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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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瑤白了庭芳一眼,沉吟片刻,道:“我倒有個法子,只是須得大伙兒齊心協(xié)力。” 庭芳催促道:“快說” 庭瑤卻不說,只與胡mama道:“你先打聽著,庭樹什么時候愛去周家鋪?zhàn)印!?/br> 胡mama問:“那又如何?” 庭瑤冷笑:“庭樹管姓周的叫舅舅,打量著我們?nèi)恢槟?。真?dāng)跟出去的小廝是死人不成!鬧出來庭樹未必有事,跟著的人若不先通風(fēng)報信,老太太就要直接打死了?!?/br> “姑娘的意思是?引了老爺去?”胡mama也冷笑,若不顧及庭芳的面子,她必要說幾句好話來。她心疼庭芳,不便多言,只道:“是個好法子,只怎么引老爺去呢?” 庭芳忙道:“我有法子!”在領(lǐng)導(dǎo)提出主要思路之前,不要搶話;但等領(lǐng)導(dǎo)確定了思路,下屬就要跳出來表現(xiàn)補(bǔ)充了,不然統(tǒng)統(tǒng)不是好下屬。聽得庭瑤決定坑庭樹,庭芳笑嘻嘻的道:“明日爹爹生日,必不得閑的。依我說待生日過了,弟弟將要滿月時,撿個休沐日,我纏著爹爹去廟里。胡mama你替我查查,哪個廟要經(jīng)過周家鋪?zhàn)?。便是不?jīng)過,只別遠(yuǎn)了,我有法子放賴去看熱鬧。周家既是開鋪?zhàn)拥?,定在大街上?!?/br> 庭瑤點(diǎn)頭道:“很是!咱們商議商議。”三個人又說了許多,補(bǔ)充了不少細(xì)節(jié),陰謀就愉快的敲定了。好吧,并不算陰謀。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算計(jì)庭樹那是因?yàn)樗邪驯勺?,換成個規(guī)矩的,不說沒必要陰他,便是想陰也無處下嘴。庭芳心中默念三遍:做人要講規(guī)矩!做人要正直!做人要抱緊大腿!呃,最后一條作廢。 庭瑤想起能幫陳氏出口氣心里就高興,恨不得明日就把庭樹埋坑里。然而時機(jī)不對,還得忍。明天有外客來,更不能大意,便道:“明日娘不得待客,我們姐幾個必不得閑。四丫頭你早些去睡吧?!?/br> 庭芳點(diǎn)點(diǎn)頭:“jiejie說的很是,還得把衣裳備好。你明日穿哪件呢?” “還能有什么?好日子自是穿紅色,依我說咱們穿一樣的,姐幾個一字排開才好看?!?/br> 庭芳笑道:“那還不如約上三jiejie五meimei和六meimei一起。橫豎才過了年,大紅衣裳盡有。項(xiàng)圈也戴一樣的,只我的頭發(fā)跟你不同。”說著垮了臉,“我還是兩個包包頭呢,一點(diǎn)都不好看!” 庭瑤哭笑不得:“你才多大,就想梳發(fā)髻了?那兩根毛繃不繃的住?罷罷,我記得我小時候還有幾個發(fā)箍,找出來與你帶吧,橫豎收著也是白放著?!闭f著便喊丫頭,“茉莉,你把我小時候的東西找?guī)准鰜砼c四姑娘帶。” 茉莉和梔子并奶子譚mama一齊翻箱倒柜,一面收拾一面說:“好多年了,且還要找找呢。”陳氏陪嫁極豐厚,對著獨(dú)女自然是什么好的都往她身上堆。首飾匣子都不知多少個,小孩子又長的快,換的更快。原本公中就有一份,再加上陳氏的補(bǔ)貼,庭瑤的光首飾都不知能養(yǎng)活多少人。好會兒才翻到十來歲帶過的東西,立刻捧了上來叫庭瑤翻檢。 庭芳伸頭去瞧,就看見一串和田籽玉串成的手串兒,心中暗嘆:壕!指著手串兒道:“這個!” 庭瑤點(diǎn)了點(diǎn)庭芳的額頭:“你倒會挑!可穿著大衣裳袖子那么長,帶了也看不見。你拿著夏天戴吧,看著清涼些?!?/br> 庭芳喜滋滋的把手串兒抱在懷里,別的都不看了,只捏著籽玉珠子玩。玉珠并沒做成玉珠,自然的不規(guī)則形,大地打磨出的水潤光澤,羊脂一般潔白膩滑,串在紅色的繩結(jié)中嬌艷無比、美不勝收。此等好玉極為難得,大人的手腕粗些,通常得十八顆左右才能做手鏈,手上這串不過十一二顆,故給了小孩子帶。庭芳心道:真奢侈?。∮衲敲磱少F,那么容易碎,竟然就給小孩子帶了!娘唉!你太溺愛孩子了知道不?完全可以配合結(jié)子做大人帶的么!她決定該物件可以當(dāng)傳家寶,帶一輩子! 庭瑤見庭芳整個人都癡了,十分無語。推了她一把:“撿幾個能帶頭上的!” 庭芳有了手串早就心滿意足,便宜占大發(fā)了,隨便指了兩個純金漏雕的金環(huán),繼續(xù)抱著手串流口水。庭瑤劈手奪過手串:“瞧你那小氣樣兒?!?/br> 庭芳無奈,只得認(rèn)真翻看匣子中的首飾。十來歲的小女孩,不是包包頭,就是包包頭的變種。來來回回也就那樣了。首飾要么各種環(huán)狀,要么各種花朵??戳税胩?,才瞧見一對金花。左邊三朵鑲嵌了顆珍珠,右邊兩朵綴著個金流蘇,還算別致。庭瑤一看笑了:“我小時候最愛帶的,可惜時間長了金子顏色都陳了,譚mama,你使人去炸一炸,再換顆珠子吧?!闭f完,眼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么。 胡mama看了半日,笑道:“明日就要帶,現(xiàn)炸來不及了。四姑娘再挑挑吧?!?/br> 庭芳不耐煩的道:“不挑了,看著眼花,隨便啦,橫豎我還小,那些個夫人太太們才懶怠看我呢?!闭f畢,一語雙關(guān)的拖著長音道,“該給大jiejie挑個好的~~才~~是~~~” 庭瑤立刻撲了上來:“我撕了你的嘴!沒良心的小東西,替你挑東西,還編排上我了?!?/br> 大家閨秀的體力哪比得上天天偷練俯臥撐的女漢子,庭芳早蹦開了。姐兩個在屋里你追我趕,嬉笑不斷。此時的屋子乃磚木結(jié)構(gòu),若是開著院子間的門,隔音最不好。何況姐兩個又鬧的大聲。陳氏與大老爺正大眼瞪小眼無話可說,忽聽庭瑤房間里大呼小叫,陳氏扶額:“這四丫頭……到底像誰啊……” 大老爺立馬順桿子上了:“我從不知她那么能鬧?!?/br> 陳氏雖然冷了心,但亦不想吵架,只淡淡的道:“姑娘家一世也就在家里松快些了?!?/br> 老爺笑道:“瞧你說的,我還能不給親閨女挑個好女婿?四丫頭還小且不急,大丫頭的事父親與我商量了好幾回了??上悴≈魅詹坏霉Ψ?。待你好了,咱們尋個由頭再擺回酒,你仔細(xì)瞧瞧哪家主母和氣。咱們的閨女,女婿自然要撿最好的,親家更得瞧仔細(xì)?!币蜿愂线€在惱周姨娘,大老爺便把庭樹也要預(yù)備的話藏在腹中,待日后再計(jì)。 陳氏原是天真的人,大老爺話頭轉(zhuǎn)向閨女,她便跟著轉(zhuǎn)。幾句話后再不好意思冷著臉,夫妻慢慢的說這話兒和好了。紅梅幾個丫頭在外間直念阿彌陀佛。 忽然簾子動了動,外頭有個仆婦道:“請老爺太太安,周姨娘又發(fā)燒了,還請老爺去瞧瞧吧?!?/br> 第20章 所謂經(jīng)典,必然有許多人認(rèn)可;所謂俗套,必然有許多人化用。但不得不承認(rèn),很多時候因?yàn)榇_有效果才會或經(jīng)典或俗套。像周姨娘截人的招數(shù),乃前仆后繼源源不斷,蓋因多半能把男人拽走。可惜大老爺是殿下臣不是裙下臣,不關(guān)心內(nèi)院是不愿費(fèi)心,他若不懂人心還用混朝堂么?好容易跟妻子說上話了,這會兒撇開去瞧周姨娘,純找夫妻離心,女人哪個不小心眼?心里還暗自有點(diǎn)點(diǎn)小得意——妻妾都挺能吃醋哈。面上卻淡淡的,吩咐道:“我又不是大夫,尋我作甚?使人拿我的帖子到外頭鋪?zhàn)永镎垈€大夫來?!?/br> 陳氏被周姨娘惡心到了,即便大老爺沒走,她依舊覺得不舒服。周姨娘敢來上房截人已是十分沒規(guī)矩了,大老爺不去也不過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想到此處心又冷了,懶怠說話,閉眼歪著養(yǎng)神。大老爺見陳氏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什么,心里對周姨娘好一頓埋怨。自家也疑惑是不是平日寵的太過,致使一點(diǎn)分寸都沒有了?然孫姨娘……說她木頭都算抬舉,成日里雞毛蒜皮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算計(jì)。年輕的時候不顯,年紀(jì)大了越發(fā)嘴碎,他有病才去孫姨娘處。不能鬧病著的陳氏,只好吩咐紅梅:“你們仔細(xì)伺候太太,我去書房歇著吧?!?/br> 紅梅心想如今大老爺在上房確實(shí)沒地兒好睡,去睡書房也算知禮。又暗自撇嘴,早這么知禮,家里哪能鬧到今天這般模樣! 周姨娘在屋里左盼右盼都沒見到大老爺,好容易聽到上房有動靜,誰料大老爺直直的穿過院子去書房了,氣的把帕子扭成了麻花。她也不是真不懂什么叫上下尊卑,再不懂,才叫打了一頓,再沒有傷疤沒好就忘了痛的。她是慌了。先前陳氏無子,她自然能比陳氏還要從容。如今陳氏有了嫡子,不說庭樹不值錢,卻要打個大折扣。再不攏緊了老爺,將來那小哥兒長成了,還有庭樹站的地兒?陳氏只需一句庶子分家出去單過,就叫扔出大宅子了!她不是孫姨娘那等關(guān)在大宅門里不曾見過外頭的無知婦人。小時候她就在外頭長的,七品的官兒不算小了,也就只得一個四合院住,連個花園子都沒有,院子里有顆果子樹到天了。請同僚吃酒還得往外頭去。她知道京城寸土寸金,可她更心疼兒子。周家有錢是比著孫姨娘魏姨娘。公中分家才給幾個錢?她那些私房還不夠買間屋的。又不是陳氏,便是有小兒子要分出去,她隨便掃掃屋子縫兒就能有個三進(jìn)的宅子,再受不了委屈的。屁股還在隱隱作痛,不由悲從心來。都是一樣的子嗣,分了嫡庶,便是兩樣的人了,世道真真不公。我苦命的兒??! 家里上下忙的腳打后腦勺,誰也沒空管個姨娘想什么。卻說庭瑤和庭芳約著明日穿一樣的衣裳后,又紛紛打發(fā)人去告知其它姐妹。彼時不講究撞衫不撞衫,實(shí)際上撞衫這事兒就是后來外國人傳進(jìn)來的怪毛病。只要送上司的禮別撞的太厲害就好。若此物珍貴,撞成一對兒,沒準(zhǔn)還落個好。姐妹們一樣打扮正顯的親香。眾姐妹紛紛應(yīng)了,唯有庭苗,只過年得了一套紅衣裳,偏不慎被手爐里的火星兒濺了個洞,日常穿沒事,見客穿就該死了。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去找秦氏,喏喏的道:“娘,才我撿看衣裳,過年的新衣裳叫火星子濺到了……” 秦氏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沒劃算的東西!好好的做了衣裳,偏弄壞了。你道咱們家大富大貴呢!把那有的沒的的衣裳做一屋子。你同我說有什么用?明日姐妹們都穿一樣,看你穿什么!” 庭苗低著頭道:“是我不仔細(xì)?!?/br> 秦氏冷笑:“你們姐妹七個,怎么偏你不仔細(xì)?我又不是那兩位財主,由著衣服給你作!早干嘛去了?明兒就要穿的,便是我現(xiàn)尋裁縫也來不及做。你既沒衣裳,明日就告病呆屋里吧!” 小孩兒哪有不貪玩的?大家都去席上看戲,偏她叫關(guān)在家里,好懸沒哭出來。然她怎敢在嫡母面前放肆,只得低著頭回房,打發(fā)丫頭去告訴庭瑤后,在屋里默默垂淚。 庭瑤接到消息,倒是一臉愧疚,與庭芳道:“我原想著才過了年,別的衣裳未必有,大紅衣裳必有的,誰料她衣裳破了。我卻又不好送她衣裳。不然倒像打三嬸的臉了。” 庭芳道:“她也是思慮不周,奶媽子忒不管事兒。喜慶的顏色就那么幾樣,大日子必穿。姑娘的衣裳壞了的事兒,早早備好了,回三嬸之前與我們說,倒是能勻兩件與她。如今三嬸叫告病,我們就無法了。只得明日湊個攢盒與她吧?!?/br> 庭瑤忙吩咐茉莉:“你明日別的不用干,就記著此事?!?/br> 茉莉笑道:“姑娘也太小瞧我了,六姑娘的事兒我再不敢忘,也不敢耽誤了別的的差使。姑娘放心吧。我還記得六姑娘愛吃玫瑰糕,多撿幾塊?!?/br> 庭芳道:“明日大廚房里專管酒席,你別只顧著點(diǎn)心,正經(jīng)飯食備上一份,餓著的時候吃點(diǎn)心沒味兒。” 庭瑤哭笑不得:“你當(dāng)誰都跟你一樣能吃。”說完壓低聲音道,“我不信五meimei連一件多的衣裳都沒有,三嬸可真是!”太不會做人了!同樣是沒娘的庶女,看她娘把庭芳養(yǎng)的!橫豎都是公中養(yǎng)活,不過關(guān)照一二。譬如此事,便是小氣,借與庭苗穿上一日又怎么了?做娘的連閨女沒了大衣裳都不知道,便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三叔糊涂,三嬸也好不到哪里去,無怪三叔嫌棄她小家子氣。 胡mama聽見她們姐妹說小話兒不吱聲,庭芳畢竟不是陳氏生的,這些嫡嫡庶庶頂好不要當(dāng)著她面說。不是損了她的顏面,就是帶歪了她的心。索性當(dāng)年紀(jì)大耳背聽不見,只瞇在炕上打盹兒,聽著姐兩個話題慢慢歪遠(yuǎn)了才徹底睡了過去。 打臉的事庭瑤做不得,有人做得。老太太最仔細(xì)不過的人,聞的庭苗告病,略一尋思就知道了七八分。再使人打聽打聽,來龍去脈便一清二楚。就如庭瑤所料,老太太登時不高興了,你就是慢待庶出也別帶到臉上!嫡庶有別,卻不是嫡出為寶庶出為草!叫杜mama尋了件庭瑤小時候穿過的衣裳,仔細(xì)燙平整了送到三房去。 秦氏接到衣裳,臉一陣紅一陣白。偏三老爺回來瞧見就罵開了:“你臉皮可比的上城墻了,小孩兒的衣裳又不用銷金嵌玉,不過好點(diǎn)的料子,沒了裁一件便是,還要往老太太屋里討!她又沒養(yǎng)個這么大的閨女,討來的還不是旁人的舊衣裳!明日人人都穿新的,偏我女兒穿舊的,咱們家就窮死了不成?” 秦氏氣的半死,心道家里窮還不是你養(yǎng)小老婆養(yǎng)的!卻半句不敢答言,也只好垂著頭稱是,心里把庭苗左右罵了個遍,一時想起她乳母來,這個可以罵,便痛罵道:“有氣的死人!姑娘的衣裳鞋襪都管不好,要她何用?家里有的是紅布,偏憋著不說。姑娘年紀(jì)小不懂事,她年紀(jì)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早回我也犯不著去借衣裳了!”又同丫頭道,“你們哪個去點(diǎn)點(diǎn)兩位姑娘的首飾,趁著還能借,早備齊了吧。省的明日清早同我說這個沒項(xiàng)圈兒,那個沒花兒朵兒,三房的臉都叫你們丟盡了!” 不獨(dú)庭苗,三房除了庭琇,聽到秦氏在屋里罵人,所有的孩子的皮都緊了緊。庭松庭楓庭楊三個是男孩子,不用十分裝飾,也互相撿看了一番。庭松悄悄溜到庭苗屋里,見她哭的兩眼紅腫,跺腳道:“祖宗,你還哭,當(dāng)真給太太沒臉呢?明日叫外人瞧見了,不獨(dú)太太,連老太太都不饒你。還不把眼淚收了!” 庭苗一凜,咬著嘴唇把眼淚憋回去:“四哥哥……” “罷罷,你快別哭了。我來是與你說,趕緊去找五jiejie借首飾,不然明日大伙兒都金燦燦的,獨(dú)你只帶花兒,招打呢!” 庭苗差點(diǎn)又哭出聲來,硬忍著道:“我不敢?!?/br> 庭松翻個白眼:“是借又不是要,我實(shí)話與你說,明日咱們不管誰丟臉,老太太都是要惱整個三房的。你只管去尋五姐,她是明白人?!闭f畢又囑咐一句,“可別說你沒有,只說你問了旁人,唔……就說想同七meimei帶一樣的,你今年卻沒打那一款,問jiejie借,知道不?” 庭蕪年底打了一對漏雕蟲草的金鈴鐺,秦氏瞧著好看也給庭琇打了一對年年有魚的。鈴鐺乃日常動用之物,不甚華麗,想來明日庭琇并不會帶,必能借出來。只需得跟庭蕪打個招呼。庭松想的挺好,都是庶出,彼此體諒體諒。橫豎她們兩個最小,裝飾上無須過分華麗,一對金鈴鐺也使得。便使人去同庭蕪說。哪知庭蕪最近正不自在,要比不過庭瑤她認(rèn),要她叫庭芳壓了一頭卻萬萬不行。聽庭苗約她只帶一對金鈴鐺,怒道:“我又不是那破落戶兒,大喜的好日子做那窮酸樣兒!我又沒有要接濟(jì)的親戚,當(dāng)我?guī)Р黄鸩怀???/br> 此話明著罵庭芳舅家窮,卻直直掃到庭苗臉上。庭苗舅家不單窮,還是奴籍呢。偏是家生子,逮著空兒就朝庭苗哭。庭芳舅家再不好,說著亦是良家子,名聲上好聽百倍。何況是庭苗有求于庭蕪,卻收到如此尖刻的一番話,眼淚頓時又來了:“四哥哥……她們,她們都欺負(fù)我……嗚嗚嗚。” 庭松心頭火起,前日庭蕪就沖著大家使性子,家里兄弟姐妹哪個不是和氣的,偏她作妖!忙又來哄meimei:“是我的不是,我想的不周全。可別再哭了,我去尋五jiejie借?!?/br> “你可怎么借?” 庭松拍拍額頭:“我也是康莊大道不走,偏使你們女人家的小心眼子。直說你想帶她的金鈴鐺,偏不好意思,拖我去做中人不就結(jié)了。哎哎,再不同丫頭婆子混了,都叫帶溝里了,白叫你受了氣。我同你賠個禮,好meimei可千萬別生氣?!闭f著連作了好幾個揖。 庭苗撲哧一聲笑了:“罷罷,我也不為難你,也不為難jiejie。她統(tǒng)共也沒幾個像樣的。既是借,索性大方的問大jiejie借。我是meimei,她是jiejie,姐妹們互助原是該的?!鞭D(zhuǎn)了幾個彎兒,庭苗也想通了,統(tǒng)共一家?guī)讉€院子,下人們什么話不傳?便是今日瞞著,至多后日都知道了,何苦弄的三房沒臉?biāo)話炻?。原庭松想的法子不是不行,再沒想到庭蕪那么難纏,心中大恨——你不也一樣是庶出!姨娘有錢了不起啊?咱們走著瞧! 第21章 二月初五,葉府壽宴。 正門一開到底,從申時起不斷有朝中官員們攜夫人而至。方到大門口,就有清一色衣裳整齊的小廝過來牽馬看轎,葉家三位老爺并庭樹庭玬一排立在大門口。老爺們迎著同僚,小輩兩位便是迎著各房親友。二門處則是兩位太太并庭瑤庭蘭。熙熙攘攘的官客堂客好不熱鬧。 葉府有個花廳,用屏風(fēng)將男女客分開。左昭右穆,皆是一樣天南海北的珍饈佳肴,只酒水不同。因天寒,每一席下都有個銅制火盆,里頭銀霜炭燒的正旺,熱氣熏的屋頂?shù)难┒蓟耍采脑斐鲆黄L(fēng)襲人來。隔著屏風(fēng),庭芳只能聽到男客那邊的聲音,被戲臺上的吵鬧一壓,竟是模模糊糊。女客這邊悄悄掃過一眼,好么!一品三個,二品七八個,三品四品的數(shù)不清楚。五品六品的竟隔的有些遠(yuǎn)了。比去年又熱鬧了好些,看樣子家里有人要升官,不是爺爺就是爹。消息利好! 待客人來齊,彼此寒暄過,就開始正經(jīng)點(diǎn)戲。都是你讓我讓,最后依舊按著份位來點(diǎn)。祝壽的戲文不同平日里家庭小聚,都是極熱鬧喜慶的。酒過一巡,跑進(jìn)來個青衣男仆帶著個赭衣男仆,跪倒在老太太跟前,喜笑顏開的道:“老太太,陳布政使府上的禮到了,大老爺叫抬進(jìn)來與老太太瞧。” 就有一位身著真紅大袖衫、頭冠珠翟五個、云霞翟文的夫人笑道:“我們也瞧瞧熱鬧?!?/br> 庭芳仔細(xì)看了看,見她身上乃麒麟譜的補(bǔ)子,心下納罕:我們家怎么跑出個勛貴客人來?就聽老太太笑道:“公夫人還是這么愛熱鬧?!闭f著吩咐下人:“打開了吧?!?/br> 兩個青衣小廝小心翼翼的拆開箱子上的紅綢,打開里頭皆是一個一個的小錦盒。拿起個最大的,打開卻是建州窯的白瓷彌勒。建州窯獨(dú)樹一幟,雕工絕佳,尤其以佛教雕像為甚。饒是庭芳逛過無數(shù)博物館,也驚嘆雕像之圓潤大氣,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真美! 那公夫人當(dāng)即鼓掌:“好手藝!好釉彩!可見是岳父疼女婿了?!?/br> 老太太笑道:“夫人可別笑話咱們。”又問那赭衣男仆,“你們太爺可有甚吩咐?” 赭衣男仆道:“回老太太話,我們大太太原想趕著大姑爺?shù)膲鄢?,不料今冬甚冷,運(yùn)河始終結(jié)冰走不得。只好派我等走路陸押送禮物,道上碰到咱們老太爺處的禮,兩下并作一處,緊趕慢趕才趕上的。還有咱們老太爺并兩位老爺給哥兒姐兒預(yù)備的玩意兒,皆在卸車。大姑爺只叫拿此箱與老太太瞧。余者待老太太得了閑兒再消遣?!?/br> 老太太忙問:“你們太太什么時候到呢?” 男仆道:“我們出發(fā)時已是準(zhǔn)備動身,運(yùn)河比官道快,想來至多三月便到了?!?/br> 二太太拍手道:“我最喜歡陳家嫂嫂,咱們家可熱鬧了。待我去收拾了屋子,從大嫂手里把陳家嫂嫂搶過來才好?!?/br> 老太太嗔了她一眼,對諸夫人笑道:“她就是個活猴兒,叫人笑話?!?/br> 眾夫人哪會說不好?方才那位公夫人又道:“可見我們?nèi)~家嫂嫂也是好玩的,我也收拾好個院子,把她拐了去吧!” 說的眾人大笑。 禮部尚書的夫人道:“你拐她何用?瞧她們家一排水蔥兒似的姑娘,不如搶個回去做女兒。你不下手,我可下手了?!?/br> 眾人一齊往姑娘處瞧去,只見姐妹七個皆著大紅衣裳,帶著金項(xiàng)圈兒。為首乃庭瑤,她今年及笄,頭飾與姐妹們不同,已梳著大姑娘的發(fā)髻,帶著個鑲珍珠的金鳳。鵝蛋臉兒大眼睛,皮膚白皙、烏發(fā)如云。更兼舉止從容大氣,在座的夫人們有兒子或有侄子的皆動心思。 公夫人挑挑眉,不再答言。庭芳悄悄問庭珊:“那位夫人是誰?” 庭珊道:“你不知道?往我們家來往的勛貴還有哪一個?咱們家往常再沒有勛貴登門的?!?/br> 庭芳想了一回,才記起她二叔收了個弟子,笑道:“定國公府,我還見過咱們大師兄呢。” 庭珊來了興趣:“我只聽三哥說他長的極俊,是也不是?” “然!”庭芳道,“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只性格有些古怪。噯,與咱們不相干。我一時想不起是他家來,蓋因定國公夫人太熟絡(luò),我還以為是咱家舊識。若說是新來往的,就想起來了?!?/br> 老太太瞧著眾夫人的神色,心中得意。她家的人都是長的極好的,不獨(dú)庭瑤,庭芳、庭苗、庭蕪都是美人胚子??上Ш箢^三個是庶出,門第要打個折,幸而長相不錯,或可博上一博。庭蘭庭珊庭琇雖不如那幾個,亦算嬌俏。其中庭珊乃嫡出,說話間已有夫人往她身上看了好幾回了。日后夫家必不差。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除去明顯大了一截兒的庭瑤,就屬庭芳最出挑。工部營繕清吏司文郎中夫人一眼就喜歡上了,只年紀(jì)還小,倒不好打聽,亦不知性情,數(shù)著次序坐在第四個,那必是四姑娘了,暗暗記在心里。她旁邊的工部員外郎李夫人笑道:“她是葉少卿家的姑娘,在嫡母跟前養(yǎng)大的。” 文夫人道:“你又知道我看她了?!?/br> “你眼睛都粘住了,還想人不知道?”李夫人捂嘴笑道,“我悄悄同你說,你先別告訴別個。她父親預(yù)備升到咱們工部來任郎中,到與你相公是同僚了。日后來往的多,有什么打聽不到的呢。我與他家的二太太有七八拐的親戚,還知道些許。依我看是個好孩子,只不知合不合你的意。” 文夫人搖頭道:“才多大?便是我想求,人家還不愿呢。那樣出挑的姑娘,換我,必定要尋個如意郎君的。我家那混小子沒個出息前,再不敢正經(jīng)打聽姑娘家的。” “您過謙了,橫豎葉府都是讀書人,是不是讀書苗子他們自會考教。只不過您說的是,年紀(jì)太小了。記在心里便是。我替你打聲招呼,省的叫人截胡了都不知道?!?/br> 文夫人忙道謝:“多虧了你?!?/br> “你又來,我同你好才與你說這些。再生分我可惱了。” 兩位夫人相視一笑。 葉府正如日中天,落在姐妹身上的目光不知多少。庭瑤因到了年歲略有些羞澀,余下的早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了。姐妹看著一團(tuán)和氣,卻是好幾個憋著氣。你道為何?頭一個庭蘭,不會奉承嫡母,親娘又是個奴才出身,首飾上只好用公中的。其實(shí)公中給的兩個金環(huán)很是不錯,奈何見庭芳的一對發(fā)箍竟嵌著好幾顆紅寶石,差點(diǎn)一口老血噴出。前幾日才笑了庭芳沒錢,今日就被現(xiàn)實(shí)打臉。孫姨娘提醒過她,庭芳必能得個新的,可周姨娘已把頭飾退給了庭芳,還叫她撈著個鑲寶石的!她怎么就那么能耐呢? 再有就是庭琇庭苗,三房沒錢,一樣是公中的,只看自家怎么搭配。然葉府在有錢,也不至于給幾歲的女童配多華麗的首飾——過幾年就不能帶了,多浪費(fèi)。昨晚姐妹兩個折騰了半宿,出來一瞧跟庭蘭差不多,三個人墊了底兒。庭苗還好,橫豎她打小兒就什么都沒有。庭琇卻快氣死了,心中埋怨親爹有錢養(yǎng)小老婆,沒錢給女兒打首飾,看看庭蕪那滿頭珠翠,她竟叫人生生比下去了。姐妹心思各異,唯有庭芳庭珊兩個沒心沒肺的胡吃海喝,笑語不斷。