骨上,聽著里面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頭頂上方傳來顧嶺的安慰,他的手掌輕輕拍在花栗的后背上,柔和的聲音恍若一個幻覺:“花栗,我對你不是玩玩而已。這次我是認真的?!?/br> 說著,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調出了他最常使用的備忘錄,用曾經(jīng)讓花栗安心入眠的聲音一條條念下去,:“3月7日,交《游龍戲鳳》干音;《寂靜之陵》初測試完成;……;陪花栗復??;做栗子餅和核桃酥。” “3月8日,聯(lián)系配音社談新ip;發(fā)布《逃生2》demo視頻;……;陪花栗復健,做金槍魚三明治。” “……” “5月12日,帶花栗去櫻桃溝摘櫻桃?!?/br> “……” “5月15日,和花栗一起去草莓音樂節(jié),晚上在一起吃晚餐?!?/br> “8月中旬,帶花栗去海邊度假?!?/br> “……” 日期近的,顧嶺已經(jīng)做好了各項安排,事無巨細,日期遠的,只有短短的一句概述,但自己都在,在他的計劃和未來里。 從今年到明年,從明年到后年,顧嶺就這么念著,誰也不知道他這條備忘錄有多長,似乎花栗不叫停,他就會這樣一直念下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顧嶺感覺自己的胸前有些潮熱,潮熱的范圍一點點擴大,花栗的身子也顫抖了起來。 他把花栗摟得更緊了,聲音里含著叫花栗戰(zhàn)栗的溫暖與真誠:“花栗,再信我一次,好么?” ☆、第71章 直播賭約 蔣十方回國向單位提交季度報告時,順道和陸離一起去醫(yī)院看了花栗。 陸離敲敲門,發(fā)現(xiàn)無人應答,他愛演的毛病又間歇性發(fā)作了,特自覺地抱著一袋水果鉆進了門來,夸張地轉了個圈兒:“小花花~你愛的我來了~” 話音剛落,他就被分別來自身后和身旁的兩道冷颼颼的視線剝了一遍皮抽了一遍筋。 顧嶺在門邊坐著,花栗正在床上盤腿坐著,兩個人面前都擺著一臺電腦,花栗叼著一支棒棒糖,腮幫子一側塞得鼓鼓囊囊,陸離瞧著就有趣兒,走上來戳戳他的臉:“干嗎呢?” 花栗的雙手一直沒有離開鍵盤,眼睛也難得沒去看人,只顧著cao縱著紅披風的小人兒在多如牛毛的陷阱中穿梭:“不好意思哦東籬,我在跟他競技,坑向i wanna,賭了東西的?!?/br> 陸離一聽就來勁了,往床邊一坐,發(fā)現(xiàn)花栗開的是直播模式,于是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開了b站的app,上面果然顯示著【麻爪的花栗鼠】和【嶺南有枝】分別開了游戲直播,觀看直播人數(shù)之多,叫見多識廣的陸離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過想想也是合理,花栗和顧嶺兩個人決裂過,現(xiàn)在又有了復合趨勢,這背后的八卦肯定少不了,當然會被強勢圍觀。 蔣十方笑瞇瞇地走過來把陸離拎開了床邊,在他坐過的地方坐下,問:“情況怎么樣了?” 顯然戰(zhàn)況非常激烈,花栗忙得連吐個舌頭的功夫都沒有,而被強行拉開的陸離白了蔣十方一眼,也沒什么表示,靠在墻邊點開了花栗的直播。 這一點不要緊,滿屏的彈幕就讓他黑了臉。 “啊啊啊捕捉到一只活體的東籬~” “東籬你和楚歌的夫夫互坑戰(zhàn)斗劇場什么時候更新!” “等更新 1” “等更新 2” “……” 眼看著加出了99條開外,陸離臉都綠了。 上次跑去法國找蔣十方,他本來挺開心的,到法國的當晚,兩個人去酒吧里喝了不少,等回到蔣十方的宿舍,兩個人閑著沒事兒,就打算隨便開個游戲玩。蔣十方上steam上買游戲去了,陸離在一邊翹著腿欣賞蔣十方的側臉,越看越心猿意馬內(nèi)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